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海狂瀾,血炎沸騰。
無窮無盡的血海鬼卒環繞着兩百多位仙庭仙君,各自施展血海秘術,放出無邊血雷,更有無量血劍、血刀、血箭、血輪等血海法器猶如雨點一般落下,紛紛亂亂的打在這些仙君的身上。
血海鬼卒自成體系,他們看似雜亂的攻擊,卻組成了一座奧妙無窮的大陣。
仙界陣法,人數越多,威力定然越強。但是人數越多的仙陣,就越發難以控制,更是難以演練。但是殷血歌的血海鬼卒,他們乃是後天煉製而成的異類存在,他們與其說是生靈,不如說他們是某種戰爭傀儡。
傀儡行事,無法用常理估量。數以百億計的血海鬼卒錯落有致的此起彼伏,按照某種特殊的、隱隱和天地大道的起落遙相呼應的頻率發動進攻,那些金丹境的血海鬼卒發出的攻擊貫穿一體,居然都能爆發出和金仙相媲美的恐怖威力。
而那些地仙、天仙級的鬼將們聯手一擊,那恐怖的威能則是足以和低階的大羅金仙相比。
如此恐怖的攻擊,兩百多仙君哪裡消受得了?他們只是在血海中苦苦掙扎了不過十幾個呼吸的時間,就被無窮無盡的攻擊徹底淹沒,變成了血海中一條新生的鬼君。
“爾等,都得死!”
血海翻滾,將三百萬精銳的仙兵仙將掃蕩一空,殷血歌長嘯一聲,閃耀着血光的雙眸死死的盯住了那三千條運兵的龍舟。可憐那些龍舟上負責操控龍舟飛行的仙兵、雜役們嚇得渾身亂顫,一個個忙不迭的調轉船頭,就要駕馭龍舟向着四周逃竄。
但是還不等這些龍舟加速,殷血歌的身體已經化爲一片血光衝到了這些聚集在一起的龍舟邊。方圓百萬裡的血海向着四周一卷,三千條龍舟頓時被滾滾血水徹底淹沒。這些操舟的仙兵、雜役能有多強的修爲?他們當中實力最強的不過是普通二品三品的地仙,最弱的甚至還有淬體境的雜役。
三千龍舟上數十萬仙兵、雜役被血海只是一掃就蕩然無存。血海中無數血雷翻滾,猶如雨點一樣落在這些閃耀着奪目金光的龍舟上。就聽得雷聲陣陣,這些龍舟都被炸成了粉碎,然後被血海靈寶大禁寶籙一一煉化。將其中的各種材料精髓淬鍊了出來。
血歌劍歡嘯着將這些龍舟體內淬鍊出的精髓一口吞沒。殷血歌祭煉的其他幾件血海靈寶也紛紛出手,毫不客氣的吞噬着這些巨量的材料精華。
冢鬼道祖眼看殷血歌以區區地仙的修爲。居然摧枯拉朽般斬殺了三百萬仙兵仙將,其中更有兩百多高階金仙,不由得撫掌大讚:“妙哉,不愧是我鬥戰萬靈宗的門人。這一番廝殺,果然精彩絕倫。”
“好戰鬼,你這徒兒,也太心狠手辣了,果然是和神靈餘孽勾結的叛逆。”一聲低沉的呼喝聲從極遠的天邊傳來。極其遙遠的虛空深處,一片清澈見底的仙光閃過,隱隱可以看到龍虎盤繞、仙鶴飛旋。曼妙的仙音響起處,一名法須潔白生得飄逸出塵的道裝老人悄然出現在冢鬼道祖身前。
冢鬼道祖的臉色驟然變得無比嚴肅,他目光森冷的看着道裝老人,厲聲喝道:“紫羅道君。這裡的事情,和你有什麼關係?”
