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良宴會,歡樂難具陳。彈箏奮逸響,新聲妙入神。令德唱高言,識曲聽其真。齊心同所願,含意俱未伸。
轉眼之間,便到了甄府宴請的日子。
這一晚,袁尚一身的黑衫便袍,束髮高冠,領着逢紀及麾下幾個護衛前來赴宴,抵達之時,但見整個甄府之內1張燈結綵1車水馬龍1很是熱鬧。
袁尚到的時候,縣內衆多的大戶豪強已是相繼而至1院中的家們主各持儒家風範1往來行禮相互問候。還有些隨行的世家婦孺小姐1三三兩兩相聚一處悄聲私語1嬌笑連盈。
甄府的正門前,甄家家主甄儼與其弟甄堯親自守在當口等候,見了袁尚之後,態度異常的友好恭順,恭敬的甚至帶了幾分謙卑與討好之意味。
“縣令大人蒞臨寒含,實乃鄙府十年難遇之幸事!甄儼等人久聞大人之名,時常望眼相待,惜時勢無常,吝於機緣連一面而不得,心中一直聊此爲憾,今日夙願得嘗,實乃天意眷顧,先祖庇估矣,儼心甚慰之。”
甄儼的謙恭討好令袁尚有些意外,心中不由暗暗的猜度甄儼之意。
雖然自己是袁家公子,又是一縣之尊,客套客套算是應該,但客套大勁了就有些讓人起疑了。正所謂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莫不是自己此來求資的目地讓甄儼猜到了?可是他若真的猜到了,又何必主動邀請自己前來?難不成他是想借機與自己攀上關係?可是若如此,商家亦需有商家的風骨,表現的這般低眉恭目,難道他不怕自己不把他們當回事?自相矛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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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着心中的疑問,袁尚禮貌的向着甄儼回了一禮,笑道:“甄兄客氣的重了,你我雖是地位相佐,但令尊生前曾是我父的至交,這麼算來,私下裡我於情於理也當稱你一聲兄長才是,不然若是傳至家父耳中,說不得又要訓斥於我託大,甄兄,你說是這麼個理不?”
甄儼見袁尚和藹,出〖言〗論情,心下不由的大喜過望,忙道:“甄儼何能,安敢當大人這等厚意,着實慚愧,府內已是備好了水酒鮮果,就請大人進內稍坐,大人,請!”
“甄兄請!”
說話間,甄儼已是側身引路,逢紀乘機上前,衝着袁尚低聲而語:“公子,何故要自降身姿,與甄儼談交情?”
袁尚微微一笑,側頭俯耳與逢紀道:“此招名爲打一棒子給個甜棗,說的高雅一點叫做先禮後兵,我先給他個甜棗,與甄儼論交情玩熟路,混個臉熱情深,一會再以情動之,開口讓甄家爲縣衙提供資助,他便不好意思落下面子拒絕了。”
逢紀聞言恍然大悟,暗道:“公子果然高招,如此一來便不算以勢壓人,此舉可堵住世人悠悠之口可萬一甄儼仍舊不就範,又該如何?”
“棗子吃了,他若還是不應,便怪不得咱們心狠,以勢壓人也好說話,到時候就不給棗子,咱大棒子削他!”
“好一招先禮後兵,紀今日又跟公子學了一拖。”
進了韓府,但見其內果然闊大,破有鉅富之姿,袁尚,逢紀,甄儼走在前面,一邊閒庭信步,參看府景,一邊閒嘮家常,婉轉敘舊。
甄儼面上帶着溫和的笑容,向袁尚介紹府內的各種富麗的裝潢庭閣。商賈地位不高,在像袁尚這種高幹的面前,唯一的資本便是富有,縱是心存畏懼之意,也得適當的展現一下自己的財情,以掙得少許的顏面,以爲資本。
大致的轉了半圈,袁尚話鋒一轉,輕巧而隨意的將話題轉到了自己來此的目地上。
“久聞中山無極甄家富敵州郡,財雄河北,今日粗略一觀,便知世言非虛,甄兄年紀輕輕,便能創下這般家業,卻屬不易,實令袁某萬分佩服。”
甄儼的面色略略的浮上一絲得色,笑容憨拘:“縣令大人過贊,甄儼不敢當之。”
袁尚笑容不變,輕道:“甄家實力如此雄厚,表面上是商賈,實則不下於任何世家,若是有心想輔佐一二勢力,淺試兵家,想必也應該不是什麼難事吧?”
