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燿羅山腰附近的一條幽谷,長百多裡的山谷中種滿了純觀賞用的各色奇花異草。蜿蜒曲折的幽谷中,還修建了一些涼亭之類的建築,一些涼亭內甚至還擺放着太古時代留下的棋盤,上面依舊灑落着錯落有致的黑白子。
殷血歌騰空飛起,他向着數裡外的一座涼亭望了過去,他看到涼亭內除了一座棋盤,還有一個茶壺,幾個茶杯。這些茶具都是用極品美玉製成,上面也不知道用了什麼仙術禁法,隱隱可以看到那些茶壺、茶杯上仙光縈繞,隔着這麼遠都能看到茶具表面的熠熠光輝。
好寶貝啊,一定要拿到手。殷血歌心裡一陣陣的興奮,他狠狠的拍打了一下本命蝠翼,就向着那涼亭衝了過去。
但是他剛剛衝出沒有百米遠,一株極大的古樟木上就有一道青光筆直的飛了下來,帶着一溜兒寒風向着殷血歌的後心斬去。一個輕利的聲音遠遠的呵斥着:“妖孽,仙家器具,是你能窺覷的?”
殷血歌急忙回頭,他就看到那株樟木上下突然好似長蘑菇一樣,‘咕嚕嚕’的冒出來了數十名身穿各色道裝的修士。他們一個個神氣飽滿,周身寶光洋溢,領隊的一名青年人更是手持一面金光四射的大旗,放出了朵朵金蓮裹住了衆人身體。
這些人當中並沒有楊韶那樣的自上界降臨的強者伴隨,但是那個青年手上的金色大旗仙氣纏繞,顯然也是一件威力極大的寶物。殷血歌終於明白他們是怎麼闖入燿羅山的了,和他一樣。同樣是藉助了外力,否則他們怎可能進入山來?
蝠翼一陣拍打,殷血歌轉過身體,面對着這些修士倒退飛行。
血靈劍帶起一聲聲尖銳的劈空聲,向着頭頂落下的那一道青光遮擋了過去。就聽得‘叮噹’聲不絕於耳,血靈劍和那柄青光中包裹着的飛劍不斷的撞擊絞殺,點點光芒飛墜如雨,兩柄飛劍的品質相差不大。碰撞時他們的劍身劇烈的摩擦,都有了些許的損傷。
殷血歌的臉抽搐了一下,他感受到了血靈劍的哀鳴,他和對方的御劍手法相差不大,修爲也相差放佛,飛劍的品質也是難分上下,所以這一交手。他們只能硬碰硬!
但是飛劍刺擊之術中,硬碰硬的比拼飛劍自身的品級,這是最損傷飛劍的事情。
心裡微微一抽,殷血歌倒抽了一口冷氣,將血靈劍強行抽了回來。劍鋒已經有點點黯淡光芒的血靈劍帶起一道丈許長血光飛回殷血歌身邊,那道青光卻是得理不饒人的順勢向殷血歌當心刺了過來。
殷血歌冷哼了一聲,他向那些被朵朵金蓮包裹着的正教修士望了一眼。本命蝠翼一展,身體化爲一道血光,發出一聲尖銳的破空聲順着幽谷向深處遁逃了過去。他的飛行速度快得驚人,就算是金丹大成的修士駕馭極品飛行法寶,也比不過他飛行的速度。
那手持大旗的青年冷笑了一聲,他望了一眼殷血歌遠遁的方向,當即高聲吩咐起來。
“諸位道友請速速下手,將這裡所有有用之物全部帶走,切不可便宜了這些邪魔外道!”
