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思中的殷血歌猛地一驚,他急忙擡起頭,向氣窗口望了過去。
一個半昏半醒的獄卒有氣無力的哀嚎着,被兩隻通體白慘慘的紙人強行拖拽到了殷血歌的牢門前。這兩個紙人內襯竹篾,外用白色的棉紙糊成,也不知道是哪個鄉村小作坊的學徒用粗劣的手法,在那紙人的臉上畫了兩張扭曲猙獰的童男童女的面孔。
總而言之,這是兩隻在夜裡出現在大街上,足以嚇死三五十條彪形大漢的詭異玩意。
那獄卒倒也算得上牛高馬大的,但是被這兩個輕飄飄的離地三寸向前飄行的紙人抓在手裡,他嚇得渾身哆哆嗦嗦的,褲襠裡已經是一片澆溼,更散發出一股子難以形容的腥臊味。
兩隻紙人拖拽着獄卒到了門前,身穿杏黃八卦袍的中年道人笑着用青鋼劍拍了拍他的面孔,手上拂塵重重的往牢門上一掃。紫金絲製成的拂塵拍打在牢門上,頓時迸濺出了大片的火星,牢門上一片淡金色光芒閃爍,無數密密麻麻的暗金色文字符籙從金光中浮現。
“無量天尊在上,小小蠻夷,你可知貧道要做什麼?”中年道人笑得很和善:“幫貧道打開牢門,貧道饒你一命!”
嚇得魂飛天外的獄卒哆哆嗦嗦的抓出了一長串鑰匙,挑選出了殷血歌囚室的鑰匙插進了鎖鑰內,然後雙手急速的在牢門上寫動,並且唸誦起了繞口的咒語。
“嗯,爾等蠻夷之輩,倒也有幾分神異!”中年道人眯着眼,笑着點了點頭:“難怪本家行事,還繞不開你們這羣紅髮綠眼的蠢物。”
‘噹啷’幾聲響,殷血歌的牢門被打開,中年道人右手長劍一揮,幾道清濛濛的劍光激射而出,殷血歌身上的枷鎖鐐銬紛紛斷裂,他一躍而起,雙手握拳放在腰間,警惕的看向了中年道人。
“好了,小娃娃,貧道姜脫塵,是特意來救你出去的。不要擺出一副劍拔弩張的模樣,貧道救你純粹是一片好心啊!”姜脫塵笑得很燦爛,兩排白生生的大牙在隧道內燈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輝。
“我不認識你!”殷血歌板着臉看着姜脫塵,但是他已經從這道人的名字,聯想到了那個突兀造訪大柏林城邦的姜入聖。來自東方的古老家族姜家的長老薑入聖剛走,這個姜脫塵就突然潛入血獄打開了殷血歌的牢門,如果說兩人沒關係那才真見鬼了。
世界上沒有免費的午餐,這一點在稚子殿被無數的執事無數次的重複過。殷血歌不相信姜脫塵就這麼好心,眼巴巴的闖入血獄救自己出去,這其中,一定有他的利益訴求!
但是自己只是一個小小的稚子,他能有什麼是被姜脫塵看中的?或者說,他有什麼被姜入聖看中的?
“白癡小子!”烏木又從氣窗裡探出了一截狗鼻子,他大聲的嚎叫着:“不要浪費時間,有人來救你出去,你先離開這鬼地方再說!哪怕人家要把你剁成披薩餅的餡料,總比留在這鬼地方好!”
朝着殷血歌咆哮了幾聲,烏木的語氣突然變得無比的諂媚:“尊敬的來自東方的道士閣下,能麻煩你將我一起救出去麼?我是銀狼統領烏木,尊貴的狼人一族銀狼家族最有前途的天才精英!如果你們願意順帶着將我救出去,我可以將我所有的資產贈送給你們一半!”
姜脫塵笑着回過頭,向烏木滑稽的探出氣窗的半截狗鼻子望了一眼,然後用力的晃動了一下手上拂塵:“這裡關押的人,全部滅口!不能讓大柏林城邦的人知道是我們救走了這娃娃!”
幾個周身清氣縈繞的青年男女同時應了一聲,他們快步的走向烏木所在的囚室,就要對他下殺手!
烏木嚇得大叫了起來:“喂,喂,小蝙蝠!你可不能讓他們這麼胡來!我們可是有交情的,爲了你,我吃了多大的苦頭?喂喂,你想不想知道你母親的事情?”
殷血歌心微微一動,他看了一眼站在牢門口的姜脫塵,然後大步走到了門邊,很是自然大方的向姜脫塵行了一禮:“謝謝您的援手,但是如果可以的話,能將烏木閣下一起救出來麼?”
眸子裡閃過一抹血光,殷血歌冷聲道:“當然,烏木閣下必須發下一些誓言,比如說,他以後將成爲我的追隨者?姜脫塵閣下,您既然是來救我的,那麼您是否願意答應我這小小的條件?”
