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寵則大搖其頭道:“主公!此事乃是取禍之道也!歷朝歷代,聖君治朝必然是以愚民爲主,而衛主管此策,以利益驅使青州百姓,讓其猶如亡命之徒也!百姓爲了利而枉顧法典,此乃天下禍亂之根源也!”
衛三娘冷笑道:“滿大人這是站着說話不腰疼,如果你的父母無糧奉養,活活凍餓而死,你家無糧可食,要拿自己的骨肉與別家的換來吃,以此來維生,你自己連命都活不下來,你還會念禮義廉恥嗎?所謂聖人治理天下弱民愚民所言的‘溫飽足思淫慾’,我看應該是溫飽足知禮德!”
滿寵張了張嘴,想反駁,但是青州之行給他觸動太大了,一幕幕人間慘劇,讓他的世界觀都改變了!
秦戈此時最想解決的就是青州百姓的生計問題,他真是窮瘋了,道:“伯寧,你且聽繡娘如何定計!”
衛三娘這些天考察青北早已經有了戰略道:“如今青州以無王法,而大哥在濟南和樂安分別挑選黃巾精銳力量組建了兩支保甲部隊,分別由風烈和劉闢二人率領,加上你已經將孫康大人調往青州幫助他們練兵,這兩郡共有四十萬部隊,雖然沒有黃巾道法加持,但可都是精銳部隊,聽聞當日武安國此賊曾獻於大哥北海兵建築圖紙,大哥可以將兵營建立在此形成一支正規武裝!這次挑選的四十萬黃巾精銳皆爲銅品以上,而且都是久經戰陣,若是轉成郡兵,加上我們領地的全方位扶持,將成爲一支勁旅!這是實施我經濟戰略的第一步!亂政之策!”秦戈點了點頭,若非衛三娘提起,那張特殊地域建築圖紙,他早就忘得一乾二淨,點頭道:“好!此事准許!”
衛三娘繼續道:“有了一支不懼政府力量的勁旅,便實行第二步,青州自古是礦區,光濟南郡就有一座金品礦脈,五座銀品的礦脈,這也是濟南國有黃金之郡的美譽,而其他各郡雖然沒有金品礦脈,但平均差不多都有三個銀品礦脈!而樂安郡不僅擁有礦脈,而且是海鹽的重要產地,這裡有大漢最著名的樂安鹽場,我們趁着青州無主,用兵搶佔了礦脈和鹽場,並且鼓動百姓挖私礦、產私鹽!並且礦石由於運輸不便,我建議在青州建設一座鍊鋼廠,專門用來從礦石中精煉出金屬,以此方便運輸,將鐵礦運往自由領,可以用來支持軍工業,我們的東嶽甲套,品質幾乎接近於銀品甲套,但是鍛造工藝和製作時間卻遠遠低於銀品甲套的製作時間,此甲套一經上市便被哄搶一空,現在缺少大量的銅品金屬製作原料,通過我們自由商行,私鹽和私礦帶來的利潤高達十五倍!我們可將二成利潤分於青州百姓,獲得的錢糧足夠他們過上富足生活,讓地方宗族豪強崛起,形成可以和朝廷對抗的力量!同時我們掌控了鹽礦和鐵礦,基本上斬斷了青州財政稅收的兩條腿,新建的青州政府沒錢,他拿什麼發展,拿什麼取得民心,拿什麼建立一支自保的軍隊!而且若是政府態度強硬,更會激化本來已經劍拔弩張的官民矛盾,而走上與青州百姓的對立面,這便是我的第二計,貧政之策!”
秦戈和滿寵聽得心裡發涼,這衛三娘用的是絕戶計啊!簡直太狠了,滿寵也設身處地的在想,自己如果就任三郡的太守,若是面對如此局面,恐怕也無力迴天!
衛三娘繼續道:“既然有了如此豐富的礦脈,我們領地的鑄造坊必須要再一次擴建,此次朝廷大軍以牟縣爲中轉站,在領地修建的臨時鍛造廠,可是一座金品圖紙修建的鍛造廠,只有州府纔有如此完備的鍛造廠,大哥可想辦法把這座產業從朱儁大人手上要過來!有如此大的一座鍛造廠,我們領地的鑄造業將有質的飛躍!所以必須要招攬大批量的鐵匠,青州以礦產立家,乃是鐵匠之鄉,大哥可以趁機招攬大批量的鐵匠!而這便是我的第二策,絕才之策!青州建立新政府需要運轉,則需要大批量的人才,如今青州人人苦困,大哥可將落難的士子、工匠、鐵匠、鹽工等擁有技能的人才全部招募到麾下,同時派遣自由領心腹青州之人混於市井,到時戰後想要新建政府,卻無人才可用,而所用人才卻皆爲我等之人,到時在青州大哥可以說手眼通天,他再厲害的能臣幹吏,不過是個光桿司令,還不是任我們揉捏!”
衛三娘之計說完,滿寵脊背早已被汗水打溼,這女的太狠了!如此行事簡直一個字‘絕’,一如衛三孃的行事風格,快、準、狠!
秦戈也是聽得連連叫絕道:“繡娘啊!我還是小看你了!你之才雖專於商政,但經濟乃是命脈也,你雖沒有謀略天下之智,但卻有操控天下之能!青州商道戰略就由你一手抓!”