他又向另外幾個青年修士打了個眼色,這幾個青年修士紛紛點頭。架起劍光閒着殷血歌逃竄的方向追了過去。他們不斷祭起一道道光芒,放出了各色法寶護住了自己周身。這些名門正派的年輕修士果然身家豐厚,他們剛剛飛出沒有一里地,渾身已經被七八件閃耀着各色光芒的法寶籠罩。
殷血歌無可奈何的展開了蠟燭童子的那張燿羅山地圖,在地圖上搜索到了自己如今所在的位置。他正在燿羅山的山腰附近,在這周邊,有十二座金仙府邸,有四位大羅開闢的道宮。
而這四位大羅中。距離殷血歌不算很遠,但是被蠟燭童子標明可以嘗試着進入的道宮,只有金風散人的洞府。金風散人,也就是熒惑道場僅有的三位性格和行事手段比較溫和。蠟燭童子認爲可以嘗試着進入他洞府試試機緣的大羅。
回頭向着來處望了一眼,殷血歌看到幾個渾身包裹着各色光華的青年修士正緊追在自己身後。殷血歌氣急笑罵了一聲,他沉吟了片刻,然後徑直朝着金風散人的洞府飛了過去。
遁光迅速,殷血歌在高空帶起一道長長的血光向前疾飛,每一眨眼的功夫都能遁出兩三裡地。這一路上,他看到了數以萬計的正邪修士和人類強者,正三五成羣的在燿羅山上四處梭巡。
他看到那些人類城邦的強者數量佔了絕對的優勢,無論是楊韶帶來的正教門人,還是太平公主帶領的邪魔外道,他們加起來人數也只剩下了五六千人,而那些人類城邦的強者,數量則是超過了三萬!
尤其是這些人類帶來了大量末法時代製造的威力巨大的武器,燿羅山上不時傳來巨大的爆炸聲,偶爾會有幾座洞府殘破的仙術禁制被人類用蠻力破開,一些人類就歡天喜地的衝進了洞府。
殷血歌看得眼角直跳,那個人類城邦叫做克里斯的傢伙,他還真能折騰。他就憑藉那麼一座金字塔,居然就帶着這麼多人類趕來熒惑道場?甚至他還帶來了這麼多巨大的重型戰車!
在很多地方,殷血歌看到人類城邦的強者從巨木和巨石中召喚出了那些身軀巨大的戰士,打得正邪雙方的修士抱頭鼠竄。那些金丹修爲的修士都無法有效的抗衡這些身軀巨大的戰士,殷血歌好幾次看到金丹級的修士駕馭法寶轟在這些戰士身上,卻沒能給他們造成半點兒傷害。
沿途還有不少人類強者發現了殷血歌,他們紛紛飛身而起,想要將他攔下來。
但是這時候血妖一族天生的飛行天賦就表現出了他的寶貴之處。殷血歌輕鬆的避開了這些人類強者的攔截和阻擊,帶着一溜兒尖銳的破空聲三兩下就飛得不見了蹤影。
反而是殷血歌身後的那幾個窮追不捨的青年修士被那些人類攔截了下來,雙方一見面就雙眼充血,宛如見了生死仇敵一樣大打出手,結果誰也顧不上追殺殷血歌了。
燿羅山高有萬里左右,山峰綿延數萬裡,數萬人分散在這一片兒山嶺中,那真的就是幾點芝麻丟進了大海里。殷血歌除了一開始碰到了一些阻礙之後。一路上就再也沒碰到活人。
把玩着手上的滄瀾碧海符,殷血歌不斷的告訴自己,他不能貪心,他只要求能進入一個大羅金仙的洞府,從中得到一丁點兒的好處,他就滿足了。他會立刻離開燿羅山,帶着滄瀾九曲靈圖去找蠟燭童子。
他不貪心。他只要求進入金風散人的洞府!