甄儼聞言愣了。
袁尚此意本爲試探,實想借着由頭將話題拉到自己欲求資助的話題上,但俗話說做賊心虛,這話到了甄儼的耳朵裡,就有些變了味道。
什麼叫“有心輔佐一二勢力?”此言之意,莫不是在暗指張燕與甄家有私?
一記晴天霹靂重重的擊在了甄儼的心頭,直令其臉色煞白,心神俱亂,雖是冬日,但冷汗不知不覺之間,卻也順着背脊滴滴而下,將他後背的衣衫全部侵溼。
“縣令大人玩笑了,甄家雖是有些薄財,但最多也就是在無極縣撐撐門面,若論參與天下事,尚還遠遠不夠資格,更休說扶持什麼勢力兵家了
袁尚呵呵一笑,拍了拍甄儼的肩膀,循循善誘:“甄兄這話有點過謙了,我看甄家的財力不俗,偶爾參與參與天下事也是可以的麼。”
“不參與,堅決不參與!也沒有能力參與!”甄儼冷汗越流越多,頭搖的像是撥浪鼓一樣。
袁尚的臉色頓時陰沉:“真的不參與?想清楚再說話啊,說謊是不〖道〗德的,特別是說謊的商人更招人恨
甄儼嚇得面色通紅,被袁尚的話驚的牙齒咯咯直顫:“那個大人,在下還有些私事,現行入內院打理,大人還請入廳少歇,在下去去便回。”
“甄兄有事但去,不過我適才說的話,還望你仔細考慮之後再做答覆,有些事情,不能一兩句話就能敷衍的了的
“多謝大人指點在下明白!”
兩人此刻的談話可謂是各懷鬼胎,心中各自都打着小九九,只可惜兩人的所思所想卻是天差地別,南轅北轍,根本就不是一件事,實在令人啼笑皆非。
看着甄儼漸行漸遠的背影,袁尚不由的冷哼了一聲,轉頭對逢紀道:“姓甄的跟我裝緊哭窮!我略微出言試探,還沒嘮到正題,他便說不行,此人不好對付啊。”
逢紀一直跟在袁尚身邊,將二人對話盡皆聽了去,諫言道:“自古商賈皆小摳,越富的就越不大方公了還是別先禮給棗了,直接後兵吧,用大棒子搶他省事。
“不急,掄棒子跟給甜棗不一樣,講究的是一擊必中,一削就蒙!
掄空了讓道上人笑話,且讓我好好的尋摸個機會”
……,………
甄儼藉口逃逍,找了個機會奔入後府,尋了張氏,將與袁尚適才的對話原原本本的告訴了她。
張氏面色慘白,不敢相信的看着甄儼,道:“咱們與張燕有私之事,那袁公子都知道了?”
甄儼面色悽苦,點着頭道:“就算是知道的不全,只怕也是相差不遠了,你瞅他那話說的,分明就是在點掇咱們甄家啊,孃親,實在不行,咱就招了吧!”
“不行!”張氏面色一變,趕忙道:“不到最後關頭,不可輕易說之,他既只是敲打詢問,沒有直接問罪,想必只是聞了風聲,無有證據,你不需慌張,只管虛與便是
“母親,就算他還沒有抓到把柄,想必也是不會輕易罷休,就這麼僵持下去,早晚必有禍患!不可一拖而再拖之啊。”
張氏的面色忽明忽暗,心神恍惶的想了許久,終於是雙掌一拍,道:“事已至此,唯有使些下劣之計了!”
“什麼計策?”
張氏長嘆口氣,哀聲道:“袁尚年輕氣盛,正是心火旺盛之年,一會開宴,你需得多多相勸,讓他多飲,待其酒醉想要如廁之時,藉機將他引入西宅ā園
“西宅ā園?”甄儼聞言似是有些懵懂,愣了片刻,方纔猛然驚醒道:“西宅ā園乃是小妹遊湖戲冰之所,孃親你莫不是要使美人計?”
張氏面色一緊,不滿道:“什麼叫美人計,忒的難聽!所謂苗條淑女,君子好逑!你妹妹國色天姿,驚豔河北,那袁尚亦出身不俗,四世三公之後,且據聞相貌俊朗不俗,正好般配!況若真能攀上他,也是你小妹的福氣,咱們甄家也可藉機脫了這次災禍…廠甄儼聞言猶豫,道:“可是,可是此事,是不是得先知會小妹一聲?”
