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也匆匆,去也匆匆,這支白馬騎兵來的突然,走的也快,在生擒了杜遠之後,便不再有所停留,彷彿就是走場打了一桶醬油一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又向着谷口方向殺回而去。
白色的騎兵行軍速度極快,轉眼間又是到了守在大寨的袁尚面前,不過不同的是,這回那銀槍之將卻是不再問他,好似這個人不存在一樣,只是飛一般的從他身邊縱馬掠過,留下了一片馬蹄捲起的塵土.......
目瞪口呆的看着白馬騎兵的隊伍以風雷之速挾持着杜遠絕塵而去,袁尚的冷汗不由的悽悽而下。
“太險了,幸好有個這麼個替身,不然此刻被抓的就是我本人,齷齪的黑山賊,讓你戴我帽子,活該有此下場。”
袁尚身後,一名一直貼身保護他的的親兵愣愣的看着遠去的兵馬,猶猶豫豫的言道:“公子,那隊白馬之兵,行如風,箭如雲,戰如水,槍如霜,怎麼似是有當年幽州白馬義從的風範!”
“白馬義從?”
袁尚聞言一愣,道:“你說的是那當年威震胡虜,號稱天下第一輕騎的白馬義從?”
“正是!";
“可公孫瓚不是已經覆滅了嗎?天下爲何還會有這等騎兵?”
親兵輕輕的搖了搖頭,道:“三公子恕罪,原因爲何屬下也是不甚清楚,但白馬義從天下無雙,姿態特異,屬下想來也是不太可能認錯.......”
聽了這話,袁尚的雙目頓時眯起,深深的望了望那支已是絕塵而去的騎兵,心中不由得驚駭非常。
看來這河北之地,表面上已是四州都歸附與袁紹,實則卻是很不太平啊!
先不說此番前來劫營的黑山賊,竟然連當年公孫瓚麾下的白馬義從殘部都冒了出來,而且各個傢伙的目標還都是我袁老三的人頭!
看來袁氏在河北表面上雖是樹大根深,但招惹的仇家卻也委實不少,至少現在看起來,應該是不比曹操差!
河北四州,不安定的因素太多,日後尋了機會,還是要好好的整治一番,只怕到時也是破費功夫。
不過目前,還是處理戰事要緊.........
袁尚緩緩的轉過頭去,看着場中因爲喪失了主將而大顯頹勢的黑山軍餘衆,放聲怒吼道:“爾等主將已被生擒!還不束手,更待何時?傳我將令!從現在起,但凡還有反抗不降者,殺!無赦!不容姑息!”
“諾!”
主帥杜遠被生擒之後,黑山軍的軍士更是無甚戰意,在袁軍的步步威壓下,或降服,或被殺,一場戰事終於塵埃落定。
戰事結束之後,張頜,高覽等人不待收押清點降卒,便急忙來到袁尚身邊,二人一起下馬,衝着袁尚拱手作揖,開口賠罪。
“末將等護主有失,致使公子深陷險境,實乃死罪!”
袁尚翻身下馬,虛扶起二位猛將,笑道:“二位將軍不必如此,事發偶然,並非你我所能料及,二位將軍何罪之有?還是快快起身吧。”
張頜直起身來,仔細的打量了袁尚幾眼,確認三公子確實是囫圇無事,心下才算是長長的舒了一口氣,道:“公子,適才那突然殺入我軍與黑山軍陣戰的騎兵,軍紀嚴整,馳騎廣射,恍若奔星,若末將沒有認錯,應是當年公孫瓚麾下的白馬義從之軍的餘衆!”
袁尚聞言贊同:“張將軍這話說到我心坎裡去了,我瞅那些騎兵,似是也有點像是白馬軍,只是我不明白,公孫瓚既然已然覆滅,白馬義從也應該被消滅的乾淨纔對,爲何還能再一次的出現在這世上?”
張頜長聲一嘆,道:“白馬義從乃是輕騎,善於遊戰,縱然主力覆滅,留下一些殘餘,卻也是未必沒有可能。”
高覽的眉頭皺了皺:“義之所至,生死相隨!蒼天可鑑,白馬爲證!想不到白馬義從竟是還有餘衆存活與世上!相比之下,我冀州當年大破其衆的先登營,自麴將軍死後,如今卻是越發的凋零了......哎,着是讓人感慨萬千。”
張頜聞言無奈一笑,低頭垂首不語。
袁尚點了點頭,接着似是想起一件事,道:“二位將軍,白馬義從的事情,咱們暫且不管,勞煩二位將軍且爲我帶一個黑山軍的俘虜過來,我有些事想要詢問他們。”
高覽聞言領命而去,少時,便見他揪着一個黑山軍的百人將來到袁尚面前。
袁尚走到哪黑山賊面前,上下打量了他幾眼,道:“說,是誰告訴你們,我等欲路從青州歸返的消息?”
