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一片流動的冰川邊,殷血歌懶散的蹲在一堆篝火旁。
幾塊下品的炎靈石被法力點着,熊熊篝火舔舐着一口銅鍋,碩大的銅鍋內湯水沸騰,大段大段白生生近乎半透明的肉段在湯水中翻滾着,散發出濃郁的香味。
血鸚鵡很威嚴的在篝火邊走來走去,他昂着頭,挺着胸膛,長長的尾羽挑起來,就好像一隻驕傲的小公雞。一縷口水在他嘴角掛下來有半尺長,他不時的向鍋內的湯水望上一眼,然後重重的嘆一口氣。
“我討厭這些雪蛇,他們的肉質太涼,想要燉熟太困難了。”
“但是我愛死他們了,鳥爺還沒吃過這麼嫩的蛇肉呢。”
冰川邊,幽泉正在用冰川中半凝固狀,足以將生鐵凍成冰渣子的玄陰之水清洗幾條蛇皮。銀色的蛇皮被雪水清洗之後變得格外的明亮,每一片蛇鱗都好似寶珠一樣釋放出淡淡的光輝。
這是幾條金丹境雪蛇的蛇皮,無論是用來製成腰帶還是軟甲,都是極好的材料。他們的妖丹已經進了血鸚鵡的肚皮,至於他們的肉,此刻正在湯水裡翻滾呢。
三天前,在殷血歌的主持下,幽泉拜了洛雪華爲師,成爲洛雪華第九名親傳弟子。按照輩分算起來,幽泉現在是瓊雪崖絕大部分修士的師祖級的人物,很多度過了三災三劫的不離境的修士,也得乖乖的叫幽泉一聲師伯。
洛雪華已經將這個消息傳了出去,只待迴轉瓊雪崖,進祖師堂祭拜了祖師,幽泉就將正式成爲瓊雪崖的親傳弟子。有了瓊雪崖撐腰,殷血歌起碼在這個陌生的世界有了一個落腳點。
“一切都還順利,最大的問題就是,幽泉,你師傅她們到底想要找什麼?”殷血歌伸手進沸騰的湯水中撈起了一條肉段丟嘴裡咀嚼了兩下,發現蛇肉依舊是冷冰冰的半生不熟的。他就把這一條蛇肉又丟回了湯鍋了。
這種無恥的行爲引來了血鸚鵡無比幽怨的一眼,但是殷血歌可懶得理會這頭貪吃的大鳥。
“不知道。”幽泉將幾條清洗乾淨的蛇皮細細的捲了起來,然後塞進了腰間掛着的一個乾坤袋裡。她站起身來,輕輕的拍了拍手,手掌上黏着的冰雪渣滓就‘叮叮噹噹’的落了一地都是。
轉過身看着殷血歌,幽泉皺起了眉頭:“洛師說,如果我看到了他。就一定知道我們要找的就是他。但是具體那是什麼東西,以什麼形態存在,洛師和四位長老都不知道。”
手指向着四周劃了一圈,幽泉輕輕的搖了搖頭:“包括這一片冰原的存在,洛師她們也只是一番推測而已。她們推測這裡會有大機緣,所以就動用了瓊雪崖大部分的力量來到這裡。至於說這裡到底有什麼。大機緣是什麼樣子,沒人知道呢。”
無奈的搖了搖頭,殷血歌拍了拍自己的額頭。好吧,這純粹是瞎子摸魚的做法。
這裡有一股洪荒古老的意志籠罩了方圓數萬裡的冰原,在這裡神唸完全沒有任何用處,想要找什麼東西只能依靠肉眼去找。瓊雪崖帶來了數千修士,但是想要找遍這方圓數萬裡的雪原。找到那傳說中的大機緣,天知道這要耗費多少時間?