“不可,你小妹雖然是聰慧懂事,但一向是主見頗強,萬一先說了,反倒是令其心有芥蒂,瞧不得袁尚!如今你只需給他二人制造一個會面的時機便可,不要存別的意思,若是他們互相瞅不順眼,此事卻也得從新計較。”
甄儼愣了片刻,終究是長聲一嘆,點頭道:“爲了甄家,此番卻也是得委屈小妹,都是孩兒無能“張氏長嘆口氣,搖頭道:“清平之日,世事尚還由不得人做主,何況是亂世哉?儼兒你不要多想,此舉是好是壞也現在不可妄下定論,說不定你小妹日後,還會因爲你我今日之舉,而感謝咱們終生,也尚未可知
…………
少時,甄儼回了正廳,衆人行上古宴禮,在寬敝的前廳內分兩排佈置好了跪席和案几,分賓〖主〗席地而坐,然後侍女給每人端上食鼎酒菜,隨即開席。
今日之筵,縣內名族幾乎全至,筵席的規模自然不小,不但是酒肉酣暢,鍾鑄妙音,期間更有曲線婀娜的舞伎在空堂偏偏起舞,長袖紛飛。
袁尚身份不俗,自是屢屢受到衆人的相敬,再加上甄儼的刻意吹捧,不得不頻頻舉盞,一個時辰不到,滿廳數十人,卻屬他喝的最多。
又是一盞酒下肚,袁尚隨即起身。
立有伺候的侍僕上前相詢:“縣令大人,可是有事?”
袁尚四下瞅了一圈,接着小心的衝那侍僕低聲道:“我要噓噓。”
“啊?”侍僕一時間似是沒聽明白,笑着開口道:“大人是要如廁吧?小人奉家主命,已是恭候大人多時了,縣令大人,這邊請。”
袁尚詫異的瞅了那家僕一眼,奇道:“你們家主真是體貼,出個恭還得派人專程候着,我要是不上一潑,你這一晚上可不就白等了前面引路。”
在那侍從的指引下,袁尚與其姍姍的來到西宅ā園,到了院前,卻見侍從住步而立,笑着道:“縣令大人,地方已至,小人的身份卑微不能進去,還望大人自入處之,小人當在此等候。”
袁尚的眉頭不由皺起,道:“什麼出恭的地方,這般上檔次!連家僕都不讓進去,做買賣的事就是多。”
那侍從低頭不語,眼中卻是閃爍着一絲讓人摸不清,看不透的笑意。
袁尚搖了搖頭,隨即邁步而入。
一入其中,卻見裡面亭臺幽路,小道羊腸,白雪凱凱,無葉落雪的ā草樹木甚多,當真是清幽肅穆,恍如世外仙境。
袁尚摸着腦袋轉了一個大圈,東尋尋,西看看,雖是看到了不少的冬至美景,卻是楞沒看到出恭之地在什麼地方。
幾乎將所有的地方都溜達完了之後,袁尚不由的停在了園中的一塊越有數十口泓井大小的水潭之邊。
此刻小潭的表面都已是被雪凍成冰,潭面上水汽橫生,恍若一幅明麗的畫卷。
袁尚吃驚得張大了嘴巴,愣愣的看着結冰的深潭,不敢相信的自言自語道:“甄家的出恭之池居然是露天的?這也有點太開放了吧?”
再想想甄儼那副道貌岸然的君子樣,袁尚不由的嗤之以鼻。
什麼叫暗騷,這就是。
擡手一撩下襬,剛想有所動作,卻聽冰面之上,隱隱的傳來一陣稀疏滑蹭之聲,只見一個身着紫色裘襖外套,白色袍衫褶裙的美豔女子,溜着冰面,輕輕巧巧的滑到了袁尚的面前,一雙比潭水更清澈、更深邃的眸子,眨也不眨地望着袁尚,當中全是疑惑好奇之色。
“你是誰?爲何會在這裡?是誰領你來的?”
袁尚見了這戲冰的女子頓時一愣,詫然的轉頭看了看冰潭,接着面色一紅,趕緊低頭抱歉。
“對不起,小姐,我不知道這是女廁。”(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