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各軍營距袁旭遇見右谷蠡王的地方不遠。
在十多名匈奴人的簇擁下,袁旭策馬飛奔,很快到了匈奴大軍前。
成片的帳篷彼此相接,營地內每隔數步就點燃着一團篝火。
彼此相映的火光,將許多帳篷照的一片雪白!
屠各匈奴雖已沒落,卻從未忘記遊牧的天性。
行軍打仗,紮營下寨還是頗有章法!
一兩百年來,屠各族人生存在夾縫中,遊走於西北從未有過像樣的聚居地。
他們的野性多被磨滅,許多人忘記了廝殺,忘記了四處搶掠。
大單于就是其中一個!
他只有一個想法,就是活着。
正因有這樣的想法,袁旭才決定力保他執掌屠各,而不是全力扶持強硬的呼奴邪!
呼奴邪可用,也只是與張燕對峙時是個助力。
一旦太行之事平息,屠各需要的,還是個溫和的首領!
屠各的強大,意味着中原將會承受另一場血與火的洗禮!
身爲漢人,袁旭絕不會允許他們過度膨脹,以至於無法駕馭!
來到王庭,他要做的就是協調彼此力量,達到對他最有利的制衡。
既不會危害中原,與張燕對峙時,還可從中策應!
單于本沒打算討伐呼奴邪,甚至想過乾脆讓他做了左賢王求個安穩。
張燕的使者卻力陳利害,告知他呼奴邪之事只是屠各亂起的先端。
呼奴邪殺左賢王取而代之,將來就會有人覬覦單于之位!
即便如此,對討伐呼奴邪,他還是有些遲疑。
若非張燕答應必會發兵馳援,他絕不會召集部衆,向呼奴邪宣戰!
夜色已深,單于摟個赤條條的匈奴少女早進入了夢鄉。
睡的正沉,帳外傳來一個聲音:“大單于,右谷蠡王帶回袁家公子……”
夢境中的單于猛的坐起。
“再說一遍!”他向帳外喊道。
匈奴少女睡的正沉,被他喊聲驚醒,睜開睡意朦朧的眼睛,卻不敢發出半點聲響。
“右谷蠡王帶回袁家公子!”帳外之人再次說道。
睡意全無,單于很是疑惑,袁家公子深夜來此要做什麼?
從張燕使者口中得知,呼奴邪斬殺左賢王奪取部族,正是有袁家公子暗中幫扶。
沉默片刻他才說道:“告知諸王,聚於王庭接見袁家公子!”
河北袁家家大業大,最近又擊破公孫家。
莫說區區屠各,就是如日中天的渾邪部,也不敢招惹他們。
他當然不會蠢到與袁家交惡。
袁旭來了,先看他說些什麼。
當然,在那之前,要給他一個下馬威才成!
否則他也不知道,屠各並非好欺!
單于之令下達,屠各諸王紛紛聚集王庭。
匈奴王庭與漢家朝廷不同。
它沒有金碧輝煌的宮殿,也沒高深威嚴的院牆,有的只是比其他帳篷大了許多的王帳。
單于坐在王位,諸王分別坐於兩側,每個人都看向帳簾,等待袁旭的到來。
諸王都在,唯獨缺了左賢王。
袁旭已打探清楚,單于與左賢王並非親兄弟,而是有着血緣關係的堂親。
如此一來,事情好辦許多。
到了王庭外,袁旭發現帳簾前分兩列立着二十多名手持**的匈奴勇士!
右谷蠡王從勇士之間走過,袁旭也要經過時,勇士齊刷刷的將**斜斜交叉,在他頭頂結成一條刀道。
朝左右看了看,袁旭停也沒停,徑直走到帳簾前。
他每從兩個匈奴勇士面前走過,他們都會還刀入鞘筆直挺立。
鋼刀入鞘鋥然而鳴,卻根本沒讓袁旭產生半點緊張。
屠各單于不敢動他!
如此舉措不過虛張聲勢!
“公子少侯!”右谷蠡王招呼一聲,掀開帳簾鑽了進去。
不過片刻,一個匈奴勇士走了出來:“大單于召袁家公子入內。”
袁旭動也沒動。
“召袁家公子入內!”
他還是沒動。
“閣下可是袁家公子?”勇士急了,向袁旭問道。
“是!”袁旭傲然說道:“袁家乃是漢臣,只奉漢家朝廷召見,單于稱召怎可入見?”
“若要相見,須說個請字!”
匈奴勇士無奈只得折入帳內。
待到帳簾再度掀開,方纔的勇士說道:“大單于請袁家公子入見!”
進入王帳,袁旭看了看在坐諸王,最後目光落到大單于身上。
大單于,絕對當的起一個“大”字。
渾身肥肉,敦敦實實坐在那裡,像極一隻鬆軟的巨型皮球!
讓人不免遐想,捏上一把手感一定不錯!
自袁旭入帳,單于視線就沒從他臉上挪開。
張燕使者曾特意囑咐,一定要小心袁家五公子!
本以爲是怎樣了不得的人物,沒想到卻是個未及弱冠的少年。
面紅齒白儀容俊美,身披銅甲更顯英氣逼人,以漢人眼光審視,絕可算是翩翩美少年。
可在馬背上生長的匈奴人看來,他卻是單薄了些。
以他的身板兒,大單于真懷疑是否能壓得住戰馬!
“袁家五子旭,見過大單于!”行了一禮,袁旭說道:“得知大單于興兵討伐呼奴邪,在下特來做個和事之人!”
“呼奴邪以下犯上,行了謀逆之舉,公子莫非要爲他開脫?”單于冷冰冰的問道。
“袁家有意結交屠各,左賢王從中阻撓,呼奴邪將之誅殺,某雖未有參與,卻並不覺着不妥。”
此言一出,帳內諸王頓時譁然。
雖沒承認參與誅殺左賢王,他卻對呼奴邪的謀逆表示贊同。
有人正要質問,單于先發了話:“公子可知此乃何處?”
“屠各王庭!”
“既是知曉,可知性命已在我等之手?”
“取某性命,屠各滅族,大單于不會不知如何抉擇?”
屠各沒落,袁家正值鼎盛。
敢說殺他一人屠各滅種,袁旭必是有着絕對的把握。
單于當然不敢以舉族存亡賭一時之氣。
“公子意欲何爲?”臉色鐵青,他向袁旭問了一句。
“屠各已至存亡之秋,諸位莫非渾然不覺?”並未直接回答,袁旭反倒向單于和諸王問了一句。
諸人面面相覷,一個大約五十多歲的匈奴人問道:“不知公子此言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