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縣,在大戰過後,整座縣城已經解禁了,百姓重新回到了街頭,雜市開始恢復的繁榮,而且比平時更加的熱鬧,衆人彷彿沸騰起來了,大街小巷,議論紛紛,話題只有一個。
江東權公子!
“聽說了沒有,這些會稽兵來攻打吳縣可是出動的好幾萬兵馬,破虜將軍不在,勇武的大公子不在,是權公子親自率兵,他率領着僅僅幾千兵馬就擋住了,他可厲害了。”
大街小巷的茶寮酒廝,士子,商賈,夥計,三五成羣的彙集在一起,開始把這場戰役拉出來談論。
由事實變成傳言,然後從傳言變成傳說,反而孫權的名號,在一夜之間,紅遍吳縣上下。
“權公子今天才十一歲吧?會不會吹牛啊?他能帶兵馬?”
“年僅十一歲,就算能上戰場,也最多在看戲而已,鼓舞鼓舞士氣而已,難道他這等貴公子還能親身上陣不成。”
當然,也有不少人,其實並不相信一個少年能率兵守住吳縣,開始低聲的提醒道。
“吹牛?你們最好去西城門看看那慘烈的戰場,就知道是不是吹牛了。”
“十一歲又怎麼樣,古有甘羅,十二歲爲相,權公子一定是武曲星下凡,天生能打仗!”一些開始崇拜孫權的人,鄙視的道。
“我告訴你們,我兄長也參加了這一場大戰,可激烈了,他親眼看到權公子親身上陣,奮勇殺敵的!”
“就是啊,當日城門都差點失守了,若不是權公子死戰,吳縣早就被會稽賊子攻破了。”
孫權的名聲,因爲這一戰,迅速的成爲的吳縣家喻戶曉的英雄,同時也因爲這一戰,孫家在吳縣收復的無數百姓的人心。
有了人心,孫家這纔算是在吳縣真真正正的紮下根來。
顧家大宅,**院,已經召來宗祠,把家主之位傳給了顧雍,卸下了顧家的膽子的前任家主顧鴻,站在在庭院裡面看着盛開的鮮花,神色顯得越發的輕鬆了,每天讀讀書,寫寫字,澆澆花,日子過得不亦樂乎,彷彿年輕了好幾歲。
“家主,這一戰的過程就是這樣,不是王郎浪得虛名,而是孫權這個少年的表現比一般的沙場老將都要恐怖,王郎的強攻可謂是不及傷亡的,城門數次都差一點淪陷了,都讓他硬生生的擋住了。”一個駝背的老者恭敬的站在他身後,一五一十的彙報這一戰的過程。
“老墨,你又忘記了,我不是家主了!”顧鴻靜靜的聽着,然後淡淡一笑,正色的糾正的道。
“家主就是家主,在老墨心中,你永遠都是顧家的家主!”老墨擡起頭,堅定的道。
“算了,和你這個老頑固說不通。”
顧鴻知道這個跟了自己一輩子的心腹的性格,沒有在意,而是饒有趣味的道:“孫權,孫仲謀,當日我都以爲吳縣肯定要被攻陷了,沒想到他居然抗住了王朗整整兩萬精銳會稽郡兵的攻擊,不簡單啊!”
“的確厲害。”
老墨眯着眼睛,點點頭:“特別是他以囚犯爲兵,補充的不少兵力。”
“呵呵……江東小霸王,江東權公子,都是一等一的少年雄主,孫堅上輩子不知道是積了什麼德行,居然養出了這麼兩個兒子,真好福氣啊,難道是他們孫家的祖墳太旺了?”
顧鴻嘆了一口氣,露出了一抹坦然的的笑容,道:“這樣也好,最少我們顧家的犧牲不是沒有價值的,顧家選擇是對的。”
今時今日,江東士族所有人都知道,顧家已經是站在了孫家的這一邊,所以顧家已經和孫家綁在了一條船上,孫家越強大,顧家也就越旺盛。
同時,陸家大宅,一個老人也在看着茫茫的天際,禁不住的嘆息:“江東猛虎,江東小霸王,江東權公子,孫家三父子皆是人傑,而且團結無雙,如此之勢,江東誰能擋孫家?”
