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着來勢洶洶的漢中軍,原本想着憑藉着兒子劉循和李嚴率領的三萬精兵以及從前面關口退下來的兵士,齊心協力的穩守一關,待敵之不可攻而自退的劉璋,終究還是思慮不周,歷練太少,所謂的外行領導內行,估計就是這般結果的。
而此時的劉璋自是沒有了當日派兵北上時的那份意氣,當然對於自己的錯處,劉璋向來是不願意承認的,故而他卻是將這一份兒錯處便牽連到了當日勸他斂兵自守的黃權的身上,“誰讓他當初勸我只要守禦就好了,我派兵幫着防守都不行,要是僅僅是聽了你的話,豈不是如今張魯那廝都該到了成都城下了!”
憑劉璋的本事,也不過就是能夠剿滅一下領內的那些個造反作亂沒有見識的愚蠢之輩,想和如今氣焰高漲的漢中軍對敵,劉璋卻是心虛了很多。何況這些年來,蜀中並無什麼大的戰事,故而麾下的兵士除了幾個關隘處的或多或少見過多少血氣,如巴郡嚴顏部,還有南方和蠻人交界處,其餘的都已經從兵士都退化了,刀槍不熟,弓箭不利,何談上陣,先前劉循率領的三萬兵馬,號稱精兵,卻也是蜀中唯一能夠拿出手的調動的了的大隊兵馬了。
“求援,求援,又是求援,我哪裡還調的出兵馬,難道還能從南疆調兵回援,還是讓嚴顏去劍閣?”劉璋將手中劉循的求援信揉來搓去,卻是恨不得撕了它,不過終究那封書信只是在他的手上變了形狀。
“不可啊主公,南疆之兵乃是爲國戍邊,主公父子代天子鎮守益州,威懾南蠻,南疆之兵切切不可回援,加之近來多有傳聞,南蠻如今也有心效法塞外蠻夷寇邊,當此時節,調動南疆之兵絕不可行。巴郡嚴老將軍處,卻也不可輕動,如今我益州與荊州劉備處已然接壤,而巴郡乃是荊州通往益州必經之門戶,若是巴郡有失,以劉備之梟雄,豈不會憑荊州水軍徑直進抵我益州腹地啊!”卻是主簿黃權言道。
“這不能動,那兒動不得,難道我益州竟是無兵可調,無人可用麼?”劉璋問道。
“主公莫急,其實方纔黃公衡之言卻是有理,不過在在下看來尚有半處差錯,那便是荊州劉皇叔處。黃公衡且言,劉備乃梟雄,不知主公如何看待此人?”座下處說話的正是益州別駕張鬆。
“我們眼前最着急的乃是如何調兵遣將打退了張魯,卻又爲何會討論他人?”劉璋卻有些惱恨此時張鬆的不着調。
“主公,在下之所以說及劉備,正是爲了爲我主一解當前之迷惑,好保我益州一時之安!”
張鬆的話自然安撫了劉璋那顆有些脆弱的心靈,併成功的引起了劉璋的興趣,劉璋自是示意張鬆繼續,“劉備當世之英雄,仁義之名遠播四海,當日投托劉表,劉表欲將荊州託付於他,他便當即予以拒絕,後憑藉着新野小城寡兵,強攻襄陽爲劉琦復了劉表之基業,卻沒有私自吞併而讓位於劉琦,此等高義之人,稱其爲梟雄實爲過之矣!而今其雖已經盡有了荊襄大權,還對劉琦愛護有加,足可證明其人之仁愛!與這等樣仁義之人,爲友爲鄰,又有什麼可以擔心的呢!”
“況且,曾聞先主公與劉備有舊,而兩家又同是漢室宗親,自可相互結援,守望相助,加之今又有張魯犯界,主公何不遣使去往荊州與劉備交好,如若事成,請荊州派遣兵士北上而剿張魯,豈非易如反掌之間!”
“永年此言聽來猶如撥雲見日,可是劍閣處我軍之形勢危急,而荊州之兵卻又遠隔千里,誠爲遠水難救近火,這般如何是好?”劉璋問道。
“劍閣之事雖有些威脅,但以在下看來,或不盡如公子所言。漢中張魯也非用兵如神之輩,而這月餘之間,漢中軍強攻而下葭萌關,陽平關,白水關,而又和我軍在劍閣屢次交鋒,其軍勢自然業已疲憊不堪,況且,強弩之末,不能入魯縞,若非前時公子不聽李正方之守禦之言,輕兵而出,或許三萬精兵俱都尚在。如今我軍若是緊守劍閣,當支撐的住!”
對於這等軍陣之事,此時劉璋卻是不敢輕信張鬆的分析,將張鬆的話把眼看向張任,這位他最爲信重的將軍,待看到張任也是點頭,劉璋自是放心。
不料此時,卻見黃權開口道,“既然我軍當下盡是把守的住,又何必要荊州出兵相助,但只遣使交好便是了!至於其後如何籌謀退兵,我益州自可從長計議!”
