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佗此舉,不僅是讓三大至尊心中只呼草尼瑪。
更是讓結界外的圍觀宗門勢力目瞪口呆。
在他們的印象中,能成爲至尊的,無一不是上天入地,翻江倒海,震驚四海的強大人物。
何曾見過嘴巴像個婦人一樣的至尊。
簡直是顛覆了他們的三觀。
而在九層玲瓏陣塔之中的天門衆人,每個人的臉上則是寫滿了感激。
別人不明白華佗爲何會突然性情大變,化身雞湯大師,但他們卻是知道的。
爲了能夠拖到張鋒趕回來,華佗不惜放下顏面,和他們託時間,這份恩德,他們永遠都記在心中。
不過爲了不讓三大至尊發現端倪,他們都沒有說話。
然而此舉,還是讓細心的源相有所察覺。
他皺了皺眉頭,一雙丹鳳眼朝着周圍掃視了一遍,凝視着華佗道:“你在拖延時間?”
華佗搖搖頭:“到了我們這個階段,時間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對麼?”
“我們追求力量,追求權利,所得的亦不過是與天地同壽,於日月同輝,又何必緊咬着個人的恩怨不放。”
“如今天地大變,末法將至,我等又何必爲了一己私利,而罔顧大環境的改變,你我皆是佇立於這個世界頂端的人,難道不應該尋找通天古路,爲後人爭取一個美好的時代?在千千萬萬人的幸福面前,我們何不放下仇恨,共同開創美好的時代?”
“而且從宏觀來講,兩位少主的死,也不是全然沒有價值的,他們成就了一個蓋世強者的崛起,雖然是踏腳石,但也是一番功績,千萬年後,後人不僅僅會記得張鋒,也同樣會記得他們。能在這浩瀚的歷史長河中,留下一兩個名字,是很不容易的。所以你們不應該仇恨張鋒,反而應該感謝張鋒纔對。”
陣塔之中,衆人亦不禁被華佗這顛倒黑白的口才給折服了,這也太能說了吧。
而結界外面,那些圍觀的人,一個個也是嘴角直抽,心道,看來這懸壺至尊當年名滿天下絕非浪得虛名,說得他們都差點信了。
季天此刻臉色卻是陰沉到了極點,自己兒子被殺了,反而被人說死得其所,還要去感謝殺他的那個人,這是什麼感覺?
心頭早已是一萬頭草尼瑪飛過,臉上如罩寒霜,再也站不住了,猛地衝天而起,以手做刀,仿似一輪彎月徑直斬下,怒喝道:“無恥老賊,住口。”
華佗面色一凝,趁着那一輪亮如白晝的彎月還未全力落下來,猛地衝天而起,原本空蕩蕩的手中,虛空一握,立即出現了一把通身碧綠,猶如翡翠,長約一米的藥鋤。
這是他當年還是懸壺至尊之時,在十大禁地之一的巫蠱神廟之中尋得,名爲撼天鋤。
當初靠着這把藥鋤,他挖了不少世間奇珍。
現如今已經成了他的本命兵器,堪比中品仙器,不比源相剛剛拿出手的秋水無痕差。
揮起鋤頭強勢迎擊。
轟隆一聲!
