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前軍食,吃過飯,讓部隊消消食,等到過了午時,趙雲傳下軍令,命黃遷率部出營。
因是誘敵,所以黃遷出營時毫無掩蔽,旗幟鮮明,做出了不小的聲勢。
很快,城中守將張闓就接到了軍報。
“荀軍分出一部,往泗水渡口方向去了?”
“是。”
“有多少人馬?”
“約得千人上下。”
黃遷出營時,不止旗鼓喧譁,而且做了僞裝,拉長了部隊正常行軍時的長度,並帶了些民夫,所以誤導了城中的斥候,讓其誤以爲有千人之衆。
張闓叫這斥候退下,對堂上的軍官們說道:“這趙雲竟果是爲擊泗水渡口而來!”
軍官中有人說道:“昨日我從都尉登城觀看荀兵軍容,見趙雲所帶之部卒至多三千人上下,除去運送軍糧、軍需的民夫,能戰之卒應在兩千餘之數,憑他這兩千人,是斷難打下我下相城的,他只能是爲奪取泗水渡口而來。”
又有軍官說道:“渡口不可失。趙雲既已遣兵去攻泗水渡口,都尉,我部當速援之。”
張闓卻不急,他閉上眼,思考了會兒,睜眼說道:“泗水渡口固當援,可應該怎麼援,卻得好好謀劃。”
“都尉何意?”
“君等試想:在我遣出兵馬,去援助泗水渡口後,趙雲會有何對策?”
“他還能有何對策?不外乎遣兵截擊。”
“正是。趙雲所帶的部卒共約三千上下,便算是其中的戰卒只有兩千餘,那他現在營中至少還有千人可戰之兵。他留在營中的這千餘戰卒,必就是爲截我援兵而預備的。”
“……這又如何?他雖是在營中留了千餘兵卒,可我城中、城外的兵馬人數卻是遠勝於他,自也可以再遣兵反過來截擊他。”
“這便就是我所說的‘好好謀劃’了。”
“都尉之意是?”
張闓惡狠狠地說道:“我的意思是:吾等不妨就趁這個機會,畢其功於一役,把趙雲給打掉!”
“怎麼打掉?”
“遣援軍往赴渡口,待趙雲的餘部出營截擊,再起主力,先把其餘部滅掉,然後再與渡口守軍和援渡口的兵馬共力,把打渡口的那股荀軍給殲滅掉。”
聽了張闓此話,諸軍官皆細思量。
張闓的意圖很明確:他要趁趙雲分兵的機會,集中優勢兵力,先把趙雲留在營中的一部打掉,然後再把進攻泗水渡口的那一部消滅掉,從而取得勝利。
軍官們考慮過後,有人贊同,有人反對。
贊同的說道:“趙雲兵馬既少於我,臨我堅城,卻又分兵,此兵家大忌!都尉欲趁機而滅此敵,此高策也!”
反對的說道:“我有堅城可倚,何必盡起軍馬,與趙雲野戰?勝之固喜,可如若敗了?城池難保。”
張闓說道:“就算一時不利,我軍也可退回城中,有何‘城池難保’之憂?”
淮陵、徐縣兩地之陷,正如許仲所言,半是荀軍將士之功,半是闕宣內應之力,下相遠在下邳郡北,闕宣的影響力達不到這裡,——便是闕宣的影響力達到這裡,佈置的有內應,張闓在得知淮陵、徐縣失陷後,也早已對城中進行了戒嚴,不但把守衛重要區域的兵士都換成了丹陽兵,由自己的親信防禦,而且把城中的豪強大姓都給嚴密地監視了起來,所以他完全沒有會不會在他主力出城後、城中出現內亂的擔憂。
既無內憂,那麼就算是主力出城,城池也不會因此而丟。
因此,諸軍官再細細思量,覺得張闓這話說得也是,反正城池在他們的手中,那麼即使野戰不利,完全也是可以退回城中,再倚城而守的。
現在就只需要考慮一個問題:值不值得這麼做。
就像反對者說的:他們有堅城可以倚靠,趙雲去打渡口,他們派兵去援救渡口便是,又何必一定要盡出主力,與趙雲野戰?
張闓說道:“荀軍入境至今,連勝,已取下邳半郡之地,現我軍急需一勝,以提振士氣。今趙雲犯昏,給了我等這個機會,我等豈可不將之抓住?這一仗打勝,諸君名聲必將大顯,方伯的恩賜也必將豐厚!吾聞之,‘天與弗取,反受其咎’。諸君,還有何疑慮?”
