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今天能不能遇到幾個肥羊?”
初春的幷州,正是一副生機勃勃的樣子,這個冬天較往年稍微暖和一些,到了春天就更了不得,都不知道厚厚的冬裝似乎一夜便脫去。
此時此刻,在幷州陽曲縣和原平縣的交界地附近,五個當地的農民正躺在大道邊上用雜草鋪成的墊子上,張望着下面的大道,看看有沒有落單的行人。
這些年隨着天下大亂,賊寇也是越發橫行起來,根據史書上的記載,至少曹魏的雁門太守牽招、河南尹司馬芝、尚書僕射杜畿三人曾經在路上遇到過搶劫的賊寇,而這三個人也分別因爲他們的優秀品德,而折服了賊寇,被賊寇給放過,從而活下來創造了名垂青史的成就。
至於那些沒有活下來,直接變被賊寇砍掉的人,那就更多了,這些人肯定沒有記載留下來,說不準其中可能還有些能力非常不錯的潛力股,然後就這樣被賊寇們給抹殺掉,從而失去了青史留名的機會。
而埋伏在這裡的五個賊寇,其實只是幷州的普通百姓,就住在附近的村落裡,平日裡就是普普通通的莊稼人。
不過隨着局勢的日漸艱難,還有上面收不完苛捐雜稅,這些本來老實巴交的百姓,也是露出了老實人的另外一面,開始在官道周圍截殺落單的行人,以此來霸佔住其人的財物。
他們這生意已近做了有大半年,也是一直沒有官府找上門來。
首先是他們動手很謹慎,只選擇落單的遊人,如果碰不到落單的遊人寧肯不動手。
其次就是他們的手腳非常乾淨,從來都是殺人滅口,搶到的財物也是仔細檢查過之後再選擇銷贓。
最後就是他們選擇動手的地點也是非常不錯,恰好選擇在原平縣和陽曲縣的交界之處。這個地方不只是兩縣的交界處,更是雁門和太原兩郡的交界處,正是一個三不管的地帶,甚至他們這個村落最早也是一些逃難的百姓聚集起來。
“有一個獨行之人,周圍也沒有行人!”也就在這個時候,一個放哨的劫匪也是跑回了這羣人中,對着領頭的一個五十來歲的老人說道。
這年頭形勢不好,普通百姓也是都學精了,都是結伴出行,一次好多人,像是牽招、司馬芝和杜畿,其實都是跟着很多人一起走的,只不過遇到大股劫匪之後還是沒有啥卵用。
“走!”而聽到好不容易遇到一個落單之人後,這個小團伙的老大也是忍不住高興道,他們遇到落單之人的概率也是越來越小,這次既然遇到了,自然也好好發一筆財。
很快,一個不到三十歲的青年士人,便被六名賊寇給攔在了道路之中。
只是在圍住這個青年士人之後,團伙老大的臉上卻是迅速閃過一絲鬱悶,因爲這個年輕士人穿着一身很普通的衣服,身上還打着一個補丁,怎麼看也不像是很有錢的模樣。
再看看他的行李,也就背在身上的一個包袱,看這個包袱的大小,幾件換洗的衣物也就放滿了,恐怕也不是什麼金銀,唯一可能值錢之物,可能就是士人雖然帶着的一把劍,雖然劍身插在一把普通的劍鞘之中,但看劍柄似乎非常不錯,應該能賣不少錢。
這年頭的士人都講究允文允武,都會習慣隨身帶着一把劍,但是面對着他們這些劫賊人數上的優勢,一把劍的優勢也不是很大,哪怕這個士人看上去也是非常孔武有力。
“老實把東西交出來,我能放你一條生路!”再將這名青年士人包圍之後,賊頭也是向着這個士人說道。
放一條生路的託詞只是騙人的,爲了保障己方的安全,賊頭總是習慣殺人滅口,而這個說辭只不過是用來降低目標抵抗之心的。在處於絕對劣勢之下,有着活命的機會,很多人都會選擇投降,哪怕這樣自己的生死完全是落在敵人手中。
“我只是一個窮書生,各位恐怕在我身上撈不到多少油水!只希望各位能夠放我一條生路,我家中還有五十歲的老母需要奉養!”而面對着這些劫賊,士人倒是表現得非常鎮定,將雙手舉起來表示自己與他們爲敵的態度,並趁機向他們求饒道。
