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長戈如林斜陣行(上)

寒冬提前到來,但雪卻沒有持續地下,後續幾日,重新又恢復了晴空萬里的天氣。

韓遂既然已經率領大軍抵達這裡,再加上了這場雪花的預警,他也不想再和閻行的河東大軍耗下去了,在大軍經過幾日養足精力後,他直接就派遣使者向閻行約戰。

閻行也毫不猶豫地應戰了。

他也不想和韓遂對峙消耗,閻行更想在此一戰中,重創關西的最大的敵人韓遂,而這不僅是爲了儘快穩定當下關中的局面,也是爲來年進軍隴右,收復雍涼創造機會。

若是不能夠在有利於自己歩騎發揮的關中平原上儘快重創韓遂,那日後到了隴上,面對韓遂麾下佔據地利的羌胡山地騎兵,閻行只怕自家的兵馬,要多付出幾倍不止的沉重代價。

在決戰之前,荀攸已經幫閻行籌劃了“足食”和“強兵”兩策。

“足食”,是通過闢除關中名族大姓的子弟爲掾史、佐吏,來收攬人心,並利用他們的人脈,爲河東大軍就地籌糧。

雖然關中這幾年戰亂不休,但豪強的塢堡終究還是聚斂有糧草的,擁有了這一大來源,就可以大大緩解了河東的運輸壓力,並且讓河東大軍短期作戰的軍糧有了保障。

當然,這一類事情,需要荀攸這樣享有盛名的名士,還有杜畿這種三輔大姓出身的才俊,以及張既這類對三輔民情知根知底的豪族子弟,三者兼得才能夠成事。

否則,就不過是激起三輔民心反彈的下策。

至於“強兵”,則是在戰場上短時間內形成巨大的優勢,然後藉助這一大股優勢,摧枯拉朽、席捲全軍。

短時間內,河東大軍是不可能實現真正的“強兵”了,而賈詡的“分力”已經在敵軍之中實施下去,所以荀攸的建策是在戰場上再上演一處“田忌賽馬”:以上駟對中駟,以中駟對下駟,以下駟對上駟。

韓遂的麾下,可以分成上中下三類,上駟是由韓家子弟、賓客、徒附組成的部曲,兵甲精良、戰力和忠誠度都是最高的;中駟是金城、隴西、武都各家豪強家兵組成的部曲,他們自備兵甲、結屯爲戰,戰力和忠誠度都不如韓家部曲,但族人之間互相約束,共同進退。

最後的下駟,則是那些羌胡部落,他們人多勢衆、血勇兇悍,但部衆稀鬆散漫,實際上是韓遂軍中最不穩定的因素。

河東大軍也有強弱之分,戰力最強的自然是閻行親率的那六千歩騎,都是由兵甲精良、久經戰陣的老卒組成。其次是段煨的徵西軍,他們是由弘農兵和河東兵組成的,其中的精兵、老卒也不在少數。

最弱的則是甘陵的軍隊,他們是由從河東、河內徵召來的新卒、上郡的羌胡義從、投降的馬騰軍共同組成的,人數最多,但成分最雜,戰力也是參差不齊。

所以,按照田忌賽馬的方法,將會以閻行的中軍歩騎爲主力對戰金城、隴西、武都各家豪強的部曲,由段煨的徵西軍對付韓遂麾下的羌胡部落,由甘陵軍抵擋韓遂金城兵馬的進攻。

不過,河東人馬固然善戰,韓遂的大軍也是涼州的強軍,韓遂本人更是久經沙場的老將,雙方軍力相當,這注定是一場堂堂正正的陣戰!

···

決戰之日,碧空之上掛着的寒日,也帶着幾分凌冽之氣。

韓遂大軍進過朝食,傾巢而出,歩騎人馬浩浩蕩蕩,直奔河東大軍駐軍所在的臺塬而來。

而閻行亦整軍下塬,面向西北,背靠臺塬,擂鼓吹號,搖動令旗,開始佈列陣型。

韓遂在進軍臺塬之前,就已經分出一部人馬用來監視槐裡城中的守軍,自己和韓敞、成公英等將親率韓家部曲、精銳秦胡兵近兩萬人作爲中軍,以李駢、田樂等將統領各家豪強近萬部曲作爲右翼,以羌氐雜胡各部萬餘歩騎爲左翼,又命令陽逵、蔣石二將督領五千羌胡人馬作爲前拒,做出主動進攻的態勢。

此時兩軍對陣,作爲前拒的陽逵、蔣石二將,見到河東大軍也分成多個方陣,以逸待勞、橫排展開,而且面向西北,形成斜陣,面面相覷後,不敢輕舉妄動,連忙派快馬返回中軍,向韓遂稟報。

“哦,敵軍面向西北,佈下了斜陣?”

