司馬懿是哭到淚流滿面,悲痛萬分,顯然深深的爲失去親人而痛苦,哪裡像是爲了逃命,拋棄親人於不顧,六親不認的冷血之徒。
曠野上,迴響着司馬懿悲愴欲絕的哭聲,令燕軍上至張飛等將領,下至無名小卒,皆爲之感染動容。
縱然一直對司馬懿的人品存有懷疑的沮授,也不禁微微爲之動容,開始動搖了自己對司馬懿的評價。
“仲達快快請起。”劉備忙將司馬懿扶起,灰白的臉上已寫滿悲憤二字,“仲達喪親之痛,本王感同身受,放心吧,你的親人就是本王的親人,你的仇就是本王的仇,本王在此對天發誓,必會誅殺陶賊這殘暴逆賊,爲仲達你報仇雪恨,爲大漢社稷,爲天下蒼生,除此大害。”
說到悲憤處,劉備儼然如自己全家被滅一般,竟是老淚縱橫,悲愴滿面。
“殺陶賊——”張飛怒到熱血澎湃,揮舞着拳頭,第一個大吼起來。
左右燕軍士卒,盡皆被煽動起來,紛紛高舉着兵器,歇廝底裡的大叫起來,“殺陶商”的聲音,響徹曠野。
一片憤慨的叫罵聲中,司馬懿的嘴角,悄然掠過一絲玩味的冷笑。
當下,司馬懿便算歸順了劉備,遂將一千晉軍,盡皆交付於劉備。
劉備爲表示對司馬懿的信任,也不收這些兵馬,立刻又下令,將這一千兵馬,撥歸司馬懿的指揮,算作是司馬懿的親衛私兵。
司馬懿大表了一番感恩後,方纔將郭淮和呂布二人請來,將他們引薦給了劉備。
郭淮素有才華,當初劉備救晉陽之時,便跟郭淮打過交道,對這個年輕的幷州小將,頗爲的欣賞,郭淮願意歸降,劉備自然是求之不得。
但當劉備看到呂布時,卻立時眉頭一凝,臉上那種求賢若渴的表情,頓時大打折扣。
“三姓家奴,也配給我大哥效命麼。”身後張飛,跟着卻臉一黑,口無遮攔的諷刺道。
他兄弟二人,如何能不對呂布心存芥蒂呢。
先不論呂布先殺丁原,再殺董卓的斑斑劣跡,當年其歸逃至徐州,劉備大方的收留了他,誰想這個呂布卻暗中勾結陶商,兩人同時起兵作亂,把他劉備一手趕出了徐州。
這耿耿於懷的舊仇,劉備嘴上不說,心裡卻記得清清楚楚,眼下呂布孤家寡人一個前來投奔,想讓劉備放下芥蒂,坦然的接受呂布歸降,又談何容易。
面對張飛諷刺,呂布卻無動於衷,不怒也不羞愧,好似張飛諷刺的是別人,根本與他無關。
以呂布的性格,就算不敢發怒,又豈會情緒毫無波瀾,這份漠然,讓劉備頗爲新奇。
“大王,當年壽春之戰,呂布被流石撞傷了腦子,失去了許多記憶,翼德將軍說的那些事,他根本就不記得了。”司馬懿湊至近前,低聲提醒道。
劉備神色一動,驀然想起這樁事。
其實早在他還寄於袁紹麾下時,就已算跟呂布二次共事過,也知道呂布是因爲失憶,所以袁紹地會放心的收爲義子。
不過,劉備對此始終存有懷疑,總覺得呂布是故意裝出失憶。
而現在,連司馬懿這等絕頂智謀之士,都認定呂布失憶了,劉備先前的懷疑與戒心,自然跟着煙銷雲散。
他灰白的臉上,立刻又堆起了求賢若渴的表情,笑問道:“呂奉先,你可願歸順本王,助本王實現匡扶漢室的大業?”