衛三娘聽到秦戈稱讚,心中早就樂開了花笑道:“大哥!過讚了,我打算派範文進來此主持青州商場,陰損之事他最是擅長?”
秦戈想到那個骨瘦如柴的身影,這範文進就連秦戈也無可奈何之人,卻在衛三娘手下猶如老鼠見了貓一般,聽到衛三孃的聲音都渾身發顫,笑道:“你不是一直抱怨領地商道人才不夠多嗎?這範文進可以說是你的一條臂膀,你真捨得?”
衛三娘想到自由領商道運作之艱難嘆道:“若不是我們領地人才奇缺,先天不足,我又怎麼會和糜芳合作,讓他入股而佔了大便宜,如果人才足夠,我只會兼併他的產業!在我這,捨棄本應該得到的利潤就是虧本買賣!本來繼學是個經商的好苗子,可是家裡的那些族老,思想陳舊迂腐不堪,稱商道出不了大才,我只能以股份制分利與糜芳!”衛三娘可以說是將商人的趨利性發揮的淋漓盡致,只要有利,她可以最大限度的將其榨乾!
衛三孃的經歷讓她養成了有些極端的性格,以前不主事加上領地商道小,還未表現出來,而現在隨着一手把持領地商道,一些身上的性格和弊病也暴露出來。
秦戈攬住衛三孃的肩膀道:“我一直給你說的雙贏纔是商業發展之根本,你這人什麼都好,就是凡事愛做絕!這也導致你雖然在自由領立下大功,卻在官場和商場上人際關係非常差,衆人對你的評價可非常不好!有人甚至拿你跟呂后相比!”
衛三娘含笑不語,秦戈此時雖然是帶着責備的勸責,但卻語氣中充滿了憐愛,這便是作爲女人的智慧,若是衛三娘獨攬商政,而且所有人都衆望所歸,那纔是真的蠢!
“不過你送過來的那個糜正,可比我強多了,他做事細心,善於鑑定天下奇寶,而且爲人八面玲瓏,剛到商會沒幾天,跟所有人都打成了一片,可要比我好太多了!”衛三娘語氣有些怪異的看着秦戈,似乎有所試探。
“哈哈!是嗎?這可是我發現的大才,這糜正雖然娘們唧唧的,但絕對是個奇才,能得到你的誇獎必然能力不俗,這纔是你能放開範文進的主要原因吧!”秦戈是充滿了欣喜,若是三國世界最大的樂趣是什麼,那便是招募名將,雖然糜正不是什麼名將,但是個奇才,像這等奇才的價值甚至在歷史名將之上,比如說像眼前的衛三娘。
這時,從遠處一騎飛奔而來,秦戈擁有大衍之眼,目力遠超常人,笑道:“是韓森來了!算算劉岱出兵已經有二十來天了,這頭蠢豬還真是蠢的可以,爲了面子還真是不要命了,天下如此蠢之人我還是第一次見哈哈!”秦戈語氣中對劉岱充滿了不屑和鄙夷。
滿寵神色一變道:“主公難道你從一開始早就料到了此事!”滿寵就算再遲鈍也明白過來了,這段時間他一直關注前方戰事,知道劉岱率領被黃巾匪打的抱頭鼠竄、連連吃癟,韓森此來必然是劉岱有請,一定是兗州兵團進攻齊國郡受挫找秦戈求救而來。
想到此滿寵想到了之前的種種,吞了口唾沫,對秦戈的隱忍和遠見又有了新的認識,不過依舊難以壓制心中的好奇道:“當日主公就一定料定劉岱要敗嗎?”如果劉岱大勝,秦戈這一系列消極的應付手段恐怕將一敗塗地,自由領恐怕要任由劉岱拿捏了。
秦戈眼中精光一閃,有些攝人的看着滿寵笑道:“因爲!這天下除了我秦戈,沒有人能率領兗州軍團攻下齊國郡,他劉岱,一頭流着皇室血脈的蠢豬耳!這種人如果能打下齊國郡,那老母豬也會上樹了!”
衛三娘捂着嘴嬌笑道:“然而這兗州衆人都在盼着老母豬上樹,豈不更蠢呼!”夫妻兩一唱一和,滿寵內心驚羞交加,羞得是自己的目光如何變得如此短淺,而驚得是自己竟然完全沒有揣摩到秦戈的心思!
秦戈指着不遠處山巒道:“聽老鄉說這裡的夕陽很好,今日我帶你們去欣賞夕陽!”看着秦戈拉着衛三孃的手遠去的背影,滿寵恍然有所悟,並非自己遲鈍智短,而是秦戈成長了,在這個熔爐一般的局勢中蛻變了,而這不正是他以前希望秦戈變成的模樣嗎,而當秦戈真的開始蛻變時,他心中竟然開始有些驚懼。
滿寵深吸一口氣喃喃道:“或許我該加把勁了!否則就真的要掉隊了!”說着向趕來的韓森揮了揮手,示意讓他不要打擾秦戈,跟着秦戈上了上崗,欣賞日落美景。
清風中,韓森已是渾身大汗,他一路策馬奔馳而來,全都是爲了手中於禁這份十萬加急的信件而來,而現在被滿寵這樣一揮手,低頭看着被汗水有些浸溼的信件,平復了幾下喘息,找了個大青石,讓戰馬自己吃草,坐在青石上怔怔看着山崗上的秦戈一行人一頭霧水。
平日裡主公對於軍情視之如命,片刻都不敢耽擱,今天這是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