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羊舌夢到底還是低估了指猴的能耐,只瞧得那隻猴子突然咬住了羊舌夢的手臂,然後順帶着往下一拉,她原本套在手上的人皮就被扯了下來,上面分明有明顯的燙傷,和之前顏朗的燙傷一模一樣。
指猴快樂地從羊舌夢的手上躍了下來,然後邀功行賞一般地躍到了芮琳的手上,芮琳摸了摸指猴的下巴,它真是個不錯的孩子。她現在是不能開口說話,但是這鐵一般的事實,羊舌夢作何解釋。
她有一個非常大膽的猜想,顏朗就是羊舌夢。細下一想,顏朗倒是有些地方和羊舌夢極像,比如身形都是一樣高挑瘦削,她之前就覺得顏朗作爲一個習武的男人,未免太過於瘦削了。但是如果是女子的話,倒是非常可能。那天混入護城河的探子,也只有可能是羊舌夢假扮的。所以才能從那人的身上摸到只有慕容家纔有的玉佩,所以搜查後宮的時候,顏朗纔會成爲最大的嫌疑人。
她都懂了。而且顏朗要自殺,根本不是因爲要證明自己的清白。恰巧相反,是因爲這個身份已經不能再用了,成爲了一枚棄子,但是棄子要捨棄也要有自己的價值,所以羊舌夢纔會藉由顏朗的死從幕後走到臺前,甚至還獲得了曉驍的信任。而另外一方面,她特意用了一出好戲,瓦解了她和曉驍之間的信任。
好狠毒的女人。她這樣做的目的到底是什麼呢?
羊舌夢叫了一聲該死,用另外一隻手快速地將傷口捂住,瞪了芮琳手中的指猴一眼,都是這個可惡的小畜生,她早晚有一天,一定要親自殺了它,不過畜生始終是畜生,就算看懂了自己的計劃,認出了自己的身份,還不是不會說話,不能開口指認,要不然她的麻煩可大了。
“請你解釋一下,這個傷口是如何形成的吧。”慕容垂上前,死死拽着羊舌夢的手臂,“之前我聽曉驍說,在刺客的腰上發現了我們慕容家纔有的玉佩,這事情,你應該能給我一個解釋吧。”
他的眸,認真得足以殺人。羊舌夢咬脣,飛速在腦海中構想一個合理的解釋,卻一邊深情地望着慕容垂。如果不是爲了他,爲了成爲他身後唯一的女人,她不至於把自己變成這幅模樣。
比起現在這個心狠手辣真正的自己,她倒是有些想念在慕容府中那個裝作軟弱無能弱女子的羊舌夢。因爲那個時候,慕容垂還一度想過要保護她,不讓她被人欺負。
垂,等你成爲了將軍,甚至是一方霸主之後,我願意只做你身邊的小女人,爲你忘記陰險,爲你忘記過去。
羊舌夢望着慕容垂,依舊流露出深深的愛慕和喜歡,慕容垂微微皺眉,鬆開了禁錮羊舌夢的雙手,“說吧,這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
“那個刺客是我。”羊舌夢嘆了口氣,回望了棺材中的顏朗一眼,“那日我裝扮成雪姬的模樣,從周公旦的口中獲得了非常重要的情報,不曾想出來的時候,被芮琳認了出來,我想辦法挾持她,然後逃
到了護城河,護城河下有密道,顏朗之前跟我說過,於是我就跳了下去。”
“後來我來到顏朗房間的時候,正好遇到你們過來查房,我的手上已經有被指猴咬過的痕跡,他爲了保全我,就把我的手放在了爐火之中,留下了這處燙傷。然後他把我趕到了密室,自己再在手上做了一模一樣的燙傷,弄溼頭髮,佯裝成自己纔是剛纔的那個刺客。爲了掩飾才洗澡和讓手受傷的。”
羊舌夢說到這裡的時候,竟然哭了出來,“他那個時候就是抱着必死的決心,想着就算下獄也要保全我。還好你們一口咬定說刺客是女人,他才逃過一劫。可是……”
羊舌夢突然停了下來,擡手指向芮琳,“爲什麼,爲什麼你一直不肯就此罷手,一定要知道事情的真相呢?顏朗知道我丟了玉佩,那是慕容家的玉佩,你很容易就會懷疑到我的身上,這事情早晚會穿幫,所以爲了讓事情就此結束,那個傻瓜,那個傻瓜竟然……”
她已經泣不成聲了,“爲了保全我,不惜賠上了自己的性命。”
芮琳無奈地搖了搖頭,要不是她早已看穿她的把戲,就憑着她那麼一流的演技,估計她都要相信這個故事了。沒有想到這女人不但心機重,會表演,還這麼會講故事。
倒是一個不錯的對手,只是,她如何玩的過。
“你……節哀吧。”慕容垂看着已經跪坐在地上的羊舌夢,輕輕出了口氣,顏朗的事情,他也很抱歉,不過他對羊舌夢倒真是喜歡呀。
