緋心有一瞬間的恍惚。
男人身上的味道太熟悉,就那樣直直的竄入她小巧的鼻尖。
他的脣十分的乾燥溫熱。
四片脣瓣相貼的時候。
她微微一怔,像是一道電流傳過她的身體,讓她不可抑制地輕顫了一下屋。
但是她的脣由始至終都是緊抿着的,倔強着不讓他吻。
這個時候,隔壁的隔間忽然傳來嘩嘩的水聲,還有男人解決了三急之後的舒爽聲音添。
這裡是廁所,旁邊的人在幹什麼,想一想,也一清二楚。
緋心咬緊了牙關,冷冷看着南黎辰。
她閉了閉眼,復又睜開,眼底劃過一絲冷意,一隻手猛地推開了抵在她身上的男人。
他的身體線條那麼硬,空間又狹小,她推得有些費力。
南黎辰卻像是知道她要做什麼,又是強勢不容抗拒地抵着她。
把她那不安分的小手往牆上按,按到她的耳邊。
他的眸光十分的沉冷,瞳底又隱隱透着點紅色的血絲,發狠似地盯着冷緋心瞧。
她也正盯着他看,一雙眼睛是他看不明白的情緒。
濃密纖長的睫毛在她的眼底投下一片扇形的陰影。
南黎辰的聲音啞得不像話:“冷緋心,你別拒絕我!”
她失憶,對他冷淡,抗拒他,他能接受。
可是她想起了以前的事情了,對他還這樣的態度,他受不了。
他不在乎她喜歡過別人,也不在乎她現在是不是喜歡他。
可是他受不了她拒絕他。
緋心的上齒緊緊地咬着下脣,發了狠,幾乎都快咬出血了。
南黎辰伸出舌尖舔她的脣,她的脣上都是他的唾液,鼻尖充斥着他帶有菸草味的獨特氣息。
她聽見他貼她貼得很近的脣吐出了音兒,低低沉沉的:“太太,別咬了,會疼。”
他叫她太太。
這一聲“太太”,縱是百鍊鋼也成了繞指柔。
緋心聽了怔愣,眼底有茫然,掙扎的力氣小了些。
是不是南黎辰以前不把她放在心上,沒有費過心思在她身上,沒有哄過她。
所以隨便這麼一句關心的話,居然讓她有些……心動。
她咬着脣的力道鬆了鬆,茫茫然地盯着南黎辰。
他又低下頭要去吻她,也不管她是不是願意,心裡那種急躁的感覺,似乎只有通過擁有她,才能緩解。
他的舌尖強硬又不容拒絕地撬開了她的脣,大手緊緊的按着她纖細的手腕。
緋心的皮膚十分的敏感,一按,就出現一道紅色的印子,南黎辰牢牢箍着她的手,那細細的腕子上已經出現了一圈的紅色痕跡,像是會滴出水來。
她被南黎辰抵在牆壁上,腳下是衛生間的沖水器,一不小心踩到了,那水就衝了出來。
聲音很大。
堪堪蓋過了她講話的聲音。
但是這聲音也讓她一瞬間的失神,清醒了過來。
她瞪大了眼睛,沒有絲毫地猶豫,腿一屈膝,擡高了膝蓋,狠狠地撞了南黎辰的肚子一下。
南黎辰悶哼了一聲,鬆開了擒着冷緋心細腕的大手,往後踉蹌了一步,後背抵在了身後的門上,才停了下來。
“南黎辰,你發的什麼瘋。”
廁所外面有人,聽到這裡出了這麼大的聲響,外面的人問:“裡面的,發生了什麼事情?需要幫忙嗎?”
“滾!”
南黎辰手捂着肚子,眉宇間有粗.蠻的戾氣。
冷緋心那一下沒有絲毫留情,額頭冷汗涔涔,連說這麼一個字都很勉強。
帶着十足的怒氣,從牙縫裡硬擠出來的。
外面的人好心問了沒落了個好,往地上啐了一口,罵罵咧咧道:“他孃的,好心沒好報,你就掉廁所裡卡着吧。”
就傳來廁所外開門又關門的聲音。
男廁所裡只剩下他們兩個人,剛纔的大動靜過去了,又恢復了一片死寂。
緋心突然意識到這裡是男廁所,心裡更加惱火,她想要出去,南黎辰卻是堵在了小隔間的門那兒,她出不去。
緋心冷冷道:“讓開!”