紫羅道君頭頂一絲紫氣衝起來有數十里高,然後化爲一道方圓百里的紫色羅蓋懸浮在他頭頂。羅蓋邊緣絲絲縷縷的紫氣仙光猶如瓔珞一般垂下,將他全身護在了無邊的紫氣祥光中。羅蓋上密佈着無數拇指大小的紫色寶珠,每一枚寶珠都放出森森寒光,宛如長針一般刺得人雙眼生痛。
看到冢鬼道祖勃然大怒的模樣,紫羅道君輕鬆的笑了起來:“你知道我嫉惡如仇的脾氣。這個小傢伙叫做殷血歌?他勾結龍家,妄圖復活上古神尊,甚至連大五行神丹的丹方都弄到手了,又聽說他是你的門人,大家都知道你極喜歡護短,所以我來了。”
‘嗤嗤’一聲冷笑傳來,又一名仙風道骨,渾身透着一股氤氳道氣的道裝老人飄然而至。這老人的頭頂懸浮着一張寶氣升騰足足長達百里的本命元符,放出無量毫光照耀虛空。
隔開老遠,這老人就撫掌笑道:“然也,然也。貧道也想看看,這膽敢勾結上古神尊餘孽的小娃娃,到底是什麼模樣。本門不幸,出了幾個敗類和那龍家勾勾搭搭,貧道已經親自下手清理了門戶,但是這手尾,一定要徹底清理乾淨才行。”
冢鬼道祖的臉色變得越發的難看,他看着那頭頂懸浮着一張本命元符的老人,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大化上人,嘿嘿,龍家好像有不少精英族人,都拜入了你九彝宗門下,你還有臉來這裡?”
大化上人,也就是冢鬼道祖這麼多年來的死對頭輕輕的點了點頭:“本門那些龍家的族人,已經被徹底清洗掉,九彝宗可是從來不和神孽勾結。倒是你冢鬼的門徒,居然和龍家有染,所以我特意過來看看熱鬧,順便幫你清理一下門戶啊。”
冢鬼道祖厲聲喝道:“我鬥戰萬靈宗,不需要你大化上人來插手。”
紫羅道君在一旁輕聲嘆道:“那麼,就請冢鬼道祖親自出手,斬殺殷血歌。”
大化上人立刻接上了紫羅道君的話:“請,請,請,殷血歌在此,斬了他。”
冢鬼道祖的手掌緊握成拳,他厲聲喝道:“殷血歌這娃娃,年齡不過百歲,踏入仙界也不過二十年,他怎可能勾結神孽?龍家這一檔子事情,沒有數十萬年的綢繆……”
紫羅道君斬釘截鐵般呵斥道:“冢鬼,仙界有仙界的禁律,你的門人勾結神孽,就必須死。不管他年齡多小,不管他踏入仙界纔多少年,他既然勾結神孽。他就必須死。就算是你冢鬼,你也不能包庇他。否則的話,就算你鬥戰萬靈宗,也得煙消雲散。”
大化上人在一旁幸災樂禍的笑了起來:“冢鬼。你不會真的要包庇這孽障吧?貧道可是將九彝宗門下的那些龍家族人全部斬殺殆盡。和他們有交情的本門弟子,也全部送去了仙庭監察司嚴刑拷打。你可不要爲了一個微不足道的殷血歌,就毀了你的根基。”
殷血歌站在一旁,目不轉睛的看着紫羅道君和大化上人。
他在龍傲飛身上見過九彝宗的本命元符,可見龍家和九彝宗的確有勾結。但是龍家勾結上古神尊的事情敗露。九彝宗的開山老祖大化上人居然親自出手,徹底清洗了九彝宗的門戶,這狠辣的手段和兇狠的心性,實在是讓人咋舌。
更讓他感到苦澀、感到憤怒的是——第一家內部那些想要他死的人,居然如此的迫不及待。
紫羅道君是什麼人,血海中的數千金仙已經向他解釋清楚,這是一位資歷和實力都足以和冢鬼道祖對抗的恐怖存在。同樣是仙界有數的老祖級的人物。這樣的一位大羅道祖出面,冢鬼道祖想要保住殷血歌,難度可就太大了。
更不要說還有和冢鬼道祖恩怨糾纏了無數年的大化上人。
龍家事發,大化上人親自出手清洗門戶。將自己門下的龍家族人以及其他和龍家有交情的門人弟子斬盡殺絕。大化上人如何能夠忍受冢鬼道祖包庇殷血歌?他肯定要不擇手段的強迫冢鬼道祖交出殷血歌,以此來落了冢鬼道祖的臉面。
看着面容嚴肅的冢鬼道祖,殷血歌看了看血海大陸上渾身是血的一葉,看看死傷慘重的血海神教的門人弟子,殷血歌輕輕的笑了起來:“道祖,這些年來,有勞道祖照顧了。”
跪倒在虛空中,殷血歌嚴肅的向冢鬼道祖拜了幾拜,他沉聲喝道:“弟子並無勾結太古神孽,但是既然有人要用這等罪名誣陷於我,那麼弟子只能破門而出,從今日起,弟子再也不是鬥戰萬靈宗的門人。從此之後,殷血歌就是殷血歌,我只是一孤家寡人,再和任何人沒有關係。”
深吸了一口氣,殷血歌向血海大陸上的血海神教弟子們指了指,他柔聲道:“這些人,都是一些可憐人,還望道祖多多照護他們一二。只要道祖給他們一塊安身立命之地,就足夠了。”
話一說完,殷血歌帶起一道血光,捲起了幽泉、烏木和血鸚鵡,就用最快的速度向小雁蕩遁去。
他準備帶上烏木的那些下屬狼賊,然後帶着這些人遁入無邊無際的仙界中去。如此廣大的仙界,何處不能容身?給他足夠的時間修煉,總有一天,他要讓那些不斷算計自己的人後悔。
聽到殷血歌那等決然斷然的話,冢鬼道祖突然厲聲長笑起來。
“哈哈,紫羅、大化,你們應該知道我的脾氣!不要說殷血歌沒有勾結神孽,就算他真正勾結神孽了,老子要庇護他,你們敢放個屁試試?”
