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嚳艦返回仙庭。
殷血歌和青丘極樂同時擡頭看向了龐大無比的帝嚳艦。
淡青色的霧氣從帝嚳艦內噴出,巨大的艦體就好似籠罩在了一層雲煙水氣之中,若隱若現、神異非凡。有仙庭各部的官員迎上了帝嚳艦,放出一道道仙光指引,想要帶着帝嚳艦停靠向他平日裡專用的港口碼頭。
已經有無數的援兵和物資儲備在港口上,只等着帝嚳艦停靠完成後,這些物資和兵員都會迅速登上帝嚳艦,用最快的速度送去神煌戰場。
這是仙庭眼下正在進行的最重要的戰爭,神煌戰場相關的一切都不容有任何的停滯。所以哪怕殷血歌和青丘極樂在青丘城鬧出了這麼大的動靜,但是帝嚳艦返回後,一切都依舊如初運轉。
但是今天註定有些事情是不同了,因爲,有些不同的、不凡的人物出現了。
青丘極樂擡着頭,看着那條巨大無比的帝嚳艦,突然感慨起來:“他們答應我,一旦嬀家真個登頂周天萬界,這帝嚳艦,就是我青丘一族的座艦。我想得到這寶貝,已經很多年了。”
殷血歌同樣望着帝嚳艦,嬀家一直夢想着成爲真正的仙界之主。爲了這個夢想,他們連帝嚳艦都能許諾給青丘一族麼?但是很顯然,這個許諾是無法履行的了。
他看着帝嚳艦,帶着淡淡的笑容,很輕鬆的笑着。
一縷強大的靈魂波動橫跨虛空,殷血歌輕輕的和帝嚳艦已經完全甦醒的神智接觸了一下。
在返回仙界的路上。帝嚳艦沉睡的神智就開始緩慢的甦醒。但是帝嚳艦的神智太過於龐大,他完全甦醒的時間要十幾年。殷血歌並沒有過於催促他,而是讓他用最舒緩、最柔和、最沒有後患的方式自然甦醒。
此刻靈魂波動和帝嚳艦碰觸,殷血歌當即和帝嚳艦龐大的艦體以及猶如一顆小太陽一樣,在靈魂層面的視界中噴射出無窮光熱的帝嚳艦神智融爲一體。
水乳相融,默契一體。
帝嚳艦上數十萬個大小艙門突然開啓,暴露出了帝嚳艦內最深處的艦體結構。自從太古時代以降,帝嚳艦的歷代主人在帝嚳艦內隨意搭建的各種宮殿樓閣,各種青山綠水,各處園林庭院。此刻都被無數道青色的甲乙青木神雷劈得粉碎。
一座一座華美的宮殿坍塌。一處一處奢華的宅院粉碎,無數高樓夷爲平地,無數園林炸爲齏粉。青色的神風從帝嚳艦的最深處吹來,伴隨着沉悶的風嘯聲。帝嚳艦內無數的宮殿樓閣的殘骸被颶風吹飛。露出了帝嚳艦青綠色光澤如玉、沒有絲毫瑕疵的身軀。
大塊大塊的美玉精金。各種稀奇古怪的建築材料,大量的花鳥蟲魚,無數的飛禽走獸被帝嚳艦驅逐了出來。連帶着坐鎮帝嚳艦內的數千大羅金仙。無數的仙兵仙將,以及無數乘坐帝嚳艦返回仙界的仙人都被颶風捲了出來。
恆河沙數的仙人在颶風中掙扎怒吼,無數道驚惶的仙識橫掃虛空,強大的仙識瞬間充斥了這一方虛空,宛如實質的仙識碰觸在一起,居然發出了清脆可聞的‘碰碰’巨響。
天空亂成了一團,帝嚳艦以一種蠻橫不講理的方式將自己體內所有一切雜物,包括最細小的灰塵都趕了出去。一座又一座艙門重重的關閉,不斷髮出低沉的轟鳴聲。帝嚳艦的表面有一圈一圈墨綠色的年輪狀符文浮現,這座在鴻蒙世界樹上生長繁衍而出的太古靈寶,終於煥發出了全部的生命力。
一尊身穿帝皇服色,面色驚慌的仙帝沖天而起。
這位坐鎮仙庭核心要地的仙帝指着帝嚳艦厲聲呼喝:“何方妖孽,膽敢奪取仙庭重器?”