南黎辰充耳不聞,他的臉漂亮妖冶,跟畫上去的似的,眉毛,眼睛,鼻子,嘴巴,哪兒哪兒都好看。
南三淺褐色的瞳子盯着冷緋心瞧,眸色幽深,眼底跳躍着不知名的灼熱。
他的聲音暗啞:“冷緋心,你在躲我,是不是?”
南黎辰這話一問,冷緋心手上的動作倒是沒了。
她只是擡眸,看着南黎辰,黑亮的眸光清清冷冷,幾乎沒有絲毫地猶豫,就回答:“是!”
南黎辰的呼吸驟然一滯:“爲什麼?”
“爲什麼?”冷緋心低聲重複了一遍南黎辰的話。
她有些想笑。
爲什麼呢?
記得她要搬離慕宅的時候,二爺也問過爲什麼?
這些男人其實都是知道爲什麼的,可是卻又總是非得到個理由才行。
冷緋心也確實笑了,蒼白的脣微微一勾,彎起一抹不知道是什麼意味的笑容,直勾勾地和南黎辰對視。
“你想知道爲什麼嗎?事到如今,你還來問我這個問題。”
緋心微微笑了笑,那笑容看起來竟然有些暖意。
“你想知道,我就一件一件告訴你。”
“我要是說本來我們結婚,並非我所願,這也太矯情了,和你結婚是我自己選擇,不管你要利用我來做什麼,我也無話可說,但是我們婚前就說了,你南三公子和我結婚的兩年間,不能有其他女人,結果你做到了嗎?沒有!陸佳麗懷了孩子,你要讓她把孩子生下來,我難道還要不知趣,死扒着你不放惹人厭,讓你們一家三口和和美美的,不是挺好的嗎?”
她說話的語速很慢,聲音也極輕極淡,就算是在說着跟南黎辰算總賬的事情。
也平靜得好像不像是在說她自己的事情。
但是她每說一個字,南黎辰的臉色就白一分,沉一分,到最後,幾乎只能有倉皇和驚懼來形容。
他張了張嘴,要說什麼。
卻被冷緋心提高了音量,打斷了:“最重要的是,我的孩子死了,哥哥死了!你明白嗎?”
哥哥死了,這是她的孩子。
就這樣沒了。
心臟劇烈的收縮,連身體也輕微地的顫抖起來,冷緋心用雙手捂住臉,低低地淺笑出聲:“我家哥哥沒了,現在就剩我一個人了,我真的是這個世界上最無能的媽咪,纔會讓哥哥……”
她死死咬着脣,說到這裡,喉嚨乾澀無比。
已經再發不出半個音。
讓她親口說出這樣的話,本身就是一件很殘忍的事情。
這話讓南黎辰的身子渾身一顫。
妖冶漂亮的臉上也呈現出一片頹敗之色。然後,他盯着在他面前的顏暖。
南黎辰伸出手,輕輕撥開冷緋心捂着臉的手。
高大的身軀,陰影籠罩在冷緋心單薄瘦弱的身上,造成極大的壓迫感。
冷緋心並沒有哭,小臉上乾乾淨淨,沒有半分淚痕。
她已經哭不出來了。
現在這樣,只是不想讓南黎辰看到她難堪又充滿恨意的模樣。
那恨意就像是從血液裡滋生出來的病毒一樣,已經遊走遍她的全身。
無藥可救!
南黎辰撥開了她的手,讓她的身體無意識地瑟縮了一下。
這樣的瑟縮,不知道是因爲南黎辰碰了她,還是,她還沉浸在那悲痛當中。
無法自拔。
南黎辰握着冷緋心的小手,淺褐色的瞳盯着冷緋心看。
她低垂着頭,額頭散落下來的劉海,恰到好處的遮住了她的表情。
看不清楚。
“冷緋心。”南黎辰聲音嘶啞地開口,艱難地發聲,這個問題,他想問很久了,“冷若白,是誰的孩子?”
