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任何的震盪,帝嚳艦慢慢的浮上高空,衝入了玄黃潮汐。
二十年的單程航程,從神煌戰場返回仙界,帝嚳艦需要在無邊無際的玄黃潮汐中航行二十年。這是一段漫長而枯燥的旅途,某些時候,就更是危機四伏的旅途。
比如說現在,殷血歌居住的園林外,帝嚳艦剛剛離開神煌戰場,園林東南西北四個方向,就分別擺下了三個蒲團,十二個嬀家的族人端端正正的盤坐在蒲團上,對這園林擺出了包圍的架勢。
這是挑釁,這是蹬鼻子上臉的挑釁。
這園林明面上的擁有者是楊鼎,他是立下了巨大的功勳,返回仙庭述功後立刻能夠得到提拔重用,不定就能成爲中央仙域堂堂一個大仙洲洲鎮的仙庭重臣。他身邊更是追隨着數千名同樣立功受獎,等待仙庭提拔重用的將領。
這數千名爲仙庭拋頭顱灑熱血,斬殺神靈無數,立下天大功勳的功臣重將居住在這園林中,嬀家居然擺出了這種包圍監視的做派。簡單點說,嬀家沒把楊鼎當回事;嚴重點說,嬀家就連仙庭都沒放在眼裡。
楊鼎是仙庭的功臣,不是罪囚,你嬀家居然敢如此挑釁楊鼎,這無疑是在冒犯仙庭的尊嚴。
“真夠大膽的。我佛那個慈悲,嘖,正門口的那個女仙身段不壞。”轉輪尊者吧嗒着嘴,站在園林的大門口,直愣愣的盯着坐在正門外正中間的那個嬀家女仙。
這是嬀家的一位女長老。堂堂大羅境的強者,生得姿容秀美不提,一如轉輪尊者所言,她的身段兒的確是非常的火辣火爆。尋常女仙的身段兒都是飄逸出塵的,猶如山間秀竹的那種體形。但是這位名之爲嬀芍藥的女長老,她的身材卻和專修大天魔舞的那種魔道女修相仿。
前凸後翹,凹凸有致,嬀芍藥是那種男人一見到她就會立刻聯想到鴛鴦被、彩雲榻的人。
“佛爺覺得,她和佛爺有緣。”轉輪尊者一本正經的衝蹲在他頭頂的血鸚鵡說道:“二十年,用來閉關修煉。時間太短;用來睡覺。時間太長。幸好有佳人可堪娛樂,實在是人生樂事。”
血鸚鵡舉起爪子剔了剔脖子上的毛,罵罵咧咧的往地上吐了一口猩紅色的涎水。
‘嗤嗤’聲中,園林地上鋪着的。用美玉製成。經仙法加固的地磚被腐蝕出了一個深達數丈的小坑。血鸚鵡罵咧道:“不要給鳥爺面子。往死裡收拾。和尚,你行不行啊?”
轉輪尊者沉吟片刻,然後認真的點了點頭:“在佛爺這裡。不能說‘不行’。”
邁着四平八穩的四方步,轉輪尊者慢悠悠的走到了嬀芍藥面前,很是嚴肅的向嬀芍藥合十行禮:“女施主,貧僧轉輪,乃佛門萬世輪迴有德高僧。女施主和貧僧有緣,貧僧蓮臺之前,正缺一捧瓶龍女。”
嬀芍藥神色冷漠的看着轉輪尊者,眉心中一道金光衝出,狠狠的向着轉輪尊者的頭頸劈下。
“我佛慈悲。”面對當面刺來的仙劍,轉輪尊者長頌了一聲佛號,他的皮膚突然變成了暗金色。‘噹啷’巨響聲中,嬀芍藥噴出的仙劍狠狠的撞在轉輪尊者的皮膚上,濺起了幾點火星,被他強橫的佛門金身震得反彈了起來。
“抽這娘們。”血鸚鵡手舞足蹈的站在轉輪尊者的頭頂咆哮着。
轉輪尊者從善如流的一耳光抽了出去,嬀芍藥怒嘯一聲,她身上的羽衣突然噴出無量仙光,想要擋住轉輪尊者的這一擊。但是轉輪尊者自從他禪功、魔功合流之後,他的道行神通就一日千里,如今他的實力比起當年被佛門古佛聯手封印前,強大了何止十倍?
