闞澤還未入帳,陶商就已經猜到了七七八八,想孫策在此走投無路之下,派使者前來,用意已是再明顯不過。
須臾,一名神情小心翼翼的文士,步入了大帳之中。
來者,正是闞澤了。
陶商對這個人自然是有所耳聞,歷史上,此人在赤壁之戰,跟黃蓋、龐統等幾人聯手,一起忽悠了曹操一把,才使曹操最終折戟赤壁,此人跟諸葛瑾一樣,都是說客出身。
那闞澤一入大帳,不敢有半分自恃,拱手向陶商深深一拜,恭敬道:“吳王帳下從事闞澤,拜見大王。”
面對闞澤的恭敬,陶商只冷冷一笑,“孫策還真是臉皮厚呢,前番派了個諸葛瑾,現在又派了你來。”
“咳咳……”闞澤乾咳幾聲,眼中掠過一絲尷尬,卻只得訕訕道:“我家大王特派下官前來,就是向大王問好,以表對大王的敬意。”
“問好麼……”
陶商笑了,笑的更加諷刺,擡手飲下一杯酒,突然間,“砰”的一聲,將酒杯砸在了案几上。
瞬間,陶商的英武的臉上,便被冷絕的殺機所佔據,利刃般的目光,死死的射向闞澤,彷彿能看穿他的思想。
闞澤身形一顫,瞬間背上泛起一絲惡寒。
就在他暗懼之時,陶商已冷冷道:“在本王面前,別他孃的廢話,說吧,孫策是不是派你來求降的?”
就像是前番對付諸葛瑾那樣,陶商根本就不給闞澤廢話的機會,直接就揭穿了他的來意。
瞬間,闞澤臉上涌起了尷尬,立在那裡,有些不知所以。
“這個嘛,話也不能這麼說,其實是……”
聞澤還想吱吱唔唔,爲他的大王孫策,挽回些許顏面之時,陶商已不耐煩,冷冷道:“本王已說過,有屁快放,你沒有聽懂嗎!”
闞澤身形又是一震,顯然是沒有想到,眼前這位大魏之王,竟然會這等粗魯無禮,簡直是粗俗不堪之極。
他感覺到,自己受到了深深的羞辱。
可惜,這份羞辱也他也只能強嚥下,作爲使臣,他很清楚弱國無外交的道理。
心中暗自苦嘆了一聲,闞澤只得拱手道:“澤確實是奉了我主之命,來向大王求和。”
果然如此……
陶商冷笑了。
前番彭澤失陷之後,孫策派了諸葛瑾前來,打着的是“言和”的旗號,結果被陶商打成了“求和”。
這一次,孫策又派了個闞澤前來,雖然是降了一個檔次,打成了“求和”的名號,陶商又怎麼會滿意。
迴應闞澤的,乃是一聲冷笑。
“闞澤,本王沒有聽清楚,你再說一遍孫策到底是叫你來求和,還是叫你來請求降?”
陶商語氣之中,透着一絲陰冷諷刺,讓闞澤聽着又是身形一震,就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求和與求降之間,卻有着截然不同的含義,事關國體顏面。
“當……當然是求和了……”闞澤抹了一把額頭冷汗,訕訕笑道。
“求和是吧,很好!”
陶商鷹目之中,殺機凜現,冷冷道:“等本王攻破了建業主城,把他孫氏一族滅盡,把孫策踏在本王腳下的時候,本王再聽他親口向本王求和吧。”
陶商的語氣氣勢之中,透着一股霸道的自信之氣,儼然拿下建業,乃是志在必得之事。
闞澤心靈再受一擊,實不能忍,陶商對他家大王孫策,竟然能蔑視到那般地步,根本就不放在眼裡。
可惜,這憋氣,他卻只能憋在心裡,不敢有半分表露。
誰他們的吳國風雨飄搖,十幾魏國大軍圍在城外,勝敗之勢不可逆轉呢。
心下暗暗咬牙之後,闞澤只好厚着臉皮,又是訕訕一笑,拱手道:“其實澤方纔說錯了,我主派下官前來,正是向大王求降,還望大王應允。”
闞澤終於是頂着巨大的羞辱,道出了“求降”二字,恨不得找個地縫,就那麼鑽進去。
“果然是來求降了,孫策啊孫策,你這個江東小霸王,這麼能放下面子,也真是不容易啊,可惜啊,現在就算你跪在我面前,我也非要滅你不可……”
滅吳大計,絕不可能更改,不過,孫策的求降,卻讓陶商想到了一個人。
他想到了戰場上,那一抹的雪白風情……
思緒一轉,陶商冷笑道:“孫策終於求降了麼,不過本王現在所他的都城圍成鐵桶,他的吳國覆沒在即,本王憑什麼答應他的求降?