聽到這個問題,他一個字一個字地慢慢吐出來。
冷緋心反應了一下,才知道南黎辰問的是什麼?
腦袋轟的一聲就炸開了。
緋心的瞳孔猛地放大,又急劇地收縮,被南黎辰捏在手裡的小手僵了僵。
他知道了?
第一個反應是這樣,但是很快,她又自己否決了。
如果南黎辰知道了,絕對不會這樣來問她。
冷緋心低着頭,大概是醞釀了一下情緒,然後慢慢的擡起頭,和南黎辰對視。
南黎辰靜靜地看着冷緋心,淺褐色的眸子如如冬夜冷寂的湖水,雖然波瀾不驚,卻泛着凜冽的寒意,眸光深處,還有痛苦的神色若隱若現。
“你想知道什麼答案?”緋心靜靜地問他。
南黎辰捏緊了她的小手,緋心吃痛,微微蹙了蹙眉。
他的聲音魅惑朦朧,帶着點兒沙啞和急切:“冷若白,是我兒子,是不是?”
這樣的猜測不知道在他的腦海裡浮現過多少次。
那個臭小鬼那麼像他,雖然他的印象當中從來沒有見過冷緋心。
可是萬一呢?
慕二爺說的話那麼明顯。
最沒有資格提冷若白的人,就是他!
爲什麼他沒有資格,因爲那是他的兒子,因爲那個從來沒有見過,也沒有養過的臭小鬼,是他的兒子。
如果冷若白是他兒子……
想到這裡,就像一盆冷水從五臟六腑潑了下來,南黎辰渾身泛着可怕的涼意。
現在,他在等
冷緋心的回答。
她的回答,決定一切。
就好像站在法庭裡等待法官作出審判的人,要麼生,要麼死。
冷緋心遲遲沒有回答。
她只是安靜地看着南黎辰。
南黎辰雙眸通紅,他鬆開了緋心的小手,捏住冷緋心的肩胛,痛楚地低聲喊:“回答我,冷緋心!回答我,冷若白是我的……”
南黎辰一句話沒有說完。
被冷緋心淡淡地打斷了。
“他不是你兒子!”
冷緋心一字一句的冷冷地說,“哥哥他不是你的兒子。”
“你說謊!”
南黎辰死死地等着冷緋心,他的面容看起來微微有些扭曲,眼底似燃燒着灼人的熊熊烈火。
這個答案,讓他下意識地否認掉。
“我爲什麼要說謊?”
盯着南黎辰漂亮妖冶的面容。
冷緋心笑了,脣角勾起一抹嘲諷而輕蔑的笑意,“哥哥他不是你的兒子,南黎辰,你大概不知道我有多恨你吧,哥哥死了,雖然不是你造成的,我還是恨你,我不知道你爲什麼會認爲哥哥會是你的兒子,但是如果哥哥是你的兒子,我一定告訴你,讓你跟着我一起痛苦,只有我自己一個人痛苦掙扎,只讓我自己一個來揹負,實在太不公平了。”
冷緋心說到恨他的時候,南黎辰猛地渾身一顫,不可置信的盯着她。
那目光簡直難以形容,驚懼,暴怒和絕望交織在一起。
可是他什麼都不能說,什麼都死死的壓抑着,手背青筋暴起,突突地跳,捏在她肩胛骨的地卻不敢再加大半分。
硬生生忍了下來。
渾身卻像泡在冰冷的冷水裡,手腳冰涼得駭人。
冷緋心卻像是沒有注意到南黎辰的反應,或許她注意到了。
可是不想理會,聲音裡滿滿是疲倦的倦意和空洞。
她說着說着,脣角那淡淡的笑容逐漸隱了去,變得極淺極淡,臉上的表情逐漸被悲傷瀰漫,聲音也漸漸輕了下來:“可是……可是哥哥他,不是你的兒子。他是我的孩子,是我一個人的孩子……”
說到最後,她的聲音已經輕的幾不可聞。
纖細消瘦的背靠在冰冷的牆壁上,神情茫然而空洞。
那牆壁地冷意像是透了過來,穿過身上的衣服,竄進了身體裡,融入血液,冰封骨骼。
渾身上下,都有着令人膽顫的寒意。