陸家因爲陸康掌控着廬江,所以比顧家更加的強硬,一直遊在孫家的政權之外,不支持,不反對。
不過現在,陸家的這個老家主開始有些心中的的天平開始向孫家傾向了。
陸老家主杵着柺杖,凝視遙遠的天際,渾濁雙眸迸射出一抹精芒,低聲的自喃:“廬江的問題一天不解決,陸家就不能站隊,但是老夫要爲陸家留一條後路。
“來人!”
“家主!”一箇中年管家走上來,恭敬的道。
“去給我將陸俊從九江召回來!”老家主堅定的道。
“諾!”
中年管家神色一震,沒有反駁,立刻恭恭敬敬的道。
同時,吳縣之內的大大小小的豪門開始暗流潮涌,一些原來對孫家有敵意的家族都開始收斂起來。
不少的本地縉紳開始表達出善意來,以低價把一下糧食,食鹽,鐵礦石,布匹……出售給郡守府。
……………………
隨着這一戰的落幕,江東軍開始收拾戰場,激烈的一戰,血染大地,西城門上下的屍體堆積如山,如今又是炎夏,要是處理不好,屍體腐爛,引起瘟疫就麻煩了。
“現在天氣的溫度太高了,這麼多屍體,埋了也不安全,要是爆發瘟疫,吳縣麻煩就大了,在城外給我架火,江東軍也好,會稽軍也罷都給我燒了!”
“還有,人死已矣,分開燒,每一具屍體的骨灰都要找一個甕,裝起來。”
“你們處理的時候,小心點,速度快點,今天必須把戰場打掃完畢。”
孫權知道古人他們處理屍體的方式太草率了,不懂衛生,難免會出事,所以他剛剛緩過氣,身上還包紮幾個傷口,就出來開始指揮江東軍,處理戰場。
郡守府從縣城徵調了三千民夫,再加上戰役之後才趕回來的增援的四千步卒,這個戰場倒是打掃的快,不至於讓屍體腐爛。
江東的八月底,溫度還是持續漲高,這事情絕對不容忽略,要是因爲處理不當,爆發瘟疫,吳縣這個江東第一的城池就完蛋了,瘟疫在這個時代可是屬於的天災,救不了的那種,一死就死幾萬幾萬的死。
“公子,把屍體都燒了?會稽軍的也就擺了,我們自己的戰士,這不太合適吧!”張昭眉頭一皺,有些反對了,漢朝獨尊儒家,儒家的思想講究人死之後,入土爲安。
“沒有不太合適的!”
孫權搖搖頭,嘆了一口氣,道:“這一戰太慘烈了,雙方加起來,死了將近兩萬人,這個屍體基數太大了,出動將士,埋都要埋好幾天,這其中要是屍體腐爛,誕生瘟疫,吳縣就麻煩了。”
“瘟疫?”張昭心中一沉,頓時不再反對了孫權的火葬了。
“對了,我們在這一戰之中,戰死的所有兄弟名字都登記下來了嗎?”孫權看着依舊是血跡斑斑,殘破不堪的西城門,心中不由自主的一痛。
五千江東軍,兩千縣兵,兩千青壯,一千三百多囚軍,加起來一萬多人,能活下來的僅僅一千八百多人而已,死傷超過八千之數。
這一戰是他孫權親自領兵,經歷過的最慘烈一戰了。
“回公子,昭都已經一一記錄下來了。”張昭現在對孫權更加的信服了,恭敬的點頭。
“張長史,你在修補這城牆的時候,在城牆之上給我立一個碑,把他們每一個名字都給我寫上去,我讓吳縣的人時代記住他們曾經爲了這一座縣城而付出過生命!”