陶商並沒要當場拒絕,這就表明,他還有接受求降的一絲機會,這讓闞澤心中暗喜,看到了一線生機。
他當即拱手道:“大王放心,只要大王能準我主歸降,我主願將合肥、歷陽等江北之地,還有豫章等西面諸郡,都獻於大王,做爲求降之獻禮。”
這個孫策啊,到了這個時候,還想耍心計,他所要割的那些地盤,早就在陶商的控制之中,孫策想反過來做爲求降之禮,他這簡直是想空手套白狼啊。
“放你孃的狗屁!”
陶商鷹目陡然怒睜,暴喝道:“江北之地,豫章諸郡,早已被本王踏平,孫策憑什麼用來做獻禮,莫說是這些土地,本王攻破建業後,整個江東都將是本王所有!”
陶商這番雷霆之言,只將闞澤喝到身形震動,臉上懼意大作。
他算是看出來了,陶商的滅吳之心,有多麼的堅決,已沒有任何還轉的餘地。
闞澤一時尷尬驚慌,不知該如何時好。
“不過,孫策若是能爲本王獻上一物,本王說不定會接受他的投降。”陶商肅厲的表情,陡然間一轉,流露出了些絲詭笑。
闞澤身形猛然一震,就彷彿溺水之人,於絕望之中,突然間看到了一根漂木一般,眼中瞬間迸射出了希望之色。
他想也不敢多想,就急問道:“大王想要什麼,只要我主能辦到,定爲大王奉上。”
陶商便笑道:“其實很簡單,前番彭澤一役,本王跟你家那位孫郡主,有過一面之緣,本王很喜歡那匹小野馬,只要孫策能將他的這位寶貝妹妹獻上,本王就考慮考慮接受他的求降。”
孫郡主,孫尚香!
闞澤的臉上,瞬間就涌滿了難色。
那位孫郡主,向來是孫策最疼愛的妹子,被視爲掌上明珠,怎能忍心不顧顏面,獻於陶商,只爲卑微求降。
而且,孫尚香本身也是性情剛烈,就算孫策答應了,只怕也會寧死不從。
陶商所提出的這個條件,簡直比讓孫策割地賠款,還更加難辦。
一時間,闞澤吱唔在原地,吞吞吐吐,就不知該不該答應。
“不答應是吧,哼。”
陶商臉一沉,不悅道:“那你就滾回去告訴孫策,既然不捨得一個妹妹,就等着本王破城之後,滅盡他孫氏一門吧。”
此言一出,闞澤神色立變,一股悲怒與驚慌之意,油然而生,卻不敢有半分發作。
“事關重大,那下官……下官等先去請示一下我主,下官告辭。”無奈之下,闞澤只能忍氣吞聲,挾着一股的怒火,惶惶告退。
……
建業。
時已入夜,王宮大內之中,卻是燈火通明。
死一般的大殿上,孫策負手踱步,不時的擡頭向着門外張望幾眼,焦慮二字,全都寫在了他的臉上。
陪在一旁的龐統,也是沉吟不語,臉上凝着幾分沉重。
腳步聲響起在了門外,二人幾乎同時擡起頭,向着門外一望,見時闞澤入內時,二人的眼中,同時迸射出了一絲欣喜。
孫策更是大步上前,還沒等闞澤開口,便滿懷期待的問道:“怎樣,陶賊可接受我們的求降了嗎?”
“唉……”
闞澤無奈的搖了搖頭,“陶賊實在是太過自負,他說了,只有大王答應他一個條件,纔會考慮我們的求降。”
“陶賊提了何等條件?”孫策急是催問,目光中流轉着幾分不安,似乎隱隱猜到了什麼。
闞澤嚥了口唾沫,乾咳了幾聲,方纔小心翼翼道:“陶賊提出,大王只有將孫郡主獻於他,他纔有可能考慮咱們的求降。”
獻妹!?
孫策身形一震,臉上殘存的那絲希望之色,陡然間煙銷,取而代之的,則是深深的羞惱震怒。
堂堂江東小霸王,放下顏面,這般卑微的向陶商求降,已經是大損顏面,若還淪落到獻妹妹,靠女人來挽救江山,他孫策的臉面,豈不統統都要被給陶賊撕掉!
而且,自己如此疼愛那個妹妹,將來自然要在衆臣之中,擇一員賢婿,豈以把妹妹拱手送給陶商那個殘暴的奸賊,讓妹妹受那樣的羞辱!
孫策是越想越怒,肺都快要氣炸掉,陡然間大罵道:“陶賊,你也不撒泡尿照照,看看自己是什麼東西,你也配我孫策的妹妹嗎!”
此言一出,態度已然明瞭,孫策是絕不會把妹妹送於陶商。
闞澤暗鬆了一口氣,暗自慶幸當時沒有答應陶商,否則他真不知道,該怎麼向孫策來複命。
憤怒的孫策,便將陶商大罵了一通,一直罵到氣喘吁吁爲止。
一直不說話的龐統,眼見孫策氣消了幾分,方纔拱手勸道:“大王,大局爲重,大局爲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