“時候到了,我們可以送送他嗎?”羊舌夢擡起頭來,曉驍點了點頭,顏朗在遺書中說,希望自己可以隨風而逝,於是衆人都離開了房間,在房子的周圍鋪上乾草,澆上油,羊舌夢點了一把大火,將顏朗的屍體連着房子一起燒了。周公旦說,這宅子也留給顏朗了吧,免得他到下面什麼都沒有。
大火燒了起來,芮琳掙開幾個宮人的束縛,想要衝進火場。顏朗的屍體如果沒有了的話,那麼就會失掉很多的證據,她即便之後可以說話了,也沒有辦法證明羊舌夢的陰謀了。
顏朗面具下那句男屍,只要她剛纔把面具扯下來,那麼羊舌夢無論演技再好都沒有辦法解釋了。可是從剛剛到現在,她就被人拽到了一邊,沒有辦法動彈。
該死,爲什麼讓她看到了真相,卻又讓她無法證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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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猴停在了芮琳的面前,微微搖了搖頭,彷彿它也不許她衝進火海一般。芮琳嘆了口氣,指猴便爬到了她的手上。也罷,這茫茫火海,如果進去了沒有辦法出來,倒真是稱了某人的意願了。
這事情,她已經弄砸了。要不等會用信鴿把這邊的情況彙報一下呢,雪姬那麼聰明一定可以想到很好的辦法,她鬥不過羊舌夢,姐妹兩加起來,應該可行吧。
大火足足燒了一夜,據說連灰燼都不曾剩下。曉驍問羊舌夢以後的去處,羊舌夢只說周公旦給她找了一處安
靜的地方,她會安分地在那裡慢慢回想和顏朗的幸福時光,並向曉驍道歉,承諾這一輩子,都不會再傷害她了。
曉驍點頭,她已經原諒羊舌夢了。她所有的不是,不過是愛得過於執着,過於偏激,她不是一個壞女人,只是不擅長用正確的方法去追求自己的愛情。
………………
“我很遺憾,沒有機會親眼看到下午的那場好戲。”周穆良嘆了口氣,將身子靠在榕樹下,這是他們秘密接頭的地方,根本就不用擔心會有人打擾。
“你不能出現在那裡,不然我就暴露了。”羊舌夢微微聳肩,“不過我確實已經暴露了,周公旦已經知道我是你的探子,我混進宮來的目的,我也跟他老實交代了,所以他把我留在了皇宮,表面上說得皇恩浩蕩,可事實上,就是把我給軟禁了。”
“你都跟他說了些什麼?”周穆良有些緊張,作爲他最棒的棋子,羊舌夢知道他很多的軍事部署和秘密,甚至連最後的那個大計劃都一清二楚。
“我只是說你讓我進宮來監視他,只是我能力有限,第一次出任務裝扮成雪姬就被他發現了。”羊舌夢微微聳肩,“你放心,比起那個都不敢做的周公旦,我還是喜歡和你站在一條道上。”
周穆良非常滿意羊舌夢的答案,擡手挑起她的下顎,“你就那麼喜歡戰爭嗎?女人。”
“是。”羊舌夢點頭,打掉周穆良不安分的手,“我喜歡戰爭,因爲只有戰爭,才能讓他重新回到戰場,成爲神,而不是一個只知道喜歡女人的男人。”
“你是覺得,這個女人不是你,有些遺憾吧。”周穆良一語道破重點,“其實,你要的不過是權勢和地位,我也可以滿足你的需要,你看要不我們湊合湊合。”
說着就起身,準備吻上羊舌夢的脣瓣,羊舌夢只是往後退了一小步,冷冷一笑,“周穆良,你知道不能招惹我吧。”
敢招惹她羊舌夢的男人,這世上只能有慕容垂一個。
“真是無趣,”周穆良微微聳肩,“那麼接下來我們應該怎麼辦呢?我想聽聽你下一步的計劃。”
“我給你看樣東西吧。”羊舌夢突然從背後拿出了一個籠子,籠子裡停着一隻信鴿,不過顏色有些奇怪,看樣子應該是有人特意飼養,用以傳遞信息。
“這是雪姬的信鴿。我猜到芮琳要找雪姬求助,所以截下了它。”羊舌夢輕輕一笑,事情雖然都有些兇險,但是都在她的意料之中。這信鴿不錯,會是很好的導火線。
“你怎麼知道她今晚要放信鴿呢?”周穆良有些疑惑。她又不能一直守在他們庭院外面,再說截一隻信鴿遠沒有說的那麼簡單。
“如果我有姐姐像雪姬一樣可靠,我今晚也會放信鴿的。”羊舌夢一笑,這就是她和芮琳不一樣的地方,她沒有可以依靠的人,所以只能讓自己變得異常強大。
甚至無所不用其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