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劫人

今天一更,覺得後邊的內容有些冗雜,修改一下。

——

諸人飲酒起舞,忽有一人從牆上跳下。

陳褒雖在酒後,反應最快,左手按地,“騰”的一下躍起,右手往腿邊一抹,抽出了拍髀短刀,離席下地,搶到荀貞身前,喝道:“誰人?”

杜買、程偃等跟着躍起,抄刀喝問:“誰人?”

兩句“誰人”接連問出,一聲比一聲大,驚動雞塒中的羣雞、馬廄裡的雙馬,一時院中亂糟糟一片。

荀貞安坐席上,眯起眼,往牆下看,觀瞧來人,見他個子不高,隱在黑影中,瞧不清面容。

他招手將許季喚回,吩咐道:“照顧好阿母。”緩緩起身,慢慢地整了整衣襟,問道:“牆下君子誰人?”腦中急轉,猜來人是誰,首先想到的是給他造成最大壓力的太平道人,“難道今夜事發?”轉念一想,覺得不太可能,還沒到甲子年呢,不是太平道人,這裡是亭舍,也斷然不會是蟊賊盜寇,“或是許仲朋黨?”

封查許家時,許仲的朋友給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他一點兒不懷疑那些人有膽子來亭中劫許母。如果是許仲的朋黨?來的怕不會是一個人。荀貞往牆上、院門看了一眼,靜悄悄的,不見有別人影蹤。

來人在牆下的陰影中待了一待,很快走出,藉助火把的光芒,衆人看得清楚,只見他大約七尺身高,貌不驚人,眼睛不大,脣上蓄了鬍鬚,穿一件褐色短衣,腰插長刀。

“許、許仲?”說話的是程偃,極爲驚奇。

緊接着許母、許季、陳褒、杜買等人也都輕呼出聲,有叫“中郎”的,有叫“二兄”的,有直呼其名,稱“許仲”的。

“竟是許仲?”荀貞目光灼灼,望向來人,驚奇之極,心道,“他竟有如此膽大?居然敢來我亭中!”定住心神,問道,“足下便是許仲麼?”

“許仲見過荀君。”來人在夜色下長揖行禮。他的聲音低沉,很有穿透力。

“足下夤夜而來,不知有何貴幹?”

“許仲不孝,連累家母。今夜來,是想請荀君高擡貴手,將家母放還。”

“放還?”

“正是。”

“你是來投案自首的麼?”

“漢家律法:‘殺人者死’。許仲雖愚,留此身尚有用處,並不願自尋死路。”

“你既不投案,又欲你阿母歸家,如此,是想劫人了?”

許仲默然,夜色下,一雙眼熠熠生光。他按刀問道:“放或不放,荀君一言決之。”

“你一個人來的麼?”

“然也。”

“如此,你是欺我亭中無人?”

“荀君此話何意?”

“縣君嚴令,你一日不投案,你的母親便一日不能離開亭舍。你今夜獨身前來,既不投案,又欲我放了你的阿母,你是想讓我承受縣君的怒火麼?你是視我亭中諸人爲無物麼?”

許仲手按刀柄,無視亭舍諸人的隱隱包圍,趨前一步,盯着荀貞,低聲說道:“許仲不才,區區一人,豈敢視諸君爲無物?荀君若不肯放人,……。”

“怎樣?”

“匹夫一怒,血濺五步。”

嘿!單人獨身,敵對六七人,面不改色,出言威脅。

杜買等都聽出了許仲隱藏在平靜語調之下的濃重殺意。程偃、陳褒還好點,繁尚、黃忠面如土色。

杜買勉強喝道:“許仲!你只一人,我等七人,你哪裡來的大話?俺知你驍悍,但亭舍重地,不可亂來!若是惱了縣君,便是你遁走千里,也難逃一死!”

他扯出縣君嚇唬許仲,許仲毫不理會,逼前一步:“今夜事,要麼放還吾母,要麼血流屍橫。”他的氣勢與秦幹不同,秦幹是正氣,他是毫不遮掩的殺氣。

杜買爲其所迫,明知己方人衆,卻也不由自主地後退了一步。黃忠兩股顫慄,繁尚汗出如漿。繁譚、程偃下意識地握緊了刀柄,彷彿面前不是一個人,而是一頭噬人的猛虎。

院中沉靜下來。

突然,從荀貞身後傳來“啪”的一聲。

膽小如繁尚的,受此驚嚇,差一點將刀丟掉。衆人看去,見是許母將木椀摔倒了地上,由許季扶着,她顫巍巍地越過荀貞,走到了許仲的面前:“逆子,還不跪下!”

