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依我看來,與其火攻,不如煙激!”
周良得意地勾起嘴角,泛起了絲絲笑意。
隨着木構建築技術的進步,秦時和前朝常見的高臺建築在本朝逐漸減少,民間建築趨向於向木構樓閣發展。
這處塢堡的主宅是雙層閣樓的木質建築,閻行原本考慮的是利用烈火,一舉埋葬這些負隅頑抗的敵人,倒是沒有想到保存主宅中的財貨,現在經過周良的這一提醒,他不由點了點頭,看着一臉討好的周良說道:
“善!周嚮導,汝計甚妙!”
說完,閻行又回頭對身後的馬藺說道:
“阿藺,你帶人去搬些弄溼的柴草來!”
馬藺大聲應諾,他有些厭煩地看了看周良那一副小人得意的樣子,轉身就帶了一些人離開。
沒過多久,馬藺就帶人搬來了一捆捆弄溼大半的柴草。爲了抓緊時間殲滅殘存敵人,閻行立馬下令放火生煙,然後讓手下分批向塢堡主宅之中投擲散發濃煙的柴草,一時間主宅之中的濃煙四起,甚至乎煙霧還向其他方向瀰漫開來,最後將整個主宅籠罩在濃煙之中。
閻行提前裹了一塊微微打溼的麻巾在鼻邊,他此時和同樣裹着溼麻巾的手下一起高舉着弓箭,靜靜地瞄準主宅的大堂方向,準備對那些在內堂被濃煙薰得受不了,準備逃離的殘存敵人進行致命的阻擊。
濃煙涌入大堂沒一陣子,堂內就不時響起此起彼伏的咳嗽聲,甚至乎還參雜着有婦孺慘叫痛苦聲。聽到這種令人發悸的聲音之後,閻行臉色變了一變,他大聲告誡身邊的弓箭手。
“二三子,小心行事,堂內之敵將欲拼死一搏,皆聽我號令發矢!”
話音剛落,一陣陣慌亂雜亂的腳步聲急促地響起,不斷有弩箭從煙霧中胡亂飛出,然後在瀰漫的煙霧中,一個接着一個的身影從大堂衝了出來。
“發矢!”
閻行將箭簇對準了當先衝出的一個身影,毫不猶疑地鬆開了弓弦,然後他身邊也響起了一陣弓弦聲。緊接着,密集箭雨攢射之下,大堂門口的慘叫聲不斷響起,衝出來的人羣瞬間倒下一大片,剩下的人不得不退了回去。濃煙還在不斷涌入,被逼退回去的其他人不甘心,又冒死嘗試衝了兩次,結果都被箭雨射了回去。
閻行的人在這之前已經控制了除主宅之外的整個塢堡,塢堡庫房裡安放的兵器也被閻行第一時間派發下來,現在閻行手下的弓箭有三十多副,加上閻行和甘陵等神射手,足夠將堂內死守的敵人活活給困死在裡面。
而大堂內,三次突圍失敗,連塢堡主人都因爲帶頭突圍而中箭身死,殘存的些許塢堡部曲、族人丁壯再也堅持不住了,不得不高聲求饒,大喊着“莫要放箭”,接二連三跪爬着逃出了猶如鬼蜮般恐怖的內堂。
用濃煙逼迫敵人出逃的計策收穫奇效,不僅是指揮的閻行有些驚訝,就連周良本人在得意之餘內心也有點吃驚,在他看來,這些煙霧才涌入沒多久,這些大堂內的敵人就熬不住了,急急忙忙衝出來送死,實在是有些怪異。
不過這樣也好,既輕而易舉地攻下了大堂,又避免了在使用火攻的情況下,焚燬主宅內所有的財貨和引來塢堡之外的麻煩。
在看到周圍的人看向自己時,眼光中終於帶有一點敬色,周良內心就更加得意了,他很快就將心中這點疑慮拋之腦後,急衝衝地走到閻行面前笑道:
“閻首領,大功告成,這主宅的財貨可總算是保下來了!”
閻行也難得地在這個周姓嚮導面前笑了笑,他笑着讚許道:
“這也是多虧了周嚮導的妙計啊!”
周良嘿嘿一笑,還想再謙遜一番,可惜閻行根本就沒給他這個機會,他徑直轉身下令,讓嚴陣以待的手下清除主宅內到處散發煙霧的柴草,將這些被濃煙薰的不斷流淚咳嗽的俘虜看押起來,然後就點了大牛、虎頭兩人,大步繞過主宅,向塢堡糧倉所在方向走去。
還站在原地的周良的笑臉變得有些僵硬,臉色變幻了一會,他對閻行這種若即若離的態度有些不適,實在是摸不透這個“流寇”頭子內心的想法。
···
糧倉修築在塢堡後院的空地上,已經有兩個士卒守在了糧倉門口。糧倉的倉頂是懸山頂,檐下常有枋,枋下承以斗拱,上部開有風窗,下部留有氣孔,整個倉身由四方柱足支撐以脫離地面,倉門修有階梯和梯側扶手,守衛的士卒就站在最低一級的位置。
看到只有一處糧倉,閻行的臉色微微變得有點難看,他朝守衛的士卒頷首示意後,就蹭蹭快步踏上階梯,讓虎頭、大牛兩人推開倉門後,閻行刻意緩了緩,才慢慢步入了糧倉之中。
倉中的景象,把從剛山裡走出來的虎頭和大牛看得目瞪口呆,雖然有一半原先有標誌的存糧位置已經被搬空了,但光是剩下的這些存糧堆積的景象就讓虎頭、大牛兩人咂舌不已了,用麻袋裝着的糧食整齊有序地疊放着,堆積成一座座小山包,有的山頭甚至快要碰上倉頂內的橫樑了。
“這,這,這,這些糧食夠我們吃一年,不,兩年吧!”
大牛有點結結巴巴地說道,雖然牛尾聚的山民日子還過得去,但每家每戶也就米缸內有點餘糧而已,像這種糧食堆積成山的景象他從來就沒有看過,所以一下子就被糧倉內的儲存的糧食給嚇到了,虎頭雖然沒有像大牛那樣感嘆出聲,但是也是神情激動,想到的也和大牛差不多。
可惜閻行看着這些存糧反而皺了皺眉,這些存糧與他心中估計的糧食數量有很大的落差。原本他還以爲這家塢堡不修築在半山腰的險要之處,而是建在山下的膏腴田地間,塢堡之中存糧定然不少,可就現在看來,這些糧食對於一個治有兩百戶的豪強之家,還是寒磣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