越是飛近金風散人的洞府,殷血歌心中就隱隱有一種他必須要走這一趟的預感。或許是血妖一族天生的對危機和機遇的預感,或許是冥冥中的某些指引,殷血歌越是飛向金風散人的洞府,就越是心血奔涌。
“果真,是有機緣的!”漸漸地,殷血歌也學會了東方修煉界那些修士說話的語氣。他也逐漸認可了那些修士對這個世界的看法和認知。這個世界的很多東西,都有着不可測的軌跡,人如果能夠順應這些軌跡去行事,那麼他就能得到上天的垂青,獲取莫大的機緣。
一天一夜後,殷血歌來到了一片高大的青木林前。
這一片青木林綿延數千裡,一眼望去都是數人合抱高有數百米的青翠古木。這些參天巨木之間的距離起碼在百米上下,樹林之間清清爽爽的,就連一根雜草都沒有。清風吹過這些青木,樹葉搖動撞擊。發出‘簌簌’天籟,整座樹林宛如一個年老的智者,通體透着一股子逍遙自在的韻味。
讓殷血歌詫異的就是,在這一片青木林的外面,居然懸空站着十幾名身穿各色甲冑的男子。領隊的是一位有着三條柳須,面容清秀的中年男子,其他的十幾人盡是精悍強壯的青壯。
和東方修煉界的那些修士打交道打得多了,殷血歌一眼看出來。這些人分明都出身第一家!只有第一世家的人身上有那股子高高在上,卻又讓人覺得理所當然的氣息。也只有第一世家的那些修士,纔會流露出世俗界帝皇將相一般的凜冽韻味。
“該死!”殷血歌一看到那一羣第一家的人,他立刻轉了一個大弧線。想要從另外一個角落遁入青木林中。這一片方圓數千裡的青木林,就是金風散人留下的道宮所在,只要進入青木林,就能激活其中的仙法禁制,從而被傳入青木林中。
但是那面容清癯的中年男子看了殷血歌一眼,他突然眉頭一挑,冷冽的笑了起來。
“這位小道友,我等正苦惱這青木林中是否有什麼風險,還有勞你爲我們探路一番。”
身披銀色麒麟望月甲,手持一對兒寶塔節金鞭,中年男子外套一件銀色戰袍,此刻他大袖一揮,戰袍的袖子裡就飛出了一條銀光閃閃的長繩,帶着一道兒刺耳的破空聲向殷血歌纏繞了過來。
殷血歌怒喝一聲,他直接祭起了九轉玲瓏骨,一道黑光帶着妖風陣陣就向那長繩劈了過去。
“嗯?九轉玲瓏骨?你還有這種專門破除各種陣法禁制的邪門妖器?那就最好不過了!”中年男子大笑了一聲,他大聲喝道:“本座第一小寒,若是連你一小輩都留不下,也太不成話!”
大袖揮動處,第一小寒的手上突然多了一面巴掌大小的海棠花狀的金色圓鏡。他將圓鏡向着殷血歌晃了晃,一片茫茫金光射了過來,殷血歌只覺眼前一花,無數金光直接射進他的識海,他的身形一陣搖晃,渾身無力的直接從天空墜落了下去。
兩名身穿青色戰甲的第一家青年修士踏着雲團急速向這邊飛來,他們伸出雙手就朝殷血歌的肩膀按下,就要將他強行擒拿。
九轉玲瓏骨和那條銀色長繩對撞在一起,不斷髮出清脆的爆鳴聲。那條長繩分明只是一件禁錮他人的好寶貝。要論正面拼殺,卻哪裡是九轉玲瓏骨的對手?幾個撞擊下,銀色長繩表面就被撞出了無數黑色的斑點,通體光霞黯淡的銀色長繩很有靈性的一個轉身就向第一小寒飛了回去。
殷血歌看到兩個第一家的青年逼近了自己,他奮力的跳起,不顧那金色圓鏡給自己神魂造成的創傷,不顧自己從高空摔下帶來的渾身痠痛,咬着牙奮起全部的力量向着青木林狠狠撞了過去。
兩個青年就差了一步就可以抓住殷血歌的肩膀。但是就是這一步之遙,殷血歌大半個身體已經闖入了青木林的範圍。一團淡淡的青色雲靄平地生出,繞着殷血歌只是一轉兒,一聲清朗的吟唱聲頓時從青木林深處傳了過來。
“難啊,難,大道險!餐霞飲露,高臥重雲。大道飄渺難返還。”
一聲尖銳的,宛如金蟬鳴叫的聲音從那樹林深處沖天而起,這清朗的聲音突然變得極其的尖銳:“第一家的諸位小友,昔日你家第一方德與貧道也有三五分交情,這份情,你們今日還。十二個時辰內,你們不可入內!十二個時辰後。你們進來,會有好處!”
第一小寒等人同時愣了愣,他們相互望了一眼,同時垂頭喪氣的落下了地面。
這發音的人,毫無疑問就是金風散人,當然不可能是他本人,或許是一縷分神,或許是一具傀儡,或者是其他什麼稀奇古怪的玩意都有可能。
第一方德麼,這是第一世家不知道多少代以前的一位老祖了。在末法時代之前,在這一方世界被徹底關閉的的時候,那位老祖已經修煉到了巔峰金仙的水準。
同時也是那位老祖留下了一封手書,預言了末法時代結束後,要本家子弟可以來金風散人的道宮求一份機緣。他更是註明了,他和金風散人交情不錯,第一家的子弟們就算進入了金風散人的道宮,就算沒有什麼收穫。也不會有任何的風險!