“阿母,孩兒不孝,累你受罪了。”此時情形下,許仲怎能下跪?他按刀緊盯諸人,吩咐許季,“扶着母親來我身後。”

“別扶俺!”許母用力地想推開許季,“你放開俺!”

許季左右爲難,看看許仲,看看許母,又轉臉看看荀貞,猶豫了下,到底母子連心,怕許母摔倒,站穩了腳,不肯離開。

許母眼淚掉下來了:“你們這兩個逆子,都想氣死俺麼?”

許仲、許季哪裡能見得了母親流淚?登時慌亂起來,七手八腳,也不知該勸慰、還是該下跪。特別是許仲,完全不復方纔鎮定自如的表現,手足無措。

荀貞善解人意,對杜買、陳褒等人使了個眼色,退到遠處,留個足夠的空間和距離供許家母子說話。被許仲這麼一鬧,諸人的酒早都醒了。陳褒湊到荀貞身邊,低聲說道:“荀君,要不要小人出去看一看?”他是個謹慎人,言外之意,出去看看許仲有沒有帶同黨來。

荀貞心道:“帶同黨也好、不帶同黨也罷,又有何不同呢?我雖善待許母,但今晚,許母是絕對不能交給許仲的。如若交給,不但在鄉里輕俠面前顏面盡失,且必會招來縣君的懲處。”

他搖了搖頭,說道:“許仲聲名在外,不會欺瞞我等。他說是獨身前來,便是獨身前來了。”

程偃深以爲然:“丈夫一諾千金。阿褒,你也忒把細了。許仲不是弄假的人。”問荀貞,“只是眼下該如何是好?”

“當務之急,不能讓他帶走許母。”

諸人皆以爲然。儘管他們對許仲或敬或畏,但職責所在,如果今夜真被他劫走了人,除非他們肯放下一切,跟着他亡命江湖,否則正如荀貞所說,縣君的怒火是誰也承受不起的。

“杜君、繁家兄弟,你三人守住院門。”以防許仲暴起發難,帶着許母突圍衝出。

杜買、繁家兄弟應了聲是,悄悄去到院門口,各尋地利之處站定,握住刀柄,面對院中的許家母子,如臨大敵。

荀貞吩咐妥當,穩住心神,遠觀許家母子說話。今夜是否會有轉機,就全看許母了。也不知連日來的善待服侍,會有幾分作用?他細細觀看許仲,心道:“聞此人名聲已久,今夜初見。本以爲他是怎樣的一條昂藏大漢,卻不料如此瘦小。”

沒了荀貞等人圍在身邊,許仲將刀抽出,放在地上,一手握住,跪在地上。許季也跪下了。兩人併成一排,拜倒在許母的身前。

許母抹着眼淚,說道:“荀郎待俺,如待親母。讓出自己的屋子給俺住,每到飯時,跪行奉飯。怕俺冷了,拿出自己的被褥給俺。這一切,你弟都看在眼中。中郎,你已殺人亡命,今夜突然跑來,又逼迫荀郎將俺放走。且不說俺老了,能跑去哪裡?就說這麼做,對得起荀郎麼?……,因爲俺,你殺了人;再因爲俺,要讓荀郎受縣君的責罰麼?”

許仲呆了呆:“……,荀君待阿母如待親母?”

