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曹軍,劉軍在葉原展開你算我謀,生死攻殺的的時候,九里山的營寨大堂內,袁尚與昌豨、呂玲綺三人屏退左右,各居大廳兩頭,正在遙遙的對持着。
昌豨手裡握着一根稻草梗,老神在在的剃着牙齒,接着低頭“呸”了一口,吐出嘴中的一塊髒東西,擡頭看向袁尚,慢悠悠的言道:“你把老子單獨叫進這大廳,究竟是什麼事,說吧!”
袁尚聞言眉頭一皺,不滿的言道:“昌公,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我想跟你說的話,剛纔在廳外不是已經跟你說過了嗎?這纔不到兩盞茶的功夫,你怎麼就給忘乾淨了?”
昌豨嘿嘿一笑,頗有些戲耍意味的對袁尚說道:“老子生來就記性不好,忘性大!聽着什麼事都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一般的小事,老子需得聽十遍以上方有所印象,公子若是不麻煩,就勞煩你給我說上十遍了!”
袁尚臉色一沉,轉頭低聲問身邊的呂玲綺道:“這混蛋耍我?”
呂玲綺秀眉微皺,低聲道:“昌豨此人,一向油嘴穢言,最好嘴上佔別人的便宜,你不用跟他一般見識,趕緊說正事。”
“那可不行,若論嘴上功夫,公子我從小到大就沒吃過虧,今日若讓這老王八羔子佔了我的便宜,讓我今後有什麼臉在圈子混?”袁尚聞言不樂意了。
呂玲綺心頭一緊,想起袁尚那股子不着調的德行,心裡暗道要糟。
果然,只見袁尚轉過頭來,對着昌豨微微一挑嘴,那抹讓人熟悉的壞笑又再一次的掛上了他的嘴角。
“昌公,知道你記性爲什麼不好嗎?”
昌豨眉毛一挑,咧着大嘴下意識的問道:“不知道,公子知曉?”
“因爲你是個禿子。”
昌豨聞言頓時一愣,下意識的擡手摸了摸自己溜光鋥亮的大腦袋,白白乎乎的,極有手感.......
昌豨的面色猛然一變。
“放屁!你放狗屁!你他孃的纔是禿子!你禿子!”昌豨兩眼猛然冒出精光,卻是因爲袁尚一句話真的怒了。
有缺陷的人自然不願意讓別人說自己有缺陷,就好比瘸子不願意讓別人瞧自個的腿,所以安上個假肢;瞎子不願意讓別人看自個的眼,所以放上個義眼;高麗棒子不願意讓人說他們難看,所以最喜歡整容;小鬼子不願意讓人說他們的小狗窩寒磣,所以死皮賴臉哭幾賴尿的着非要訛別人的島......這都是賤的。
昌豨也是人,心胸不大,聽別人說他短處,表現自然也是一樣,張口罵人,很賤,很傻。
眼看着昌豨的胸口一起一伏的喘着粗氣,袁尚輕輕的咳嗽了一下,又給他加了一副猛藥。
“你這禿子的毛病,是先天的還是後天的?”
昌豨聞言又怒了:“去你孃的!你先天禿子!你爹孃祖宗全是先天禿子!”
袁尚聞言緩緩的點頭,道:“哦,你言下之意,那就說是後天剪的了?唉,體之髮膚,受之父母,不可棄之,昌公你也真是搗蛋,閒的沒事剪什麼頭髮,若是讓你爹孃看到,豈不得被你頑皮的吐血?”
昌豨氣火冒三丈,咬牙切齒的怒道:“你知道個屁!老子跟他們的關係不好,就是要氣死他們!怎麼樣,不可以嗎?!”
“那也不用一剪到底啊,剃的這麼幹淨,還能再長出來嗎?你這明顯的損人不利己啊......下面沒剃吧?”
昌豨:“..............”
那邊廂的呂玲綺瞧了瞧大動肝火的昌豨,又看了看一臉鄭重其事的袁尚,一直以來平淡冷漠的臉上終於出現了一絲鬆動,“噗嗤”一聲忍不住笑的噴了出來。
昌豨見適才在他面前一直被他調笑取樂的呂玲綺此刻居然反過頭來笑話他,一臉老臉越發的是掛不住了,猛然一拔腰間寶劍,就要上去跟袁尚拼命。
呂玲綺面色一正,同樣也是拔劍出鞘,轉臉冷然道:“昌公,幾句戲言而已,何必當真呢?”
昌豨面色陰冷的看了呂玲綺手中的寶劍一眼,權衡一下利弊,緩緩的將寶劍收入鞘囊,硬是擠出一個笑容道:“賢侄女勿怪,只是這兒子說的話太過氣人,老夫一時不慎,失態,失態了。”
袁尚聞言頓時有些不滿,道:“哎哎,你這人怎麼罵人呢!乖兒子罵誰呢?”
“乖兒子罵你.....放屁!你纔是兒子!你他孃的是孫子!孫子!”
袁尚毫不相讓,立刻反脣相譏:“你龜孫子。”
昌豨:“.........”