幾個青年男女已經來到了烏木的牢門前,其中一名青年掏出了一顆拳頭大小的黑色圓珠,作勢準備丟進烏木的囚室。這可圓珠上密密麻麻的雕刻了無數扭曲的仙文法籙,不時有一縷細細的火焰和雷光從圓珠內噴出,一股讓人窒息的雷火灼熱氣息不斷從圓珠內散發出來。
烏木發出聲嘶力竭的尖叫聲,他大聲的叫罵起來:“小蝙蝠,我可以做你的追隨者,但是你也要給我一定的自由!啊,該死的,這是東方修煉界的那些老怪物煉製的天雷珠?我可不想嚐嚐這玩意的滋味!”
姜脫塵揮動了一下拂塵,制止了那個青年接下來的動作。他笑看着殷血歌,滿意的連連點頭。
“多聰明的孩子,我喜歡聰明的娃娃!當然,既然我能闖進這個血獄,專門來救你出去,我自然不吝嗇答應你的一些小小的條件!但是世間沒有無緣無故的付出,小傢伙,你能答應我們的一些要求麼?”
擡起頭,殷血歌直視姜脫塵的雙眼:“我不知道,我有什麼東西值得你們看中!”
“日行者的資質!”姜脫塵直截了當的說道:“你是一個日行者,而按照血妖一族,或者說吸血鬼一族的傳說,日行者擁有超凡脫俗的潛力,我們看中的是你的潛力!我們家族,希望未來在西方有一個潛在的盟友。”
輕輕的用拂塵的蓮花頭拍了拍殷血歌肩膀,姜脫塵笑望着殷血歌:“你雖然很弱小,但是的潛力放在這裡。我們闖進這裡救你出去,也不是什麼太困難的事情,所以,我們爲什麼不做呢?”
殷血歌明白了姜脫塵以及他背後的那些人的意思。
“我現在雖然很弱小,但是你們看中的是我的未來?未來的我,可能變得很強大?”
姜脫塵笑着連連點頭,他欣慰的看着殷血歌,就好像一個精明的商人看着自己的投資對象一樣,笑臉簡直綻放成了一團絢麗的大菊花。
“你有日行者的資質,如果你不夭折,你未來肯定會變得很強大。或許,你將會成爲西方魔黨聯盟中舉足輕重的一員!我們爲什麼不看好你的未來呢?只要你願意用你的靈魂發下誓言,比如說,你永遠不和我們姜家爲敵,願意成爲我們永久的盟友,那麼一切都好商量!”
眯着眼,殷血歌眸子裡的血光急速的閃爍着。雖然他只是一個稚子,但是稚子殿傳承的那些知識中,並不缺乏各色各樣的契約和談判的技巧。血妖一族在太古時代,屬於邪惡的黑暗陣營,他們精通各種欺騙技巧,作爲殷族的稚子,殷血歌在這一方面的造詣倒也不淺。
“在姜家不威脅到我的安全的前提下,在姜家不主動違揹我們的盟約的情況下,我願意成爲姜家永遠的盟友!我不會主動的攻擊和傷害姜家的任何一個族人,除非他先對我下手!”
殷血歌很誠懇的看着姜脫塵:“希望您能理解,作爲一個血妖,哪怕是一個不起眼的血妖稚子,我也要保證我自己的利益和安全。如果姜家能夠像對待一個真正的朋友那樣公平、公正的對待我,那麼我很樂意成爲姜家最忠實的盟友!”
“聰明的小傢伙!非常聰明、非常明智的選擇!”姜脫塵很有點詫異,更有點驚喜的看着殷血歌:“我非常羨慕你們血妖一族的某些傳承方式,小傢伙,你的年紀這麼小,但是你,可比我姜家的一些紈絝子弟要強出太多了。”
將拂塵插在了衣領裡,姜脫塵舉起左手,和殷血歌輕輕的拍了三掌。
“那麼,等我們出去後,我們就正式締結盟約,這靈魂誓言的儀式,也不能太草率了。”姜脫塵笑看着殷血歌,然後轉過身向烏木的囚室指了指:“這裡面的那條大狗,你真要放他出來?”
囚室內傳來一聲憤怒的咆哮:“我是尊貴的銀狼一族的統領,我是天才的烏木大人!我不是狗,你們不能侮辱我的種族!該死的東方老道,如果我在外面的話,我一定會啃掉你的腦袋!”
怒極咆哮了幾聲,烏木的聲音再次變得格外的諂媚和沒骨氣:“真是讓我吃驚,小傢伙,你居然是一個日行者?好吧,你有資格讓我成爲你的追隨者,只要你把我放出去,那麼我可以成爲你的追隨者!”
殷血歌還沒開口,姜脫塵已經不耐煩的呵斥了起來:“大狗,不要空口白牙的說廢話,獻出你的心頭精血,我幫你和這小哥兒締結靈魂主僕契約。”
“喂,老道士,這和你沒關!”烏木聽得‘心頭精血’和‘靈魂主僕契約’這兩個詞,他頓時氣急敗壞的大叫了起來:“這是我和親愛的殷血歌小兄弟之間的事情,這和你無關!”
姜脫塵揮了揮手,乾淨利落的喝令道:“老七,炸死這條白眼狼!”
站在牢門口的青年晃了晃手上的天雷珠,就作勢要丟進烏木的囚室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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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週末愉快,這天氣可真不怎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