不過也好,也好,起碼在這裡,可以避開陰魂不散的陰長空還有萬蠱教的修士。
而且這裡的水系靈氣異常充沛,幽泉在這裡如魚得水一般,狀態比起在外面沙漠中好了不少。殷血歌自己也能吸收這裡的水系靈氣修煉,這裡對他們來說。倒是一片修煉的樂土了。
而且這冰原廣袤數萬裡,除了那些至陰癸水精華凝成的兇獸,冰原上也有大量冰霜屬性的妖獸生存,還有無數冰霜屬性的靈草靈藥,在這裡就算是修煉個數百年,倒也不愁餓死。
站起身,殷血歌用力的伸了個懶腰。輕輕的給了血鸚鵡一腳:“自己來照料湯水,我去附近轉轉,看看能不能找到什麼有趣的東西。”
抽了抽鼻子,殷血歌向四周望了一眼。然後滿意的點了點頭:“幽泉,你休息一下吧,我就在這方圓幾十裡地內轉轉,不會走遠,你也不用跟着我。嗯,盯着這吃貨,別讓他把所有的蛇肉都吃光了。”
血鸚鵡憤怒的向殷血歌舉起了一隻爪子,麻利的將正中的那根爪子給伸了出來。
‘嗤嗤’一笑,殷血歌縱身躍起,身體輕盈的在一堵冰崖上點了幾下,就沒入了崖頂的冰風中。他張開本命蝠翼,藉助着這裡恆古不停的暴風雪,帶起身體騰空而起,迅速飛上了高空,沒入了厚厚的雲靄中。
遁入了高空的冰雲中,殷血歌激靈靈的打了個寒戰,這雲層中的溫度比下面更低了幾倍,冷得他渾身血液都快凍結了。低聲罵了一句這裡該死的環境,殷血歌張開雙眼,定睛向地面看了過去。
血鸚鵡偷偷摸摸的竄到了銅鍋邊,齜牙咧嘴的將爪子伸進湯水裡,將剛纔殷血歌啃了兩口的那條蛇肉抓了出來,遠遠的丟去了一旁。他猶如做賊一樣向四周張望了一陣,發現幽泉正呆呆的看着殷血歌離開的方向出神,他急忙將嘴裡的口水往痛過裡滴了兩滴,這才心滿意足的竄到了一旁。
“讓鳥爺吃你的口水?那就試試鳥爺的口水是什麼滋味!”血鸚鵡得意洋洋的張開嘴笑着:“鳥爺可不是這麼容易吃虧的人,嘿嘿,來而不往非禮也,試試鳥爺的口水吧。”
吧嗒了一下嘴,血鸚鵡突然驚愕的擡起頭來:“不對啊,我這便宜主子想要搞什麼鬼?他前天出發的時候,還給咱們說,這裡風險無數,咱們不能走散了,怎麼他今天就主動跑單了?”
話音未落,斜刺裡一道藍色劍光激射而出,筆直的向着血鸚鵡的脖頸切了過去。
血鸚鵡的瞳孔內一道血光閃出,他獰笑一聲,身體一個大翻身,宛如一片羽毛一樣輕盈的藉着風力飛了起來。藍色劍光險而又險的貼着血鸚鵡的羽毛切了過去。血鸚鵡得意的冷笑起來:“我就知道,我這便宜主子一擡屁股,可就肯定沒好事。”
張開嘴,一道黑紅二色長虹激射而出,藍色劍光被血鸚鵡噴出的光流定住,藍色劍光驟然收斂,露出了一柄巴掌長短三指左右寬。表面密佈着無數雪花紋路的無柄飛劍。
輕薄猶如柳葉的飛劍劇烈的跳動着想要脫離血鸚鵡的禁錮,但是血鸚鵡得意的笑了一聲,他突然挺起了肥大的肚皮,一道淡紅色的尿液從他下體噴出,就聽得‘嗤嗤’一陣脆響,這柄藍色的飛劍突然冒出了大片黑煙。‘咔擦’幾聲原本一柄品質極佳富有靈性的飛劍就炸成了碎片。
好好的一柄飛劍,居然擋不住血鸚鵡的一泡尿水,可見這傢伙的肚皮裡都存了多少污穢和毒性。
一塊冰岩後傳來一聲低沉的怒吼,一個身穿藍色長袍的青年修士狼狽的從冰岩後搶了出來。他大口大口的吐着血,睚眥欲裂的看着地上正在冒黑煙的飛劍殘骸。
“兀那扁毛畜生,那可是師尊賜予我的上品飛劍!”青年修士心痛得眼珠都通紅了,他哆哆嗦嗦的指着血鸚鵡厲聲喝道:“你該死。我要把你的毛一根根的拔掉,把你做成辣子雞。”
“辣子雞吔?”血鸚鵡突然放聲大笑起來:“仙界也有這道菜麼?你喜歡重辣、中辣還是微辣的?要加生薑麼?蔥花呢?蒜頭呢?如果要加蒜,是黑蒜頭還是獨瓣蒜呢?”
青年修士呆了呆,他被血鸚鵡這一通和剛纔的刀光劍影混不沾邊的話給弄糊塗了。
“你,你這扁毛妖孽。”青年修士指着血鸚鵡,腦子有點發抽的他掏出了一根寒光四射的短矛,對着血鸚鵡比劃了兩下,卻遲遲沒有投擲出去:“你。你說什麼呢?”