只是她很快就回過了神,面容像是被冰塊凍過一樣,冷冷道:“南黎辰,讓開吧,我們這樣,真的很沒有意思。”
真的,非常非常沒有意思啊。
他們兩個一起唯一的聯繫已經沒了。
她甚至都不想再看到他。
在看到南黎辰,只會讓他想起哥哥,只會讓她,慢慢地真的恨他,變得偏執,變得扭曲……
哥哥沒了,他們兩個,就不應該再在一起了。
也沒有在一起的理由了。
南黎辰捏着她肩膀的手,剎那之間像是脫了力一般,無力地鬆開了。
他的身子往一邊側了側。
沒有再擋住小隔間的門。
冷緋心抿了抿脣,開了門,推門而出。
剛一出門,緋心就看到蘇半月站在衛生間的門口。
蘇半月一看到緋心,食指優雅地抵住自己的脣,笑眯眯地朝緋心做了個噓聲的動作。
轉身就往回走了。
緋心沒有說話。
她微微轉過頭,看了仍然站在原地的南黎辰。
那般失魂落魄。
南家的小公子,就好像一下子,從雲端上跌了下來,渾身散發着冰冷又痛苦的氣息。
緋心的眸光暗了暗,脣抿成一條淡漠的直線。
擡步往外走去。
這樣就好,這樣就很好。
他什麼都不必知道,也不用去管她以後要做什麼事情。
兩個人,以後就劃清界限吧。
……
“誒,這怎麼人一個接一個上廁所啊?”
菜已經端了上了,又開了一瓶昂貴的紅酒,黃毛熱情地給幾個人都倒上了,瞅了瞅包廂的門口,“這南少出去也夠久了,蘇少跟着出去也都還沒有回來,我.操,上個廁所都要趕着一起,不會是一起遛鳥了吧。”
黃毛平時也是個不正經的,這樣的葷話張嘴就來。
在場的幾個人平時這樣的玩笑開慣了,立馬就哈哈地附和笑了起來。
容遠凌平時雖然和客戶打交道喝酒,但是也是頭一次和這些公子哥兒一起,一時不知道該作何反應,也跟着乾巴巴地笑了兩聲。
蘇半月這時剛好從外面推開包廂進來。
剛進來就聽見黃毛在說遛鳥的事情,脣角勾起一抹溫
和的笑意,雲淡風輕地瞧着黃毛,看得黃毛心裡直髮憷:“瀚子,要不現在我們兩個一起去遛遛?”
“別啊蘇少!”黃毛佯作苦着一張臉,“我這麼說不就是開開玩笑,您幹嘛這麼較真兒,來來來,快坐回來,這菜都上齊了,可以吃了啊!”
蘇半月微微一笑,說:“等一會南三和你嫂子回來,你嘴巴可得閉緊了,你要是再說錯一句話,沒人幫得了你。”
“行行行,我不說話,只吃菜,行了吧!”黃毛大拇指和食指一捻,放到脣邊做了個拉拉鍊的動作。
可不是嗎?
這要是就哥幾個在,怎麼講葷話開玩笑都沒事。
但是要是嫂子在,他可不敢講,又不是不要命了。
就瞧着三少剛纔那寵着嫂子的樣子,整個一情聖啊。
這不,連嫂子去上個廁所,都趕忙兒追了上去,嘖,該不是想換個地兒情趣情趣吧。
不過選在廁所,恥.度也太大了。
黃毛正胡思亂想着,包廂的門又被推開了。
黃毛一見進來的人是冷緋心,脫口而出道:“嫂子,三少這回這麼快?”
這話一出口,黃毛就恨不得抽自己一個大嘴巴子。
讓你不長記性,讓你不長記性!
他用眼角的餘光瞄了一眼蘇半月。
蘇半月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黃毛欲哭無淚的笑了笑,那笑容僵硬萬分,十分勉強,怎麼看怎麼滑稽。
冷緋心不明所以地望着黃毛,不明白他在說什麼,秀眉蹙了蹙:“什麼這麼快?”