那黑山賊掃了袁尚一眼,低着頭喃喃說道:“整個青州西境,所有郡縣的百姓戶戶皆知,市井之內,販夫走卒人人相傳,何需他人告訴.......”
高覽聞言勃然大怒,喝道:“放屁!軍旅機密大事,怎麼可能戶戶皆知,家家相傳?簡直就是胡扯!你若再不說實話,本將一刀砍了你的狗頭!”
那黑山賊嚇得渾身一哆嗦,用略帶着哭腔的聲音道:“我沒不說實話啊,本來就是這麼回事......”
高覽虎目一瞪,擡起拳頭就要揍他,卻被袁尚擡手攔下。
“那我再問你,就算是家家相傳,人人皆知,你們黑山賊從青西前來濟水,需得途經青州幾處大郡,你們使了什麼計謀,一路之上竟沒有被兵馬攔截?”
黑山賊眨了眨大眼睛,道:“沒有什麼計謀啊,我等只是奉渠帥之命,緊急聚衆,趕往濟水,伺機砍下袁紹之子的小賊頭,一路上的各路郡縣都是緊閉城門,看着我等行軍,卻也不理不睬,並不曾有人阻攔,故而來的迅速............”
“混蛋!”高覽一拳捶在那黑山賊的腦袋上,咬牙道:“叫誰小賊頭呢?你們纔是賊!不折不扣的叛逆之賊!”
袁尚仔細的摸了摸下巴,嘴角不知不覺間露出了一絲冷笑,心頭冒出一股沖天大火:“青西各郡縣,到處都散佈着我軍要回歸青州的謠言,黑山軍前來派兵截殺,一路上還沒有碰見任何阻攔,怎麼天底下的怪事都彙集到青州了,這未免也有點太巧了吧!”
高覽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喃喃的言道:“公子之意,末將不甚明瞭?何事卻是太巧?”
張頜反應極快,他本就有三分猶疑,如今聽了黑山賊的解釋和袁尚的這一句話,心中頓時是又更加確定了幾分。
頃刻之間,便見張頜的腦袋上冷汗悽悽而下。
立嗣之爭,骨肉相殘,最讓人的難以接受的事情終於還是落在了河北袁氏之上,只是沒想到作爲兄長,他竟然能如此的狠辣,一出手便是毫不留情的殺招兒,一點兒也不顧多年的兄弟手足之情。
四世三公之豪門,門生故吏遍佈天下,坐鎮河北權勢熏天,但在這榮耀的背後,此刻帶給張頜的,卻是一股子深入骨髓的寒意,寒的人心潰散,寒的讓人窒息。
如今天下未定,河北內有憂患,外有強敵,若真是一分爲二,子嗣不容,這天下之事便大存未知之數!
想到這裡,張頜急忙對袁尚道:“公子切莫憑賊寇幾句話便有所猜忌,這其中說不定有什麼誤會.......”
“張將軍覺得會有什麼誤會?說來聽聽?”
張頜聞言開了開口,想說卻是說不出什麼。
見張頜不說話,袁尚頓時笑了,笑容冷得像冰:“權勢就是這樣一種可怕的東西,充滿了血腥殺戮和無盡的瘋狂.......夫妻、母子、兄弟、姐妹,在權勢面前,都成了劊子手,都成了相互殘殺的敵人。編織謊言,造謠生事,羅列罪名,栽贓陷害,甚至.......設計殘殺!”
高覽聞言有些迷糊,道:“公子,雋乂,你們到底在說什麼?我怎麼聽得糊里糊塗的,可否明示?”
張頜的臉色抽動了一下,接着面露愁苦,搖頭嘆道:“高將軍,有些事情,還是勿要想的太透徹爲好........三公子,末將勸你,不管此事是否與.....與某人有關係,還望公子不要過於計較,一切等回了鄴城之後,再向主公請示,請其定奪!咱們在此,最好不要生事。”
袁尚仰頭看天,搖了搖頭:“張將軍之言,請恕袁尚不能接受!我這個人眼皮子下淺,容不得一些渣滓在我眼前晃悠,有人做了錯事,我就要適當的提點他一下,或是幫他糾正一下,絕不放任姑息,這是我做人的原則!二位將軍,你們明日就率兵前往臨淄城,我要設計讓某人把狐狸尾巴露出來!這次的事,決不能就這麼輕易算了!說什麼也得讓某人放點血!讓他知道知道,我袁尚的命,絕不是什麼貓三狗四誰想拿就可以拿的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