現在仙庭僅有帝嚳艦能夠安全的往返於神煌戰場之間,就算是血魘艦都沒有這個自信能夠一次一次安全的度過漫漫無邊的玄黃潮汐。但是就算血魘艦有這樣的安全性,他的體積相對於帝嚳艦而言不過是千分之一乃至萬分之一的水平,血魘艦一次才能搭載多少物資、多少士兵?
失去了帝嚳艦,神煌戰場就一點兒都得不到任何的補充!
在那個貧瘠的,天地靈氣混亂駁雜不能吸收,一點兒有用的礦產或者藥草都找不到的鬼地方,失去了來自仙庭的補給,神煌戰場五大主城用不了一千年就會徹底崩潰。
數以萬億計的仙人、修士和百倍以上的凡人,就會淪入神孽之手,成爲神靈們的奴隸。在神靈一族千奇百怪的殘酷手段下,規模龐大的神煌戰場仙庭正規軍和罪囚軍,他們勢必成爲神孽的爪牙,成爲神孽們反攻仙界的先鋒。
所以帝嚳艦絕對不能有任何的紕漏。
這尊仙帝大聲怒吼,他頭頂九柄紫光升騰、瑞氣沖天的仙劍接連飛起,化爲九條紫色長虹定住了帝嚳艦。同時他手上多了一枚金光燦燦的玉璽,他雙手緊握着米豆大小的玉璽,狠狠的向着帝嚳艦的船頭印了下去。
自從仙庭接掌了帝嚳艦後,一代一代的仙人爲了增強帝嚳艦的戰鬥力,或者乾脆說,爲了加強仙庭對帝嚳艦的掌控力,他們在帝嚳艦內佈置了無數稀奇古怪的禁制陣法。這些禁制和陣法一點發動,就算是一尊道祖都難以輕鬆逃脫。
每一位仙帝手上都有一枚玉印,這枚玉印就能在最緊急的時刻啓動這些禁制和陣法,恢復仙庭對帝嚳艦的掌控。這是萬不得已的時候才能動用的底牌,畢竟仙帝們都知道,帝嚳艦是一件誕生了自我神智,和活人沒什麼兩樣的先天鴻蒙靈寶,如非不得已,他們也不想得罪帝嚳艦。
瞬息間數以萬億計的仙光鎖鏈在帝嚳艦的表面噴射出來,無數道仙光將帝嚳艦死死地禁錮在內。手持大印的仙帝厲聲喝道:“速速開啓艙門。出來俯首就擒,否則休怪本帝狠辣無情。”
一道道仙光急速的掃過帝嚳艦,手持大印的仙帝雙眸中金光四射,無比警惕的看着僵直在半空中絲毫不動的帝嚳艦。但是很快他就驚駭的倒退了一步——帝嚳艦內一個人都沒有,根本沒有任何生物存在。
這不可能,如果不是外人控制了帝嚳艦的掌控核心,爲什麼會作出這樣的事情?爲什麼仙庭派駐在帝嚳艦內的所有仙人,都會被帝嚳艦排斥出來?
不可能找不到人,以仙庭歷代仙帝在帝嚳艦內一代一代加持的陣法禁制,就算是三五個道祖聯手在內動手腳。也不可能不留下任何的蛛絲馬跡。
要知道能夠坐上仙庭的仙帝之位。這毫無疑問都是大羅金仙中的至強者。歷代仙人的實力,比起道祖級的存在也就是稍微弱了一絲半點兒,他們都是大羅金仙中的翹楚,在本質上沒有任何區別。
無數代仙帝聯手加持的封印禁制。三五個道祖都無法破除!
但是帝嚳艦內沒有人。那就是真的沒有人了。沒有人搗亂。爲什麼帝嚳艦會把所有仙人趕出去?