斜刺裡一道寒風閃過,一滴黃豆粒大小的玄冥重水無聲無息的撕開寒風打到了這青年修士的太陽穴上。一聲悶響,青年修士的腦袋被玄冥重水洞穿,一股可怖的寒氣驟然凍結了他的身體,將他凍成了一座雪白的冰雕。
“原來有人藏在一旁,想要暗算我們。”幽泉身邊懸浮着數十點黑色的玄冥重水,身體離地數尺懸浮在那裡。皺着眉頭看着被凍成了冰雕的青年修士。她緩緩點頭道:“羅睺,尊主是發現了他們的動靜,所以故意離開這裡,讓他們來暗算我們麼?”
血鸚鵡眼珠一轉。他突然放聲大笑了起來:“可不是麼?幽泉丫頭,不要忘了,這裡雖然被某個死鬼的意志籠罩,神念根本沒用了,但是咱們米飯老闆的鼻子可比狗鼻子還要靈敏好多倍呢。”
高空中,雲層內,被凍得鼻涕都快要流出來的殷血歌氣惱的握拳向血鸚鵡揮動了幾下。
可不是麼,血妖一族的五感比起尋常人靈敏了何止百倍?殷血歌能夠嗅到數百里外一點新鮮血液的味道,這可比鯊魚的嗅覺還要靈敏得多。剛剛他蹲在火堆旁,突然聞到了隨風傳來的一股子脂粉氣息,他那時候就知道有瓊雪崖的門人在接近。
但是他蹲在那裡,還故意掏了一條蛇肉出來啃了兩口,如此做作了一番,那幾個正在接近的瓊雪崖修士居然硬是不出現。殷血歌頓時知道,這些人心裡有鬼,他們是不敢在自己面前出現。
估計是幾天前殷血歌用暴力將那條黑龍的腦袋生生斬下的鏡頭太驚人了,這些瓊雪崖的弟子都被殷血歌嚇住了,所以他們才躲在了一旁。
狂風不斷將那些人的氣味送到殷血歌的鼻子裡,通過這些人的氣味,他能知道他們就藏在了百丈外的一片冰岩後,但是這些人卻死活不肯出現,殷血歌又不願意暴露他嗅覺很靈敏這個事情,所以他只能找藉口離開了。
一如他所料,他剛剛沒入高空雲層中,那個青年修士就立刻出手發難。而且他的飛劍一出手就是朝着血鸚鵡的脖頸要害過去,這分明是想要斬殺血鸚鵡。
‘嗖嗖’幾聲響處,三名生得有八九分姿色,都能算是絕色美女的少女從那塊冰岩後射了出來。她們的臉色陰冷到了極點,眯着眼看了一眼被凍成冰塊的青年修士,然後相互望了一眼,低聲唸了一聲咒語,同時向身後的劍鞘一指。
‘吱嘎’一聲。三道白色劍光帶着濛濛寒氣衝脫鞘飛出,長有三丈的劍光宛如游龍一樣向着幽泉當頭絞殺了過去。
與此同時,從冰岩後面突然竄出了一尊身軀高大的白熊妖修,他邁着沉重的步伐,帶起一道狂飆向着血鸚鵡衝了過去。距離血鸚鵡還有數十丈的時候,白熊妖修的大手一張,從他袖子裡突然飛出了一張方圓百丈的大網。帶着森森寒氣向血鸚鵡當頭罩了下來。
“哇哦,幽泉丫頭當心,這三個小妞是要殺人來呢。”血鸚鵡大驚小怪的叫嚷起來:“這頭大笨熊,你當鳥爺是什麼?用大網抓鳥?你把鳥爺當什麼麼?”
“吃你鳥爺一招,萬箭齊發,射穿你媽!”血鸚鵡的眸子裡閃過一抹詭譎的幽光。他身上的無數血色羽毛一根根的豎了起來,在血色羽毛中,一絲陰邪、晦澀的血光正在急速縈繞。在那血光的環繞下,血鸚鵡的身體都變得近乎幻影,在這一瞬間,他好似並不存在於這個世上。
大網當頭落下,但是血鸚鵡的身體輕輕一晃。就從大網的網眼中竄了出去。
翅膀張開,血鸚鵡盯着那越來越近的白熊妖修厲聲尖叫:“萬箭齊發,敢問你媽何在?”
