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後,天明時分。
陶商坐胯戰馬,率領着大魏雄兵,浩浩蕩蕩步出旱營,向着襄陽城開進。
舉目遠望,敗絮其中巍巍襄陽城,終於就在眼前了。
襄陽城有多重要,熟知歷史的陶商,豈有不知。
這襄陽城與北岸樊城,隔漢水相望,西南方向有山地爲屏障,自春秋之時,楚國便在此築城。
此城處於南陽盆地的南端,向北可威脅宛城,直逼中原。
向南,則可攻取江陵,截斷長江,順流而下,威脅江東。
向西又可通過蜀中,聯絡西北雍涼。
陶商還記得,曾經歷史,南宋跟蒙元對抗了數十年,正是因爲被蒙軍攻破了襄陽,才導致整個江漢防線瓦解,最終被蒙元滅國。
而曾經的三國曆史,關羽也是盡起荊州之兵,想要攻下襄樊,全據荊州,方纔被呂蒙白衣渡江,襲了江陵。
荊州之地,襄陽、江陵和夏口,爲三大重鎮,構成了一個鐵三角。
而襄陽則是這個鐵三角,最重要的一端,奪取了襄陽,整個荊州,就可以說已經拿下一半。
望着眼前襄陽城,陶商意氣風發,臉上盡是傲意。
身邊,一股淡淡幽香傳來,陶商回眸一掃,卻見是張春華到了。
陶商便淡淡笑道:“張小姐,你說本王渡不過漢水,現在本王不但過了漢水,滅了蔡瑁水軍,還大破劉表主力,兵臨襄陽城下,你我之間的賭約,看來是你輸了。”
張春華嬌軀震動,那美眸之中,閃爍着前所未有的驚歎與震撼,看着眼前年輕的王者,滿腦子都是匪夷所思。
半晌後,張春華才輕聲一嘆,以一種折服的語氣道:“魏王用兵之神,已是遠遠超出了春華的想象,春華對大王佩服到五體投地,這場賭約,春華輸了。”
“既然輸了,那是不是該履行賭約呢。”陶商一笑,撥馬移近了她,將一邊臉朝向了她。
張春華嬌容間,頓時一片酥紅,未想到陶商這般肆意,竟然要在衆人之前,就要向她索要賭約。
羞怯了許久,張春華才暗暗一咬朱脣,閉上美眸,紅着臉湊向陶商,紅脣微微蠕動,遲疑了一下,輕輕的在陶商的臉上吻了一下。
這一吻,陶商能感覺得出來,張春華心中有多羞澀,他更感覺得出,張春華對自己的愛慕,又添了幾分。
他相信,再不過了多久,就能讓她心甘情願的嫁給自己了。
陶商是意氣風發,不由哈哈大笑,策馬向前,向着襄陽而去。
行不了數裡,前方斥侯飛奔而來,大叫道:“稟大王,劉表已棄守襄陽,率全軍逃往江陵。”
左右諸將士們,無不爲這情報而振奮。
陶商也是眼前一亮,冷笑道:“襄陽何等重要,劉表這老狗,竟然棄了?”
“襄陽水師已覆沒,步軍又遭重創,劉表死守襄陽,只會被圍困於城,他這是害怕重蹈袁家的覆轍,不得不逃。”身邊張良笑道。
“劉表這老狗,倒是比袁尚要聰明的緊,苦心經營襄陽這麼多年,說舍就舍。”
陶商冷笑一聲,戰刀向着襄陽一指,“劉表把襄陽拱手相送,這份大禮,咱們豈能不領情,隨本王放城!”