旁邊的人自然是有人意會出來了黃毛說這話的意思。
當即就有人笑了出來了:“三少這是……”
“沒事沒事。”黃毛高聲打斷了別人的話,趕緊殷勤地替緋心拉開了椅子,“嫂子,您坐,您坐。”
緋心也不再追問,走過去坐下。
她剛坐下,南黎辰也跟着進了包廂裡。
兩個人一前一後進了包廂。
而且緋心剛纔被南黎辰親吻過,雙脣有些微腫,小嘴兒嫣紅嫣紅的。
雖然面上還是那淡淡恬靜的表情,卻也很容易惹人遐想。
但是南黎辰就不像是滿足了之後的樣子,相反的,那張俊臉,臉色還十分難看,像是誰給了他不痛快。
陰霾入眼,臉部線條崩得緊緊的,眉宇間凝聚着一股低氣壓。
在黃毛幾個人看來,明顯就是慾求不滿被拒絕之後忍着火呢。
原來不是快,而是壓根就沒有吃到啊!
南黎辰在緋心旁邊坐下了,他面色不霽,其他人也不敢擺出樂呵的樣子。
一包廂的人只覺得裡面的氣氛壓抑得緊,但偏偏又沒有人打破這個沉默。
只有蘇半月像是沒有受到這凍得可以凍死人的冷空氣的影響。
一手拿着筷子,夾了一片生魚片,慢慢悠悠地蘸了芥末,優雅地放入自己的嘴巴,細細的咀嚼。
待東西吞嚥下去,蘇半月才笑眯眯地看着衆人:“瀚子,你這裡的東西可以啊,這魚片新鮮啊,你們怎麼都不吃呢?”
衆人一臉的臥槽尼瑪,蘇少你能不能看看氣氛再吃東西啊喂,沒有人說話。
“蘇少,您喜歡就好。”黃毛更是僵硬着笑容,蘇少你好歹看看形勢啊!沒看到三少一臉苦哈哈要吃人的樣子嗎?
南黎辰也拿起了筷子,他夾了一塊三文魚壽司,放到緋心的碗裡,低聲體貼地說:“緋心,你吃吧,再不吃點東西,你的胃又要不舒服了。”
不得不說,南黎辰這一番動作,又是驚呆了黃毛幾個人。
這三少還真是轉性了,都知道怎麼疼着女人了。
緋心沒有說話,擡了擡眼皮,看了南黎辰一眼,拿起自己的筷子。
夾起來,細嚼慢嚥之後吞了下來。
南黎辰還要給她夾其他的東西,卻被冷緋心阻止了,她的語氣淡淡:“不用了,我自己來,你也自己吃吧。”
神情客氣得像在對待一個普通朋友,甚至連普通的朋友都不如。
南黎辰握着筷子的手停在了半空中,微微一滯,半響,才從那薄脣裡吐出一個字兒:“好!”
南黎辰動了,其他幾個人才紛紛拿起了筷子……
氣氛又開始活躍起來。
安景皓從剛纔開始一直看着冷緋心。
他對冷緋心的記憶還停留在那夜她被二爺帶走的時候。
距離那一夜,也不過一個禮拜多的時間。
整個人看起來瘦了一大圈。
原本那張小臉兩頰肉嘟嘟的,有點兒肉,雪白的肌膚白裡透紅,很是通透。
那夜因爲藥物的原因染上了綺麗的顏色,看着十分的誘人。
現在再來看冷緋心,肉嘟嘟的小臉沒了,下巴
尖俏,兩頰的肉沒了,脣色淡淡的,看起來像是大病初癒一般。
安景皓神情古怪,他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
卻又忍不住去想那天晚上冷緋心聽到了多少。
雖然那會冷緋心被下了藥,可是她讓他把莫愁叫過來的時候,神智又分明是清醒的。
如果冷緋心聽到了他和陸佳麗的對話,知道了一年前的那場車禍是陸佳麗蓄意安排的。
她會不會告訴二爺。
如果冷緋心告訴了二爺,那佳麗,就完了……
但是安景皓現在看冷緋心的表情,又好像不像是在那天晚上聽到了他和陸佳麗的對話。
安景皓觀察着她的表情,卻看不透。
“來來來,大家都把杯子舉起來啊,我們乾一杯!”
