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老將軍昨夜睡得可好?”一大清早,曹操就讓人把昨夜誤闖曹營的黃蓋請至帳中,實因心中還有太多的問號急需這位當事人來爲己開解謎團。
“謝過丞相關懷!蓋心領之。”經過一夜的休憩調養,黃蓋所受的傷似乎好上許多,武將的肉體可不比文人,常年習武之下,健壯不說,就連恢復傷勢也比文人要快上少許,只不過黃蓋已有廉頗老矣之像,傷口較深的部位依舊白布嚴密包裹,雖有結疤,但因走動間的鎧甲摩擦,仍有血水滲透。
曹操一臉笑容,見到黃蓋六尺身型並沒因昨夜誤闖營寨之時那令人膽寒的傷勢而有所萎靡不振,反而精氣十足,讓素來愛才的曹操心下喜道:好一員不屈不饒的虎將!急步走下帳中臺階,來到黃蓋身前輕道:“老將軍年歲雖大,但形體健碩,正可謂是老當益壯爾,此些許皮肉之傷,定不能摧毀老將軍那忠貞之志。操之所以請老將軍請來,並非遊說老將軍即刻投誠反叛江東,實乃真的是對老將軍之才倍感愛惜,想江東猛虎故去之後,小輩無才無德,空有老將軍等虎將而不知如何駕馭,反讓周瑜這般小兒統帥全軍,實乃自取滅亡之途,早晚必讓別的諸侯吞併,老將軍放心,只要在吾營中一日,自可安心調養,絕無一人膽敢於去騷擾到將軍休息。”
“謝過丞相厚愛之情!不過老夫心中仍對那些忠誠於某的將士放不下心來,雖說拼死才衝出周瑜小賊的封殺追擊,但這些兒郎可等同於老夫子侄,如果沒有他們,老夫何談還有命在,故此,老夫也藉此向丞相拜別,自可駕昨夜小舟重返江東水營,看看能不能救回這些鐵血兒郎。”黃蓋欠身躬道,讓曹操又暗自一讚:好個血性漢子!
“老將軍不要心急,此事可非同小可,如今爾身上負傷,就算回得江東大寨,可也難保不爲那周瑜小兒包圍而置身於險地當中乎?何況傷勢未復,徒有餘勇,可也抵不住敵手衆拳是不?因此此事還是慢慢計議,萬萬不可操之過急。”曹操語重心長的勸道。
黃蓋一聽,膽氣、豪氣頓時上升,高呼着道:“蓋之一命早已置之度外,如沒有這些兒郎浴血拼死,就絕不會有蓋之今日,些許小傷,怎能阻吾意志,就算深陷重圍,命不久矣,蓋也毫無怨言,死也要同吾兒郎一起死,生當救回兒郎一起活!”
“好志氣!操拜服!”曹操深深一禮,誠心對黃蓋豪氣萬丈的勇氣而讚歎。不過曹操仍不願放棄任如此一員猛將明知死路一條還要飛蛾撲火般的自尋死路,繼續苦口婆心的勸道:“老將軍!此事真的不應操之過急,似周瑜這等小人,也正是操最恨之人,吾軍今正與江東交戰,不日即將開戰,老將軍乃舉世名將,又更熟知水戰之法,不知可願替操操練兵士,以期同江東一戰能獲有更多勝算。只要擊敗江東水軍,涼那周瑜小兒也難逃老將軍之手,即報了今日之深仇大恨。”此前還道不會勸說黃蓋投降,可不經意間,曹操最後還是忍不住愛才之心,對黃蓋投以招攬之詞。
黃蓋現在哪有心思想到這些,一門心思就是過江去救回自己的忠心部下,只見其轉身說道:“丞相之心,蓋已知,然因此事乃蓋現今不得不爲之事,如不過江一趟,今生蓋都將永不安心。不過但請丞相放心,此刻過江,蓋自身安危並無太大危險,一來是江面寬廣,利於小舟行進,二來是蓋知道昨夜江東水軍已調動大軍前去攻打黃州重城,這三來既是……”
黃蓋的第三點還未說出,曹操臉色大變,早已斷然喝道:“黃州?老將軍可說的是毗鄰三江口岸的黃州?”