張闓與陶謙是鄉里人,本地方輕俠,有些勇名,故而爲陶謙所用。今他雖已居任比二千石的都尉之職,可身上的輕俠氣卻還保存十足。輕俠和大部分的士人有一個共通之處,那便是“好名”,眼見當前有了一個揚名的好機會,並可因此而得到大量的賞賜,張闓怎能按捺得住?
軍官們聽了他這話,大多亦怦然心動,遂俱道:“便如都尉言!”請張闓下令。
張闓當下指派諸人,分派任務,卻是從城中遣了千人出援泗水渡口。
有軍官不解,問道:“緣何不調城外人馬,反從城中調兵?”
張闓笑道:“此謂‘出其不意’。趙雲屯營城東,逼近我軍的城外兵營,我料之,這必是因他認爲我會調城外兵援渡口,可我偏調城內兵往援,從城西出城,使他阻之不及!”
趙雲築營之地距城外的守軍兵營不是太遠,而距城西卻頗遠,也就是說,如調城外兵出援,趙雲營中的餘部很快就能夠將之截住,可如調城內兵從城西出援,趙雲營中的餘部就需要追趕一段路程,這樣,就能給援軍爭取到一定的時間,使優勢傾向張闓他們這邊。
諸人道:“都尉高見!”
調了兵馬出援渡口,張闓又傳令給城外兵營:俟荀軍營中的趙雲餘部出營之後,便截擊之。
傳下這兩道軍令,張闓又點了幾個軍官,說道:“趙雲營中尚有餘部千人,只營外那八百人是難以勝之的,到時,汝等各帶本部,亦出城截擊趙雲餘部。我在城頭親觀汝等戰!”
得令的諸軍官應道:“諾!”
分派停當,當即,奉命去援渡口的軍官即出堂歸營,調集人馬,出城趕赴渡口。餘下得令的軍官也各自回營,部署調動,只等趙雲營中的餘部一動,他們就出城進擊。
……
趙雲營中。
得報張闓沒有從城外營中調兵,而是調了城中守軍的一部從城西門出城,去援助泗水渡口,趙雲不覺笑了起來,說道:“張闓雖無謀,亦小黠也。不調城外兵,反調城內兵,這必是因知我定會截擊他的援軍,恐他的城外兵一出營就會受到我軍的截擊,所以而如此爲之。”
嚴猛問道:“他既沒有調城外兵,我軍接下來該怎麼辦?”
這一仗,趙雲定下的目標是:佯攻渡口,調城外守軍出營,然後擊滅之。
現下,沒有調動城外兵,卻把城內的兵馬給調出來了一部,接下來是繼續打,還是不打?
趙雲忖思片刻,說道:“張闓雖沒有調城外兵往援,但只要汝等出營截擊他的援兵,我料之,他城外的兵馬定然坐不住,還是會出來的,以圖反過來截擊汝等,所以,不管他現在調不調城外兵,結果都是一樣,只是他的城外兵在出營的時間早晚上有些不同罷了。……嚴軍侯、何司馬,你二人可率部出營了!”
嚴猛、何儀接令,立即歸本部,帶本部兵士,加上趙雲撥給他們的兵卒、騎兵,迅速出營,繞過城南,急往渡口方向,追擊已然出城前去渡口的敵人援兵。
……
接到軍報,張闓看罷,叫傳給左右看。
他笑對左右說道:“君等且看,如何?如我所料,趙雲留在營中的兵士,果是爲了截擊我的援軍。既然他留在營中的餘部已出,可令城外軍士出營,並城中軍士也可出擊之了!”
“趙雲的餘部雖然出營,可他不會空營而出,他的營中肯定還會留有人馬,都尉,需得防他用計啊。”
“他就那麼點人馬,去打渡口的有千人,此時前去截擊我援軍的又有千人,頂多,他營中也就是剩下個幾百人,多則四五百,少則二三百,區區數百人又能翻起什麼浪?況且,你們沒有看到軍報中說,去截擊我援軍的荀軍中,打得有‘中軍校尉’旗,此趙雲之旗也。連他都親自出營了,他營中莫說最多隻存數百人,便是尚有千人,無主將坐鎮指揮,又有何懼?”