黃毛舉起了手中的杯子,舉到半空中,他忽然想起了什麼,又趕緊對緋心笑了笑,說,“嫂子,你胃不好,就別喝了,喝了三少該心疼了,你那酒,就讓三少替你喝了吧。”
“我不是你嫂子!”
冷緋心抿着脣。
她坐得姿態很端正,背脊挺得很直,慢慢地把手裡的筷子擱在碗上。
兩隻消瘦的手搭在桌面上,面容淡淡,下巴繃得很緊,顯出一種空洞的漠然。
肅穆得像是坐在辦公桌前辦公一樣。
“以後你別這樣稱呼我了。”
黃毛愣了愣,看了一眼南黎辰,笑道:“您是南三的媳婦兒,不是嫂子是什麼?”
冷緋心面無表情地說:“我和他已經離婚了!”
這已經不知道是今晚第幾次,黃毛想抽自己一個大嘴巴子了。
讓你嘴賤,讓你嘴賤!
黃毛在心裡狠狠地鄙視了自己一下,蘇少不是讓你乖乖閉着嘴你,你多嘴幹嘛?
但是話已經說出來了,收不回去了。
黃毛甚至都不敢去看南黎辰的臉色,只是面上乾巴巴的笑了兩聲。
南黎辰狹長妖冶的鳳眸危險地眯起,他的薄脣嗡動,像是沒有聽到冷緋心剛纔說的話。
只是接着黃毛剛纔的話往下說:“你酒量不好,這一杯酒就讓我替你喝了吧,就算不是夫妻了,我幫你擋杯酒,可以吧。”
其實只要南黎辰說不喝,在這裡的有誰敢讓他喝。
這點在坐的所有人都清楚得很。
冷緋心當然也清楚。
她臉上的表情還是很冷淡,擱在桌上的手卻在顫抖,很是輕微,沒有說話。
所有人的都屛住了呼吸,等着她開口。
良久,冷緋心才張了張口,卻是站起了身:“我回去了。”
她受不了再和南黎辰呆在一起,呆在同一個空間。
再多看他一秒,她都無法忍受。
容遠凌見冷緋心要走,立馬站起了身,對緋心說:“我送你!”
今天本來就是他約請冷緋心出來吃晚餐。
現在由他送她回去,理由當然。
冷緋心點了點頭,輕聲說:“麻煩前輩了。”
包廂裡又一次陷入了死寂,所有人連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幾乎都是憋着氣。
黃毛看了看冷緋心和她身邊的容遠凌,又偷偷瞄了眼南黎辰。
心裡哎呦了一聲,嫂子整這麼一出,三少這是活脫脫地被扒了牆啊。
是個男人,就不能忍。
南黎辰的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周身縈繞着低氣壓,眼底是森冷的寒意。
他猛地站起了身,往冷緋心和容遠凌那裡走去。
冷緋心皺了皺眉,目光淡淡地望着南黎辰。
蘇半月雖然一直都在玩手機,但是也一直注意着南黎辰。
這會見南黎辰起身,直覺情況不太對,下意識地站了起來。
但是他還沒有來得及有所動作。
南黎辰已經三步並作兩步,一下子就走到了容遠凌面前,右手拎起拳頭,一拳就砸了容遠凌的臉上。
這一拳砸得很重,容遠凌被南黎辰一拳揍過來,當即悶哼了一聲,往後踉蹌了兩步,重重地摔在地上。
“南黎辰,你鬧夠了沒有!”
緋心瞪大了眼睛,連忙蹲下身去,伸手要扶起容遠凌。
“前輩,你沒事吧。”冷緋心伸手去扶容遠凌,容遠凌的脣角有一縷血跡滲出。
冷緋心看着前輩受了傷,心裡愧疚得很,輕聲詢問。
容遠凌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的血跡,對冷緋心勉強笑了笑:“我沒事!”
南黎辰看着兩人互動的親密姿態,眼底都發紅了。
這個男人今天要請冷緋心吃飯,就是對冷緋心別有用心。
他現在心裡憋着一股火,正沒有地方發泄,現在容遠凌又是一副冷緋心護使者的樣子,他怎麼
能不氣。
他沒有打算放過容遠凌,步步逼近,擡起腳,又要往容遠凌身上踹。
“南三,你冷靜點,南三!”蘇半月見勢不好,兩隻手從南黎辰的腋下抄過,死死地抓着他。
“半月,放開我!”南黎辰的聲音泛着令人膽顫的寒意!