韓遂一聽到稟報,眉頭挑起,想了想,就招呼韓敞、成公英二將近前,並令軍士先駕駛自己指揮作戰的戰車出陣,自己隨後和韓、成二將馳馬而出,來到了戰車一側,下馬登車,遠遠眺望敵陣。

“觀其旗號,敵軍中軍是閻行的大纛,左翼是段煨的徵西將軍旗號,右翼旗號的軍旗紛雜,有河東軍、馬騰軍、羌胡義從,應該是閻行麾下大將甘陵從左馮翊帶來的軍隊。”

韓敞視力很好,站在戰車上指着提前探知的各軍旗幟,一一向韓遂道來。

韓遂點點頭,卻不在意,轉而看向一同登車,站在自己身邊的心腹成公英問道:

“你們看,這河東軍佈下的斜陣,是何用意?”

成公英在韓遂麾下脫穎而出,成爲韓遂信重的心腹,除了忠勇之外,胸中韜略也有過人之處。此時聽到韓遂的話,他並沒有急着回答,而是舉目望着敵陣認真沉思起來。

孫子的《軍爭篇》中強調了“無邀正正之旗,勿擊堂堂之陳”,兩軍對戰,提前搶佔有利地形,結成有針對性的陣型,已經是從古至今,兵家用兵打仗的通識。

孫子的後人,同樣是兵法大家的孫臏,又根據不同情況,總結了“方、圓、錐行、雁行、鉤行、玄襄、疏陣、數陣、火陣、水陣”十種陣法。

這些陣法在門外漢看來,似乎玄之又玄,難以窺探門徑,但在知兵事、擅實戰的成公英看來,不過就是將橫隊、豎列組合起來進行的變化而已。

橫隊有利於展開兵力,豎列有利於調度移動,十大陣法中,相對複雜的雁行、鉤行、玄襄等陣,同樣逃脫不開這個窠臼,兵法大家,無非就是將兩者有序結合起來,以更好協調和發揮兩者的優勢。

涼州兵戈不斷、狼煙四起,韓遂軍能夠在衆多草莽豪桀中力壓羣雄,當然也是善於利用陣法,來更好發揮己方騎兵和步卒的組合優勢。

在涼地,簡單常見的歩騎合陣,無過於“兩騎夾一步”和“兩步夾一騎”。

“兩騎夾一步”,就是將步卒結陣作爲正兵,將騎兵分散作爲兩翼的奇兵,用步卒正兵來和敵軍鏖戰,用騎兵作爲奇兵來迂迴繞後,實現側擊和包抄等夾擊制勝的戰術。

“兩步夾一騎”,就是將精銳突騎聚攏成羣,將輕步兵分散在兩側,輕步兵或騷擾、或佯攻,給精銳騎兵羣創造突陣鑿穿敵軍的機會,然後精銳騎兵趁機而動,突入敵陣,輕步兵緊隨跟上,擴大戰果,擊破敵陣中軍,一舉結束戰爭。

韓遂軍雖然中軍、左翼、右翼、前拒歩騎都是組合結陣,但溯本歸源,依舊屬於“兩騎夾一步”的歩騎戰法。

而面前河東大軍以斜陣待敵,雖然看似不在十大陣法之列,但卻沒有引起成公英過多的驚訝,他在快速思索過後,就沉吟說道:

“夫攻者不足,守者有餘。敵軍背靠臺塬,已經佔據了有利地形,又以逸待勞,可以根據我軍的軍陣對己方的軍陣做出相對的調整。如今突然變陣,面向西北,列以斜陣,只怕針對的是我軍的右翼人馬啊!”

成公英沒有直接明說,但韓遂、韓敞卻很清楚他的話中之意。

韓遂大軍背西面東、正面列陣,而閻行大軍卻偏偏面向西北、佈列斜陣,針對的正是韓遂大軍的右翼人馬。

右翼人馬是李駢率領的各家豪強部曲,而閻行就是出身金城的允吾閻家,一旦兩軍以當下的陣型對戰,韓遂軍的右翼人馬無疑是最先接敵的。

若是有新懷奸宄之徒突然倒戈相向,只怕兩軍還未全面鏖戰,韓遂大軍最先接敵的右翼人馬就率先亂了起來了,到時候河東大軍歩騎齊出,正可裡應外合大破韓遂軍右翼人馬,斷敵一臂,並趁勢席捲韓遂全軍。

聽完之後,韓遂沉吟撫須,韓敞卻是眼前一亮,當即就向韓遂請命說道:

“大人,孩兒請命前往右翼監軍,人馬不用多,只需一千騎兵即可!”

韓遂聞聲轉向韓敞,看着韓敞眉宇間的激動,工於心計的韓遂冷然一笑,他如何看不出韓敞的心思。

韓敞巴不得藉着這個名義,以監軍的身份喧賓奪主,搶過右翼李駢的兵馬指揮權。

“不必了,此事我已有安排。”

“傳令全軍,調轉方向,面向東南,列斜陣擊敵!”

韓遂拒絕了韓敞的請命之後,又眺望了一下河東大軍的軍陣,然後才撫須沉聲下令。

侍衛在戰車周圍的令騎連忙馳馬四出,將軍令向大軍各部傳達下去。

隨後,韓遂大軍的軍陣中號角聲聲,密集的長矛如林舉起,大軍軍陣像只龐大巨獸一樣,開始緩慢地調轉方向,將全軍兵力正面壓向敵陣。

這一章的奇兵是指預備隊的意思。在第一卷中小新犯過類似錯誤,在這裡糾正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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