嬀芍藥在嬀家進駐帝嚳艦的長老中,實力不過是中流之數,面對轉輪尊者這積年的佛門敗類,她哪裡是轉輪尊者的對手?護身仙衣放出的仙光被轉輪尊者屋樑柱子粗細的胳膊一擊粉碎,轉輪尊者足足有小蒲扇大小的手掌結結實實的掄在了嬀芍藥的臉上。
可憐嬀芍藥那張比芍藥花還要美豔幾分的臉蛋,硬生生被轉輪尊者一耳光抽得徹底變形。她的半邊面孔粉碎,左側頭顱凹陷了下去,差點整個腦袋都被轉輪尊者抽碎了。
破爛的頭顱上鮮血飛濺,嬀芍藥痛呼連連,火爆火辣的身軀在地上連連翻滾,帶着一溜兒青煙在地上滑出了一條淺淺的溝渠,被轉輪尊者這一耳光直接抽飛去了身後不遠處的河流中。
‘嘩啦’一聲,水光四濺,嬀芍藥摔進河裡,清澈的河面上當即翻滾出了大片的血跡。
“怎麼回事?誰敢在帝嚳艦上搗亂?”遠處數十道仙光急速飛來,負責爲這一片園林羣中的達官貴人們服務的仙官仙吏們火燒屁股般衝了過來,亂糟糟的大聲叫喚着。
“我佛慈悲,慈悲,慈悲。”轉輪尊者若無其事的轉身就走,就好像剛纔出手打人的根本不是他一樣。血鸚鵡搖頭晃腦的蹲在他腦袋上,同樣怪聲怪氣的唱着佛號,只是他的嗓音尖細難聽,好端端的佛門佛號,硬是被他吼叫得好似地獄裡的惡鬼在哭喊一般。
“妖僧!你,你,你斗膽!”
坐在嬀芍藥身邊的兩個嬀家族人哆哆嗦嗦的站起身來,卻不敢向轉輪尊者出手。
嬀芍藥是堂堂八品大羅,那可是大羅金仙中的高階存在。而這兩個嬀家族人呢,他們只是金仙巔峰的修爲。嬀芍藥都被轉輪尊者一耳光打得生死不知,可見轉輪尊者絕對是九品大羅甚至是大羅巔峰級的存在。
這些嬀家的族人雖然驕橫跋扈,但是他們都不蠢。蠢人也修煉不到金仙巔峰的境界。他們知道轉輪尊者如果對他們出手的話,一口氣就能將他們吹得魂飛魄散。所以他們雖然跳了起來,卻只敢指着轉輪尊者呼喝幾句,就沒人敢真的對轉輪尊者出手。
一衆帝嚳艦的仙官仙吏急匆匆的按下了遁光,快步走到了轉輪尊者身邊。
一名穿着緋紅色官袍,顯然官職不低的金仙面色陰沉的向轉輪尊者行了一禮,冷聲喝道:“敢問大師,這裡發生了什麼事情?帝嚳艦的戒律,想必大師是清楚的,大師膽敢在帝嚳艦傷人。還請大師隨我們走一趟。”
轉輪尊者寶相莊嚴的看着這金仙。然後重重的嘆了一口氣,一縷委屈的陰鬱之色慢慢的在他臉上浮現了出來:“這位大人,貧僧乃出家人,出家人不打誑語。這事情。實實在在是和貧僧無關。”
不等嬀家的人開口。轉輪尊者就義憤填膺的噴出了一大篇話來。
“諸位大人,貧僧實實在在是不知道那位女施主意欲何爲。”
“貧僧乃出家人,輪迴萬世。好容易纔有了今日的修爲。貧僧持守佛門清規,萬世輪迴都是純陽童男子之軀,一點元陽未漏,乃真正的佛門不漏純陽法體。”
“這位女施主帶人找上門來,非要說貧僧和她有宿世情緣,死活要拉着貧僧去和她做那沒羞沒恥的勾當!貧僧乃出家人,佛門的清規戒律是絲毫不敢違反的,怎能跟着她走?”
“這位女施主眼看貧僧不肯就範,就出手想要強擄貧僧。不得已,貧僧輕輕的還了一下手,沒想到這位女施主居然‘自傷’吐血,很是浮誇的飛出如此遠,貧僧也很納悶,這是怎麼回事呢?”