手持大印的仙帝呆滯的看着帝嚳艦,而帝嚳艦的船頭突然有一團直徑百丈的青色光芒閃爍。四周虛空中滾滾青綠色的先天甲木靈氣急速向帝嚳艦匯聚了過去,伴隨着沉悶的雷鳴聲。這些先天甲木靈氣相互摩擦撞擊,迸射出無邊青綠色雷霆急速融入了帝嚳艦船頭的青色光芒中。
“封禁四周虛空,嚴禁任何一絲靈氣靠近。”
仙帝聲嘶力竭的尖叫着,他驚恐的大聲呼喝着。
但是哪裡還來得及?帝嚳艦本身就是遠比現在仙界任何一件大羅道器強大千百倍的先天鴻蒙靈寶,他的體型如此的巨大,他吞噬天地靈氣的速度,可比任何一個道祖都要快、都要多。
如果說道祖級的存在吞噬天地靈氣是鯨吞的話,那麼帝嚳艦就是一尊比龍鯨還要恐怖萬億倍的黑洞。他的體積太大了,當帝嚳艦全力開啓吞噬天地靈氣的時候,現在仙界的三百多道祖聯手,都不可能在這方便勝過他一絲半點。
眨眼間帝嚳艦船頭上的那一團青光就吞噬了數量可怖之極的甲木靈氣,隨後這團直徑百丈的青色光芒向着核心處壓縮了下去,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壓縮到了不過拳頭大小。
‘嗤啦’一聲,小小的青綠色光球爆裂,一道長達千丈細如髮絲,幾乎和水晶雕成的髮絲一樣完全實質的青色雷電噴射而出,狠狠的打在了仙帝的身上。
堂堂九品巔峰大羅金仙,仙庭至高無上的九大仙帝之一的仙帝慘嚎一聲,他身上頂級大羅道器級的仙帝仙袍被雷光轟得粉碎,他身上起碼一百零八件有着強大防禦力量的大羅道器同樣炸成了無數點祥光瑞氣飄散。
他千錘百煉,足以歷經千萬重劫而不隕落的仙體在心臟附近洞穿了一個海碗大小的透明窟窿,絲絲青綠色的雷光在他的傷口附近瘋狂的跳動着,一絲一絲的將他的仙體燒成灰燼,一寸一寸的吞噬着他的血肉。
渾身光溜溜一絲不着的仙帝大口大口的吐着血,狼狽的從高空墜落下來,一頭紮在了地上動彈不得。
無數仙官仙吏、仙兵仙將如喪考妣的痛哭失聲,他們紛紛向躺在地上掙命的仙帝衝了過去。無數仙丹靈藥好似不要錢的土疙瘩一樣塞進了仙帝的嘴裡,一桶一桶的靈液、玉髓等天地靈物迅速將仙帝的身體浸泡在了裡面。
但是沒有用,絲毫用處都沒有。
帝嚳艦發出的這一擊威力強橫,內蘊一絲來自太古鴻蒙開闢之前的無上奧義,除非在場的仙人,有哪一位突破到了傳說中的鴻蒙道祖的境界,並且參悟出了能夠脫離鴻蒙世界樹而單獨存在的天地奧義,否則就沒有人能夠驅除帝嚳艦這一擊的威能。
仙庭至高的九大仙帝之一,甚至還來不及報出自己的名號,就在帝嚳艦的傾力一擊中被無數雷光炸成了一縷青色的煙塵飄散。從仙體到仙魂,這尊仙帝被徹底銷燬。就連輪迴轉世的機會都蕩然無存。
任何一尊仙庭的仙帝,都擁有無數鐵桿的心腹追隨者,他的勢力盤根錯節,在仙庭的每一個部門都有他的心腹下屬擔任重要的職司。這尊仙帝隕落,他的無數忠心下屬紛紛跪地嚎哭,他的親眷族人,尤其是他規模龐大的后妃羣體更是拖兒攜女的騰雲趕來,跪在地上嚎哭不停。
以仙帝隕落之地爲核心,一場可怕的震盪席捲整個仙庭。
除開青丘城,仙庭其他地方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過去。仙帝隕落。在仙庭的核心要地,仙庭至高無上的九大主宰者之一的仙帝被擊殺。
更加可怕的是,擊殺仙帝的居然還是仙庭最重要的戰略重寶帝嚳艦。
這對仙庭的所有仙人、所有臣屬、所有強者而言,都是顛倒性的衝擊。一道又一道仙識向這邊蔓延了過來。一條又一條人影破空瞬移了過去。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仙帝隕落的地方附近。就有二十道以上道祖級的仙識環繞,而親自趕到現場的道祖,也有整整六人之衆。所有人都一言不發的看着仙帝隕落留下的那一絲青煙。看着周身仙光繚繞,被禁錮在半空中動彈不得的帝嚳艦。
一尊道祖突然瞬移到了帝嚳艦的船頭前,他肅然向帝嚳艦拱手行了一禮,語氣洶洶的低聲咆哮着:“敢問道友,爲何作此行徑?道友既然已經投靠我仙人一族,你就應該盡心盡力,爲我仙人一族效力。”
帝嚳艦沒吭聲,他絲毫沒有動彈,也沒有發出半點兒響動。
‘投靠仙人一族’?帝嚳艦對這句話以沉默來回應,而站在青丘城門外的殷血歌,則是眯着眼笑了起來。
帝嚳艦何曾有過投靠仙族?諸位道祖的自我感覺也未免太好了一些。而且,‘仙族’這個詞,什麼時候出現的?在這些道祖的心中,所有的仙人,已經可以被稱之爲‘仙族’了麼?
