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這世道,哪來的那麼多心甘情願和一見如故,還不是因爲窮!
這是華雄穿行米倉道時,看着身後跟難民沒兩樣的三百賨人部曲,心頭上不由泛起對這次慘痛教訓的領悟。
是的,他還是將杜濩的算計,當成了吃虧是福。
沒辦法,還未爲了這該死的大局太重了!
是真的太重了!
華雄覺得,如果今年冬天如果滅不了宋健,搶了河首之地,自己絕對會變成涼州的笑柄。
因爲,他連部曲都養不起了.......
尤其是,之前託閻忠找西縣大戶們借的債,算算時間也該還了。
唉,罷了,多思無益,走一步算一步吧。
見米倉道走到頭,旁邊的隘口處有數騎隨着探路的斥候回來,華雄也放下了心思,加快腳步迎上去。
待走近了,發現竟然是舊識,蘇固的門下掾陳調。
只是他身爲郡從事,一直是擔任類似計吏的職責,怎麼成了此處關隘軍營的主官了?
華雄心中詫異,迎上去攀談了幾句,便問出了疑惑。
原來,漢中如今正爲陳倉的朝廷大軍供應物資,皇埔嵩和董卓都是自己派了軍需官前來漢中張羅,陳調就被太守蘇固派來此處。
盯好巴郡與漢中通道,以免有叛亂的賨人流寇漢中。
而且陳調是漢中人,自從張修前些年裹挾賨人爲禍漢中數年後,他對賨人的感官就不是很好,也會盡心盡力。
是故,聽到巴郡叛亂已定,他也露出歡欣的笑容來。
只是當華雄提出和賨人交易清酒和鐵錠的事情,他就好一陣爲難。
聲稱無論太守蘇固還是漢中本土人,對賨人都很不信任,他不敢私下允許讓賨人通過此處關隘。
對此,華雄也不強人所難。
直接表示自己會派人,前來關隘軍營前方接受賨人的物資。
能爲他人着想的,總會收到別人的好意。
陳調就是這樣,感官上覺得華雄爲人不錯,便將私事也說了出來:新上任的州牧劉焉,和漢中太守蘇固好像不合拍。
理由是劉焉前來益州上任時,道路被堵在荊州南陽郡西部,正是漢中郡的東邊邊緣,但太守蘇固並沒有派人去迎接。而劉焉被賈龍派人接走時,也是一聲不吭的就路過南鄭太守府,也當蘇固不存在。
這兩人,連仕途上最基礎的迎來送往都不維護了。
對此,華雄大感詫異。
歷史上蘇固就是被劉焉派人來攻殺的,難道先前就有了矛盾?
細細詢問了幾句,陳調才解釋了一番。
蘇固是關中右扶風人,天然和出身江夏的劉焉不合拍。
而且正值朝廷大軍和西涼叛軍正在他鄉里拉鋸對峙,對於提供物資之事他都是親力親爲的,哪還有空搭理劉焉。
當然了,對忽然多出一個頂頭上司,蘇固心裡很不爽也是理由之一。
本來身爲大漢龍興之地的太守,未來入朝爲公卿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底氣足之下,也不想看劉焉臉色行事。
這個小插曲,讓華雄一直回到了武都,還縈繞心頭上。
他在思考着,對劉焉和蘇固兩人的矛盾,自己該如何得利。
準確的來說,是他之前對戲忠說過的,要將漢中郡捏在手中的想法,該怎麼實施。
是等着蘇固被劉焉攻殺後,再出兵將漢中奪回來?
還是屆時雙方起衝突的時候,就先插手介入,保住蘇固一命,好扯着蘇固的虎皮謀事?
若是以效果來論,第一種最好。
坐山觀虎鬥,然後再來個黃雀在後,得漁翁之利。
但也有一點不好,他師出無名。
以他的身份,根本沒有資格插手益州內部的事情。強行去取了,恐怕導致自己名望受損,壞了自己一直樹立起來的“大漢忠臣”標籤。
第二種就沒有這種顧慮。
反正依他的仕途履歷來看,朝廷是不可能任命他爲漢中太守的。
還不如救了蘇固,再私下謀權。
只是,蘇固會甘心被自己架空成傀儡嗎?
答案也是顯而易見的。
正思考着,卻見得到消息的太守劉躬,竟然親自帶着隨從,馳馬來沮縣來迎他。
“狩元,你可算回來了!”
這位老人家精神抖擻,滿臉紅光,隔着數個馬身就率先打起聲招呼。
華雄連忙下馬於道,疾步向前抓住了劉躬的馬繮繩,急聲問道,“太守爲何來得如此匆忙?莫非是散關那邊有不好的消息?”
好吧,他還以爲是散關被叛軍攻破了呢。
“沒,散關那邊無礙,狩元勿憂!”
太守劉躬笑容燦爛的回了句,也沒有下馬,“我來是尋你說其他要緊的事。”
說到這裡,他先揮手讓隨從散得遠些,才低語對華雄說,“狩元,先上馬,我們邊走邊說。你才率兵去益州沒多久,朝廷就有詔令來了。八百里告急,允了我等上表之事!”
朝廷允許我們出兵攻打河首宋健了?
華雄聞言也大喜,急忙躍上戰馬,與太守劉躬並肩而騎,也壓低了聲音,“太守,朝廷的詔令,對我等的調度,可還有其他指示否?”
“那倒沒有。”
太守劉躬搖了搖頭。
旋即,又面露一絲古怪,看着華雄的眼神也變得有些戲謔,“就是天子叮囑了一句,此戰許勝不許敗。不然的話,狩元你會被貶爲兵卒,前往雒陽的養馬苑裡當馬伕。”
呃.......
這就是傳說中的,愛之深責之切嗎?
好嘛,華雄一臉的無語。
而太守劉躬見了,也收起笑容,徐徐出聲安慰,“狩元,你心中不要有怨念。畢竟此番朝廷允許你出兵,也有許多考慮在內。如果此戰不諧,也會影響到關中戰事,而且你是天子親口稱讚的虎臣,盡力操心戰事即可,不必擔憂太多。”
“諾。太守說的是,雄自勉勵之。”
華雄回過神,頷首而應,又出聲問道,“太守此來,是想讓雄趕去羌道那邊督戰事?”
“對!”
太守劉躬頷首,“雖然說朝廷已經命令臨洮的張都尉爲督將,但老夫覺得此事幹系重大,狩元你還是親自去一趟更好。”
聞言,華雄凝眉,陷入了沉思。
半晌過後,他才昂頭,“太守,雄倒是覺得,雄去了散關,反而會讓戰事更加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