“正是!”黃蓋面無表情的回道。
“這下不好!來人速傳荀攸、程昱及諸位將軍前來吾大營,不得有誤!速去!!”曹操對着帳外站得筆直的護衛怒喝。
等那帳外負責守衛的兵士分出一人飛奔而去之後,曹操纔有神情嚴肅的向黃蓋問來:“老將軍此言可真否?”“蓋不敢隱瞞。之前丞相救回老夫一名,當再無欺騙丞相之意,如消息不實,蓋不等丞相令下,自當把項上人頭獻於丞相。”黃蓋面上的神情均被曹操看在眼中,見黃蓋說得不似有假,再加上昨夜那身傷勢,曹操不免又深信了幾分。就在曹操拿不定真假之時,手下的謀臣、武將紛紛到來,整個大帳稀稀拉拉的擠進數十人,頓時人滿爲患。
見來人到得差不多,曹操即把剛纔黃蓋所言的事情先轉述了一次,最後收口時的目光依舊如往常一樣停在了荀攸的面上,看來在曹操失去郭嘉之後,荀攸已真正的成長爲曹操最看重的謀主。
“公達,不知對此軍情有何想法?”曹操冷冷的說道。
“這……主公!依吾看來,黃老將軍所言必真,而黃州地處吾軍水寨下游,是連通進入豫、揚、青等轄地的門戶,江東出兵黃州,看來是欲斷吾軍後路,切斷吾軍與上述三地的連接。這就好似一把鋒利的尖刀插進身後,猶如背上毒瘤,隨時都有可能毒瘡迸裂而蔓延全身。主公不可不防啊!!”荀攸初始也爲這一驚聞的消息而震驚,但很快就被其平復下心中的慌亂並得出最透析的見解回報給主公曹操,也的確是繼郭嘉之後最爲稱職的謀主人選。
“參軍劉曄何在?”曹操大喝。“下官在!”劉曄跌跌撞撞的擠出人羣答道。“黃州現今吾軍兵力如何?是誰任其統領?青、豫、揚、三州援兵現今身在何處,快快報來。”曹操的心情沉重,看都不看向劉曄一眼即下達命令。
“回主公問,黃州現有樂進將軍領兵五千把守,而青、豫、揚、三地只有青州援兵在五官中郎將臧霸將軍的親自統帥下領兵三萬正出合肥,往黃州方向急趕而來,但估計也應在三五日之內纔會抵達黃州地境。至於別的兩州,至今未收到隻言片語的信函,估計……”劉曄雖然懼怕曹操震怒之後的模樣,但既然擔任了參軍一職,就得履行職務,抖抖索索中終於把所知的軍情詳細的稟報於曹操。
“五千?這麼少?老將軍,可知江東乃何人領兵出戰?兵力多少?”曹操忽然想起黃蓋還在帳內,忙朝黃蓋急聲問道。
“這……領兵大將乃江東太史慈,兵力當在八千上下,不過此人乃江東第一勇士,其麾下也頗多爲勇猛善戰之熱血男兒,對戰之時,悍不畏死,丞相不得不多加留心。”黃蓋本欲不言,但忽然想到現在也出賣了江東不少軍情,如果還在此事之上爲江東隱瞞,恐兩邊均討不了好,所以反而大大方方的把所知的消息全部相告於曹操,並提醒其注意領兵攻取黃州之將兵。
曹操知道太史慈一人,乃當初江東小霸王苦戰數百合而不分勝負,最後兩相和解而收復的悍將,名頭之響,不在曹軍張遼、張頜等將之下。當下覺得雖有樂進五千兵力鎮守黃州城池,而且樂進也爲自己所熟知,武力不俗,指揮統帥也有一定功底,如果光憑八千餘兵力強攻黃州,樂進一部可依靠城池防禦半日不成問題,太史慈一部想輕易拿下也非易事。不過黃州地處要害,不容有失,是自己當初預謀留下的退路之一,如真被江東之兵奪取,還真如荀攸所言在身後插上一把利劍,不得不慎啊。
在場的曹軍將領見主公愁眉靜思,都不敢出言聲張,甚至連湊在一起低語的人都沒有,只是每個將領都把目光投向文官首位之處站立着的荀攸身上,想來荀攸替代郭嘉之位已爲時不遠。
低頭獨自想着問題的荀攸自然也感受到衆人的那聚焦瞧向自己目光,隨即擡起頂冠之下的腦袋走到曹操几案之下說道:“主公!攸以爲,軍情甚急,黃州對吾軍來說至關重要,吾軍可得立派得力將領自領一軍前往馳援,否則晚矣!”