左右軍官皆道:“是。”
很快,軍令傳到,城外守軍出營,同時,早前接到命令的城中數部兵士也開東城門而出,兩支人馬匯合,銜尾追擊嚴猛、何儀部。
得報城外守軍出營,趙雲令擊響戰鼓,帶營中剩下的五百精卒傾營而出,橫阻敵進路。
張闓登上城頭,親自觀戰。
……
趙雲帶兵出營之時,黃遷已到了泗水渡口,渡口的守軍昨夜聽了張闓的告警,一直保持戒備,所以反應很快,沒等黃遷部近前,就已經擺好了防禦的陣勢。
雖是渡口守軍提前擺好了防禦,黃遷卻不以爲意,因爲他本就不是爲攻佔渡口而來的。
故此,他根本就沒有理會渡口的守軍,在離渡口還有幾裡地的位置便停了下來。
他令部卒分成兩部,一部面向渡口,擺開守勢,一部面向渡口的對面,亦擺開守勢,兩部各兩百人。他自帶百人居中,爲此兩陣的預備隊。
渡口守軍一時間不知他這是在幹什麼,沒有貿然出擊。
便在佈陣之時,那從下相城中來的援軍卻已到了。
——泗水渡口在下相縣的西北方向,這支援軍是從下相城西門而出,距渡口較近,故而雖是後出,卻在黃遷到渡口後未久,便也趕到了。
這有些出乎了黃遷的意料。
他登高望之,見這支敵人的援軍主力人馬離本陣尚遠,可前頭的騎兵卻已將至。
他細望之,估算敵援軍的主力大約有千人上下,再看那突前來襲的敵騎,只有十七八騎,人數雖少,來勢洶洶。
黃遷心知,這定是援軍的主將發覺他正在佈陣,所以遣了軍中的騎卒先來衝擾一番,以延緩、甚至阻止他的陣勢列成。
黃遷默算這十七八騎的速度,發現當他們衝到自己陣前時,自己的陣勢還不能列成。
步卒對抗騎兵,全憑陣型,陣勢如果不成,就真的會被這十七八騎將己軍擾亂,而敵援軍的主力緊隨在敵騎之後,己軍一亂,它必會趁勢而擊,到那時,後頭泗水渡口的守軍不用說,看到便宜處,肯定也會出寨來擊,這樣一來,底下的仗就沒法打了,必敗無疑。
黃遷心道:“敵援軍千人,泗水渡口守軍五百,我部只有五百人,本就是以寡擊衆,斷不能再讓敵騎衝亂了我部。”當機立斷,令部中軍官,“汝等速佈陣!”令部中的蹶張士開弩搭矢,預備弩射,又令弓箭手也預備射擊,最後點了二十餘精卒,令隨自己出陣,攔截來騎。
二十餘精卒皆重甲猛士,持大盾,挾鐵矛,分成兩排,列於正在形成中的主陣前,如一堵厚牆。黃遷提鐵矛,立此小陣最前,緊盯來騎,做好了一旦弩射不中,便要親迎敵逆擊的準備。
很快,敵騎到了強弩的射程。
陣中的大弩相繼拉動,粗大的弩矢呼嘯而出。
隨之,弓箭手開始拋射。
敵騎在高速運動的狀態中,因數目不多,又不是密集的衝鋒陣型,弩矢與箭矢的射擊準確性都不高,直到敵騎接近,也只射倒了七八敵騎,尚餘下十來敵騎。
弩、箭都需時間才能再射,而敵騎已近。
黃遷喝令身後的重甲士舉盾迎敵,他自己卻沒有立在原地,而是挺矛而出,對準最前奔來的一騎,側身躲過那騎的來勢,手中鐵矛刺出,正中這一敵騎胯下戰馬的右邊側脖,深深地刺入其中,那戰馬受創,嘶鳴一聲,帶着鐵矛向前又奔馳了數步,旋即轟然倒地。
黃遷揉身撲上,環首刀已在手中,越過戰馬倒地的身體,一下撲到了敵騎的身上,不等他反應過來,手起刀落,將之斬殺。
