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水關北門上,一干守關的將士雖然都是在依照上頭將軍的指令。順從的在城牆上巡邏着,可是他們的心思卻都在戰火瀰漫的南門之上。
白水關中原本有漢中軍四萬餘人,之前卻是讓副將馬倜調走了不少去陽平關上修繕關隘。不過對於這些向來只是生活在漢中之地的士兵們,對於戰爭的警覺性自是不高。
對於守衛在這裡的漢中軍士們,他們的心中應該對於此時將他們安排在這邊還有些不願意,畢竟同爲教友的袍澤們此時正在南關門上和敵人做着殊死的搏鬥,而他們卻在這裡享清閒,當然這也是他們大多數人的想法。北門這邊向北一直到陽平關,不說都是處於他們的控制之下,沿途兩旁的高山峻嶺,在他們看來或許只有身手矯捷的猿猴們才能行走,若說還有人能從這面攻來的話,除非鬼怪!
南門處的戰事情報不斷的向他們這邊傳來,地方的鼓聲和金鳴聲卻是此起彼伏,連綿不絕,由於白水關不過處在兩山之間的一個關隘,其規模自是不大,南北門之間的距離也不過是數裡之遙,在白天的時候,守在這裡的軍士們眼力好點的都能看到地方井欄上的弓弩手。
而兩軍交戰的喊殺聲,每次巨弩射出時發出的吱呀吱呀的讓人牙倒的聲響。甚或是城牆上檑木摔落到地上震起的響動,以及城樓上滾油流淌在敵軍身上讓人難以忍受發出的嘶叫聲,都能清楚的傳到北關城牆上守關衆人的耳朵裡。
一次又一次的打退了敵人的衝鋒,讓北關上的將士們也在欣慰的同時,深深的擔憂着,敵軍兇猛的攻勢,已經使得他們的兄弟增添了太多的傷亡,很明顯單論戰力的他們,在正常發揮的益州軍以及本就精銳的荊州將士們面前,實在是有些不夠看。
若是沒有城牆上的巨弩,單就敵人那高高井欄上的弓箭手足以將守城的漢中軍壓制的無法待立在上面。敵人已經越來越近,漸漸的已經有人登上了城牆,每有一名敵軍登上城牆,守軍的將士們就需要付出更大的損傷去拼,去搏,好將敵人打下去。
當夕陽漸漸落下的時候,看着南門處的弟兄們好不容易再次將荊州兵的攻勢打退,北門處的漢中軍也從心底裡感到了放鬆,只是因爲天黑了。
可是天固然黑了下來,荊州軍們卻是沒有如他們所想的結束了今天的攻勢,耳聽着此時猶如催命似地金鳴聲,北關的漢中軍心中也不由得升起了一些不安,“怎麼還要打麼!”
一天下來,四萬的守軍,不計傷亡,承受了像是永無休止的戰事的他們不僅消耗的是他們當中很多人的性命,還有他們本就沒有經歷過多少戰事鍛鍊的神經。
這一次的攻勢。北關上的漢中軍已經是看不清多少南面的情形了,不過那一聲聲如同響在耳邊的喊殺聲,卻是繼續敲打着他們脆弱的心靈。
隱約間,遠處的山林間傳來幾聲夜梟的笑聲,似乎是在嘲笑着他們的羸弱,雖有少數的兵士們不帶神情的向北望去,只是入眼一片漆黑。
就在他們還沒有什麼反應時,他們似乎又聽見一陣像是繩索舞動帶起的風聲。影綽時,卻是便見城牆的垛口間多了些奇裝異貌的東西。
“鬼啊!”一個膽小的漢中軍忽然張口大叫道,引得守關的將士們將南向的心神拉回來時,城牆上已經多了許多不曾見過的怪物,只見他們個個面目猙獰,又是兇狠無比,不知道他們怎麼一揮手,他們附近便有漢中軍於頃刻之間渾身抽搐着倒地不起。就在這一瞬間,距離那些怪物較勁的士兵們已經出現了傷亡。
漢中軍信教,而這些人卻有像極了祭酒們傳言中的惡鬼形象,一時間漢中軍不少人都是兩股戰戰,“惡鬼索命啊!”
