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白石滿心苦澀,眼中帶着一些苦澀的意味,從這些人臉上,一個個地看過去。
這就是藥師殿的同僚?這就是所謂出生入死的兄弟?
當初神秀造化丹、滄海丹和一佛散面世的時候,這些人是什麼態度?一個個笑得合不攏嘴,讚揚他喬白石英明,爲藥師殿立了大功。
可是如今,才過了多久,就全忘了?因爲龍騰侯得勢,就可以歪曲是非,將功勞全部說成罪過了?
要知道,這短短几個月,藥師殿就從這三種丹藥中,得到了以前三年才能賺到了利益。
也就是說,藥師殿的收益,短時間內,翻了好幾倍!
這還不算未來的預期收入,那些也都是看得見的。
喬白石心冷了,語氣淡漠開口:“如果你們覺得我是錯的,爲什麼現在才跳出來說?當初推出那些丹藥的時候,你們怎麼不反對?”
“你這是什麼態度?說你兩句怎麼了?難道你不覺得,現在咱們藥師殿,等於是新晉國君眼裡的眼中釘麼?”二殿主嶽羣斥道。
藍長老也是尖酸道:“哼,以爲自己有點功勞,還不讓人說了?照我說,你推出那些丹藥,就是出於私心!”
“私心?”喬白石怒了,“賺到的錢,我有半分裝入自己的口袋嗎?”
“那誰知道呢?”藍長老絲毫不讓。
“夠了!”宋天星見雙方都幹上了,一拍桌子,喝道。
大殿主發話,還是很有威懾力的,一個個頓時閉上嘴巴,不再說什麼。
喬白石站了起來,拱手道:“大殿主,這個事,我喬白石不想爭辯,功過是非,藥師殿的歷史會評說。我是你一手提拔的,你要處理我,我無話可說。不過這些人……哼哼,你們不配!”
喬白石也是有傲骨的。這些人平素不做事,有了好處一個個要沾光,出了問題,一個個就推卸責任,想把一切都推到他喬白石頭上。
喬白石豈是那種任他們拿捏的軟柿子?
宋天星輕嘆一聲:“老三,形勢比人強。如果龍照風沒有奪位,以他第一諸侯的名義,我藥師殿不懼他。可是……”
“大殿主,我建議,將喬白石交出去。他是江塵的同黨,把他交給國君陛下,絕對可以抵消他的怒氣。而且,國君陛下剛打下江山,山河破碎,人心惶惶,傷員無數,也需要我們藥師殿!”藍長老的提議,簡直就是釜底抽薪。
“我看藍長老的建議很不錯。”二殿主嶽羣也開口。
“我也同意這個建議。”
“我同意!”
一干高層,竟然有大半都支持將喬白石交出去。
“大殿主,這樣不公平吧?三殿主爲藥師殿立下汗馬功勞,難道因爲政局的變動,功勞就都成了罪孽了?”這是喬白石的死黨。
“放屁!如果他喬白石真的立下汗馬功勞,那麼現在藥師殿更需要他去立功!犧牲他一個,保全藥師殿,這纔是最大的功德!”
“沒錯,要說功勞,讓藥師殿遠離危機,這就是功勞!”
這些高層,也的確不要臉,這些話,連宋天星這個大殿主都聽得害臊。
便在這羣高層喋喋不休,吵鬧得不可開交之際。
這虛空中,忽然傳來一聲低罵:“深更半夜,同室操戈,還十分起勁的樣子?還讓不讓人休息了?”
這聲音蒼老,卻有一股讓人不得不服的威嚴。
“是舜老發話了?”一名長老吃驚。
舜老,乃是藥師殿的客卿長老,但是在藥師殿地位尊崇,連大殿主宋天星,對這舜老也要禮讓三分。
當初江正向喬白石推銷神秀造化丹的丹方,所有高層都拿不定主意,也是經過這個舜老鑑定,才讓喬白石下定決心的。
宋天星尷尬一笑,賠罪道:“舜老,大半夜吵到您老安歇了。實在抱歉,只是王都風雲變幻,我藥師殿需要商議一條對策。”
“商議什麼?商議把藥師殿僅有的一個人才送出去,讓新上位的國君砍頭消氣麼?”
舜老語氣不屑,一針見血地嘲諷。
那些要將喬白石交出去的高層,一個個表情尷尬,卻是敢怒不敢言。
“宋天星,你們內部的事,我們祖孫倆沒什麼興趣干涉。不過,那神秀造化丹,是我老人家和篁兒一起鑑定過的。如果你們覺得喬白石做錯了,那就是等於我們也錯了。”
“不敢不敢。”宋天星比誰都清楚,這舜老的能量有多大。
“既然不敢,還廢什麼話?王都風雲變化?龍照風登上大位,你們已經事情到這裡就結束了?”
舜老一番話,卻是說的所有人目瞪口呆。
宋天星斗膽問道:“舜老,吾等愚鈍,莫非舜老覺得這事,還有波瀾曲折嗎?看如今王國之內,還有誰可匹敵龍家的風頭?”
