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皆

時近正午,共縣上空的烈日逐漸回正,攻城的袁軍將士還在前仆後繼地進攻着共縣城牆。

蔣義渠似乎並不急於破城,他就像是個沉穩耐心的獵人,充分利用兵力的優勢,輪番派遣各部人馬攻城,以此來持續消耗城頭守卒的體力和士氣。

而麴義同樣的也安坐在城門樓上,靜靜觀察着城外敵軍的輪番調動,儘管一度進攻東門的袁軍密集的箭雨都射到他身旁幾尺的地方,他還是屹然不動,任由身邊的親兵謹慎地將他團團護衛起來。

“兄長,南門的馬玩又派人來要援兵了!”

被甲扶刀的麴演匆匆趕來,他滿腔急躁,溢於言表,連走路的聲音都變得沉重了不少。

自從交戰一開始,城外敵軍主攻的就是南、北兩座城門,可是麴義不知出於何種考慮,對於兩處城門守將的兵力卻不增反減,反而是在不斷地將城中兵力往攻勢疲軟的東門集結起來待命。

這讓南北城門的馬玩、審固防守壓力巨大,屢屢派人前來請麴義撥給兵卒支援。

麴演清晰地記得,這已經是馬玩第三次請求援兵了。

“讓他死守城牆,再堅持一陣!”

麴義面不改色,依舊給出了前兩次的回覆。

“兄長!!!”

麴演這一次當真是氣急了,他知道自家族兄在戰場上一向是深明韜略、料敵制勝,用兵更是侵略如火、不動如山,可是眼下南、北兩座城門遲遲沒有援兵,再這樣死撐下去,過不了多久,兩座城門就都會被城外的袁軍攻陷了。

麴演還沒再次開口勸諫,話頭已經被身後趕來的一陣腳步聲打斷。

“將軍,北門外,,,敵軍攻勢猛烈,審軍候所部,,損失慘重,請求,,火速支援!”

一名滿臉血污的軍吏氣喘吁吁,匆匆趕來。

“兄長,,,”

麴演聽到北門軍候審固的告急,再次着急地喊道,恨不得當場就接過麴義的指揮權,親自帶兵援救南、北兩座城門。

可是麴義還是在胡牀上安坐不動,對於南、北兩座城門的求援更是置若無聞,雖然此時他身邊圍繞着手持盾牌的親兵,視線已經受到了遮擋,可他還是沒有離開,似乎在耐心等待着什麼。

“將軍,城外敵軍有了新的調動!”

就在這個令人焦躁不安的時候,城門樓上觀測敵軍調度的一個軍吏也匆匆邁着大步趕來。

“講!”

麴義面不改色,言簡意賅。

“敵軍本陣有一部人馬撤回到了右翼後方,騎兵餵食戰馬,步卒席地進食,看來敵軍要開始修整了!”

“恩。”麴義悶哼一聲,終於第一次緩緩起身,他穩定了心神之後,纔開始邁步說道:

“帶我去看一看。”

“諾。”

瞭望的軍吏連忙帶着麴義來到城門樓的頂層,手指着不遠處城外敵軍變陣的方位,口中爲麴義解說道。

麴義細心觀察了一會,確認了負責瞭望的軍吏上報的情報後,他不發一言,步伐沉穩地下了樓梯,快步來到了自家掛着的鎧甲面前,伸手一觸甲葉表面,一陣灼熱的痛感當即從手掌處傳來。

長時間曝曬在日光下的甲衣,已經變得像炭火般炙熱。

“傳令!”

麴義回首看向身後的麴演,迅速下令,讓身邊的人精神爲之一振。

“讓南北兩座城門的馬司馬、審軍候派兵從突門出戰,焚燬城外敵軍攻城器械,同時城頭大張旗鼓,吶喊助威!”

“兄長,萬萬不可——”

這是亂命啊!

麴演聽到麴義的命令,差點就要大聲喊了出來。

“馬司馬、審軍候兩部兵卒已經損失過多,在沒有增援的情況下,還強令他們出城作戰,只怕焚燒敵軍攻城器械不成,反而將原本就不足的兵力搭了進去,到時候共縣就真的要被城外敵軍攻陷了啊!”

麴演憂心忡忡地勸說道,可是麴義置若無聞,他伸手解下自己腰間的佩劍,斬釘截鐵地說道:

“那你就持我佩劍,替我親自去傳令,如果有人抗令不從,當場以軍法處置!”

“這——”

麴演幾乎是被麴義將佩劍塞入手中的,而落到他手中的佩劍也瞬間變得沉甸甸的,似乎壓得他再也邁不開腳步。

麴義知道自己這個族弟在擔心什麼,他一把將麴演拉到了女牆邊上,指着城外“蔣”字大旗的敵軍本陣說道:

“城外的敵軍近十倍於我們,如果處處增援,猶如杯水車薪,無助於大局,反而會提前被蔣義渠的車輪戰消耗打垮,你明白嗎?”

“可,可只要我們堅持幾日,相信河內很快就有兵馬趕來支援了啊!”