只聽得馬蹄急驟,黃遷看去,見是兩個敵騎分從左右,從他的身邊奔馳而過。——這兩敵騎不是沒有看到黃遷殺了他們的戰友,只是馬速太快,來不及去殺黃遷,就奔馳了過去。
這兩敵騎來不及去殺黃遷,跟在後邊的幾騎卻有時間調整馬速和方向,頓便有兩騎離開原奔進的路線,改向黃遷殺來。
其中一騎稍快,黃遷剛站起身,他便已奔至近前,二話不說,舉矛就向黃遷刺來。千鈞一髮之際,黃遷閃身躲過,丟掉手中的環刀,猛然探手,抓住了矛杆。這敵騎沒有想到黃遷會來這一招,索性藉着坐騎的奔行衝力,悶喝一聲,想要把黃遷挑起。
戰馬奔行的衝擊力很大,這敵騎又用力向上挑動,黃遷難以立穩,身不由己地隨着戰馬的去向踉蹌後退,虧得他身長體雄,加上披掛甲衣,自身的重量不小,那敵騎這纔沒能把他挑起。緩過了這股勁,感覺到從矛杆上傳來的敵騎力量變小,抓住這個空隙,黃遷大喝一聲,雙足猛地在地上一踩,藉助腰勁,雙臂發力,卻是反把這個敵騎從馬上挑了起來。
這敵騎離馬落地。
“砰”的一聲,黃遷亦仰面倒地,——卻是戰馬的去勢太大,黃遷再有勇力,到底比不上戰馬之力,終被戰馬帶倒,不但帶倒,只覺腰肢疼痛,雙腿似折。
當此之際,黃遷知萬不可倒地不起,不然就是身死命喪一途,強忍疼痛,以手撐地,從地上站起,見那被挑落地上的敵騎掙扎欲起身,哪裡肯給他這個機會?立刻縱身撲了過去。此時,黃遷手上已無兵器,壓在敵騎身上,探手用力,將他的兜鍪拽下,往他臉上便砸去,生死之時,本有的十分力氣更多出了兩分,只砸了兩下,鮮血迸射,這敵騎便不再動彈了。
煙塵泛滾,卻是另外一敵騎奔到。
黃遷這時手無兵器,渾身劇痛,已是不能再戰,卻勉強支撐着起來,實在無法站直,單腿跪地,迎着奔來的敵騎,毫無懼色,大喝道:“來!”把手中的兜鍪用力擲出。只見那敵騎隨即而倒,黃遷一怔,看去,原來那敵騎卻是被本陣中的弩矢射中。
黃遷以步迎騎,連殺兩騎。
比起關羽、張飛這等萬人敵,這點戰績不算什麼,可對尋常軍吏來說,這卻是了不得的。不管是那二十餘重甲猛士也好,抑或是本陣的五百軍卒也罷,一時皆士氣奮發,敵騎雖至,重甲猛士不退,本陣軍卒不亂。盾矛共舉,弩弓再發,硬是擋住了敵騎的攻勢,並將之打退。
重甲猛士奔到黃遷處,在敵援軍主力到達前,把他救回了陣中。
部中有樊阿的弟子,行軍醫之任,忙給黃遷治療傷勢。
黃遷將之推開,觀察本陣,見陣勢已成,又望向渡口方向,見渡口的守軍現下還沒有出來,這才放下心來,對左右說道:“軍令:死戰,退者,斬!”
先有黃遷奮不顧身地鼓振士氣,繼有死戰無退的嚴令傳下,這五百的部卒現而今莫說兩線作戰應對約一千五百之敵,便是迎對數千的敵人,就算陷入包圍也足可一戰了。
……
黃遷穩住陣腳,迎擊兩面敵時,趙雲帶部卒正面攔住了追擊嚴猛、何儀的城外敵軍和出城敵軍。
城外敵軍約八百人,出城的敵人約千人,總計約千八百人,其中城外敵軍裡有二百是騎兵。
以五百人阻擊千餘人,黃遷尚不懼,況乎趙雲?
他徐徐令道:“升吾旗幟。”
……
遙見城外列陣橫阻的那支荀軍中也升起了一面“中軍校尉”的旗幟,張闓左右有人訝然,說道:“那裡也有趙雲的旗?”