曹操也在擔心分兵會不會給整個戰局帶來嚴重的後果,從黃蓋所言中,曹操明顯嗅到一絲戰事的硝煙氣息,只怕這也正是這幾日自己無法入睡的其因。果然孫劉開始動手了,第一步就是打算斷去自己的後路,還真毒啊!
“張頜何在?”曹操終於下定決定。
“末將在!”
“着爾立即領兵五千馳援黃州,如能擊退江東之兵,可與樂進合兵鎮守黃州直到戰事結束爲止。”曹操果斷下令道。
“末將領命!”張頜接過曹操遞來的令箭急急離去調兵馳援。
曹操等張頜離去,忽又說道:“周瑜小兒派兵攻打黃州,只怕劉備也不會置之不理,從其現有的兵力分析,劉備想下手的地方還是不離巴陵、漢陽、石陽三地,子揚(劉曄字),可知此三地現今情形?”
劉曄原本已站回己位,突聞曹操問向自己,慌又出列回道:“巴陵前段時間已被曹仁將軍部所佔領,這點主公是知道的,但是前幾日,劉備大將關羽突然領兵留下義子關平鎮守長沙,同荊州老將黃忠共長大軍一萬,以魏延爲先鋒,正趕往巴邱,估計是衝着曹仁將軍部而去,而漢陽、石陽今日則沒有異動。”
曹操點頭的同時,覺得頗爲奇怪,按照諸葛亮此人之前的幾次用計,此人實有些計謀纔是,不會看不出漢陽、石陽所佔據的位置重要性,而今這兩地偏偏沒有動靜,大大與常情相左,這究竟弄的什麼玄虛……
荀攸再次進言說道:“主公!吾軍營寨連綿至石陽、漢陽一地,就算劉備派兵偷襲兩地,吾軍也可回兵援之,不過巴陵曹仁將軍一部如被關羽此人斷去後路,則頗爲兇險,而且關羽此人,主公所有相知,武力超羣不說,也有些謀斷,只怕真被此路敵軍斷去後路,則曹仁將軍必不能全心投入奇襲江夏之戰,也就與當初主公定計,以身引狼,孤軍奇襲之計想違背,反而處於極端不利的局面。不如……”
荀攸不敢繼續說完,因爲曹操的性格多變,怕萬一把話說死之後引起主公不滿,那時將成無以挽回之局,這就是荀攸強過程昱的地方。
曹操也明白與孫劉一戰在所難免,至於如何利用自軍不利水戰的特徵來引出劉備襲營,是曹操一直苦思之後得出的最好手段,如今孫劉聯軍已然上鉤中計,只要兩軍膽敢襲擊而來,就是曹仁佔取江夏之時。
“來人,快馬回傳曹仁將軍部,令其只要看見大營起火,就立即督師東下,不管大營戰況如何,也不管身後有無劉備追兵,務必專心全力攻打江夏空城。只要拿下江夏,當即大功一件!”曹操沉思之後得出明斷,這一次到要瞧瞧,到時是孫劉聯軍船快,還是吾大軍兵快。
正本 第六十節 赤壁之戰(四十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