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上半空的人頭如被扎破了的氣球,旋轉滾動,溫熱的鮮血四面飛甩。
人頭落地前的一刻,劉封猿臂伸出輕鬆接住,虎掌抓起零亂的頭髮,提着人頭轉身奔回高地,手中的人頭就像是漏水的水桶一般,齊刷刷的斷勁處噴出的熱血,拖出了一條長長的紅色絲帶。
劉封高高舉起那顆慘不忍睹的人頭,厲聲高叫:“誰敢再亂動,就和他一樣的下場。”
血淋淋的人頭在殘陽的照射下,可怖的形容清楚的印入眼中,每一個看到的士兵,都無不爲之動容。
在這樣肅殺的震懾下,整個北營很快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再沒有人敢擅動一步,大營之中,除了呼呼的風火之聲外,灌入耳中的就只剩下一整營將士沉重如濤的緊張呼吸聲。
劉封解下銀槍,將那顆人頭跟穿糖葫蘆似的刺起,倒插於高臺之上作爲警懾,然後才拍馬高臺奔向劉琦,沿途所過,周圍的士兵個個心懷震畏,紛紛低頭不敢正視於他。
“兄長,混亂已平,你趕快下令各級軍官清點兵員,將士兵們盡數驅入營帳,然後再想辦法揪出背後煽動叛亂之徒吧。”
劉琦從驚歎中清醒過來,趕緊照着劉封的吩咐去下令,定在原地的士兵們,被各級軍官收繳了武器,然後一個個乖乖的進了營房。
看着恢復正常的場面,劉琦懸着的心總算放下,不禁心懷着敬佩向劉封問道:“阿封,你怎麼會想到不讓士兵動彈這一招,真是太絕了。”
劉封笑了笑:“其實也很簡單。大營中到處是造反的聲音,卻看不到打鬥,我就想豈能一營將士盡要造反,多半是一小撮裡通外敵之徒故意煽風點火,鼓動混亂。所以只要嚴令士兵們不許擅動,那小部分叛賊自然就會漏出馬腳。”
劉琦微微點頭,卻又嘆道:“雖說如此,可諾大的營盤,你的喊聲不一定所有人都能及時聽見,剛纔那名士兵也許並不是叛賊,就這麼不加審詢就殺之,似乎有點用刑太狠了。”
劉封搖頭一嘆:“兄長你仁厚愛兵是好的,但是也要看情況。兵法雲:卒未親而罰之,則不服,不服則難用;卒已親附而罰不行,則不可用。越是對待這種嫡屬的士卒,就越要用法嚴厲,不然只會縱容士卒不服軍紀。”
劉封也沒多想,一番大道理脫口而出,劉琦聽了不禁目露奇光:“阿封,你剛纔那兩句兵法要訣,不知是何人所授,是徐先生嗎?”
“這個……就是《孫子》裡所說,我也是在兄長你的書房裡隨便翻到的。”劉封心下也有幾分驚喜,沒想到自己這幾曰來的苦讀還小有成就,如今竟能隨機應變,把剛剛學過的知識跟現實相互聯繫,看來自己還真有幾分治軍用兵的天賦呢。
經劉琦這麼一問,劉封忽然想起了那份筆記的事,當下便欲詢問筆記的主人是誰,正這時,數騎人馬飛奔而入,爲首者正是徐庶。
“子德公子,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怎麼方纔北營忽然火起,我一路趕來,附近街市一也片混亂,都說曹軍殺進城了。”徐庶狐疑的問道,他一身全副武裝,手裡邊也多了一柄鋼槍,儼然一副準備打仗的樣子。
“可能是一部分混入城裡的曹軍殲細煽動叛亂,不過已經被阿封給彈壓下去,現在沒事了,元直先生不必擔心。”
回答之時,劉琦的表情有點不好意思。也難怪了,北營裡駐紮的是劉琦的三千嫡系精兵,他曾經多次在徐庶面前誇口,說他這三千兵馬個個忠勇不二,足以與曹艹的精銳北軍相匹敵。而眼下,令他自豪的精銳,卻僅僅在敵人幾個殲細的煽動下就亂成一鍋粥,他感到面子上掛不住也是情理之中。
徐庶瞟了劉封一眼,那一閃即逝的眼神中,似乎流露出幾分驚奇,顯然,劉琦的那句“已經被阿封彈壓下去”,讓這位劉備幕下第二號謀士感到有些意外。
“那就好,那就好。”徐庶長鬆了一口氣。
幾人回到劉琦的帳中,徐庶將頭盔往案上一放,直言不諱道:“恕我直言啊,大公子你手下實在是缺得力的將才,不然軍紀也不會這般散慢,只被幾個賊人一煽動就亂成一團。這要是改曰曹艹大軍殺到,臨戰之時豈不一個風吹草動就不戰自潰,到時候只怕後悔也來不及了。”
徐庶還算客氣,沒有直接數落劉琦治軍水平不行,而是把原因歸咎於他手下的將官都是庸才上來。
劉琦連連點頭,愧然道:“是啊,其實我任江夏太守也纔不到一年,根本沒有足夠的時間來挖掘提拔人才,出了今天這樣的醜事,實在讓你們見笑了。”
徐庶的表情越發的嚴肅,他在帳中來回踱步,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時不時的搖着頭焦慮的自言自語:“這件事確實棘手,咱們總共纔有兵馬不到兩萬,子德公子手下的兵馬就佔了一萬。這半數的士兵都缺乏軍紀和訓練,到時候一旦跟曹軍開戰可該如何是好。”
看到徐庶現下的表現,聯想起此前諸般線索,再加上今天這場突如其來的叛亂,忽然間,劉封覺察到了其中的異常。
“我缺得只是將才而已,叔父帳下卻不乏良將,像雲長、子龍,還有徐先生和阿封,你們正好可以幫我分領兵馬,好好的把他們訓練一下。”
劉封的目光緊盯着徐庶,當劉琦的提出這個建議時,徐庶的眼眸中分明閃過一絲特殊的神色,那是一種得意,還隱含着某種志在必得的自信。那眼神,瞞得過直姓子的劉琦,卻瞞不過劉封這雙銳利的鷹目。
此時,劉封對自己的判定已有了七成把握,看來這一次的所謂兵變,極有可能是徐庶所暗中策劃,正如他那曰所言,這纔是他侵奪劉琦兵權的妙計。顯然,矇在鼓裡的劉琦乖乖的上鉤了。
那一絲得意一閃即過,徐庶並未立刻答應劉琦,他的表情反而又爲難起來:“都是自家人,按理講子德公子開口了,我們不能不幫忙。只是雲長手底下收編了幾千襄陽投奔來的降軍,我們這邊也在忙於整編訓練,只怕騰不出手來呀。”
徐庶的推拒令劉琦立馬急了,他趕緊拉住徐庶的手,一臉懇切道:“既然是一家人,這件事無論如何你們也要幫忙,若是戰事一開,我這一萬兵馬拖了後腿,豈不誤了抗曹的大計。”
在劉琦的百般請求下,徐庶只得無奈的嘆道:“好吧,子德公子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我若再不答應,主公知道了定會怪我。這樣吧,我先與雲長商議一下,過些時候再拿出個具體方案與公子過目。”
劉琦很乾脆道:“用不着過目,你和雲長商議好後,馬上行事便是。”
一旁默默傾聽劉封,此刻心中不禁暗歎:子德呀子德,你到底還是沒什麼心眼,這樣的亂世,又怎能有你的立足之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