雙目發紅,死死地盯着冷緋心和容遠凌看。
那目光十分刻骨,像是要把冷緋心吃了才作罷。
南黎辰的力氣十分大,他看着冷緋心和容遠凌這樣,簡直就是發了狠,一副撞着老婆出軌要捉姦的模樣。
黃毛幾個人在一邊站着,沒有想到事情發展成現在這個樣子。
不過自己媳婦兒當着自己的面和其他男人就要走了,就算是前媳婦兒。
是個男人就受不了啊。
更何況這人是南三!
這小祖宗從剛纔忍到現在,也是忍夠了,爆發了。
“南黎辰,你冷靜一點!”蘇半月抓着南黎辰的手又緊了緊,在他身後低聲呵斥道。
根本不敢有半分的鬆懈。
他一鬆,南黎辰準得像個野獸一樣,撲上去把冷緋心身邊的那個男人撕碎了不可。
冷緋心確認了容遠凌沒有什麼事情,才又站起了身。
她轉過身,擡起手。
“啪”的一聲……
清脆悅耳的聲音,手掌心和臉部皮肉碰撞的聲音。
冷緋心擡手甩了南黎辰一巴掌。
南黎辰沉冷白皙的臉馬上就紅了起來。
所有人都被這一幕駭呆了。
就連一向雲淡風輕的蘇半月,也愣了愣,不自覺地鬆開了抓着南黎辰的手。
南黎辰不再動作,看起來像是被冷緋心的這一巴掌打蒙了一般,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冷緋心看。
修長白皙的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火辣辣地疼。
他盯着冷緋心瞧,像是不敢相信冷緋心居然會動手打他。
還是爲了這麼一個不知道哪兒來的男人。
還一口一個前輩的,叫得那麼親熱。
讓他送她回家。
冷緋心漆黑的眸底凝着一層冰冽的寒意,她的聲音微微有些沙啞:“南黎辰,你什麼時候才能不這麼幼稚?!”
南黎辰的眼睛裡佈滿血絲,只緊緊盯着冷緋心看,胸口一起一伏的,顯然正在竭力地忍着怒氣,忽地,骨節分明的食指,指着容遠凌,眉宇間滿是狠戾。
他冷冷地說:“是,我是幼稚,我他媽就是見不得別的男人靠近你,誰靠近你我就整死誰,我這樣做有錯嗎?這個小白臉一看就是對你有意思,想要追你,別說你沒有看出來?”
冷緋心瞳孔微微動了動,她厭惡地皺了皺眉,慢慢的說:“隨便你怎麼想,前輩只是我的前輩,你這種幼稚的行爲,只會讓我瞧不起你。”
“前輩。”冷緋心說完了這句話,輕聲對容遠凌說,“我們走吧。”
容遠凌看了看南黎辰,顯然還是心有餘悸。
但是這個時候,身爲男人,豈能露怯。
容遠凌點了點頭,和緋心一起往外走去。
只是剛走出沒有兩步,冷緋心的手就被拉住了,很緊很緊,像鐵鉗一般禁錮着。
“南黎辰,你……”放開!
“對不起!”放開兩個字還沒有說出口,身後,就傳來南黎辰暗啞的嗓音,三個字,在道歉。
這三個字,包廂裡的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但卻又都不敢相信。
南黎辰這種人在上位久了,很多事情做起來都是理所應當,今天別說就是揍了容遠凌這麼一拳,就是給整殘了,也沒有人敢追究到他頭上去。
“對不起”這種話,怎麼可能會從他的嘴巴里吐出來。
就算是他錯了,那也是別人先低頭。
什麼時候會是他來道歉?
蘇半月眸光閃了閃,若有所思地瞧着眼前這一幕。
冷緋心淡淡地看了南黎辰一眼,眼底是說不出的疲憊與厭倦:“你不用向我道歉……”
包廂的門忽然被推開了。
打斷了冷緋心的話。
衆人齊齊往包廂門口望去。
只見陸佳麗抱着陸俊珞,出現在包廂的門口——題外話——謝謝訂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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