陶商縱馬如風,直入襄陽。
午後時分,襄陽城,這座荊州的州治,江漢戰略重鎮,就此插上大魏的戰旗。
不戰而下襄陽後,陶商並未急於率軍南下,去追擊劉表。
劉表是主動撤退,也沒有輜重和家眷的拖累,逃跑的速度必定不慢。
而由於陶商的南征之戰進兵神速,戰線拉得太長,糧草運輸已經有點跟不上進兵的速度,而劉表臨逃之時,又放火把襄陽的屯糧,燒了個乾淨,所以陶商也得等到大批糧草運抵襄陽,無後勤之憂時,才能繼續舉兵,南取江陵。
再則,因爲襄陽不同新野,此地乃荊州州治,楚國都城所在,陶商必須要稍作停留,做一下安撫人心工作。
陶商雖未起大軍,即刻南下追擊,卻分出輕騎,去追擊那些隨劉表南逃的世族豪強們。
陶商事先就已得到情報,劉表提前就開始撤離那些世族豪強,但由於自己進兵神速,想來劉表還來不及把他們撤完。
這些世族豪強,乃是劉表立足於荊州的根基,也是商鞅變法要革除的對象,如今趁着戰爭期間,自然是能滅一家是一家。
當下數千輕騎,分兵四處,前往襄陽附近各地,去滅殺那些出逃的世族。
陶商也親率千餘輕騎,由襄陽南下,沿着大道追擊出逃世族。
鐵騎南下,追出二十餘里地後,陶商便追上了一隊五百餘人的楚兵,正護送着一隊車隊,向着南面匆匆而逃。
能動用五百兵馬,來保護這些車隊,想必車隊之中的世族,必是幾大世族之一,地位重要。
陶商二話不說,當即揮縱鐵騎輾殺而上。
區區五百楚軍步卒,焉是大魏鐵騎的動手,轉眼間便被衝的四散而逃,他們所保護的那一隊車隊,也就此被陶商給截住。
陶商捉得幾名士卒一盤問,方知這隊兵馬,竟是劉琦親自率領,護送的乃是荊襄四大家族之中的黃家。
這不禁讓陶商有些奇怪。
按理來說,黃家乃是荊襄四大家族,地位顯赫,遠比其他幾家世族重要,劉表應該提前幾天就已經護送他們撤離襄陽纔對,怎麼會在這棄守襄陽的時候,才送黃家離去。
陶商再一盤問俘虜才知,原來黃家家主黃承彥,並沒有出仕爲劉表效力,甚至還拒絕了劉表幾次的提親,更拒絕從襄陽撤離。
劉琦幾次勸說無果,如今碰上襄陽棄守,不得已之下,劉琦才動用了武力,強行要將黃家遷走。
劉表卻沒有想到,他竟然會被陶商的騎追上,畏懼之下,便棄下了黃家,自己獨自逃走。
“果然跟情報中所說差不多,黃家並沒有相助劉表,如此看來,倒是可以放過黃家,還可以把他們樹爲典範……”
陶商心中已有想法,便撥馬而回,要親自前去瞧瞧那位黃家家主。
此時此刻,黃家幾十輛騾車,正被數百大魏鐵騎團團圍住。
圍陣之中,蒼老的黃承彥,正盤膝坐在一棵樹下,手臂上沾着血,似乎還受了傷。
而他的身邊,則立着一名身着黃衫,容貌秀麗的少女,便是他的女兒黃月英。
黃家父女二人,臉上都寫着“不安”二字,生恐這些殘暴的魏兵一擁而上,將他們黃氏一門就此滅盡。
卻不想,魏軍圍了許久,卻沒有半點動靜。
正當狐疑之時,圍陣忽然裂開,一員年輕的武將,在衆人畏懼的目光注視下,昂首步入了圍陣。
黃家父女立時就看出來,來者非是常人,神經立刻都緊繃起來,黃承彥下意識的也站了起來,黃月英緊趕忙扶住父親的手臂。
陶商一眼便看出了那氣度不凡的老者,必是黃承彥無疑,便翻身下馬,信步上前,微微笑道:“久仰黃老先生大名,幸虧本王來的及時,不然就無緣得見了。”
黃家父女身形皆是一震,聽得眼前這這英武的將軍,竟然自稱“本王”,驀然間就猜到了七八分。
黃承彥身上有傷,又一時震動,竟不知以言。
黃月英卻秀眉微微一凝,深吸一口氣,輕聲問道:“不知這位將軍尊姓大名?”
陶商一笑,也不回答。
身後,荊軻便道:“丫頭,站在你面前的,可是我大魏之王,還不見禮。”
“大魏之王,你就是那陶……”黃月英大吃一驚,花容驟變,張嘴就要直呼陶商之名。
黃承彥卻急喝一聲:“月英,不得失禮。”
黃月英這才驚醒,意識到自己口無遮攔,素手輕掩朱脣,望向陶商的雙眸,不由閃過一絲懼色。
“不必拘禮,本王久仰黃老先生大名,攻破襄陽後,聽聞黃老先生一家被劉琦劫走,所以才特率鐵騎前來相助,還好本王來得及時啊。”
說話間,陶商看到黃承彥臂上有傷,想來是被自己的兵馬誤傷,當即便叫隨行的扁鵲,上前去爲他治傷。
黃家父女一時愣怔,顯然沒想到,陶商對他們的態度,竟是這般禮遇。
看着藥上好了,陶商索性上前,從扁鵲手中接過繃帶,親手爲黃承彥包紮。
大魏之王,威震天下的陶商,竟然親自爲他包紮傷口,縱然是淡泊名利的黃承彥,此刻也感到有些受寵若驚。
黃月英也嬌軀震動,以一種好奇的目光,悄悄打量着陶商。
“好了,傷口已包紮好,本王還有事在身,先派人護送你們回家,隨後再拜會黃老先生。”陶商又向着黃月英,微微一笑,接着便翻身上馬,狂奔而去。
那微微一笑,卻讓黃月英心頭一動,臉畔悄生幾分暈色。
“都說陶商殘暴,對世族要趕盡殺絕,看來老夫所料果然不錯,他要除掉的,只是威脅他王權的世族,老夫堅持不爲劉表出仕,看來是做對了……”黃承彥捋着白鬚,口中感慨道。
這時,黃月英微漾的心情,方纔平靜下來,擡頭再望時,那年輕威武的身影,早已消失在血霧塵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