而聽了士人的話,賊頭也是露出一個嘲諷的微笑,因爲這個士人竟然相信了自己的話。另外就是這個士人一口不知道什麼地方的口音,這要是幹掉他之後,估計想要追查起來也是非常不容易——這個士人要是操一口原平或是陽曲口音賊頭估計會考慮鄉情或是因爲銷贓暴露的危險而放他一馬。
這種陌生的口音,誰知道是哪裡的人,估計根本追查不出結果,這一單非常穩了。
“有人在接近!”也就在這個時候,賊頭突然間聽到有一陣馬蹄聲在遠處響起,不過還沒等賊頭反應過來,那邊的士人卻是突然間開口笑道。
一時之間賊頭也是心生警惕,他們這個無本生意要是本人看到了,以後少不了會有麻煩。
只是就在賊頭心神所攝,朝着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時,被他們圍在中間的士人卻是突然間暴起,一腳便踹翻了圍在他旁邊最近的一個劫賊。
被士人踢翻的劫賊是這夥劫賊中年級最大的一個,本身也是非常瘦弱,一腳便被這個士人給踹出去老遠,半天沒能動彈。
而在傷了第一個賊人之後,士人也是迅速抽出自己的佩劍,朝着衆賊之中最爲高大魁梧的那人刺去。
此人雖然剛纔因爲馬蹄聲有所失神,但是刀就在手中,在士人舉劍刺過來的同時也是提刀擋格,只是這個士人的武藝卻是遠超他的想象,劍壓住了他的刀,然後以一個詭異的角度抹過他的脖子,當場血濺五步。
只是這短暫得交手也是讓賊頭以及另外兩名手下有了足夠的反應,在見到這個士人居然如此果決之後,他們也是趕緊圍了上來,準備解決掉這個士人。
雖然只剩下五人,但是最強的賊頭還在,再加上剛纔那個士人全靠偷襲得手,現在一旦形成圍攻,依舊是他們佔優勢。
只是片刻之後,賊頭死不瞑目的雙眼便被一絲鮮血所覆蓋,發現敵人想要合圍自己之後,士人也是非常靈巧的走位想要趁着合圍未形成前走脫。
然後賊頭便這樣迎了上去,想要纏住這個頗有些武藝的士人,方便自己手下形成合圍。
只是在新的合圍形成前,這個士人找到了與賊頭一對一的短暫機會,然後憑藉着精妙的劍術一劍刺中了這個賊頭的腦門,一劍斃命。
頃刻之間,雖然賊人還剩了四人,只是有一個被士人踢了一腳的那個受傷一直沒站起來,再加上賊頭斃命,衆賊也是嚇得心膽俱寒。
再被士人又殺掉了一人後,賊人終於四散而逃,哪怕人數依舊佔據優勢,但是已經沒有了幹掉這個士人的勇氣。
而這個剛纔大開殺戒的士人也沒有追擊,這段路地勢複雜,他也害怕貿然追擊會上敵人的埋伏。
不過這個士人卻是轉頭瞄向了之前第一個被他踢飛的那個約莫能有五十歲的中年男子,他被這個士人踢傷,根本站不起來,剛纔的纏鬥他也沒有加入進去。
“我觀你們在這裡也是殺人越貨無數,今日我便爲民除害,爲死去的冤魂討個公道!”而這個士人也是徑直掄起自己手裡的劍,就要結果這個受傷的賊人。
“大俠饒命啊!我就是個打雜放風的,真得是活不下去了才幹的!我就是爲了換點兒米糧纔跟着他們乾的!我真得沒殺過人!我再也不敢了!求求你饒了我吧!我家裡有個七十歲的老孃,我死了就沒人照顧她了!我……”
望着逐漸逼近的利劍,癱坐在地上的這名賊人也是苦苦向這個士人哀求道,說了許多讓這個士人饒掉自己性命的理由,只是好像都沒有打動這個士人,而感受着馬上就要透心涼的寒氣,這名賊人已經語無倫次了,只是這一次他所說的一句話卻是打動了這名士人,劍尖最終沒有結果掉這個賊人的性命。
“滾吧!日後若是再做這種傷天害理的事情,即便不是我,也早晚有其他人弄死你的!”
“多謝大俠饒命!”
而撿了一條命的這個賊人也是趕緊連滾帶爬得儘可能得趕緊想要逃掉,只是因爲受傷的緣故,卻是跑不了多遠。
——我是大俠饒命的分界線——
“漢季經黃巾之亂,千里荒殫,人物喪盡,賊寇橫行。”——《季漢書?徐庶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