“是麼?”

麴義冷笑着,他那凌厲的目光讓麴演不敢直視。

河內、河東的兵馬如今傾巢而出,全力進攻太原、上黨,短時間內,可不會抽出多少兵力來救援共縣、汲縣這幾座與河北勢力接壤的城邑。

或許從一開始,河內、河東的主將就打算用犧牲麴義這支疑兵,犧牲共縣、汲縣守城士卒的代價,來換取攻取幷州全境的偌大功績。

“那,那。。。”原本還抱有一絲希望的麴演瞬間張口結舌,無言以對。

“我們只有依靠自己,擊敗面前的敵軍,才能夠脫離危境,拯救全城將士的性命。”

“你看,”麴義指着城外的敵軍本陣說道,“蔣義渠一直想要引誘、逼迫我們出戰,他一面輪番進攻,一面特意將精銳的歩騎留在了自己的身邊,尤其是那支鐵甲騎兵,更是敵軍依仗的精銳,只有先打垮了這支敵軍精銳,一舉擊破敵軍的膽氣,我們才能夠趁勝席捲敵軍全軍。”

聽完麴義的話,沉默下來的麴演漸漸明白過來,自家族兄之前按兵不動的用意所在,他開始又變得有些着急,臉色漲紅着說道:

“兄長,讓我去打前鋒,我——”

“不!”麴義當即拒絕了麴演的請戰,他堅定地說道:

“你有更重要的使命,那就是傳令、督戰南、北兩座城門,幫我吸引城外更多敵軍的注意!”

“去吧。”說完之後,麴義就推了麴演一把,讓他迅速離開,前往南、北兩座城門傳令督戰。

而自己則不再回顧,專心致志地看着城外敵軍本陣的動向,同時在心中喃喃自語道。

那個在界橋、在鮑丘水威震三軍的麴義,到底還在不在,就讓這一戰來驗證吧!

···

城外袁軍本陣。

“中郎將,城中的敵軍熬不住了,敵軍從南、北兩面城牆的突門出戰,想要焚燒我軍的攻城器械,呂、眭兩位都尉,正在率兵和他們接戰。”

趙叡面帶喜色,氣喘吁吁地策馬疾馳而至,向着蔣義渠說道。

意外聽到將城中守卒逼出來的戰報,原本還打算修整一番再戰的蔣義渠哈哈一笑,也歡喜地說道:

“也好。立即傳令,讓呂、眭兩位都尉率兵圍住出城作戰的敵軍,不要讓他們退回城裡去。趙都尉,你即刻分兵去增援呂、眭兩位都尉,我們要利用他們,把城中的麴義引出來,在城外野戰一舉全殲敵軍。”

“諾!”

眼瞅着立功的時機已至,趙叡欣然受命,他迅速點齊兵馬,然後就分兵趕往南、北兩座城門,增援負責攻城的眭元進、呂威璜所部兵馬。

···

城頭上

“將軍,審軍候急報,出城作戰人馬陷入重圍,請求派兵支援!”

“將軍,馬司馬急報,出城人馬深陷重圍,請求派兵支援!”

“將軍,城外敵軍又分兵增援進攻南、北城門的敵軍了!”

一道道嚴峻的軍情接踵而至,麴義卻像是沒有聽到一樣,他在看到城外的敵陣再次分兵之後,當即自顧自揮手讓親兵幫助自己披掛齊整鐵甲,重新戴上了兜鍪,然後大步沿着臺階走下城牆。

此時,兩千人馬已經在城下集結完畢,整裝待發。

麴義跨上戰馬,策馬緩緩從陣列面前走過,對待進食完畢、精神抖擻的士卒滿意地點了點頭。

“今日一戰,義與諸君同生死、共進退。全軍將士,斬首一級者,賞縑帛十匹,畏縮不前者斬,後退避戰者斬,旁觀後顧者斬,作戰傷殘者皆撫卹加倍,有進無退,努力向前!”

下一刻,他舉起手臂,高聲下令。

“開城門,出戰!”

···

東面城牆的城門伴隨着沉悶的響聲終於開啓,一隊隊士卒披甲持兵,從東門徑直衝殺出來,倉促結陣之後,就向着蔣義渠所在的本陣推進。

哈哈哈——

看到出城作戰的敵軍不過幾千人馬,蔣義渠頓時發出一陣放肆的笑聲,內心的一絲擔憂也蕩然無存,他似乎已經提前看到敵軍寡不敵衆,深陷重圍被慢慢分割殲滅的下場了,當即下令左右翼人馬齊齊出動,實施迂迴包抄,正面步卒結陣前進迎戰,自己則帶着包括鐵甲騎兵在內的千餘騎兵跟在陣後督戰。

他準備在出城敵軍被三面人馬包抄夾擊、陣腳動搖的情況下,趁機發出以鐵甲騎兵爲首的中軍騎兵,一舉鑿破敵陣,將敵軍人馬分割成兩個部分,使其首尾不能相顧、潰敗四散,然後再逐一包圍殲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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