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奉臉上露出幾分擔憂之色,他是神醫,不是神將,不是神官,或許張仲景可以這麼趾高氣昂,不給那些不尊重他的人醫治,但他不能。
刀劍架在你脖子上,能不從命?
醫匠者,行醫救人可以,潔身自保卻是很難,醫術越高,越有懷璧之罪。
將心比心,曹性哪能不知道董奉的擔憂:“君異,你覺得我曹軍如何?”
董奉疑惑的看向曹性:“常勝之師,百戰精銳也!”
“哈!既然如此,你就把你那些擔憂放在肚子裡吧!以後對外,你就是我曹軍之人,領軍司馬銜,享受軍司馬的一切待遇,內部,你依舊是你的醫博士,來去自由,絕不勉強!”
博士可不是一般人能自稱的,非國家性的名儒不可稱也,士這個字也不是一般人能用的,士人、士人,代表的是時下的當權貴族階級,哪怕是富可敵國的大豪強、大富翁,都不能自稱是士。
一聽被稱爲博士,董奉含蓄的搖了搖頭:“將軍,某隻是一位醫匠,當不得博士二字。”
董奉本以爲對方是說句好話,逗他玩的。
哪知曹性一臉的認真,盯着他的眼睛,一隻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我曹性摸着良心說,這世間,幹吏可爲一地帶來便利,清官可爲一方清平,名將可保家衛國,名相可爲天下百姓造福。
而像君異,你這類名醫,你覺得,爲天下人所造福的蒼生,比干吏、清官、名將、名相這四級,在哪一級?”
曹性的一再推崇,已經讓他感覺到,對方不是爲了奉承他,求他辦事這麼簡單,做爲當今天下實職最年輕的頂級武官,討逆中郎將,擁有無上榮譽,兩手都能數過來的將軍之位,他也佔了一席之地,爲討逆將軍。
麾下數百萬私曲,而非朝廷之軍。
這樣的人物,董奉又落在了他的手裡,一次兩次可能是爲了好好幹活而說的好話,如此三番五次,還這麼認真,怎麼也看出來是當真的。
可醫科太學書院、高級醫科書院、初級醫科書院,怎麼都顯得那麼縹緲,放眼天下,還沒看到過這類書院,哪怕是類似初級的,都沒有過。
或許以前有,但那時候還是百家爭鳴,誰貴誰清憑實力說話,現在嘛,除了儒學,連盛極一時,助大秦一掃**的法家,都凋零的快要枯竭了。
更何況本就不是很權威的醫學。
“將軍厚愛,奉感激不盡,但奉以爲,以奉的能力,最多能做出幹吏等同的貢獻。”
“爲一小塊區域造福?或許普通醫匠治病救人有限,只能造福一鄉一地!”
曹性用力的搖了搖頭,加重了語氣:
“但絕不是君異這類醫博士!”
謙遜的董奉剛要回絕,曹性伸出手掌,強硬的打斷了他的話:
“張仲景教會徒弟上百,所帶的徒弟還有數百,散佈天下,施恩救治的百姓、將士,數以萬計,超過了十鄉之人還多。
張仲景收集研發了大量關於水土不服的方子,讓戰亂的北地中原,數百萬難民,得已克服水土不服這重險關,一州之人也不過如此!
張仲景研發了克服南方瘴氣的方子,讓芸芸衆人,可以在瘴氣叢生的高山密林中生存,人征服高山密林,成了現實,這更是歷史性的進步,爲整個天下蒼生謀取了福利。”
董奉看着曹性,全身開始**,十餘年的道門修身養性,此刻再也不能壓制內心的激動。
這時曹性又開口了:“這只是眼下的收穫,一兩年的成果,未來光我們這一代人,還有數十年之久,而我們的後輩,還有千秋萬代,數不勝數。
一次次的研發,一次次能創造,將讓天下醫學不停的往上提升,將救活一輩又一輩的天下蒼生。
加入曹軍吧!我們一起組建這個造福天下的醫科太學書院。
而我身後數十萬常勝之師,百戰精銳,將士保護醫學書院的強力後盾,更是掃平艱難困阻的鋒利寶劍。
同時,我曹性在這以性命起誓,保證你隨時可以進退的自由之身!”
漢人重信,以性命發誓,在此時有着很大的說服力,換句話說,如果曹性不守這個誓言,將失信於天下人。
而三個張仲景什麼什麼,更像是利劍刺進了他的心中,同時激起了他一較高下之心。
董奉再也不能保持數十年道學,帶來的從容,躬身作揖到底:“草民董奉在此替天下蒼生謝過將軍!不!謝過主公!”
“君異!”
曹性一把抓住了他的雙手,技術人員都有着他的驕傲,不易臣服於人,頂級的技術人員更是傲氣入骨。
張仲景眼下就享受着曹性所說的那些待遇,每日裡爲研發藥方而浪費的珍貴藥材更是無數,但他的驕傲,讓他再感動,也只是以行動,報效曹軍,口頭上並沒有加入曹軍,隨時可以離開。
董奉放下驕傲,拜曹性爲主公,這讓曹性整個人欣喜若狂。
認主公,就等於貼上了曹性的標籤,在這忠孝治國的大漢,一旦背叛曹性將,一輩子背上背叛君主的罵名。
“來人!取我當初爲軍司馬時的官服、官印來!我看董博士與我身材差不多,將長短修剪一下即可!董博士,你不會嫌棄我的官服破舊吧!”
將自己的官服、官印傳承下去,代表着莫大的榮幸,非最親近之人,不能得之。
曹性現在要將這些送於他,董奉哪裡還有嫌舊的道理,心中已經感動的一塌糊塗。
同時爲自己的選擇而感覺明智,爲未來的醫科太學書院,看到了曙光。
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艦隊數萬人,修改衣服好的可以站出一排,從中隨便挑一位就好。
很快,軍司馬官印、修改好的半舊官服,摺疊好,裝在托盤,遞到了曹性手中。
曹性托起官服官印,走到董奉前面,董奉單膝跪地,低着頭,雙手高舉,接過了官服、官印,鄭重的道:“願爲主公肝腦塗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