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時分,金烏西落,袁熙帶着高覽,胡牛兒,劉全,以及剛剛收下的李永終於趕到了鄴城的城門口,只見那高高的城牆之上已然掛起了一面面的白帆,士兵們紛紛頭上紮起了白布,一股悲傷的氣息立刻迎面撲來。
“公子,我們直接去別駕府嗎?”看到這一幕的高覽,臉上有些難看,有些悲傷,心中對袁尚和袁潭二人簡直失望透頂,在他看來只有這兩個人才有殺害詛授的動機,爲了豎立自己的威望,竟然自斷北方一臂,實在讓他憤怒,同時對袁紹也漸漸從不滿化成了絲絲的不屑,一個如此賞罰不公,爲了保護自己兒子,竟然寧願讓重臣含冤而死的主公,根本不配讓他效忠,這一刻他的心已經完全投到了袁熙的身上。
不過袁熙現在沒有注意這些,聽到高覽的問話之後,立刻勒住馬頭,輕聲道:“不!你帶李永先回府,我二人若一起去,定然會被某些人說閒話,你安排好李永之後,看看張郃將軍去了沒有,你隨他一起過去”
“是,請公子放心,末將必定會讓張郃大哥也歸順在公子的麾下”高覽連忙保證道。
袁熙眼神一凝,揮手道:“敬志,萬事不能着急,需要耐心,張郃將軍與你不一樣,你我神交已久,惺惺相惜,而張郃將軍對我還不夠了解,你暫時只需與他真心交友,相互協助,時機到了之後,自然水到渠成,切記不可強求”
“諾”高覽的眼中頓時閃過一絲敬佩。
袁熙滿意的點了點頭後,道:“那我就先走了”
說完之後,重重一揮馬鞭,帶着胡牛兒,劉全以及親衛營士兵率先一步向着沮授的府邸而去。
高覽駕馬停在原地,轉頭看向了一旁神色有些緊張的李永,笑道:“李司員,未來我們估計要相處很長一段時間,還望你不要在意覽的粗魯,今晚我們好好聊聊對魏郡的軍司組建”
李永臉上瞬間閃過一絲激動,他一個沒落的書生,現在竟然可以和高覽這樣的大將平起平坐了,不過他心裡清楚,這一切都只是暫時的,如果他這一次沒有表現好,袁熙立刻就會將他打回原形,甚至直接抹殺。
“高將軍,您太客氣了,您乃無雙之良將,公子之臂膀,永若是有哪裡做的不妥,你儘管指出來,軍司的制度原本還不夠完善,需要將軍的隨時指點”李永連忙謙虛道,雖然高覽說話客氣,但他可不能自傲,目前在袁熙心中,一百個他也抵不過高覽一根手指頭,或許只有將魏郡的軍司組建好,才能真正成爲袁熙的重臣。
高覽欣賞的笑了笑,這個態度讓他很滿意,“好,那我們走”
李永點了點頭,兩人立刻騎着戰馬,帶着一羣士兵衝入城門。
當袁熙帶着胡牛兒和劉全急速趕到別駕府門前時,只見這裡處處白帆,陣陣的哭泣之聲不斷從中傳出,敞開的大門處除了一個管家和幾個奴僕之外,顯得有些空蕩蕩,似乎還沒有鄴城官員前來拜祭,一股絕望的氣息瀰漫在了開來。
守衛在府門前的管家看到袁熙之後,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連忙施禮道:“拜見二公子”
袁熙下馬後,輕聲道:“我父過來了沒?”
管家搖了搖頭,回道:“還沒有,聽說主公不舒服,要晚點才能過來”
袁熙眉頭一皺,“那其他文武呢?”
“也沒有,也許會跟主公一起吧”管家有些感傷道,曾幾何時,他們這別駕府是何等的興隆,每日出出進進的官員必不少於十位,而現在確沒有一個敢提前過來。
“田豐大人也沒來嗎?”袁熙疑惑道。
“田豐大人暫時還沒有放出來”管家道。
袁熙點了點頭,連忙向着裡面走去,管家立刻高喊道:“二公子,到!!”
