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成家

在林中穿梭潛行沒一會,閻行就聽到了前面的林木之間發出了窸窸窣窣的聲響,從枝葉的空隙之間還透出了一絲火光,他連忙尋找樹木潛伏身形,引弓搭箭,調整呼吸準備射擊。

隨着前面一排又長又密的雜草被踩踏分開,一股二十來個明火執仗的賊寇從前面草木叢中鑽了出來。

他們就着火光四下搜索,沒有發現什麼人影蹤跡之後,人羣中一個瘦高的漢子就學着夜梟的的聲音咕咕叫了兩聲,後面又是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一股又一股的賊寇不斷從亂草叢中潛行鑽出,聚集到了前面持火把的人的周圍空地上,人數足足有近兩百之多。

“該死,被那個拉稀的哨崗跑了,那人怕是早就嚇得膽子都破了,連示警的號角都來不及吹,就撒腿逃了,那半坨屎怕還是落在褲中了!”

那高瘦的人一打趣,周邊聚集的賊寇聞言紛紛大笑,笑聲肆無忌憚,個個一副有恃無恐的模樣。

在笑聲中,很快就有人高聲提議說道:

“成家,如今那人也跑了,我等還等甚麼,趕緊衝出去解決了那一夥商旅啊!”

家者,有高才大名或權勢富貴之人的尊稱,也可用以稱呼頭領人物。那個舉着火把的高瘦漢子儼然就是這夥賊寇的首領,他在火光之下點點頭,臉上綻放出一絲笑意,對着那名高聲提議的賊寇說道:

“沒錯,這夥商旅雖然狡猾,在外圍設了幾個崗哨,可惜當下已經被我等摸光,連號角都來不及吹響,雖有漏網之魚僥倖逃脫,但觀其哨崗守備如此不堪,營地裡也必定是慌亂無備——”

說道這裡,這個成家笑了笑,露出脣後的大黃牙,指着營地方向,大聲說道:

“這一次,就由張兄你帶隊突襲,多多仰仗兄長的勇力了!”

“好得很,我老張早就想要摘幾顆新鮮人頭來做個新溺壺了,兒郎們,跟我走!”

這種臨時營地外圍毫無防護,夜間一經突襲輕易就會陷入混亂,那張姓賊寇心裡正想要搶着首功,當下也不和這個笑臉相迎的成家推脫客氣,直接點起自家的人手,氣勢洶洶地劈開前路的雜草亂枝,放腿就往臨時營地方向狂奔而去。

而成家看着對方氣勢洶洶而去,不禁也冷笑幾聲。前幾日他們這一夥賊寇就盯上了這一行商賈人馬,只是礙於對方多精騎護衛,着實有些難下手,所以才一路尾隨,跟到了臨洮境內。

功夫不負有心人,今夜對方出現鬆懈大意,成功給自己一方鑽了空子,敷衍應付的幾個外圍哨崗直接就被他們一夥人趁機摸掉,雖然僥倖逃走了一個人,但是連示警的號角都沒有吹響,這無疑就又給賊寇一個趁夜突襲,打對方措手不及的良好戰機。

不過,成家終究還是有着自己的一些打算,他從這幾日看得出來,這一行商賈怕也不是尋常商賈,不僅身邊多精騎護衛,而且這些騎士的面色剛毅沉穩,一看就是經歷過戰事的好手。

率先突襲的人和他們一經接戰,怕是難免會損失慘重,所以他剛剛也故作大方,將這個突襲的首功讓給那個張姓的賊寇,自己的人卻在這裡緩上一緩,歇息一下之後再出去救場。那個張姓的賊寇平日裡自詡勇猛,今夜正好讓他帶隊去衝一衝那些商賈的臨時營地,最好是鬥得一個兩敗俱傷,自家一方好獲得最大化的利益。

就在這個成家心裡想得正美,自以爲得計的時候,“咻——”的一聲弓箭聲響起,嚇得他脖子一縮,頭皮瞬間發麻。

一支突襲的箭矢直接從林間某處射了出來,射中他身邊的一個賊寇的面門,鮮血濺了他一臉,被稠溼血腥的的血液一濺,他腦子中陣陣發空,慌忙之中還來不及開口,身邊其他遇襲的賊寇就已經慌亂地呼喊“敵襲”,有的四下放箭,有的閃躲掩藏,變得亂哄哄了。

彷彿是爲了印證賊寇口中的“敵襲”一樣,一個洪亮的聲音從林間響起。

“二三子,亡寇已經落入我等的伏擊之中,左右包抄,齊力殺賊啊!”

話音剛落,又有一個賊寇中箭倒地,附近林中響起了一陣“沙沙”的林間跑動聲。被驚嚇到的賊寇頓時慌張四顧,舉起弓箭就對着兩側密集的林木不斷射擊,可“沙沙”聲時有時無,反倒是讓心驚不已的賊寇涌上一股四下皆敵的恐懼感,一時間膽小的賊寇已經兩股戰戰,如臨大敵,準備形勢不妙就要腳底抹油,率先逃竄了。

“莫要中了敵人的奸計,這是風吹落葉之聲,根本就沒有埋伏!”

成家伸手抹了一把自家臉上的鮮血,這時候的撲鼻而來的血腥味反而讓他的心中大定起來。他四下掃視了一遍,暗叫僥倖,幸虧敵人剛剛那第一箭沒有射中自己,他收斂精神,縱聲大喊:

“兒郎們,莫要驚慌,那夥商賈的哨崗都被我們摸光了,哪裡有甚麼伏擊,定是剛剛那個逃走的哨崗躲在這附近,虛張聲勢,想要驚嚇我等,快快分散開來搜尋,莫要逃了那個豎子!”

被成家這麼一通大吼,他身邊的那些手下才定下心來,細細一聽,這“沙沙”也就沒有那麼恐怖了,與其說是大隊人馬林間跑動的聲音,還不如說是風吹林間落葉的聲音。

於是恢復膽氣的賊寇衆人,頓時惱怒不已,舉着火把,提着刀劍,咒罵着衝入兩側的林間去,想要將這個狡詐的敵人亂刀砍死,可惜此時哪裡還能夠找到敵人的蹤跡,早就跑得沒影了。

“該死,怕是起先的跑動的聲音就是那個崗哨逃跑的弄出的聲響了,這夥商賈如此難纏,果然不是尋常人家,張家那邊怕是應付不了,快快,隨我去支援他!”

大呼中計的成家知道情況不妙,連忙招呼自己的那些分散搜索的手下再次聚集起來,下令多點火把,大呼小叫着壯大聲勢,紛紛衝出林間,撒腿狂奔,前去追趕已經出發去突襲營地的張姓賊寇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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