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陵城下,是一條寬闊的護城河,護城河高聳的城牆上血跡斑斑,下方都是堆積如山,臭氣四散的屍體,有蜀軍的,亦有吳軍的。
江陵城內,是周瑜和魯肅屯駐的東吳大軍本部,而江陵城外三十里處,則是劉備和諸葛亮東征軍的本部大營。
數月以來,江陵城下發生的大規模戰役至少有二十餘次,雙方投入的兵馬少說當有數十萬衆,僅僅是在這江陵城下,雙方的死傷就不計其數,更謬論荊州其他各地的戰爭了。
在這種血流成河的膠着狀態下,袁尚舉傾國之力的南下之行,一舉打破了這個僵局。
而在司馬懿東向,前去奪取西川口的時候,袁尚這邊,又引導着袁軍的主力抵達了江陵城北百里之外。
一時之間,江陵城內城外的劉備、諸葛亮、周瑜等人都分外緊張,一幅嚴陣以待之勢。
不過袁尚抵達之後,只是將主營盤遠遠的安插,兵馬並未做任何動作,他派遣使%者,前往劉備的大寨和江陵的主城,分別約定了兩個時間與兩方的主帥見一面,這是天下一統的大作戰,你死我活,大家陰陽相隔前,見見面,嘮嘮嗑,說說家常裡短的,要不以後沒這個機會了。
司馬懿飛鴿傳書,請袁尚在西川口之戰結束前,絆住劉備等人,讓他們無暇西顧……思來想去,袁尚覺得唯有以這種方式來拖延一點時間,並想辦法刺激敵人的虛榮心,讓他們心生驕傲,忽略一些本該注意的重要問題。
在袁尚的座右銘中,對手不乖,碾過爲王道,乖的也碾過爲霸道。碾之前告訴一聲乃是孔孟之道。
很顯然,現在的袁尚正在往孔孟之道的路上飛速躍進,蓬勃發展。
江陵城,西北五十里處。
一衆威武的騎兵正從北方向着劉備陳列部隊之所飛馳而來,那些騎兵身後黃沙漫天,煙塵滾滾,雖不知已是連續跑了多少里路,但速度卻是一點都沒有衰竭的徵兆,反倒是越發驍勇,後勁綿綿。
此等騎兵。放眼天下,誰能敵之?
劉備衝着身邊的劉封使了一個眼色,便見其義子劉封彎弓搭箭,舉天一箭射出,長箭凌空而起,垂直而落,正好紮在那騎兵即將接近的數百步之外。
“籲!”
“籲!”
“籲!”
那些北地騎兵的紀律性很強,在領頭精騎的停頓下,後面的都紛紛停住了腳步。竟然是沒有絲毫的慌亂。
大概一炷香,排出隊形之後,北地騎兵的中間如潮水一般緩緩的打開一條口子,袁尚慢悠悠地騎着白馬走了出來。一身銀色甲冑,紅綢錦袍,顯得分外威武。
對面的戰陣中,爲首的正是劉備和諸葛亮。他二人得了袁尚的邀請,在全面戰爭開始之前,特來與袁尚一會。大家嘮嘮嗑,一起懷念一下過去,未來就不暢想了,因爲戰鬥一開,有些人可能就沒有未來了。
“玄德公,孔明先生。”袁尚點了點頭,示意見禮。
諸葛亮坐在四輪車上,搖擺着羽扇沒有說話,反倒是是陷入了沉思,也不知道這當口他還哪來那麼多可想的東西。
劉備則是高踞的盧馬上,昂首高聲對袁尚喊道:“賢侄兒!你不仗義啊!”
袁尚眉毛一挑,道:“玄德公何出此言?”
劉備哼了一聲,道:“當年備在河北,曾與汝父共同舉義,誓言同誅曹賊,後在汝南又與你有歃血殺馬之盟,及至洛陽勤王,你我亦是簽訂盟約,同氣連枝,相約永不相侵,爲何及至於今日,備征討東吳,爲二弟報仇,你卻又橫插一腳,視幾番血誓如無物哉?”
袁尚微微一嘆,道:“玄德公,中州之爭,華夏之亂,天下的興亡於否,百姓可不可以安居樂業的大事,焉能以什麼什麼歃血爲盟做羈絆?你適才說的那些盟誓,別說我從來沒有發過,就算是發過,時至今日,你也就當我是放了一個屁好了……”
劉備聞言一皺眉,道:“如此說來,你是當真打算要在此戰中趁火打劫了?”
袁尚呵呵一笑嗎,道:“玄德公乃是我父輩中人所遺留下來的唯一一位英雄豪傑,而你身邊的那位孔明先生,更是人中第一智者,普天之下,能被我袁尚視爲眼中釘肉中刺的,唯玄德公你一人!對眼中釘肉中刺若是還不趁火打劫,難道要我跟你講文明懂禮貌嗎?”
劉備聞言,心中略微有些得意,但面上卻還是正色道:“你這小子,未免也忒小瞧了天下英雄,別的地方姑且不說,單說在這江陵之地,周瑜就不是普通角色。”
袁尚大手一擺,大刺刺地道:“普天之下,除了你劉備,我還怕誰來?周瑜就是個屎~!”
劉備聞言,面上沒有表現出來,心中卻是大感覺倍兒有面子。
想不到在袁尚心中,我劉備竟然是他首當其衝的對手,周瑜在他眼裡是屎……
這孺子誠不欺我也!
當天晚上,袁尚兵馬又直往江陵北城,約見周瑜。
城頭之上,周瑜威風凜凜,目光陰沉的盯着下方的袁尚,道:“姓袁的,如你所願,關羽死在了我東吳手裡,劉備舉川蜀之兵,來伐我東吳,這下子,你算是滿意了吧?”