聽到這話,衆人頓時意外的回頭一望,很明顯袁熙是第一個趕過來。
袁熙邁入府門之後,一口巨大黑色棺木立刻出現在了眼前,靜靜的躺在在廳堂的正中央的位置,沮授的妻子,小妾,以及沮鵠正跪在那裡。
看到袁熙到來之後,沮鵠立刻眼涵淚花,悲傷不已的衝了過來,一把跪在了袁熙的面前,大喊道:“二公子,你總算回來,我父死的冤啊!”
袁熙眼神一凝,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熙不過是去軍營招收了幾天兵馬,詛授大人怎麼就會被人刺殺了”
“都怪我,都怪我,我應該一直守護着父親,這樣就不會給另外兩位公子機會了”沮鵠哭的更加的厲害,話語之中還夾帶一股濃濃的恨意。
“鵠兒,住口”聽到這話,只見一位滿頭白髮,手持柺杖的老婦人,在沮授妻妾的攙扶之下,慢慢走了過來,雖然眼睛紅腫,但那蒼白的臉上依然帶着絲絲威嚴。
“祖母!”沮鵠不甘心的轉頭喊道。
“你父是被敵軍奸細所殺,不要亂說,你想害我詛家滿門抄斬嗎?”老婦人氣的重重的一敲柺杖。
袁熙臉上閃過一絲意外,這位老婦人還真是個聰明人,自己兒子被殺了,還能如此冷靜,的確,沮授一死,整個沮家已經完全沒有了反抗的本錢了。
袁熙望着眼前的老婦人,尊敬施禮道:“熙拜見老夫人,沮授大人之死,我袁家同樣悔恨不已,不過請您放心,父親一定會給詛家一個交代”
“多謝二公子,我等相信主公”老婦人輕聲道。
聽到這話,沮鵠不由雙拳一握,眼神仇恨不但沒有消散,反而越發的濃郁,相信誰,他也不會再相信袁紹,他要真會給個交代,就不會查都不查了,什麼敵軍奸細,簡直是胡說八道,虧得父親對他如此的忠誠,沒有父親那廢寢忘食的處理政務,準備糧草,舉薦賢才,穩定後方,他袁紹如何能一統北方,現在爲了自己的兒子,竟然偏心到了這種程度,他從來不指望袁紹殺了自己兩個兒子,但怎麼也的得嚴厲處罰一番吧!可是到了現在,那兩位公子還大搖大擺的坐在家中。
他恨袁潭和袁尚的歹毒,但更恨袁紹的偏心,他一定要報仇!!
“少爺,讓二公子先上香吧!”一旁註視着沮鵠的管家,立刻面帶的擔憂喊道,現在沮授一死,沮家別說對抗兩位勢力龐大的公子,就是這別駕府邸或許都要讓出來了。
沮鵠眼神一凝,抹了一把淚水,臉上突然閃過一絲決斷,恭敬道:“二公子,請!!”
袁熙看了一眼,驚訝的發現沮鵠對自己的忠誠值竟然一下跳到89,微微點了點頭後,從管家手中接過了香燭,在沮家人的陪伴之下,來到了廳堂之中,望着那黑色棺木,手握着香燭,高聲道:“沮大人,熙回來晚了,你乃蓋世奇才,古之蕭何,我袁家第一臣,爲我袁家大業立下了無數功勳,沒有你,就沒有這北方的一統,熙對你敬佩不已,然天不遂人願,不想你確被人暗殺了,此乃是我父之痛,北方大業之損,不過請放心,父親不會就這樣算了的,那些暗害你的人,父親絕不會放過,你安心休息吧!”
說完之後,袁熙直接在衆人驚訝與感動的目光之下,跪在地上,輕輕磕了一個頭,這一個頭,是他真心實意的表現,雖然沒有任何人知道是他殺了詛授,但他自己心裡清楚,一位大才,一位忠誠耿耿的臣子就這樣隕落在他的手中了。
英雄無悔,梟雄無淚,然無淚並非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