守將們膽怯不已,雖然有幾個膽大的奮力的端起手中的長槍向那些惡鬼刺去,而他們得到的卻是眼前亮光閃過。便失去了繼續的力氣。
這些人自然便是早就埋伏在白水關北邊的無當飛軍,他們也是傾聽了一天兩軍對陣的廝殺聲,不過對於這些出身蠻族的漢子們,他們對於這種聲響卻是感到莫名的興奮,整整一天不讓行動,自然是讓他們的憋的辛苦異常。
自劉備同意了王基的建言,讓他帶着一部分無當飛軍相機北去陽平關,留下來的將士們自是由沙摩柯統領,王越和李康兩個人也隨之留下,不過這些飛軍將士們卻也在徐庶的建言下,按照他們族中的喜好任意的在身體上塗抹些色彩,又允許他們在保證戰力的情況下可以任意的裝扮自己,這樣一來原本就身高馬大的蠻族漢子們,卻是變得更加的狠厲猙獰,在這夜色中,卻是更加的不似人樣。
對於無當飛軍,本來就是依照鄧瀚的建議而來,然而無當飛軍的裝備,鄧瀚卻也很是照顧了蠻族人的習性,常年行走山裡,恃勇好殺的他們卻也無所不用其極,用毒,暗器,這些在腐儒們覺得非君子所爲的行爲,卻是讓鄧瀚暗中給他們準備了,取其名無當,在有着一層無可阻擋的意思之外,鄧瀚卻是還告知劉備,或許可以說是無所不當。只要能夠達到我軍的目的,用些什麼手段,又有什麼不恰當的呢!不過當然,那時的劉備自是不置可否。
順山而下,夜梟爲號,勾索附牆,這些如同家常便飯的手段,加上不像人樣的裝扮,讓飛軍將士們在一出場便震懾了本就心神不屬的白水關的守衛將士。
出手斃命的狠辣,更是讓漢中軍們驚恐萬分,雖有千餘漢中將士的守衛北關不一刻便已經易手了,此時的北關關牆上卻是站立着數千的飛軍,他們的身後還有不少人正在順着先前苟塔在城牆上的繩索向上攀登着。
黑夜之間自是無法看到關牆上的旗號變換,不過這邊的混亂還是驚起不少正在城中暫歇的漢中軍,正欲一探究竟時,便看到從關牆上奔下來不少驚慌失措的漢中將士,他們卻是一邊惶惶的逃命,一邊又在尖利的喊叫着,“惡鬼索命啦!”
而他們的身後自是正在尾隨追殺的無當飛軍。
若是在天明時分,無當飛軍這般的突襲或許也能成功,又或者漢中軍們若是都沒有那麼深信五斗米教,漢中軍們也不會有如此的恐慌,可是現在沒有如果。心已寒,膽已喪的潰兵們自然而然的便將本來就不是很平靜的白水關中攪得更是一塌糊塗,而尾隨的無當飛軍們這樣的裝扮,如何又能不讓看到他們的人感到恐慌呢。
很簡單的兵營宵變,接着的自是亂相紛生,自相殘殺,人人都已經忘記了自己身處何地,哭天喊地,刀兵相見,在一邊無當飛軍的的襯托下,此時的白水關中無疑變作了一塊人間地獄。
“沙將軍。讓我們的人離得遠一點吧!”站在北關上的王越,自是可以想象到關內的情形,此時既然已經兵變,驚恐到了極致發了狂的士兵們可是不管你是誰,都是一起亂殺的。
對王越的話,沙摩柯卻很是聽從,自然是王越那深不可測的身手,讓沙摩柯這樣的蠻族人深深的敬服。
“師父,這就完事了?”一旁的李康似乎心有些不甘,遠上陽平關的王基都算是獨擋了一面了,而他這次出來似乎到現在爲止,不過是走了幾步路,爬上又爬下的轉了一圈,基本上跟個猴子似的。
“差不多了,其實有時候事情本來就很簡單,只不過很多人都想得很多,自己把自己給陷住了。”王越只是簡單的和李康說道。
城內的亂勢已成,不到精力耗盡,這些已經瘋狂的人們是不會停下來的,先前追擊的無當飛軍也在沙摩柯的傳令下都漸漸的退守道北關附近,沿途返回的他們自是不忘順手的將那些個糧倉之類易燃的東西給加把火,當然若有那些個不開眼的,他們也不介意幫着給送一程。
南門處的戰事依然在繼續,不過此時的張衛已經被那個回報的副將的話給震的裡外皆酥,北門失手,關內兵士已經亂作一團,不分敵我的廝殺着,而此時關牆上本來漸漸穩定過來的局勢,卻又生變。
一心以爲又要打退了荊州兵攻勢的漢中軍們卻也漸漸的聽到了,從身後關內傳來的廝殺聲,這自然讓他們心生恐慌,“難道關內也有了荊州兵了?”心生亂意,自然就無法保證陣勢的穩固,面前的荊州軍畢竟都是精銳,全神貫注之下的他們只覺得眼前的敵人氣力不濟,便加緊廝殺,好爲後來的弟兄們掙開更多的空間。
城牆上細微的變動卻也讓隨軍指揮的王平察覺到了這其中的異常。他自是知道有無當飛軍繞道敵後的情況,有鑑於此,向來穩重的他卻也不是個猶疑不決的主,當機立斷,他便將計劃下一波衝鋒的士兵們也給增調了上去,而他也是奮不顧身的領着親兵近衛們衝向了白水關。
此時的他確實感到了關上的變動,預料中的檑木火油,已然變得寥寥無幾,輕鬆的攀登上了關牆,入目只見是關內一片大亂。
“去向主公和軍師回報,我軍已登上白水關,大局已定!”王平向身邊的親兵吩咐道,只是此時他的語氣依然沉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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