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尚!談判多日,本相已是答應許你大司馬大將軍之職,如今要的,不過是你將幾個本來屬於我軍的囚俘歸還,這點小事你都不肯,你讓本相如何相信你的誠意!”曹植語氣如冰,聲音發寒。
說實話,曹植目前給出的條件已經不算過分了,用一個重大的名號來換取幾個俘虜,怎麼看都是合情合理的事,釋放俘虜代表着己方此次談判的誠意,若是連戰俘都不放,未免實在太過。
但是,這幾個囚俘的身份未免有些太重要了,袁尚委實不好放手,夏侯淵是曹氏猛將,不但武勇高強且統兵有方,荀攸和鍾繇更是當世名士,放之無異於放虎歸山。
當然,除了這三個首腦之外,關中一場大戰還有許多其他曹氏部將謀臣已經做了河北戰俘,不過這些人的關係不大,袁尚已經答應放過他們,可是那三個人……
左面是重要的官位,右面是幾個掌控在手中的勁敵,如何取捨實在是令袁尚頭痛。
袁尚心情鬱悶,聽曹植怒吼,話裡也是沒有什麼好語氣,冷然道:“丞相,在下剛纔已經跟你說了,其他的戰俘都好說,但唯有夏侯淵,鍾繇,荀攸三人不是不放,而是他們不願回去,丞相乃是雅量之人,總是不至於逼這些人做些自己不願意做的事情吧?”
曹植聞言冷笑,道:“不願意回去?簡直荒謬!袁尚,此三人你爲何不願意放手,你我心知肚明,事到如今本相跟你交個底,什麼時候此三人回到了我的身邊,大司馬大將軍的印綬便會何時送到你的手裡,否則的話,哼哼。一切免談……”
袁尚聞言一愣,接着雙眸中露出了點點精光,道:“曹丞相,你這是逼袁某跟你翻臉啊?”
曹植聞言一窒,針鋒相對地言道:“你敢!”
就在二人相持不下的時候,突然見曹氏重臣蕫昭匆匆從帳外走入,他臉色蒼白,掃視了衆人一眼,也不打招呼,只是匆忙的走到曹植的身邊。附在他耳朵邊上細語低聲了幾句。
少時,便見曹氏渾身一個激靈,臉上變得毫無人色,雙眸中的盛怒之火全然消失,剩下的只是深深地驚詫。
袁尚見狀一愣,蕫昭說了什麼,竟然讓這小子這般失態?
半晌之後,卻見曹植緩緩站起了身,對着袁尚一拱手。道:“本相還有些私事,先回行營,袁衛尉什麼時候想通了,答應放人。再來找本相商討不遲。”
“…………”
今日的談判又是不歡而散,雙方各自回了行營,商討下一步的對策。
回了自家行營,審配便立刻向袁尚進言。請袁尚放了三人。
“主公,荀攸,夏侯淵。鍾繇等人雖然要緊,但畢竟只是曹氏的三個爪牙而已,對於我們來說,目下最重要還是要得到大司馬大將軍的官位!主公,袁氏當年起步河北,定鼎基業,靠的是什麼?就是四世三公門生故吏遍天下的名望!袁氏之名在士林中的地位,放眼整個大漢,無一族可以超越!這是我們的優勢!而大司馬大將軍之名號更是在三公之上!主公得此名號,雖不算是五世三公,卻更勝五世三公!此事對我河北的影響太大,還請主公不要猶豫了,放人吧!”
審配的話說完,立刻就有逄紀,郭圖等人附和。
袁尚沒有立刻回答,而是摸着下巴仔細的思量了一會,道:“你們不覺得今日這事,有點怪嗎?”
諸臣你瞅瞅我,我瞅瞅你,大部分都是不明所以。
唯有司馬懿奸詐狡猾,似有猜測,道:“主公說的,是蕫昭進帳之後,曹植突然變色的表現?”
袁尚點了點頭,道:“當時,曹植盛怒已極,話語鋒芒畢露,眼看着我倆就能咬起來,蕫昭進來一句話就把曹植的火給澆滅了……這事,不太簡單呢。”
鄧昶點頭道:“如老夫所料不錯,蕫昭帶來的一定是壞消息……”
衆人一同轉頭,對着鄧昶一起翻了個白眼,表露了深深的鄙夷!
簡直廢話!
正商討間,行營的帳簾一掀,沮授快步而入,對着袁尚拱手道:“啓稟主公,中州的探子有飛鴿傳書!”
袁尚擺了擺手,道:“什麼消息?”
“荊州關羽,提兵五萬,以李嚴爲先鋒,攻打潁川首府陽翟,豫州告急!濟南,樂安的黃巾賊徐和,司馬俱起事,劫掠泰山諸縣,曹植後方不穩!”
衆臣聞言,皆是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
“原來如此,曹植適才急切而走,是因爲這東南這兩處出亂子了!”郭圖興奮的說道。
袁尚沒有答話,他只是皺着眉頭,默默地琢磨着沮授適才的話。
“沮先生,這消息是許都的探子傳回來的?”