“我對匡扶漢室不感興趣,只要你能幫我殺陶商,我就歸順你。”呂布只冷冷的回了一句。
劉備頓時一怔,顯然他原以爲,自己好言招納,呂布至少也該表現出些許欣喜,誰想到,呂布竟會不冷不熱的來了這麼一回。
“三姓家奴,你竟敢——”張飛頓時惱火,張嘴就要斥罵。
劉備卻一擡手,制止了張飛,眼中最後一絲疑慮,反而因呂布冷淡的態度而打消。
如果呂布是裝失憶,自己願收納於他,便該暗自慶幸,哪怕極力掩飾,也必會表現出一絲欣喜。
呂布這冷漠的回答,恰恰說明,他是真的失憶。
當下劉備疑心盡釋,呵呵一笑,欣然道:“很好,你的目標是殺陶商,那陶賊也是本王匡扶大漢社稷的道路上,必須要搬掉的一顆絆腳石,你我有着相同的目標,從今往後,咱們就君臣協力,共成大業吧。”
收降過司馬懿和呂布,以及郭淮,劉備也算稍稍欣慰,當下自然也不敢再往馬邑,只得率大軍撤回平城,加固城防,準備抵禦魏軍大舉來攻。
兩天後,陶商親率三萬前鋒軍,追至了平城一線。
得知劉備已跟公孫度達到合解,率主力趕至後,陶商便知道,他無法再速破平城,遂叫大軍安營紮寨,等待後續大軍趕至。
時年春,八萬魏軍雲集於平城之下,與三萬燕軍形成對峙之勢。
平城乃幷州北部門戶,又是抵禦塞外胡侵入侵的邊塞重鎮,其城自然是修築的堅固無比,易守難攻。
且平城四周多山,不利於大兵團展開,陶商也無法分兵繞過平城,攻取周圍城池,像圍晉陽那樣,把平城變成一座孤城。
考慮到種種地利的限制,陶商便也不急於攻打平城,而是在張良的建議下,分出部分兵馬,去攻取雲中、五原等晉北諸郡,解除側後方的威脅。
同時,陶商又連發詔令往冀北,命霍去病率東路軍團,對張遼關羽所守的易京防線,進行猛攻,以期尋求突破。
對峙一天天繼續,不知不覺,一月已過,魏燕兩軍,於平城一線,形成了僵持之勢。
……
漢中,陽平關。
蜀國的戰旗,已高高飄揚在這座益州第一雄關上空。
勾踐用法正之計,繞過陽平關,奇襲定軍山得手,逼的夏侯淵腹背受敵,不得不放棄陽平關,撤往了南鄭。
勾踐遂是搶在曹操率大軍,由斜谷入漢中之前,奪取了陽平關重鎮。
陽平關乃漢中咽喉,此關一得,勾踐也不急於向南鄭進軍,而是大軍進駐關城,坐等曹操來攻。
十天後,曹操率四萬大軍,趕至了南鄭,與夏侯淵所部會合,向陽平關方向挺進,以期收復此關。
勾踐在法正建議下,卻高掛免戰牌,一面堅守關城不戰,一面派出小股山地部隊,去襲擾曹操的糧道。
勾踐的意圖也很明確,就是無限期拖下去,拖到曹操糧草不濟,被迫撤兵。
自古以來,從關隴穿越秦嶺,進入漢中,共有五條道,其餘有三條位於陽平關以東,名爲斜谷道,駱穀道和子午道。
此三條道路距關中雖近,卻道路曲折艱險,許多地段道寬只能容一人通過,車馬通行,糧草運輸極爲困難。
從此三條穀道入漢中,則無需經過陽平關。
另外兩條穀道,則位於陽平關以西,名爲陳倉道和出祁山的隴右大道,這兩條道雖距離長安較近,但地形卻較爲平坦,利於糧草運輸。
只是此兩條平坦大道,皆要經由陽平關向東,才能進入漢中盆地,而曹操失了陽平關,這兩條平坦大道就此被封,只能選擇由東面三條穀道中,相對比較平坦的斜谷道運糧。
此時正當春末,漢中本地糧草遠沒到收穫季節,供給秦軍四五萬張嘴的糧草,統統得由關中經斜谷,才能運抵漢中前線,且因道路艱險,運輸不暢,近半數以上的糧草,都要被消耗在運輸的路上。
隨着時間的推移,秦軍方面,糧草供給已越發的顯露出力不從心的跡象。
勾踐卻輕鬆的很,從蜀中往北運輸糧草的難度,遠遜於從關中往南運,他數以萬斛計的糧草,經由劍閣關,可源源不斷的運往陽平關,根本不用爲糧草問題犯愁。
勾踐每天所要做的,就是在關城中喝喝小酒,聽聽法正縱論天下之勢,有空的時候,再到關城上,欣賞一下落日,日子過的是舒坦。
這日傍晚,勾踐正在帳中跟法正討論兵法,親筆來報,將曹操的一封親筆書信獻上。
勾踐將書信展開,瞄了一眼,臉上不由掠起一絲奇色,“沒想到啊,這位魏王陶商如此了得,曹操前腳才退兵來漢中,他後腳就攻破了晉陽,還殺了袁尚。”
此言一出,一衆蜀中文武,無不爲之震動。
勾踐便將曹操那封書信,示於了衆人。
原來,曹操此信,乃是將晉陽淪陷的消息,告知了他,又稱陶商邀他出兵,不過是想利用他牽制自己,最終反而讓陶商漁翁得利。
曹操最後在信中表示,陶商纔是天下公敵,勸說勾踐不要再幫陶商的忙,勸說勾踐能識大體,率軍撤出陽平關,秦蜀兩國就此息兵言和,共同對付陶商這個大敵。
“正先前就提醒過蜀公,就算我們要奪取漢中,也當在曹操和陶商殺到兩敗俱傷,無力回救之時再出兵,蜀公卻被那蘇秦巧言蠱惑,非要提前出兵,卻正好幫了陶商一個大忙。”
說話之時,正是勾踐新近提拔重用的年輕謀士法正,他正是憑着法正之謀,纔在一年前擊敗了曹操的進攻,又是用了法正之計,才能搶先一步攻下陽平關。
可以說,法正眼下已平步青雲,一躍成了勾踐,也就是衆人眼中的劉璋,最信任的謀士。
勾踐的榮寵信任,也讓法正少了幾分顧忌,言語中竟直白的責備起了勾踐的決策。
勾踐臉色微微一沉,眼中掠過幾分不悅,便將那道書信,往案几上一扔,傲然道:“本公提前出兵,自然有本公的用意,如今陽平關已在我手中,就算曹操率軍來援又有何懼,給本公回覆曹操,讓他要麼捲鋪蓋滾出漢中,要麼就繼續耗下去,想要讓我把到手的陽平關讓出去,作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