‘噗嗤’一聲,血鸚鵡胸前的無數柔軟的羽毛宛如利刀一樣射出,這些羽毛帶着刺耳的破空聲,帶着深邃的血色火光向前激射,血鸚鵡的整個胸膛瞬間變得空蕩蕩的,露出了他粉紅色的肉皮。
白熊妖修做夢都沒想到血鸚鵡有這麼惡劣的一招。起碼萬多片細細的柔軟的羽毛當頭落下,白熊妖修根本來不及躲閃,也來不及遮擋,他的身體整個被那一片血光籠罩。
無數細羽猶如刀片一樣在白熊妖修的身體內穿刺、切割、劇烈的撞擊、變幻着軌跡四處亂竄。‘噗嗤’聲不絕於耳,白熊妖修的身體劇烈的顫抖着,驟然間無數道血光從他體內噴出,他偌大的身軀沉甸甸的倒在了地上。他的身體剛剛和地面碰觸,就立刻炸成了一團狼藉的碎肉。
“不要招惹鳥爺!”袒露着光溜溜的胸膛,血鸚鵡志得意滿的揮動着翅膀:“尤其是身上還有毛的鳥爺,更加不要招惹!下次想要招惹鳥爺。趁着你家鳥爺換毛的時候再來吧!”
血鸚鵡出手的同時,幽泉也出動了。
她身邊的大片積雪突然騰空飛起,風雪瀰漫了四周方圓百丈的空間,在這一片雪光中,幽泉的身影宛如幽靈一樣閃爍,根本無法把握住她的身體到底在哪裡。
三道靈動矯健的劍光在雪光中一通亂攪亂刺,卻沒有碰到幽泉的半根頭髮。
數十點玄冥重水漫天亂打亂射,三道劍光被玄冥重水打得‘鐺鐺’作響,每一滴玄冥重水都重於泰山,三兩下的功夫,三道劍光就同時斷裂。 Wωω ☢ttκǎ n ☢co
衝殺出來的三位瓊雪崖的少女同時吐血,她們向前急衝的身形驟然一滯,帶着不可相信的驚容,她們狼狽的向後急退,用盡全部的力氣向着後方全速退卻。
但是在雪霧瀰漫的環境下,幽泉的速度可比她們快了何止十倍?
身上的長裙閃過一抹水光,幽泉幾個閃身就到了三個少女的身後。雪白的小手上一團黑色的水霧瀰漫,幽泉輕輕唸誦黑蛇鎖心咒的咒語,輕描淡寫的在三個少女的心口按了一掌。
淒厲的慘嚎聲響起,三個少女同時一頭栽倒在地劇烈的抽搐起來。她們窈窕美麗的身軀以一種極其詭異的角度扭曲着,白皙的皮膚下可以看到青色的血管和粉紅色的經絡在劇烈的扭動蠕動,如花的俏臉則是扭曲得和厲鬼無異。
古怪的聲音響起,少女們的身上傳來了刺鼻的臭味。黑蛇鎖心咒是如此的歹毒狠戾,她們已經痛得失禁,靈魂都要被那可怕的痛苦給撕裂了。
“卿本佳人,奈何做賊哪?”血鸚鵡一步一步的走到了三個少女面前,重重的嘆了一口氣:“多漂亮的姑娘們?沒事招惹我們做什麼?看看,看看,弄得這麼難看,你們以後還嫁的出去麼?哪個男人會喜歡隨地大小便的女人呢?”
‘噗嗤’一聲笑傳來,一個銀鈴般悅耳的聲音從另外一塊冰岩後響起。
“小師叔祖果然手段了得,這幾位師妹怕是沒想到,會在小師叔祖這裡吃這麼大一個虧吧?”
一個身穿白色長裙,乾乾淨淨宛如夏天清晨的一滴露珠,生得不是很美麗,但是溫婉如玉讓人望而心喜的少女從冰岩後走了出來。在這少女的身邊,亦步亦趨的跟着兩個身穿藍色長袍的青年修士,他們看這少女的目光,簡直就猶如宮廷裡的太監看待自家侍奉的皇后一般恭敬而沉迷。
輕輕的嘆了一口氣,望着幽泉和血鸚鵡,少女無奈的搖了搖頭。
“小師叔祖,你可知道你多招人恨麼?你成了宮主的第九位親傳弟子,這可是斷絕了無數同門的上進之路呀。您若是不死,我們哪裡有希望拜入她老人家門下呢?”
溫婉的笑了笑,少女柔聲道:“所以,還請您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