“不是,是我們在潁地、泰山的細作分別傳回來的。”
“那許都那面的探子,可有信傳來?”
沮授搖了搖頭,道:“許都宵禁極嚴,飛書之法在許都行不通,一向都是探子將許都的情況輾轉出來,再由他處據點飛書……說起來時至今日,卻是有好長時間都沒有信了,很是奇怪啊。”
袁尚聞言,冷笑了一聲,道:“不奇怪,沒有音訊,定然是因爲許都內有人封路,斷了信道,其內有大事發生!”
沮授聞言詫然:“主公何出此言?”
“關羽北上,其勢雖猛,卻無用武之地,中州各處兵將嚴陣以待,料其不日即退!司馬俱、徐和這樣的黃巾舊賊,都是碌碌之輩,一時得勢而已,雖然能添些亂子,但曹植想要對付他們也不算難事,這兩件事的影響隨壞,卻不能導致曹植在談判桌上失態。再加上我們在許都的探子信息送不出來,一定是在曹植的後方出了情況!”
衆人聞言,似有所悟。
司馬懿道:“既然如此,主公不妨派遣一小支勁旅,悄悄前往中州探查消息,我等依舊在此與曹植談判,觀察他的動向!”
袁尚點了點頭,道:“對,不過此番談判,曹植是提十二路重鎮北上。我們在黎陽的佈置的十萬兵馬和將領不可輕動,容易引起誤會,也容易被郭嘉,賈詡等人發覺。”
司馬懿想了想,點頭道:“那就派個精幹的,不起眼的,領少點人馬悄悄的去探!”
沮授聞言道:“不起眼的?如今在黎陽軍營中的,大部分都是精銳,領頭的將領大多也是多年與曹軍交手的熟面孔。這不起眼的人……只怕不好找啊。”
袁尚微微一笑,道:“沒關係。我有人選,就用那倆剛入軍的小混蛋。”
白馬南,曹植行營。
“荀彧。荀文若!我自打繼位之後,一直都不曾薄待過她,如今他爲何反倒是跑到天子那一邊去,領頭反我?!”
曹植的眼睛有些溼潤。似是因爲頭一次遭受到了這種極大的背叛而感到傷感。
但他如今好歹也是一方之主,知道再是傷心難過也不能在這種場合哭出來,故而極力憋住。只是眼中隱隱閃動的淚花,暴露了他此刻痛徹的心情。
郭嘉聞言搖頭道:“丞相,荀彧背反,此事還不能斷定真僞,還望丞相休要過早的下定論。”
曹植使勁地一吸鼻子,抽噎道:“還不辯真僞?李伏急書,天子唆使朝中官員親信,組織各處家丁以及暗藏勢力,以東巡遊獵爲名,起駕出城,禁城軍馬本欲阻攔,卻不想荀彧站在天子身邊,親自調符喝退所有阻攔兵馬,與天子一同東去了,沿路之上已有四處關隘兵馬因爲他而放行!天子一行東巡隊伍昨日已出兗州西境,這不是背反,是什麼?”
郭嘉咧了咧嘴,道:“荀彧不是這樣的人,當初他一力保舉丞相上臺,難道就是爲了今日能夠挾持天子脫離丞相的掌控?這事太過荒謬了,當中定有隱情!眼下之急,是要想辦法速速追回天子,押解荀彧回許都,問清事實!”
曹植聞言道:“關羽出潁川,司馬俱、徐和在濟南劫掠州縣,中州境內兵馬調動頻繁,攔截力小,更兼荀彧手持各處關隘的放行權限!只有速速從這裡派大將前去阻攔方可!”
劉曄聞言,急忙出班:“丞相萬萬不可,如今我十二路兵馬北上,與袁尚對持會談,袁尚在黎陽也安排了十萬大軍,雙方互相牽制,嚴陣以待虎視眈眈,此時談判未曾結束,丞相一旦調兵,袁尚必然會看出我後方出了大事,說不得那黎陽屯駐的十萬大軍便會頃刻南下,這不是不可能啊!”
曹植聞言一愣,道:“你的意思,我現在周邊的猛將和精銳,都不能動用了?”
劉曄重重的點頭道:“不但不能用,還得比原先更加嚴密的防備袁尚,此人太過狡詐,一旦讓他看出端底,丞相必有累卵之危,到時候追悔莫及啊!”
“那怎麼辦?”曹植聞言有點慌了:“就這麼任憑天子以巡獵爲名,跑的沒影了嗎?”
賈詡聞言,緩緩道:“派是可以,但兵馬調度一定要少,最多派三五百人,以免袁尚察覺,這領頭之人更是重要,一定要是沒什麼名氣,也無甚要緊的人物,如此方可掩過袁尚耳目。”
曹植聞言急道:“不要緊的人……派誰?”
話音方落,便聽帳篷口處傳來一陣清脆的呼喊:“兄長勿要憂慮,小弟這廂願替哥哥分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