囤在山坳中的糧草,是張燕近年掠奪所得。
選擇距平山縣城不遠的山林,他是考慮到彼處地形複雜利於糧草藏匿。
然而還是險些被袁軍燒了個精光。
得到消息,吃了一驚的張燕片刻也不停留,立刻帶上一隊衛士前往事發地。
與他已是鬧出不快,爲顧全大局賈詡並未離開,也跟着到了屯糧處。
到處是燒焦了的草木,軍營裡傳出陣陣傷兵的哀嚎。
受箭傷的兵士不多,反倒是被火燒傷的不少!
幾處營帳被烈火焚燬,帳篷骨架完全燒焦,地上只殘餘着一根根條狀的木炭。
囤積糧草的地方更靠裡一些。
營中將士奮力撲打,最終將火焰堵在了離糧車還有一段距離的地方。
糧草無恙,張燕鬆了口氣。
賈詡卻是眉頭緊鎖。
他總覺着哪裡不對。
“如何發現敵軍前來放火?”滿心疑惑,他向跟在後面的軍官問了一句。
救了整夜的火,軍官眼睛佈滿血絲,臉上也東一片西一片抹着黑乎乎的炭灰。
“營中戒哨十人一值,每半個時辰一輪,敵軍放火前,先是射殺了戒哨……”
“全死了?”
“有一個活着。”
“將軍可要前去看看?”畢竟是在張燕軍中,賈詡還是須徵詢他的意見。
“看看也好!”張燕點了下頭。
軍官引領二人走向一羣傷兵。
大多數傷兵都帶着被燙傷的痕跡。
躺在地上,他們極其痛苦的呻*吟、哀嚎。
只有一個傷兵靜靜的躺着,他並未被燒傷,只有肩頭纏裹着被血漬浸透的麻布。
軍官指着傷兵說道:“就是他發出示警。”
張燕正要讓軍官喚醒傷兵,賈詡已是蹲了下去。
“醒醒!”他輕輕晃了兩下傷兵。
肩頭疼痛早已緩解,傷兵只是睡了過去,感覺有人晃他,他慢慢的睜開眼睛。
對賈詡並不熟悉,看了他一眼,傷兵的目光轉向一旁。
當他發現張燕站在賈詡身後,連忙掙扎着想要起身。
“躺着吧。”張燕說道:“及時示警,汝也是立了一功,某自會賞賜。”
“多謝將軍!”起身實在乏力,傷兵順從的躺下。
“你是如何被箭矢射中?”看着傷兵躺下,賈詡問道。
“小人與平日一樣正在警戒,毫無察覺便覺着肩頭一疼。”傷兵說道:“我覺着不好,當即大聲呼喊,只知兄弟們跑出營帳,後面的事便不曉得了!”
他確實只記得這些。
肩頭的劇痛,使他倒地後昏迷過去。
昏迷前他唯一的印象,就是許多同伴拖着兵刃跑出營帳搜尋敵人。
醒來後,他看見的是被燒成一片焦土的地方,還有許多同伴的屍體以及更多的傷兵。
“歇着吧!”安撫了傷兵,賈詡起身對張燕說道:“將軍借步說話。”
走出幾步,張燕問道:“賈公莫非有所發現?”
“敵軍真意或許並非焚燒糧草。”賈詡小聲說道:“放火之處頗爲古怪。倘若是某,差人放火必是從營內先起。此處卻是營外起火,糧草更是絲毫未損。將軍不覺着奇怪?”
“將士奮力撲火……”經賈詡點撥,張燕也覺着哪裡不對,嘴上卻不肯承認。
“十名戒哨,死了九個。”賈詡說道:“只餘一人且是傷在肩胛。某若說潛入之敵特意不殺,將軍以爲如何?”
張燕鎖緊眉頭,想了片刻說道:“糧草就在眼前,一旦敵軍放火焚糧,我軍不戰自敗!某想不通……”
“某也想不通……”
只是覺着奇怪,賈詡卻沒想明白袁軍這麼做的目的。
張燕大軍人數衆多,卻只是黃巾出身的烏合之衆。
糧草被焚,軍心渙散,十萬大軍無需袁軍廝殺便會做鳥獸散!
袁旭究竟想做什麼?
祝公道在張燕屯糧處放了把火,馬義也到了敵軍駐紮地附近。
他和五十名袁軍早已換上深衣,裝扮成行商模樣。
眼看到了正午,馬義望了望正當空的太陽,向兵士吩咐道:“八人一撥,生火造飯,將煙氣弄的大些。”
五十名喬裝成行商護衛的袁軍紛紛下馬,八人一撥,在路上壘起簡易爐竈。
沒過多會,七道炊煙裊裊升起,在半空盤旋舞動。
風兒吹過,青藍的炊煙四散飄去,隨之消失的無影無蹤。
看着炊煙,馬義覺着好像不夠濃重。
他從馬背上掛着的褡褳中取出幾顆褐色的塊狀物。
“將此物丟進爐竈。”喚來幾個兵士,他將塊狀物分發下去。
“狼糞?”負責協同的軍官見了分發的東西,詫異的說道:“此物填進爐竈,煙氣是否太重了些?”
“不要太重,能看得清便可。”馬義囑咐了兵士們一句。
兵士們應了,各自走到一處爐竈前。
小心翼翼的將狼糞剝開一點點的填進爐竈。
一邊填着,兵士們還會一邊擡頭看看升騰盤繞的煙柱。
烽火臺點燃烽火,用的就是狼糞,升騰起的濃煙也叫狼煙。
填進爐竈中的狼糞燃燒,煙氣漸漸濃重。
起初盤旋的煙柱呈着青藍色,填進狼糞之後泛起青綠更凝實了些。
炊煙很快引起一座山頭上哨兵的注意。
兩個警戒的張燕兵士,望見山中騰起七道炊煙,彼此看了一眼。
其中一人說道:“你去稟報,我在此處看着!”
另一人飛快的往軍營去了。
望着七道升騰而起的青綠巨龍,留下監視的兵士緊攥兵刃,眼睛眨也不敢眨上一下。
經常從太行山中穿行的商賈,大多知道張燕屯兵於此,爲免招惹麻煩,一般不肯從此處經過。
山下升騰起炊煙,已是許久沒發生過的情況,由不得兵士不覺着古怪。
雜亂的腳步聲從後面傳來,一個百夫長帶領百餘名持盾拖槊的兵士跑到近前。
“怎樣?還在不?”纔到跟前,百夫長劈頭問道。
“在!”監視的兵士應道:“七道炊煙,應只有五六十人!”
“下山!隨某去看看。”一招手,百夫長率先跑下山坡。
百餘名兵士緊隨其後,手持盾牌長槊,向炊煙升起的方向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