一聲長嘯,冢鬼道祖身上的衣衫炸成粉碎,露出了一身宛如鋼水澆築而成的精壯肌肉。他就這麼赤露着身體,渾身散發出讓人無法正視的凜凜仙光,雙拳猶如流星一般破開虛空,狠狠的向着紫羅道君還有大化上人捶打了過去。
只是一彈指的瞬間,但是冢鬼道祖起碼已經出拳了數億次。
不提冢鬼道祖的每一拳都有多強的力量,單純他這麼高頻率的出拳速度,就足以震碎一方星域。隨着冢鬼道祖的出拳,他身邊出現了長達萬里的流光溢彩,這是他身邊的天地法則被他重拳強行裹挾在一起,相互對撞摩擦而散發出的刺目光輝。
紫羅道君輕哼了一聲,他低聲喝道:“冢鬼,你真的連是非對錯都不分了麼?你這弟子勾結神孽,一切證據確鑿,難道我紫羅還會冤枉一個後生晚輩?你今日的行徑,太讓我失望。”
冷哼聲中,紫羅道君的左手飛出了一面小巧的盾牌,化爲一片朦朧的光影擋住了冢鬼道祖的恐怖重擊。他右手一揮,三柄精巧的猶如蝴蝶的巴掌大小奇形飛劍輕盈的飛起,帶起道道寒光向着冢鬼道祖漫天拳影迎了上去。
一聲脆響,紫羅道君的身體微微一晃,鼻孔裡兩條鮮血流了出來。三柄飛劍中有一柄裂開了一條細細的痕跡。飛劍帶着一絲淒厲的呻吟聲,搖搖欲墜的飛回了他的袖子。
冢鬼道祖的左手小手指‘咔擦’一下斷裂,一條劍痕從他指尖一直劃到了他手腕上。
電光石火的一擊,紫羅道君和冢鬼道祖同時受創。以他們的道行。以他們的法力修爲。他們雖然只是輕輕的一次交手,但是耗費的仙力總量幾乎堪比百萬金仙的全部法力修爲。他們自身受到的創傷看似輕鬆,但是沒有萬年苦修絕對難以恢復元氣。
就在兩大道祖兩敗俱傷的一瞬間,一旁站立不動的大化上人突然狂笑一聲,他頭頂本命元符一抖。長達百里的元符帶起一道浩大的洪流,裹挾着地水火風四大元力,化爲四條屬性不同的雷電狂龍向着冢鬼道祖轟殺了下來。
四象絕殺,這是大化上人最常用的一招。無數年來,他用這一招不知道擊殺了多少對手;無數年來,不知道有多少仙人想要琢磨大化上人這一招的漏洞;但是無數年來,一直沒人能夠真正的破掉大化上人這已經被無數仙人看得膩味的一招。
重劍無鋒。大巧不工,大化上人的這四象絕殺,已經到了大巧若拙、渾然天成的地步。
就是四條簡簡單單的雷龍呼嘯落下,卻讓冢鬼道祖的臉色再次一變。冢鬼道祖怒喝了一聲‘卑鄙’。隨後他身上一道道流光飛出,一套厚重的仙甲已經覆蓋在了他身上。
冢鬼道祖的這套戰甲就和他的道號一般,通體黑沉沉的不見絲毫光芒,表面密佈着無數扭曲詭異的符文,胸前背後是兩顆碩大的不知名的神獸頭顱浮雕,全身所有的關節要害之處,都有尖銳的螺旋尖刺突出。
尤其是這套仙甲的左臂上,死死的扣住了一塊足足有尋常人身體那般長的上豐下銳的棱形重盾,厚達一尺的重盾黑漆漆的,表面雕刻了一張口裡銜着一柄利刀的惡鬼頭顱。