“哼,王權交替,這些屁事老漢我沒興趣說。我只說一句,喬白石不能動,誰動他,就是動老漢我。”
舜老說完這句話,便悄然無聲,無論宋天星如何說,如何問,也再也沒有半點回應。
宋天星本來就不想責罰喬白石,畢竟喬白石是他提拔的愛將。爲了藥師殿的利益,宋天星動搖過,但那絕對不是他的本意。
當下借坡下驢:“好了,既然舜老都發話,你們一個個,都不可能比舜老看的更遠。反正王都大局剛定,就算龍家要算賬,短時間也輪不到我們藥師殿!”
喬白石意興闌珊,卻是什麼話也沒有說,默默無語。其實他心裡是一片淒涼,想不到爲藥師殿鞠躬盡瘁,最後居然要一個平時沒有任何交情的客卿長老開口,才保住了一條性命。
“這藥師殿,不留也罷。”喬白石想起了江塵,想起了這個神秘而又年輕的師尊,心中涌起了一道熱流。
跟師尊江塵一比,喬白石覺得這些同僚簡直就是蛆蟲一樣噁心、無聊。
……
藥師殿另一間房裡,一盞青燈下,坐着一名青衣少女,容貌絕色,如同仙人臨塵。
“舜老,難得見你動怒發火啊。”這少女,無聊地撥弄着燈芯,眉宇之間微微有些憂愁,在燈下顯得更加動人。
“呵呵,篁兒,這藥師殿的高層,也是荒唐。喬白石鶴立雞羣,遭人嫉妒也就罷了。竟然要把他交給龍照風,可見這藥師殿,也是個嫉妒賢能,不值得逗留的地方。”
舜老輕輕一嘆,語氣有些蕭瑟:“若不是千機老人那神奇的占卜術,算出一卦,說你的病情,將會在這世俗王國中得到線索,老漢我又豈會如此無聊,讓篁兒在這種鬼地方,受那無聊之苦?”
那篁兒卻是展顏一笑:“舜老,卦算一事,虛無縹緲,或有之,或無,我們何須太過在意?一切只是隨緣便好。反正不出來,以我這怏怏病體,在家裡也是遭人白眼,受人逼迫。”
這少女一笑之間,卻有一種煙籠芍藥,霧罩青蓮的感覺,靈動而又美麗的眼睛,閃着不應當屬於塵世的波光,彷彿自天上而來的一道清泉。
“篁兒,你有沒有覺得奇怪,這藥師殿最近,連續推出神秀造化丹、滄海丹還有一佛散。這些丹藥的品質和級別,顯然已經超過了世俗王國的範疇。”
“嗯,這些丹藥,我從宋天星那裡也要過一些來研究。確實不簡單。藥師殿有這些丹藥,好好經營下去,稱霸周邊十六國當無問題。”
“重點不是藥師殿如何,而是他們這些丹方哪裡來的?老漢我似乎記得,這神秀造化丹,是一個江家奴僕手裡收購的。”
“江家?”那篁兒小姐,帶着幾分疑惑。
“對,江瀚侯。老漢我打聽過,江瀚侯江楓這個人,人品還可以,其他方面卻也一般。但是,老漢似乎聽說,他那兒子很奇怪。祭天大典上撒野,被東方鹿打個半死,後來居然去給東方鹿的女兒治病,診出一個什麼太陰之體。而且,那個奴僕江正,正是這個江塵的跟班僕從。你說,這個江塵身上,會不會有什麼古怪?”
“一個諸侯之子,能有什麼古怪?”篁兒小姐微微有些不解。
“的確很古怪,老漢都懷疑,那神秀造化丹,背後他就是黑手。包括滄海丹,一佛散,每一次藥師殿的事,隱隱都有他的影子出現。而且,這次王都風雲突變,也是因爲此子引發的。而且,此子竟然可以控制金翼劍鳥,將龍照風的兒子都幹掉了。”
舜老越說越覺得奇怪:“而且,此子幾個月前,還是王都的恥辱,連基礎考覈都過不了。這才幾個月?搖身一變,就成了左右王都局勢的風雲人物了?篁兒,你說此子身上,會不會應驗些什麼?”
“應驗什麼?”篁兒輕輕一笑,“舜老,莫非你想說,千機老人那一卦,會應驗在這個叫江塵的人身上?”
“一切都有可能嘛!”舜老自己也覺得有點牽強,一個諸侯之子,不管從哪個角度看,都不像是應卦之人。
可是,有這麼一點不算線索的線索,總不能坐視不理。
“有機會,老漢我要去會會這個江塵。”舜老敲定主意。
一夜無話。
第二天一大早,藥師殿卻是傳出了一條重磅消息。喬白石走了,留書一封,向宋天星單獨告別,信中言明,此一去,再也不會回藥師殿。
也就是說,喬白石與藥師殿,從此恩斷義絕!
宋天星黯然,他知道自己不怎麼堅決的態度,傷了喬白石的心。
“畏罪潛逃!他喬白石如果心裡沒鬼,爲什麼要逃跑?”藍長老罵罵咧咧,一副先見之明的樣子。
“你,給我閉嘴!”宋天星勃然大怒,他心頭鬱悶之極,喬白石的走,讓他一下子彷彿失去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