曬然一笑,殷血歌將注意力轉了回來,他不再注意帝嚳艦那邊的動靜。
無數次的太古戰爭都無法傷損帝嚳艦絲毫,殷血歌纔不擔心他會出什麼問題。就讓他吸引這些人的眼球吧,殷血歌正好將眼前的青丘極樂給打發了。
揹着雙手,殷血歌眺望着已經徹底甦醒,龐大的身軀正在一寸一寸急速縮小的青丘極樂。
“也就是說,道友的想法就是,青丘一族和嬀家聯盟,全力幫助嬀家成爲仙界之主?”
“不僅僅是仙界之主,而是整個鴻蒙萬界的主人。”青丘極樂淡然道:“我青丘一族有自知之明,要我們成就周天萬界的至尊,我們骨子裡缺少那等雄霸之氣,我們青丘一族只能爲臣僚,不能爲君主。”
“所以我們選擇嬀家,成爲他們家的臣屬。”青丘極樂看着殷血歌,譏嘲的說道:“你既然知道一些太古的秘聞,那麼你應該知道嬀家的血脈有多麼的高貴,有多麼的非同尋常。”
“嬀家成爲萬界之主,這是天命所歸,這是天地大道意志決定的事情,不容有任何違逆。”青丘極樂淡然道:“所以,青丘一族選擇嬀家,全心全意輔佐嬀家。”
“所以,盻珞她……”殷血歌雙眸凝視青丘極樂。
青丘極樂的眼裡閃過一抹厭惡,她冷厲的看着盻珞,淡然道:“若她是純天狐血脈,我自然大力培養她。但是她偏偏是鬼體,和我青丘一族有何干系?我應諾了嬀聖,盻珞可以爲他小妾,隨他施爲。”
盻珞的臉色變得一片慘白,甚至白得有點發青。她目光呆滯的看着青丘極樂,突然她晃了晃腦袋,很是親暱的抱住了殷血歌的胳膊,輕輕的說道:“幸好我還有師傅。還有爹爹。還有幽泉姐姐。”
帝錦急忙抓住了盻珞的小手,用力的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示意她不能把自己這個好姐妹給忘記了。
殷血歌沉聲道:“既然如此,盻珞和你青丘家,情分也就斷了。交出青丘炎,我可以離開。”
“交出青丘炎?”青丘極樂淡然一笑:“笑話,你來了,還想離開?乖乖留下吧,嬀聖說,要你的腦袋。那小子生得挺俊俏,如果不是輩分關係,我還真對他有點興趣。”
看着渾然不把自己當做一回事的青丘極樂,殷血歌伸出手,向青丘極樂毅然道:“交出青丘炎,不要做讓你追悔莫及的事情。”
“追悔莫及?”青丘極樂驚愕的看着殷血歌:“你是說,讓我青丘極樂追悔莫及的事情?”
搖搖頭,九條極大的長尾巴輕輕的晃了晃,青丘極樂放聲笑着:“還是你將盻珞那丫頭留下,然後自縛跪地,求我將你送去嬀家請罪?”
看着志得意滿,自以爲一切盡在掌控中的青丘極樂,殷血歌笑了。
他雙手舉過頭頂,輕輕的向天空做了一個詭異的手勢。這個手勢,就好似一團閃電,突破了無數年恆古虛空的封鎖,從太古的時代照亮了這一方時空。
一黑一白二色神光從高空輕盈落下,猶如一柄黑白二色的鍘刀,輕輕的掃過了青丘極樂的脖頸。
命運長河中,屬於青丘極樂的命運河水突然被外力干涉,原本浩浩蕩蕩的河水驟然枯涸了一段。
無數青丘族人驚呼聲中,青丘極樂的頭顱沖天飛起,帶着一絲不可置信的愕然和一絲驚恐的怪異的笑容,青丘極樂隕落當場。
“命運雙子……不,命運雙祖,幹得漂亮。”
殷血歌低聲笑了笑,然後闖入了青丘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