“我益州當然可以從長計議,不過不知道等我們從長計議而定的時候,我等卻是身處何方了!”張鬆反駁道。
“好了,公衡我自知你也是爲了我益州之萬全,可是眼前的情勢緊急如此,卻還是遣人去荊州盟好爲先吧,更何況,如今荊州劉備時時以曹操爲國賊,與之勢不兩立,今雖北疆有警,曹操正爲國守城,劉備沒有乘勢而伐之,可足見劉備也是個顧全大局以國爲念的人,當不會有公衡擔心的那些事情發生的吧!”
“但如主公所願吧!”黃權卻也只能這般說道。
“既然永年提議與荊州盟好,便請君往荊州一行如何?”劉璋自是吩咐道。
“在下敢不應命!然我與荊州盟好,當以何爲底線,還望主公明示之!”
“既然是我們想讓荊州爲我們出兵以拒張魯,當然我們要給些好處的,永年儘可相告與劉備,荊州若出兵,後勤糧草處,我益州自當爲其後援足食足量,使其後顧無憂,不過其行軍之路線,在益州境內時卻是要雙方協商而定,當然只要過了劍閣北上後,自是任由荊州兵馬自專,當然若是劉備願與軍同行時,我願在閬中親自爲之設宴接風,兩家共同歃血爲盟,永結同好!”
聽完了劉璋的這番話,張鬆和黃權卻都是一愣,隨即便也與殿內的其他人等一同應是。想來黃權卻是沒有想到劉璋會在他給荊州軍的提議中加了這麼限定其行軍路線的一條,這樣一來,便是相當於將荊州兵在益州的影響侷限在一定的範圍之內,儘管此時益州或有兵士不足之苦,不過若是荊州若有異動時,撇了一身剮,卻也可以以此狠狠的打擊一下荊州兵。
不過加了這麼一條,原本黃權還擔心劉備會藉着進入益州之後四處收買人心,勾連蜀中,此時的他雖然並沒有完全釋然,卻也放心了不少。同時對於這位總是沒什麼定見的主公也稍微的有了那麼一點點的高看。
至於劉璋有心要去閬中和劉備會宴,本來有些擔心的張任卻是想到或許劉備不一定來益州時,卻也沒有開口建言。
而此時的張鬆卻是和一直未曾說話的法正於人不注意時相互間頗有些深意的看了一眼。隨後領了使命的張鬆自是向劉璋告辭,回府準備,畢竟大家此時都不希望漢中軍莽鹵的打進益州,張鬆自是緊急準備後便起行。
劉璋見事情已相商完畢,便吩咐黃權傳信於劍閣的劉循和李嚴,讓其好生防範,別再惹出禍端。至於後援之事,劉璋也只好將鎮守成都以爲不測的萬人兵士中,又挑選了三千兵馬讓中軍參謀孟達前往相助。
辦妥了劉璋吩咐的事情,黃權自是告辭,初離府邸,便於路上碰見帳前從事王累指着黃權當街而罵道,“黃公衡,好你個尸祿餐位的匹夫,竟欲陷這益州四十一郡於何地,敢讓主公派張永年爲使請荊州劉備率兵入川,爾等何其謬矣?”
被人這麼沒頭沒腦劈頭蓋臉的罵了一頓,黃權倒也沒有生氣,卻是任由王累罵了一陣低聲回氣時,這纔將方纔所議之事,細細的告知了王累。
“即便是主公所言之策,可對劉備多加限制,然劉備其人卻有不凡處,讓他入了川,即便打跑了張魯這隻狼,卻是留下了一隻虎啊!”王累言道。
“誠如君之所言,然眼下卻還需要解了張魯這燃眉之急方可啊!”黃權說道。
“磨刀不誤砍柴工,對劉備我等還要提前提放,早日籌謀方可!他雖是隻猛虎,可是離了荊州到了我益州,總能有制他的地方!”
“那是自然!走,到我府上再好好商議!”說着黃權便拉着王累去了。
卻說張鬆自是行色匆匆,原本從益州到荊州可由水路,也可由陸路,不過蜀道之雄奇險峻,當爲天下先,自是不適合在這個時候走陸路,待他到了江州,張鬆便棄了馬,順大江而下,果然是千里江陵一日還,而從江陵北上卻是一片通途到襄陽。
其實自張鬆從成都啓程時,他要出使的消息便先他一步,由飛鴿帶往了襄陽,這便是鄧涵早前吩咐蜀中的人手重點看顧張鬆的結果。看着掌上文書中的那幾個字,鄧瀚自是知道,此一人來使的分量之重,若是沒有他的那個時空,張鬆卻是給劉備帶來了成就帝王大業的根基。而如今雖然鄧瀚並不是很看重那份益州地形圖,他想要的只是一個入川的藉口,而這卻也隨着張鬆的到來得到了。
“君問歸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漲秋池。何當共剪西窗燭,卻話巴山夜雨時。”
“小師弟,何事這麼高興啊,獨樂樂,莫如衆樂樂,說出來,也讓師兄們和你一起高興高興啊!”正在和劉備商量着軍務的徐庶看着舉步而來的鄧瀚,手裡握着什麼東西,雖不知其所以,卻也可以算的是件不壞的事情。
“師兄非我,焉能感悟我之樂,還是不說的好!”鄧瀚自也和徐庶看着玩笑。一旁的諸葛亮卻是道,“子浩,何事?”劉備的目光也隨即看向了鄧瀚。
“益州劉璋遣別駕張鬆爲使來我荊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