袁尚在城樓之下,微微一笑,道:“沒有辦法,普天之下,也只有周大都督你算得上是我的對手,不用這種方法陰你,只怕日後少不得就得換成你陰我,換成劉備,我對付他還用的着這樣的手段?劉備算什麼?他就是個屎!”
“…………”
就在劉備和周瑜等人的目光全都被袁尚吸引的時候,西川口這邊。司馬懿指揮手下的大將樂進,開始向着馬謖的軍隊猛烈的進攻。
馬謖自從總掌西川口,將所有戰船打造成鐵索連環戰船一來,就一直躍躍欲試,想跟袁軍硬碰硬的來上一場。司馬懿的到來令他很是興奮!
問題是司馬懿來了之後,卻一直沒有動作,這讓馬謖感到極度不爽,他甚至懷疑這是不是贗品。若不是爲了保護西川口被敵軍偷渡過去,他早就指揮連環戰艦,橫渡江面殺過去。跟司馬懿過招了。
如今樂進領着袁軍戰船前來,可是把馬謖樂壞了,立刻派遣黃權、馮習、吳懿三人率領鐵索連環船出水寨迎敵。
戰船出陣,鼓聲如雷,整個大江上潮起潮落,貼蕩起伏,烏雲密佈,殺氣沖天。
樂進立在袁軍主船船頭,仰着手中戰刀。高聲衝着對面的蜀軍鐵索連環戰船高聲怒斥道:“我乃陽平人樂進!蜀中賊子,誰敢與我一戰!”
蜀國主戰船上,馮習亦是揚聲回道:“樂進?呵呵,真是笑話!此處若是北地陸戰。你報此名號我倒是還懼你三分,如今大江之上,怕你連船漿都使不明白,也敢在此鏖戰?”
說罷。便見馮習回身,對着身後的傳令官道:“擂鼓!進軍!生擒此賊!”
“咚咚咚咚~~!”
隨着鼓聲雷動,江面上的兩方戰艦開始向前。交錯着互相穿插而過,一場水戰拉開序幕。
水戰之上,最常用的兵器便是弓箭,雙方的戰船上,無數的箭雨在陽光下密佈開來,散發出森森寒光,或是射入水中,或是射入人的肉身之上,血花紛飛,幾可染紅了江面。
………
袁軍水寨之中,司馬懿高坐主位,眯着眼睛,手中捧着茶盞,一左一右的來回咣噹,發出“叮噹、叮噹”的響聲。
“報!”
一名斥候飛快的跑進帳內,對着司馬懿拱手道:“啓稟先生!樂進將軍率領前部先鋒軍直與馬謖的連環戰船交手,對方戰船連環陣練成一排,環環相扣,衝不破,打不散,很是難敵,樂進將軍大敗,現正往回歸來。”
司馬懿的雙眸微微一睜,道:“敵軍的連環戰船跟來了嗎?”
“追了一會,敵方主帥黃權便收軍回營了,沒有跟上。”
司馬懿聞言不由得冷笑一聲,道:“打了勝仗就想跑?豈不便宜了他……李典!”
李典從旁邊站了出來。
“火速率領一軍去接應樂進,然後合兵再去攻其水寨!務必要讓敵軍的鐵索連環船全面出擊,將它們引到鷹池口!”
李典皺了皺眉,道:“怎麼引?”
“誘餌戰術都不會麼?如何稱爲良將!”
李典皺了皺眉,道:“要釣大魚,需下香餌,敵軍也不是傻子,現在要引誘出他們全面追擊,末將只有兩個方案。”
司馬懿悠悠地喝了口茶,道:“哪兩個方案?”
李典吸了吸氣,道:“第一個方案,就是豁出損失,將不能力戰的士卒全都往最前面的戰場上送,讓蜀軍大獲全勝,蜀軍越殺越開心,越殺越樂呵,自然就不顧一切,拼命追趕上來了!”
司馬懿眉毛一挑:“放屁!你送人頭送上癮了吧!我們北方的將士都是爹生娘養的,憑什麼讓他們殺!”
李典面色不變,幽幽說道:“既然這個策略不行,那末將只好說第二個方案了,既然先生慈悲,不忍讓軍士們無辜送死,那就只能放出更大的香餌……正所謂三軍易得,一將難求,殺敵一千不如誅將一個,我們唯有用主將當誘餌,才能引誘鐵索連環戰船全面出擊。”
司馬懿微一挑眉,道:“嗯……不錯,此言有理,你的意思是,你要甘做誘餌,以身犯險,去引誘馬謖進兵?”
李典搖了搖頭,道:“末將很想爲主公和先生分憂,只可惜末將只是一個從曹軍投降過來的二手貨,分量實在不夠,估計馬謖也瞧不上我,想來想去,這香餌除了先生您親自來當,只怕無人可以勝任……畢竟,您足智多謀,又是大將軍的心腹臂膀,西蜀所有人做夢都想嚼碎了你的骨頭渣子,您要是一旦露臉,那必然能勾起他們的上進心!使蜀人想要立功的火焰熊熊燃燒,一發而不可收拾……先生!末將看,您天生就是當誘餌的材料啊!”
司馬懿:“…………”
少時,便見司馬懿站起身來,咬牙切齒地衝着李典道:“公報私仇是不是?”
李典做出一幅膽戰心驚之相:“怎麼能是公報私仇呢?末將這是爲了大局着想。”
“那爲什麼你不去當誘餌,讓我去?!”
“我們是破鞋二手貨,人家懶得理會我們啊……先生,這可是你說的。”
“我改變主意了,你不是二手貨,你是好樣的,蜀軍嘎嘎稀罕你。”
“一當誘餌我就不是二手的了?先生你這嘴臉也變得太快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