而冢鬼道祖的右手則是握住了一柄奇形長戈,古色斑斕的長戈好似經歷了億萬年的風吹雨打,長戈尖端甚至有幾條肉眼可見的斑駁鏽跡。但是當這柄長達丈八的長戈被冢鬼道祖握在手中的時候,一股讓人絕望的凌厲霸道、洪荒古老的氣息就噴薄而出。
好似億萬條太古洪荒的毒龍在齊聲怒吼,冢鬼道祖緊握長戈,狠狠的向着大化上人的四條雷龍轟殺了過去。
一聲巨響,四周虛空驟然一暗,然後一切都恢復了正常。
四條雷龍消失得無影無蹤,冢鬼道祖身上的仙甲、手上的長戈也都不知去向。
大化上人盤坐在虛空中,嘴角、鼻孔、耳垂下,不斷有鮮血滴滴答答的滲出。
冢鬼道祖雙手握拳站在虛空中,他的身體微微的顫抖着,突然他上半身胸口附近的皮膚炸開,幾條極細的雷光從裂開的皮膚中噴出,帶起了一道細細的血霧。
紫羅道君皺了皺眉眉頭,用袖子擦了擦鼻孔滴下來的血跡。他淡然說道:“大化,你還是這麼無恥,下手偷襲,不算英雄。冢鬼,有我們兩人攔你,你救不了你的弟子。”
冢鬼道祖冷笑道:“只要你們不出手……”
大化上人立刻吐血叫道:“只要我們不出手,你就不出手。”
冢鬼道祖眉頭一皺,瞳孔一縮,他沉聲喝道:“好,我不出手。”
一聲朗笑傳來,化身血光向前飛遁的殷血歌身前,突然有一道人影破空飛出。這人影身穿一套光芒四射的甲冑,腦後有一道狼煙衝起來數百丈高,狼煙中可見一輪烈日放出熠熠光芒。這人手持雙槍,帶起無數條猶如流星雨一樣的槍芒,狠狠的刺向了殷血歌的周身要害。
殷血歌根本沒來得及反應。
他沒能察覺那人的存在,也沒想到對方的出手如此的狠辣凌厲。
他的身體微微一蕩,雙槍帶起的槍芒已經‘噗嗤’、‘噗嗤’的穿透了他的身體,洞穿了他的胸口、小腹等十幾處致命的要害。
鮮血噴灑,殷血歌被槍芒撞飛,遠遠的飛出了數十里遠。
槍芒驟然一收,那身材高挑的人影顯出了真身,卻是一名生得玉樹臨風、俊朗飄逸的青年男子。
這男子腳踏一團白雲站在虛空中,不屑的向渾身是血的殷血歌掃了一眼:“就憑你,也能成爲盻珞妹妹的師尊?記住,殺你者,第二世家嫡長子,未來家主第二神是也!”
殷血歌身體微微晃動,無上聖體內蘊無窮生機,他的傷口急速的蠕動,眨眼間就恢復如初。飛出體外的所有鮮血,一滴都沒有浪費的全部飛了回來,紛紛重新融入了他的身體。
輕巧的穩住了身形,殷血歌怒視着下手偷襲自己的第二神,終於明白血海大陸遇襲,這同樣是某些人針對自己佈下的陷阱。
頭頂一團血氣衝起來有數十里高,殷血歌看着第二神冷聲道:“第二神麼?第二世家未來的家主不會是你,因爲我今天,要打死你。”
第二神微微一愣,然後他放聲大笑起來。
譏嘲的笑聲中,第二神頭頂一團紫色蓮花冉冉怒放,他赫然是紫蓮一品的大羅金仙。
“殷血歌,你膽敢勾結上古神尊,這是死罪啊。”
“冢鬼道祖無法庇護你了,你的這條性命,就讓我第二神收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