許季曾隨荀緄讀書,荀貞待他又如春風和暖,實不願兩邊流血衝突。他說道:“字字爲真。大兄待阿母、待我,如待親母、親弟。”

許仲見其母容色哀慼,言語懇切,又聞其弟證實,立刻做出了決定,伏頭觸地,給許母磕了三個頭,說道:“既如此,孩兒不孝,不能再盡歡膝下了。”交代許季,“阿母十月懷胎,將你我養大,若不孝順,愧爲人子。我以後不在家中,你要盡心盡力地侍奉母親。”

他交代完,也不等許季答話,昂然起身,大步走到荀貞近前,先將佩刀解下,捧在手上,接着跪倒在地,挺腰說道:“許仲無知,不知荀君大恩,險陷不義。適才見荀君諸人與家母並坐,又見幼弟場中舞蹈,以爲是荀君在戲弄母、弟,故此言語冒犯,任請責罰。……,我願投案自首,換家母歸家。”高高地將佩刀捧起,俯身在地。

——男女不同席。雖說在底層社會,甚至上層社會中,男女混坐吃飯飲酒的情況不是沒有,但如果嚴格地按照禮法,即便許母已經年邁,荀貞他們也是不該與之坐在一塊兒吃飯的。

適才還步步緊逼,轉眼間獻刀自首,而其中的原因只是許母的一句話。這轉變太快,諸人瞠目結舌。

場中最傷心、最爲難的是許母了,一邊是危難中待她如待親母的荀貞,一邊是孝順的親子,她兩個都不想傷害,但現如今的情況下,卻必須選擇捨棄一個。是捨棄荀貞,還是捨棄親子?她渾濁的眼中淚水長流,看着許仲獻刀,聽着他自願投案,心如絞痛,身子搖搖欲倒。

許季嚇了一跳,急忙跳起,將她扶住,叫道:“阿母?”許母用盡全身力氣,抓住許季的臂膀,無聲啜泣,卻咬緊了牙,不肯說出一句:“中郎快走!”

荀貞目睹許母悲容,長嘆一聲,說道:“有其母,必有其子!許君,我今夜方知這天下爲何會有你這樣純孝仁德的奇男子了!”將許仲扶起,接過他的佩刀,親手給他掛回腰間。

“荀君?”

“我爲亭長,你是逃犯,按照律令,我本該將你繩之於法。只是,抓你不難,不傷你阿母的心卻太難。許君,你的母親我不能放,你,我也不會抓。你走吧!”

一個甘願放下武器,爲救母而投案自首。一個偏偏不肯要這件大功,爲不傷許母的心,甘願冒受縣君懲罰的危險將之放走。陳褒、程偃諸人看得眼花繚亂,面面相覷。

杜買拽了荀貞到一邊,耳語道:“荀君,許仲固然純孝,但今夜若將他放走?話傳出去,怕會引來縣君的雷霆大怒啊!”

荀貞不以爲意,正氣凜然、慷慨激昂地說道:“《春秋》之義,子不報仇,非子也。今豈能因國法而滅春秋、殺孝子?我寧受縣君的怒火,也不願不仁不義,爲天下殺一奇士。”

陳褒聽不太懂他在說什麼,但對他的決定很贊成,說道:“是啊。許君來而復走,只要咱們不說,誰會知道?”問程偃、黃忠等人,“你們說是不是?”

黃忠、繁家兄弟久在本亭,對許仲瞭解頗深,知他雖看起來瘦小,實際悍勇異常,要沒有兵器在手,倒是不懼,但是荀貞已將環首刀還給了他,如再動手,怕真難免落一個“血濺五步”的下場,誰也不想就此喪命,如今能留住許母在亭舍中已是心滿意足,皆道:“阿褒所言甚是。荀君,你放心,我等必守口如瓶。今夜之事,半個字不會外傳。”

諸人都保證了,許仲還是不肯走,站在那兒一動不動。荀貞略微一想,知道了他的擔憂,說道:“許君,你母親在我這裡,你儘管放心,斷然不會受到半點辛苦。”

“阿母系身亭中,我卻逃亡在外。此非人子所爲。荀君,多謝你的好意,但我不能走。”

他竟是執意投案。

荀貞怎肯眼看他赴死?娓娓勸道:“你犯下的是賊殺重罪,如果投案,必然一死。你死了,誰來孝順你的母親?幼節年紀尚小,不及弱冠,你將阿母託付給他,能放下心麼?”

“這,……。”

“當今天子寬仁,自建寧以來,幾乎年年大赦,明年應也不會例外。如果趕上允許贖買的話,你的罪行雖重,也不是不能贖買。要不這樣,如今已是九月,你再等一等,等到明年夏天,看看天子有無詔書允許贖死。如果沒有,你再來投案,如何?”