不得不說,轉輪尊者這個佛門敗類,棄佛入魔的老魔頭,他的皮囊端的生得不壞。他身材高大,一臉正氣,寶相莊嚴中更帶着無上的佛門威嚴和慈悲。乍一看去,他真的是佛門的高僧大德,他的每一句話,都給人一種你不得不、必須相信他的強烈觸動。
一衆仙官仙吏看着雙眸澄淨清澈的轉輪尊者,當即就相信了轉輪尊者的話。
他們轉過身,剛剛出言質詢轉輪尊者的金仙看着兩個氣得臉色發青的嬀家族人冷聲喝道:“這位大師所言,可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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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放他的賊禿狗屁!”嬀芍藥狼狽的從河水中竄了出來,她已經在河水中服下了靈丹妙藥,將坍塌的頭顱修復如初,看上去外表沒有了任何的傷勢。畢竟是女仙,對於美麗的追求是無止境的,嬀芍藥怎可能讓自己那種狼狽狼藉的模樣被外人見到?
她在水下忙着服藥療傷的時候,就聽到了轉輪尊者的胡說八道,氣急敗壞的嬀芍藥衝出水面後就立刻破口大罵——這賊禿也太無恥了,居然說她強拉着他要去做那種沒羞沒恥的事情?這話要是傳了出去,她嬀芍藥還能做人麼?還能見人麼?
要知道她雖然年紀一大把了,但是她依舊是黃花大閨女,還沒嫁人的哩!
“哪,哪,諸位大人都聽到了,這位女施主滿口污言穢語,惡語傷人,真正是,真正是……”轉輪尊者很委屈,很惶恐,很無辜的拉着那仙官的袖子,指着嬀芍藥大吼起來:“貧僧,貧僧,我佛慈悲,貧僧乃出家人,自然不會和她一般計較。”
轉過身,轉輪尊者很消沉的低着頭,一路搖頭嘆氣的走回了園林。
“出家之人,不和你等兇婆子一般見識。善哉善哉,貧僧也動了嗔怒之心,一定會口誦一萬遍消災解厄的經文,以贖今日口舌之罪。”
說着說着,轉輪尊者就這麼慢悠悠的走進了園林,然後一個閃身消失得無影無蹤。
嬀芍藥氣得眼珠發綠,她真的猶如兇婆子一樣竄了過來,指着在場的仙官仙吏就是一通破口大罵:“你們都是瞎子麼?沒看到姑奶奶我被他打成了什麼樣子?你們居然敢故意縱放這兇僧?你們都是幹什麼吃的?”
“你們這羣廢物,白癡,蠢貨,沒用的下賤東西。沒看到姑奶奶我被他們打傷了麼?”
一衆仙官仙吏的臉色頓時變得無比陰沉,他們上下打量着嬀芍藥。同時搖了搖頭。
爲了保持形象,嬀芍藥在河水中就把自己渾身上下收拾得乾乾淨淨、無比利索,現在她看上去就是一個天香國色的大美女,何曾有半點的狼狽?更不想是受過傷的模樣啊。
而這一片園林,居住的都是有權有勢的達官貴人,這些仙官仙吏也不敢冒大不韙的,時刻用仙識監視這裡的動靜。他們根本就不知道剛纔發生的事情,不知道是嬀芍藥捱揍了。
但是轉輪尊者是如此的溫和有禮,對他們這些仙官仙吏客客氣氣的。
但是嬀芍藥呢?就好像瘋狗一樣的她,居然見了他們就是一通破口大罵。
這些仙官仙吏的心裡一把火燒了起來。就算你們是嬀家的族人那又怎麼樣?在仙界你們嬀家也不能一手遮天。底蘊、勢力可以和你們嬀家對抗的仙族多了去了,你們是嬀家的人又怎麼的?
在仙界其他地方,或許你嬀家人還能囂張跋扈一番,但是這裡是帝嚳艦!
除開仙庭的九位仙帝。誰也別想插手帝嚳艦的任何事務。在帝嚳艦內服役的仙官仙吏。他們只聽從九位仙帝的諭令——而且必須是九位仙帝聯名頒發的諭令。才能調動他們,單獨兩三個仙帝,都無權對帝嚳艦內的事務做任何的更改調動。
這就是帝嚳艦的底氣。在帝嚳艦上執勤的仙官仙吏,根本不需要忌憚嬀家。
冷笑一聲,這身穿緋色官袍的仙官雙眼一瞪,突然厲聲呵斥起來:“放肆!我們怎麼辦事,輪得到你教訓麼?你們圍在這裡是什麼意思?你們莫非想要對楊鼎大統領不利?想要刺殺仙庭功臣?”