畢竟他們這樣的大能者最講究‘因果’二字,第一方德和金風散人有交情,那麼金風散人留下的各種禁制,就絕對不會對第一家的子弟下狠手。和熒惑道場的其他道宮和洞府相比。金風散人的這座洞府,毫無疑問是最容易得到好處的地方。
但是就連第一方德都沒預料到,金風散人居然有這樣的決定?十二個時辰不許進去,這是什麼道理?
殷血歌被裹在了一團青色的雲霞中,他一路飄飄蕩蕩的向着青木林的深處廢了過去。這一路上大概飛了一刻鐘的功夫,所過之處只看到一株株參天古木,除此之外沒有任何其他的東西。沒有花,沒有草,沒有各色靈芝藤蘿寄生,這一片青木林就是這麼幹乾淨淨清清爽爽。
就好像秋天無雲的天空一樣乾爽,就好像秋天凜冽的秋風一樣純淨。
殷血歌看着這一片舒爽的青木林,只覺心情一陣陣的平靜閒適,很快他心中再無絲毫雜念,只是任憑身邊一團青色雲靄裹着他,靜靜的向青木林的深處飛了過去。
深入青木林大概有兩千多裡地,殷血歌見到了一座精巧的木質宮殿。
青色的木料甚至連樹皮都沒扒去,就這麼搭建成了一座兒三開間一層高的小巧宮殿。木殿四周錯落有致的點綴着一些茅草屋,這些茅草屋就連門戶都沒有,粗陋的屋子裡就只有簡簡單單的一具蒲團,一個木架,幾個水杯之類的簡單陳設。
青色雲靄精緻卷着殷血歌闖入了木殿中,他的眼前突然一陣透亮,一片方圓百里的奇異虛空出現在他面前。
蔚藍的天空,絲絲雲彩拉得長長的,金色的陽光照耀着整個世界,一派秋高氣爽的金秋美景。方圓百里內盡是各色高大的樹木,這些樹木的葉片都變得枯黃,正在凜冽的風中一片片的飄落,漫天都是金黃色的葉片在盤旋飛舞。
在這些樹木上,盤踞着無數大大小小各色各樣的蟬兒,他們抖動着翅膀,聲嘶力竭的尖叫着。偌大的空間內,數以億萬計的蟬放聲高鳴,那可怕的聲浪讓殷血歌一進來,就差點沒被吵暈了過去。
就在這漫天蟬兒的鳴叫聲中,一個面容模糊,身披青色鶴氅的道人悄然浮現在殷血歌面前。
上下打量了殷血歌一眼,道人突然驚愕的拍了拍自己的額頭。
“那散人定是弄錯了,與那物有緣的人,怎可能是一隻小小血妖呢?”
殷血歌看着這道人,不卑不亢的稽首行了一禮:“不知前輩所說的有緣人,到底是什麼意思?”
道人沉默了一陣,然後他嘆了一口氣:“與我何干呢?反正,我只是器靈一件,完成了這裡的事情,還得乖乖回去聽他老人家驅策,管這麼多做什麼?”
大袖一揮,一道極其純正,極其濃郁,鋪天蓋地讓人望而生畏,猶如火山爆發一樣翻滾着沖天而起,嚇得殷血歌差點沒一屁股坐在地上的血光呼嘯着從這一片世界的核心處衝了出來。
“小道友,此物是否是你的機緣,就連我都是不知道的。”
“但是這麼多年來,你第一個闖入金風林內,你或許就是散人口中的那人吧?”
“此物與你,速速離去!這裡留下的至寶無數,卻都不是給你的!”
大袖一揮,殷血歌就這麼飄飄蕩蕩的被趕了出來。他一路昏天黑地的被吹出了不知道多遠,最終他落地的時候,他已經距離燿羅山有數萬裡之遙,距離蠟燭童子所在的滄瀾宮倒是不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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