有時候,朝廷會下詔書,允許天下罪犯、亡命用錢、谷、縑等物,或購買爵位來贖罪。小到“贖耐”,大到“贖死”,都是可以的。

這是兩全其美的好事,許母涕道:“荀郎都這麼說了,你還站着幹什麼!”

荀貞說的有道理。

如果許母在亭中過得很不好,受到了虐待,許仲拼得一死也會把她救出,如救不出,他也會甘願投案自首。但現下,許母過得很好,又有許季隨侍在側,似乎確實也沒有必要執意自投死路了。朝廷的大赦不在春天就在夏天,完全可以再等幾個月,看看情況再做決定。

許仲是個拿得起、放得下的人,就像他剛纔一聽他母親說荀貞“侍其如母”、不願荀貞獲罪,就立刻二話不說地從劫人改爲自首一樣,現下聽了荀貞的勸說,覺得有理,便走回許母身前,重新跪拜在地,叩首請罪,說道:“因爲孩兒的緣故,連累母親受此大難。孩兒本欲投案,以換母親歸家,……。”

許母打斷了他的話:“你也知俺十月懷胎,將你養大。把你養大,就是爲了讓你尋死麼?你不要再說了,快走、快走!”把他扶起,握住他的手,淚眼相對,又道,“千萬、千萬,毋要忘了荀郎的恩德!”

“撲通”、“撲通”接連三四聲悶響,打斷了母子說話。諸人吃了一驚,睜眼望去,又有三四個人跳入了院內,皆短衣打扮,手執長刀,一個還拿着弓弩。

……

繁家兄弟唬了一跳,從院門邊跳開,背靠牆壁,“噌”的一聲將刀橫在胸前。繁譚叫道:“何人如此膽大?夜犯亭舍!”

院中站了這麼多人,也出乎來人的意料。來人中一人飛快地將院中掃了一遍,說道:“不要驚嚇住了老夫人!”奔到許仲身前,叫道,“許郎,咱們的人都來了,盡在院外。”

另外那三個人執刀、拿弩。

拿弩的逼對荀貞諸人。執刀的緩緩向繁家兄弟逼去。傻子也看出來了,來的這幾人必是許仲朋黨。

荀貞見院門的縫隙中,閃動火把光芒,雖不聞人聲嘈雜,但腳步沙沙,也不知聚了多少人。他縱城府深沉,但眼看本已平定的局面突然又起風波,亦不免緊張起來,想道:“哎呀,難道看錯了許仲麼?他竟不是一人前來?”深吸了口氣,保持住冷靜,制止住程偃、陳褒驅前。

許仲擡起頭,火光映襯下,他臉上亦一副吃驚的模樣。

荀貞的目光一半在來人身上,一半在他身上,見他這般模樣,放下心來,心道:“看來這些人不是和許仲一同來的。”

果然,許仲起身問道:“你們怎麼來了?”

“阿禽給俺們送信,說你今晚去了他家,知道阿母被系在舍中後,一轉眼就找不着人了,猜你定是來了此處,所以俺們招呼相聚,過來相助。”

亭舍諸人起先還好,此時見許仲朋黨盡來,無不失色,能保持鎮定的只有荀貞和陳褒兩人。

荀貞輕輕地活動了兩下手指,摸住腰邊短刀,外鬆內緊地時刻注意來人動靜,一言不發。這個時候,再說什麼都沒有用了。許仲若不改變主意,那麼萬事大吉;許仲若因來了幫手而陡然變計,沒別的說,只有血染庭院,看看鹿死誰手。

陳褒嘿然冷笑,說道:“許仲!俺敬你鄉間豪桀,所以你阿母來亭中後,荀君令俺們恭敬侍奉,俺也毫無怨言,卻沒想到,你是這般小人!既然已經留了後手,剛纔卻又是獻刀投案、又是跪地磕頭,你全是在做戲、戲弄俺們麼?你雖人衆,俺卻也不怕!”