一頂大帽子輕輕鬆鬆的扣了下來,狠狠的扣在了嬀芍藥的頭上。
嬀芍藥的臉色微微一變,這時候,圍在其他三個方向的三位嬀家長老也紛紛帶人趕了過來。他們一到場,就衝着在場的仙官們是一通放肆訓斥喝罵,簡直就把他們當做孫子一樣的教訓。
這些仙官仙吏氣得渾身直哆嗦,他們一言不發的,當即同時捏碎了袖子裡鑲嵌着的一枚玉符。
起碼三百道強橫無匹的大羅金仙級的仙識向着這邊籠罩了過來,這些仙識中隱隱帶着肅殺的寒意,其中數十道仙識更是蠻橫的匯聚在一起,徑直撞向了嬀芍藥等四位嬀家長老的仙魂。
帝嚳艦是仙庭最重要的戰略武器,承擔着向神煌戰場運送援兵和物資的重要任務。所以仙庭在帝嚳艦上安排了數千位大羅金仙坐鎮,爲的就是帝嚳艦的絕對安全。
這些大羅金仙獨立於仙界各大仙族、仙門之外,他們僅僅對仙庭負責,僅僅服從九位仙帝的諭令。甚至他們的身份對外都是保密的,誰也不知道坐鎮帝嚳艦的這些大羅金仙出身何方、姓甚名誰。
在這種情況下,這些大羅哪裡需要給嬀家的人面子?
就算他們打了嬀芍藥、罵了嬀家的長老,嬀家人也沒辦法找這些大羅金仙報復啊!
數十位大羅金仙,而且都是高階大羅金仙的仙識匯聚在一起,以一種奇妙的聯手攻擊的法門,狠狠的碾壓了下來。嬀芍藥等四位嬀家長老身體一震,就好像有一座巨大的火山突然在他們體內爆發一樣,四位嬀家長老的七竅中同時噴出大量鮮血,就連他們身上的毛孔內也噴出了細細的血箭。
眨眼間四位嬀家長老就變得好似血人兒一般,他們的仙魂受到重創,自身道行硬生生被打掉了兩品。
嬀芍藥等四位長老真個要瘋狂了,到了大羅境界,想要提升一品修爲,動輒就是數億年苦功還不得成。尤其是到了六品以上的大羅境界,想要提升一品修爲,那更是要耗費無比漫長的歲月才行。
但是他們居然在這裡,被硬生生的打掉了兩品修爲!
原本八品大羅的嬀芍藥,居然被打落到了六品修爲,她的仙魂受到重創,對於某種天道法則的全部領悟居然煙消雲散,徹底沒有了蹤影!
無數年苦功化爲流水,嬀芍藥的面孔扭曲,原本美豔的面孔當即變得猶如惡鬼一樣猙獰。
一個低沉渾厚的聲音悄然響徹虛空:“帝嚳艦上,嚴禁生事,違令者殺。削去二品修爲,以爲薄懲,再敢冒犯,嬀家人就殺不得麼?”
虛空中傳來了幾聲不屑的冷笑,那數百道大羅金仙級的仙識慢悠悠的收了回去。
帝嚳艦的日常運轉等等,都是由帝嚳艦上無數的仙官仙吏負責,這些坐鎮帝嚳艦的大羅金仙們,往往處於閉死關的狀態。除非帝嚳艦受到攻擊,或者像剛纔這樣,這些仙官仙吏捏碎了玉符召喚增援,否則這些坐鎮帝嚳艦的大羅們,纔不會有那個閒心隨時的盯着帝嚳艦內的一舉一動。
“你們,你們……”嬀芍藥哆哆嗦嗦的看着那些面帶冷笑的仙官仙吏們。
分明是她被轉輪尊者打成重傷,最後被懲罰的,爲什麼是她們?
身穿緋色官袍的仙官狠狠的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他冷聲喝道:“認清本官的面孔,本官等着你們報復。本官皇普笙,皇普家的人,你們嬀家不服氣,來報復我啊?”
“不知所謂,不明所以,真以爲這帝嚳艦是你們自家的地盤了?”出身仙界豪門皇普家,底氣十足的皇普笙冷哼一聲,狠狠的踹飛了嬀芍藥等人放在地上的三個蒲團。
“本官警告你們,不許再生是非,否則的話,哼哼。”
丟下了幾聲威脅的冷笑聲,皇普笙大袖一甩,帶着這些仙官仙吏揚長而去。
嬀芍藥等人氣得吐血,他們身體劇烈的哆嗦着,恨不得一劍將皇普笙等人全部幹掉。
但是想到剛纔那數百道仙識碾壓過來的恐怖威勢,他們真的不敢啊!
而且皇普家的族人,也的確不是他們嬀家能夠隨隨便便對付的,畢竟皇普家在仙界,同樣不是普通的豪門。
氣急敗壞的嬀芍藥,只能把全部怒火放在了殷血歌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