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雙方的兩員主將都沒有親自下場廝殺,體力完好無損,但無論高順還是張郃,此時在巨大的精神壓力下,全身上下仍已被汗水浸透。只見他們二人神情緊張萬分,無時無刻不凝視着戰場中的局勢變化。
如今在張郃心中,高順及其陷陣營已經是必須要剷除的存在。如果說先前張郃的這絲念頭還並不重的話,那麼現在他一心所想,就是該如何將陷陣營徹底予以覆滅了。
這支部隊的存在實在太過可怕,如果不能趁早剷除,將來必成大患。
陷陣營的實力強悍至極,然而若只是實力強絕,還不至於讓張郃對此感到太過擔憂。張郃所顧慮的是這支陷陣營所表現出的精神,哪怕在絕境之下,他們依舊能毫無畏懼地散發其狂暴的殺性,這就不得不讓張郃爲之感到一陣心悸了。
幸好這支陷陣營的人數並不多,聽說這一千人基本上就是他們的全部兵力了,這也是張郃如今唯一感到安慰的地方。如果曹操手下有這麼一支萬人軍隊,張郃說不定就要考慮勸袁紹撤兵回北方去了。
但無論如何,這支陷陣營及其主帥高順,此時都已成了張合的眼中釘。現在人數少,不代表將來人數會一直這麼少,如果未能徹底剷除這支陷陣營,萬一等他們未來發展壯大起來,那絕對會對袁紹的勢力造成極大威脅。
雖然袁紹叫囂着要畢其功於一役,將曹操及其勢力一舉消滅。但張郃有預感,此戰接下來的過程絕不會像袁紹想得那麼簡單,雖然曹操兵力遠不及袁紹,但也絕不是旦夕可滅之的。張郃雖然對此戰獲勝頗有信心,但他並不覺得袁紹能趁此機會將曹操的勢力給一舉消滅。原因很簡單,雖然曹操現在身處弱勢的一方,其兵力和袁紹的兵力相比起來更是少得可憐。但張郃知道,曹操的實力絕不可能會僅限於此,現在曹操要顧慮到其他勢力會趁水摸魚的可能性,因此絕不會將自己手上的全部實力都展現出來,必定會多少留下一些兵力守衛在許昌。但是一旦曹操被袁紹逼急了,對方顯然也絕不會甘心坐以待斃,屆時其一定會將自己全部的實力都投入到和袁紹的對抗之中。如若真演變成這種情況,那麼袁紹所要面臨的局面必不會像現在這般輕鬆。
因此,張郃對此役的看法是,袁紹會勝,而且很有可能還會迎來一場大勝,但是他絕對無法攻破許昌城,無法把天子迎入自己的掌控之中,也無法將曹操的勢力一舉根除。
正因爲無法將曹操一舉消滅,所以更不能給這支陷陣營任何喘息之機。如果不能於此地將其徹底屠戮殆盡的話,一旦在將來他們在苟延殘喘之後得到了進一步擴張實力的機會,那麼絕對會成爲袁紹的心腹大患。
可以說,高順是張郃從軍以來,在其腦海中留下印象最爲深刻的敵將。這樣的人能帶出如此一支千人之軍,誰能保證他無法訓練出同樣恐怖的萬人之軍?
陷陣營也好,高順也好,都不能留!張郃下定了決心。
雖然現在雙方是鬥陣,將領不會下場廝殺,一時之間張郃沒有殺死高順的機會,但這並不代表他不會在鬥陣結束後,於接下來的大戰中繼續尋找殺死高順的可能。
戰場之中,戰況已經呈白熱化了。在高順的命令之下,陷陣營衆軍士們也感覺到了敵陣所產生的那一絲鬆散。彷彿溺水之人抓到稻草一般,所有人都朝着陣型中央涌去。
完全沒料到被困已久的陷陣軍士會突然發難,大戟士們竟有些措手不及的感覺。在陷陣軍士的不斷衝擊之下,大戟士們感到有些慌張了。儘管張郃三令五申,讓他們務必穩住陣型,可是想要穩住陣型,就必須讓陷陣軍士們的涌動停止下來。然而知易行難,尤其是眼下想要阻止這些陷陣軍士前進的步伐,更是難上加難。即使這些大戟士們已經拼命地揮舞着長戟,妄圖將陷陣軍士們從移動的過程中給阻攔下來,但是所能起到的效果卻是微乎其微。
此時的陷陣軍士已經陷入了一種癡狂狀態,捨生而忘死,只知勇往直前。
對方的長戟劃破身軀,嵌入皮肉,哪怕刻進骨髓,都無法讓他們後退半步。
哪怕血濺五步,命喪當場,自己的頭顱也都要朝着正前方倒下!
腦袋掉了碗大個疤,死何懼哉!
前進!集中!然後,一舉破陣!這就是陷陣軍士此刻唯一的信念。
張郃完全無法理解,他甚至感覺自己都已經無法思考了。這些人平時到底是經歷過怎樣的訓練,才能將自己打造的如此彪悍。每一個人都能無視受傷帶來的痛楚,無視直面死亡時的恐怖,在苦痛面前愈挫而愈勇,當真宛如得了魔怔一般。
張郃以往對自己有着充分自信,他堅信自己的練兵才能即使談不上獨一無二,怕也是差不多了。論練兵之才,這世上勝過自己之人或許不是沒有,但即使有,其在練兵上的才華也不可能勝過自己太多。
然而高順的出現,當真如同當頭之棒喝,一棒子敲碎了張郃堅定,讓他不禁感到一絲慚愧。
不錯,論對陣法的精研,高順遠不如自己甚矣。然而儘管自己精通陣法,那也並不代表自己的才華在高順之上。再精妙的陣法,終究是可以通過苦學習得,但是該如何訓練出如此一支悍不畏死的彪勇強兵,張郃卻沒有一絲頭緒。
難道是許以金錢名位,以求其誓死相報?不對,絕不是那般簡單,張郃知道,以錢財官位爲餌,確實能釣得一些人上鉤,讓其爲自己賣死命。但是一千人,在絕境之中通通是這般的視死如歸,面對死亡之時全無一絲的猶豫和悔意,那就相當不簡單了。這等決然的表現,絕不可能是被金錢官位這等浮誇膚淺之物所吸引而造就的。
大戟士們還在陸續付出努力,阻止陷陣軍士們的合流。可無論他們如何竭力以赴,始終無法阻止陷陣軍士們朝前邁進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