孫權的目光有些潤溼,他不算真正的領過兵,看着自己帶上戰場活生生的人,變成的一具具屍體,他有些接受不了。
“諾!”張昭雙眸一亮,敏銳的直覺告訴他,孫權的這一個小小的舉動,是一個大好的收買人心的機會。
在這個年代,名聲之很重要的,青史留名更是每一個讀書人的夢想,這一塊碑如果立起來了,能讓整個江東軍的將士振奮。
“餘杭凌操拜見權公子!”凌操走上的城頭,看着站在城牆上,一襲錦袍,身軀有些消瘦的孫權,面色顯得有些恭敬,他增援吳縣的那一天,親眼看着孫權率兵死戰王朗的兇勁。
這個少年,不能用年紀來衡量,僅僅從刀山血海之中存活下來的那些江東兵看着他的眼神,凌操就知道,這個少年,不僅僅是身份高貴。
“凌操?”
孫權回頭看了一眼這個青年,總是感覺這個名字有些熟悉,好像東吳十二虎臣之中有一個叫淩統的,不知道他們之間是不是有什麼關係?
“公子,會稽郡兵的所有俘虜都已經關押在了城外的一個軍營,我已經讓人分割看守,他們的人數已經點好了,會稽軍僅剩下七千三百二十一個郡兵,他們該如何處理?”凌操對着孫權拱手,彙報道。
孫權手中有孫堅的虎符,孫堅沒有率兵返回之前,吳縣的一切,包括了政務和軍事,都必須聽孫權的。
“怎麼處理?”孫權雙眸一抹兇狠,不過很快就消失了。他的確恨不得都把他們幹掉,但是殺俘?他孫權還不至於。
“對了,其中他們之中重傷的人就有三百多,沒有公子的命令,醫生不敢給他們治療,能不能活下來還是一個未知數。”凌操補充的道。
“戰場上你死我活,賊首已經死了,他們不過是聽命令的小兵而已,你讓醫生全力去救,輕傷重傷都好,能救活的都救活,不要短吃,不要短喝,好好養着他們。”
孫權嘆了一口氣,最後還是搖搖頭,這一戰能頑強的活下來的兵,不管是他麾下的江東軍,還是會稽郡兵,只要見過一段時間的操練,絕對是精銳之中的精銳,這一批人,算是勝利品吧。
“諾!”凌操目光一亮,點點頭。
“凌操,你剛剛從會稽回來,你和我說說,會稽那邊的戰役如何了?”孫權身上有傷,不宜操勞,就把收拾戰場和修築城牆的的事情交給了張昭,返回了郡守府,坐鎮中樞,開始關注起會稽郡的戰役了。
“公子放心,今日會稽已經傳來消息,主公早在數日之前,就拿下了山陰,祖茂將軍也率兵南下,奪取了太末,正在繼續攻取南部的縣城,會稽基本上已經平定了。”
凌操輕聲的的道。
“郭異呢?”孫權眯着眼,問道。
“主公沒有殺他,不過他已經病入膏肓了,重病臥牀,沒有幾天了,不過聽過他還是在等吳縣的戰報。”
“很好!”
孫權冷笑一聲,道:“他既然要吳縣的戰報,你就給他,幫我把王朗的人頭送去給他,我讓他死不瞑目。”
這一戰,他死傷了八千多兄弟,心中握着一股怒氣,這口氣不能散在撒在那些會稽俘虜身上,但是郭異這個主腦,他沒打算放過,要死也要氣一氣。
“諾!”
凌操心中一駭,看着孫權的目光多了幾分凝重,這個少年也不是善茬,絕對是一個有仇必報的人。
“對了,凌操,這些天儘量去做做那些會稽俘虜的思想工作,這是一羣難得的百戰精銳,能在這一戰活下來的,都要很堅強的韌勁,如果能收爲己用,算是一個不錯的收穫!”孫權伸手送客。
“操明白了。”
凌操神色一動,頓時明白的孫權的意思。
“還有一件事情,你要去做的!”孫權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急忙道。
“公子請吩咐!”
“王朗鑿沉了會稽水軍的所有船隻,都沉在的太湖,但是破壞不大,你調遣五百將士,去太湖,把這些船隻一一的打撈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