許仲臉上微紅,荀貞因而笑道:“諸位洶洶而來,我以爲是想做什麼呢,原來是爲了阿母。許君,不管你來的是一個人,或者很多人,我一樣都是這句話:你的母親我不能放。”

許仲的個子比後來那人低很多,但兩個人站在一塊兒,諸人的視線卻全都落在他的身上。

他低沉地說道:“我實是一人前來。他們大約是憂我安全,故此聚集齊至。……,荀君,你悉心照顧我的母親,恩德厚意不敢忘。日後若有用得着我的地方,遣一個人、拿一片紙,遞句話來,縱刀山劍樹、地獄火坑,我不惜此身。”拉住身邊的人,說道,“我們走。”

他身邊這人愕然,問道:“走?”

“荀君侍我母如親母,恩德如山,報之不及,怎能刀劍相對?”許仲拉了這人的手,大步走到院門邊,對繁家兄弟說道,“勞煩,開一下門。”

繁譚、繁尚轉頭去看荀貞,荀貞點了點頭,他兩人將門打開。

饒是荀貞膽壯,也不由倒抽一口涼氣,院門外密密麻麻,站了足有二三十人。還好剛纔許母、許季幫忙說了話,要不然就亭中這六七人,真動起手來,一個都活不了。

許仲立在門口,他的兩個朋友打起火把,映亮了他的容顏,他面對院外衆人,說道:“諸君今夜前來助我,許仲感激不盡。”跪拜在地,叩首行禮。

院外衆人慌忙丟下刀、弓,盡皆伏身,齊道:“俺等無一不受許君恩惠,此身早已盡付、任憑驅使。君之大禮,承受不起!許君,快請起身!許君,快請起身!”

許仲起身,說道:“因爲我的過錯,我的母親被系亭中。我今夜來,本爲救母,但來了後才知道,荀君德高如山,侍我母如親母。若不是聽了阿母的話,我險些又犯下大錯。……,諸君,你們若看得起我許仲,便請向荀君一拜。”側身讓到一邊。

院外衆人莫名其妙,不知許仲何意,但沒一個人違拗,皆道:“請荀君出來一見。”

在杜買、程偃、陳褒的陪同下,荀貞安步走到院門。

包括先前入院的四人,諸人拜道:“許君是俺們的兄長,他的阿母便是俺們的阿母。荀君敬事許君的阿母,就是敬事俺們的阿母。恩德如山,請受俺等一拜。”

荀貞環顧諸人,不但有前些日在許家見過的那些,排在最前頭那人就是那日拔刀之人;還有許多陌生的面孔,觀其容貌舉止,應該也都是鄰近鄉、亭中的豪傑輕俠。他善待許母,所爲者何?不就是爲了這一幕麼?只是沒有想到這一幕來的這麼快,更沒有想到“這一幕”裡有這麼多人。不過他並無自得之意,適才的險情反令他沉着冷靜。

“這是剛剛開始而已。”他這樣想道。

他拱了拱手,說道:“許君仁孝的美名早傳遍郡縣。幼節好學苦讀,與我曾爲同窗。阿母慈祥可親,我早視之如我母了。諸位君子,你們既視阿母如親母,視許君爲兄長,那麼你我便是兄弟昆仲。何必行此虛禮?……,諸君爲友救母,犯險不惜身,我很敬佩,也請受我一拜。”

這一番話說的面面俱到。既捧了許仲,又暗示他和許季是同窗,關係非同尋常,再又藉助許母拉近與諸人的關係,最後不忘再誇獎一下諸人“爲友人不惜身”。

他這一拜,杜買、陳褒等沒法兒站着了,也隨之拜下。院內院外三四十人,對着拜倒。站着的只剩下了許母和扶着她的許季。

荀貞又道:“今夜諸位齊聚,是爲阿母而來。阿母在此,何不向阿母一拜?”

請了許母出來,站在衆人面前。荀貞當頭,許仲、許季其次,衆人排列靠後,又齊齊向許母拜了三拜,有善禱善頌的,大聲說道:“祝阿母如月之恆,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壽。”——這句話出自《詩經》,沒想到這些豪傑、輕俠居然還有讀過《詩》的。

要是來的人少,荀貞可能會邀請他們一起入席,但一來,如今酒已殘、肉已盡,便算將雞塒中的雞子盡數宰了,也不夠這三四十人一頓吃;二者,許仲的這些朋黨大部分不是本亭人,來的時候或已經驚動了沿途的亭舍,若將縣尉、遊徼引來,麻煩就大了。