季天的攻擊直接被撼天鋤擊碎。
華佗回到陣塔之巔,手持碧綠鋤頭,潔白的衣裳,隨着微風輕輕搖曳。
此刻面色凝重,一言不發的他,依舊是一副仙風道骨,強者之姿。
“人生在世,能獲得的榮耀有很多,但又有什麼能夠比得上青史留名。”
源澤此刻也沒了耐性,冷冷道:“拖延時間有用麼,他要是有膽子回來,本座倒是求之不得。不過在此之前,先要讓他看一看天門血流成河是什麼滋味。”
華佗沒有再說話,只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目光看向遠方,有希望,也有傷感。
希望於張鋒能及時趕來。
傷感於場外聚集的宗門,起碼不下十個,卻無一人出手,讓人心寒。
能做的,能說的,他已經做的差不多了。
他知道接下來,三大至尊不可能再聽他碎碎唸了。
華佗低頭看了一眼手中的藥鋤,喃喃道:“這麼多年沒用你了,不知道還能否發揮你五成威風,希望這一次不會辱沒了你吧。”
當不能再忽悠之後,他知道,該動手了。
華佗騰空而起,緩緩飛到了與三大至尊的平行線上。
源澤目光落到了那碧綠的出頭上,嘖嘖稱讚道:“如此奇珍,你放心,待你死後,我會爲你好好保管的。”
“不必了。”
手中的撼天鋤忽然凌空飛起,發出璀璨的光輝,一道道綠色光華,掩蓋了茫茫烏雲,驅散了還在肆虐天門的龍捲風。
緊接着轟然一聲。
將那沾染了上千人鮮血的結界,也打碎了。
原本壓抑沉悶的天空,像是忽然涌入了新鮮的空氣,久違的釋然,浮現在衆人心頭。
對此,三大至尊並沒有去在意這些細節,反正如今天門的人都在那陣塔之中,只要殺了華佗,他們一個也跑不了。
片刻時間,碧綠的藥鋤橫貫長空,佇立萬丈,威勢之強,令人戰慄。
隨着華佗一聲低沉的吼聲,那撼天鋤鋒刃上,迸射出一道道刺眼的綠光,對準了戰成一排的三人,揮下!
“去守住陣塔,一個也別放過!”
燭閔冷哼一聲,毫無畏懼的迎接着華佗的一擊。
源相直接抽出秋水無痕,攻擊華佗的背後。
季天也早已忍耐不住,見到華佗出手,怒喝一聲,手中也出現一把巨斧,扶搖直上。
無邊戾氣徒然生出,鋪天蓋地的煞氣便席捲而來,方圓數十里捲起狂暴氣流,只此煞氣,便已讓人透不過氣來。
華佗心中一沉,背脊仿似如芒在背,沒想到堂堂源澤堂堂一方至尊,竟然從後面偷襲他。
眼看只要再晚半分,定然會被秋水無痕一分爲二,華佗無奈,連忙沖天而起,躲避這一擊。
但那撼天鋤的沒有了主人的掌控,威力卻是小了一半,被季天和燭閔輕輕鬆鬆的就接了下來。
唯一慶幸的,便是源澤的偷襲,也沒有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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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佗深知自己不可能是三人對手,先前一擊沒有起到震懾的作用,接下來便不再硬拼,而是周旋在三人之間。
竭盡全力的抵擋着。
幾乎每一次的閃避,那一方至尊落下來的力量,都會將一座山峰夷爲平地。
原本天門十二峰,幾個呼吸的時間,便已經被夷平了五六座。
周圍那些暗暗圍觀的宗門勢力,一個個都不敢靠近,即便是豎起一道防禦,也推後了到了數裡之外。
而天門衆人,若非有陣塔保護,便是至尊交手的餘威,就足以震得他們心膽俱裂。
此刻所有人,都在心中默默祈禱,希望華佗不要有事。
然而總共交手不到十分鐘,天空中忽然響起一道震耳欲聾的響聲,隨後便看到華佗口吐鮮血,猶如斷了線的風箏,從天空中緩緩落下。
本來傷勢就沒有痊癒的他,還強行苦戰三大至尊,舊疾新傷一起爆發,強悍如他,也難以支撐下來。
在實打實的承受了季天一掌之後,重重地落到了陣塔之巔。
又是一口鮮血噴到塔頂上。
華佗勉力撐着已經虛弱不堪的身軀坐着,已如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
他遙望着遠方,嘴角泛起一抹苦澀,還是沒能撐到麼。
眼看燭閔三人此刻不依不饒,一個個迅捷如風,乘勝追擊,要將他斬殺與此,華佗長嘆了一聲,口中喃喃自語着餘生:
世情推物理,人生貴適意,想人間造物搬興廢
吉藏兇,富貴哪能長富貴?
日盈昃,月滿虧蝕
地下東南,天高西北,天地尚無完體
展放愁眉,休爭閒氣
今日容顏,老於昨日
古往今來,盡須如此,
管他賢的愚的,貧的和富的
到頭這一身,難逃這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