張闓笑道:“故佈疑陣罷了。觀彼人馬,至多五百衆,便是把荀廣陵的將旗升起,也擋不住我軍的攻勢。”命左右道,“傳令,叫他們快點把這股荀軍擊破,然後再去滅了那兩支荀軍的主力!”——“那兩支荀軍的主力”,自便是指黃遷和嚴猛、何儀部了。
左右應諾,自有人搖旗傳令。
……
張闓的軍令傳到,城外敵軍立時加快了動作。
先是試探性地進攻,分出了數百步卒,配合百餘騎兵,前騎後步,衝擊趙雲陣。
趙雲的軍職名號是“中軍校尉”,何爲“中軍”,主帥所在的位置,能被選入中軍的都是精銳中的精銳,比起黃遷、何儀的黃巾部曲,比起許仲麾下的大多數部曲,趙雲的本部兵馬都是戰力勝之的,能與趙雲部卒相提並論的,整個荀軍裡邊也只有劉鄧等寥寥數部而已。
數百敵人步騎的進攻根本就沒有起到任何作用,五百人組成的陣型依然堅固。
短暫的接戰後,見擊不動趙雲的陣型,這數百敵步騎便退了回去。
一番廝殺,雙方都沒有多少傷亡。
但試探過後,就是敵人的大舉進攻了。
趙雲騎在馬上,居高望之,觀察敵軍。
見敵人把步卒分成了三陣,前有兩陣,分處左右,後有一陣,居前邊兩陣之中而處其後。敵騎則是遊離在敵步卒陣的左邊,——敵步卒陣的右邊是下相縣城,地域較窄,不利騎兵馳騁。
隨着敵人旗幟的紛飛揮動,敵人前邊的兩個步卒陣開始移動,其左陣正對着趙雲的本陣,而右陣則是向着趙雲本陣的左邊而去,敵騎也慢慢地開始了行動,朝着趙雲本陣的右邊而來。
形勢很明確了。
敵軍這是想以左陣來擊趙雲,用右陣來擊趙雲的左翼,而用騎兵來衝擊趙雲的右翼,卻是仗着在人數佔上風的優勢,試圖三路夾擊,一舉將趙雲本陣擊破。
趙雲雖把部中的騎兵交給了嚴猛,可他的親衛兵卒也還是有坐騎的。他對左右親衛說道:“敵欲三路擊我,不可等他們陣勢形成。我欲出陣先擊之,以亂敵部署,汝等可敢從我?”
左右俱道:“唯校尉馬首是瞻!”
趙雲即令本陣打開一個縫隙,帶着十餘親衛策馬奔出。
趙雲本陣的右邊是敵人騎兵,他自不會去與敵騎拼殺,兩個步卒陣中,正朝己陣而來的顯是敵人之主攻部隊,趙雲便徑直往此敵陣馳去。
與黃遷對付敵騎的方法一樣,敵陣很快弩弓連射,但也與黃遷部的兵士不能把敵騎悉數殲滅於陣前一樣,這些弩矢、箭矢只射中了兩三個趙雲的親衛,——之所以敵陣弩弓的戰果不如黃遷的部卒,卻是兩個緣故,一來是因爲敵陣的弓弩手不如黃遷部的弓弩手,二來是因爲趙雲和他的親衛遠比攻襲黃遷陣的敵騎嫺熟戰事,騎術既好,戰術修養也更好。
迎着敵陣的弩矢、箭矢,趙雲等衝入敵陣。
敵陣正在行進中,沒有辦法立即停下,這就減輕了趙雲等突入其中的壓力。
……
城樓上,張闓注意到了這一幕。
起初,他不當回事兒,但隨着趙雲在他的陣中衝突無前,不多時就貫陣而出,他就不能不被吸引住注意力了,不禁說道:“荀軍中竟有此勇將?”說着話,他的視線隨着趙雲移動。
他離交戰的場所遠,看不清個體的人,只能看到由趙雲帶起的一條波浪,只見凡是趙雲到處,前頭的己陣就會被他迎面劈開,如戰艦衝潮,劈風斬浪,一往無前。
當趙雲只是貫穿他的左陣時,雖引起了他的注意,卻還是沒太重視,可隨着趙雲又從他的左陣衝入右陣,仍是所向無前,無人能擋,右陣又被趙雲貫穿,繼而趙雲又折返回來,再一次把他的右陣衝破,並趁勢再一次攻入他的左陣,又穿陣而出,最後,甚至迎上前來圍擊的騎兵部隊,以少擊多,仍能且戰且走,毫髮無傷地順利退走後,他已不知不覺,不知何時離開了坐塌,站在了城樓邊上,手扶護欄,身體向外探出好長一截了。
望着趙雲退回本陣,張闓又驚又喜,說道:“此人必是趙雲!”
驚者是趙雲之英武,喜者是此處的“中軍校尉”旗幟竟然是真的,趙雲只帶了五百人在此。
張闓說道:“趙雲雖然未得中郎將職,然其校尉職號‘中軍’,可見荀廣陵對他的倚重厚愛,今如被我擒殺,此大功一件!”斷然令道,“開城門,我親帶兵馬出與他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