因此,荀貞沒有留諸人,不但沒有留,反而催促許仲:“許君,夜已深。這麼多人聚集亭舍,勢必會引起注意。若引來鄉中人,未免不美。依我之見,你還是早走爲好。”

許仲凝視荀貞,沉默了片刻,點了點頭,說道:“今夜初見,不及敘話。荀君恩德,盡在我心。”臨別復又跪拜,“家母就全拜託荀君了。”再給許母跪拜行禮,招呼諸人,出門欲去。

88 遠謀圖據中原地 欲與孫堅結姻親91 兵臨西華(上)104 殊死鏖戰破敵營(下)4 初雪94 願以區區當芹獻6 壓豫州取佔先機 猛劉鄧拒領校尉93 襲陣兵退夏侯惇(十一)15 搜山千騎入深幽(六)34 大勝(上)130 三戰盡復東郡地(十五)255 唯有濮陽傾巢來8 士族99 董仲穎譭棄洛陽 孫文臺拔劍立誓96 鮑允誠兵敗被殺 趙子龍進克歷城(上86 名出郡外州中聞(上)113 陳宮催馬離營去27 朱公偉奉天子詔126 三戰盡復東郡地(十一)155 潘文珪負甲拔縣 關雲長渡淮克城23 大獲豐收147 潘文珪負甲拔縣 關雲長渡淮克城(十四)234-251 公臺允誠意相同94 橋瑁詐書移諸鎮 一聲雷響起風雲76 江東猛虎方列陣 幷州飛將已出營153 潘文珪負甲拔縣 關雲長渡淮克城26 祖宗德澤在遺黎47 山雨120 冤句一頭傳諸縣114 曹操引兵拔寨撤58 二月習射(下)36 會師(上)109 父子兩路齊上陣203 當治上田糧產豐40 隱秘非只君可尋228 琅琊鹽亂不足定36 天下之中洛之陽143 潘文珪負甲拔縣 關雲長渡淮克城(十)14 營中點兵尚未畢 遙見數騎絕塵至34 大勝(上)81 捕拿張直(上)75 欺上弄假國之賊84 了卻山中寇賊事(八146 潘文珪負甲拔縣 關雲長渡淮克城(十三)58 關張各有惆悵情77 了卻山中寇賊事(一)114 楊蔚奉使出魯陽 袁術應盟擊豫州30 將戰216 徵役備物籌入魯96 鮑允誠兵敗被殺 趙子龍進克歷城(上8 推衣49 聖如仲尼也好名37 起行92 兵臨西華(中)77 了卻山中寇賊事(一)94 會師城下(上)16 爲君請功109 轉戰十縣至平輿(下)28 搜山千騎入深幽(十九)34 飛蠅逐路廁之臭128 廣陵兵動徐方沸 魯陽坐視豫州盟(一)17 第一天(中)17 第一天(中)41 雄豪滿座乳虎聲(下)4 郡吏士民齊聲請 潁川太守掛印歸107 克曹而後可圖荊94 橋瑁詐書移諸鎮 一聲雷響起風雲81 不足憂懼劉玄德85 風捲雷動誅鄴趙(一)157 潘文珪負甲拔縣 關雲長渡淮克城75 許縣陳氏17 搜山千騎入深幽(八)161 一將功成萬骨枯(上)71 寬仁信義劉玄德(上)33 督郵一怒(下)58 二月習射(下)180 四陳併力厚丘陷1 上任8 遍觀諸郡(下)27 甲兵四千向神都(七)9 督郵在此(上)23 搜山千騎入深幽(十四)52 陰少府哀傷洛城 孫討逆嗟嘆往事上架感言28 詐降57 二月習射(上)6 初夜124 劉備奉使出彭城 郭嘉劃策迫薛禮(三)76 張飛宿將襲如狼(上)37 搜山千騎入深幽(二十八)139 建功立業就在冀州(五)287 彰廉禮賢下邳行(下)27 高素三勸33 破敵(下)47 天下之事何事不成4 郡吏士民齊聲請 潁川太守掛印歸48 雷霆293 陳國相襄軍第一(二)36 搜山千騎入深幽(二十七)56 下邳國荀貞得子 廣陵郡笮融逞威(六)66 燕雀安知鴻鵠志 雍季之言百世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