過了好一會,終見以口齒歹毒,一向喜歡嘴上佔便宜的昌豨頹喪的跪倒在坐塌之上,一臉失神的望着大廳深處,兩隻銅鈴大的眼睛空洞無神,滿面都充滿了無助的挫敗感。
袁尚深深的吸了口氣,同情看了昌豨一會,認真的問道:“服了嗎?還玩不?”
昌豨冷冷的白了他一眼,沒有吱聲。
“不玩我就說正事了。”袁尚張口將話題轉移。
“有屁就放!”
袁尚重重的咳了一下,清了一下嗓子道:“是這樣的,禿子啊.....”
昌豨大眼睛一瞪,貌似又要發火。
“不好意思,叫順嘴了.....我是想說,昌公啊,以我對你一知半點的瞭解,你這一次想要反叛曹操的動機是對的,想當年,你與臧霸、孫觀、吳敦、尹禮、孫康等同爲泰山賊寇,獨霸一方,威望頗重,足可謂地頭之蛇......當年曹操攻破徐州,並沒有討伐你們,反而是將當地的郡守之位委任給你們,其實是兗州周邊患難衆多,對曹操而言,實屬是無奈之舉。”
昌豨聞言哼了一聲,沒有說話,似是默認了袁尚的說法。
但聽袁尚又慢慢續道:“但是如今情況不同了,先是兩年前曹操派遣裴茂召集關中諸將段煨等人征討李傕,滅其三族,令鍾繇坐鎮長安,總督關中諸將,平定關中;後又是張繡率衆納降,令曹仁坐鎮宛城,穩固邊南;鬥走了劉備重新收復徐州,東路以定;官渡之戰曹操又勝,北方暫且無憂,可以說,曹操原先是八面受敵,四面楚歌,所以顧不得你們這些泰山羣賊,只能用安撫之策,可是近年來他周邊的敵人越來越少,在東南西三路的防守上,可以抽調的士卒也越來越多,勢力越來越強大,而對於你們,也是越來越可以騰的出手來了,我說的可對?”
昌豨冷笑一聲,道:“沒錯!所以老子纔要在他滅了我之前,率兵先反!怎麼,你有意見?”
“你要反曹我當然沒意見,只是剛纔那句話,你既然要反,爲何不投靠我們勢力較大的袁氏,反而是非要與朝不保夕劉備結盟?”
昌豨哼了一聲,道:“別說你們袁氏遠在河北,難以投靠,我便是去了,以袁紹那自系出身於四世三公的傲性?安能受降我這賊寇之衆?”
袁尚聞言細細一琢磨,以袁紹顧及自身名門榮譽的性子,還真就是不會輕易納降賊寇。
“你不去試試?又怎麼知道?”想歸想,袁尚嘴上還是要勸。
昌豨聞言不屑道:“試?還用試嗎?在你們河北之境,褚飛燕手下擁賊衆近十萬,如此大的臂助,袁紹尚且不予以招降,反而是連年的征戰剿殺,更何況我麾下之衆不足萬餘!忒的可笑!”
袁尚聞言眨了眨眼睛,好奇的轉頭問呂玲綺道:“我倒是知道孝成皇帝有個漂亮老婆叫趙飛燕,這褚飛燕又是神馬東東?”
呂玲綺聞言不由的翻了翻白眼,嘆氣道:“褚飛燕便是如今黑山軍的首領張燕,他原曾姓褚,後改爲姓張。”
袁尚搖了搖頭,不爽道:“太不孝了,姓是能隨便改的麼?我要是他爹,大耳刮子抽他。”
呂玲綺和昌豨不由默然。
過了一會,方聽呂玲綺又開口續道:“飛燕乃是他的綽號,當今天下,羣賊林立,但若論勢力之強,兵馬最多,還是以黑山飛燕賊爲最!如今的他,在你們河北,算得上是最大的內患。”
昌豨點頭道:“賢侄女說的不錯,不是老子不想投河北,只是你們袁氏的眼界太高,過於注重身份,以飛燕賊勢力之強,只因是賊身還尚不能入袁紹之目?老子又何必去自找沒趣!”
袁尚聞言點了點頭,突然道:“原來你是因爲這個,那好,但如果說我回河北之後,勸袁氏家主招安了黑山之賊,那又如何呢?你們這些反曹的賊衆,願不願意歸順袁家?”
昌豨沒曾想到袁尚會說出這麼一句,不由頓時張口結舌。
想了一會之後,便見昌豨猛的站起身來,豪爽道:“好!若是果真如你所說,河北袁氏肯收納飛燕賊,老子便是橫跨千里,也會前往投奔,且不光如此,當今天下名賊之中,濟南的徐和,樂安的司馬俱,淮南的雷緒、廬江的陳蘭、荊東的梅成、太原的商曜、關西的劉雄鳴、夏陽的靳富、長江的錦帆賊,都與老子有些交情,如你們袁氏誠心願意接納這些東西南北的落草弟兄,老子便是做個引見又有何妨?”
袁尚點了點頭,笑道:“好!既然如此,一言爲定,我回河北,第一件事就是請大將軍招安黑山賊衆。”
昌豨冷然一笑,道:“以袁紹的秉性,讓他收納賊寇,只怕沒有那麼容易。”
“我自有辦法,你就放心吧.......禿子。”
昌豨頓時勃然大怒:“叫誰禿子呢?你才禿子!你爹孃祖宗全他娘是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