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殘酷。
白石山周邊瀰漫着一股子慘厲異常的肅殺氣息,一具又一具白衣人殘破的屍體被同伴丟下山峰,墜入下方的山谷溝渠中。從那小巧的寶塔內,數以萬計的白衣人緩步而出,紛紛站上了一塊塊的白色山石,仰面看着天空,看着虛空中那逐漸擴大的數十個窟窿。
寶塔頂部,一名白衣老人站起身來,眯着眼看着那些窟窿中緩緩蠕動的觸手。
過了許久,他突然開口冷笑了幾聲。
“差也差不多了吧?再繼續下去,兒郎們的傷亡,就太慘了。這一次的傷亡,已經超出了預估數字三成,再這麼折損下去,怕是我們回去也無法交待。”
又一個白衣老人緩慢的站起身來,揹着雙手,神色冷厲的看着那些觸手。
“不急,不急,再等一會兒。等這虛空怪起碼小半個身體穿了過來,我們纔好出手斬殺他。”
“斬殺這一頭虛空怪,可以保這一方天地數千年安寧。若是讓他逃走了,這廝不過百年,肯定還會被他背後的人指派過來,到時候還有麻煩。”
剛剛口鼻吐血的老人喘了一口氣,端着酒碗的手劇烈的顫抖了一下。
“這一次,不知道這虛空怪從哪裡,弄了這麼一窩冥鷂子過來,真個是要命了。”
最後一個白衣老人抓起一顆花生米丟進嘴裡,仔細的將他咀嚼碎了吞下去後,這才搖了搖頭。
“鷂子王還沒出來……還有得鬥呢。”
虛空中。再次有尖銳的鳴叫聲傳來,數百條青黑色的流光從虛空窟窿內飛了出來。但是這一次,這些青黑色的流光並沒有向白石山上的白衣人發動自殺性襲擊。
這些青黑色的流光停滯在了半空中,他們拍打着翅膀,緩慢的在空中打着轉兒。
這些鷂鷹,比起剛纔那上千萬巴掌大小的鷂鷹大了許多,他們的體型都有數丈方圓,身上的羽毛一根根筆挺猶如劍鋒,在陽光下散發出奪目的光焰。
他們目光冷厲的看着山上橫七豎八躺着的,堆積如山的鷂鷹屍體。不時發出悲慼、狂野的嘯聲。
在他們瘋狂的嘯聲中。虛空中的三條觸手突然向內一合,三個虛空窟窿合併在了一起,從中突然有一顆碩大的鳥頭慢慢的鑽了出來。這顆鳥頭單單他的一隻眼珠子直徑就超過了二十里,可見他的身軀大到了何等程度。
伴隨着尖銳難聽的金鐵摩擦聲。這頭碩大無比的鷂鷹慢慢的穿過虛空窟窿。努力掙扎着將整個鳥頭拖拽了過來。然後是他短而有力的脖子。緊接着就是他的身軀。
這頭鷂子王身上黑漆漆宛如金屬鑄造而成的羽毛,劇烈的和虛空窟窿的邊緣摩擦着,不斷迸射出奪目的火光。在刺耳難聽的摩擦聲中。數百頭冥鷂子同時發出了越發高亢的叫聲。
寶塔上的四個老人同時色變,他們看着那緩慢通過虛空窟窿降臨這一方的鷂子王,身體下意識的繃緊了。
“他奶奶的,怎麼,這麼大一條?”
無數年來,他們帶着無數的門人弟子,在這一方世界浴血廝殺。他們和無數稀奇古怪的上界生靈血戰過,冥鷂子這種兇禽,他們起碼剿滅了數百個冥鷂子部落。
但是他們曾經碰到過的,體型最大的一頭冥鷂子,身軀也不過是百里長短,就是那一頭冥鷂子,就讓他們付出了好幾個兄弟隕落,數十個同伴重傷的代價。
而這頭鷂子王,單單他的腦袋,居然就有百里大小。按照這些上界生靈體型越大實力越強的常見規律,這頭鷂子王的實力起碼是他們曾經斬殺過的那頭鷂子王的百倍以上。
哪怕他們現在的修爲,比起他們當年碰到那一頭百里大小的鷂子王的時候,已經提升了許多許多。但是看到眼前這頭大得有點離譜,有點傷天害理的鷂子王,他們依舊緊張得渾身繃緊、頭皮發麻。
過了好一陣子,等得這頭鷂子王的小半個身軀都穿過了虛空,一名白衣老人才乾澀的苦笑了起來。
“速速發求救信號……這廝,怕是要一位聖人,或者起碼是一位聖人的真傳弟子出手,才能應付了。”
一名白衣老人急忙掏出了一塊玉符,隨手將他捏碎,然後向高空一抖。
一道火光帶着霹靂雷霆聲激射而出,拇指粗細十幾丈長的火光‘哧溜’一聲穿透虛空,帶着連綿不絕的雷霆聲瞬間遠去。也就是幾個呼吸的時間,這條火光穿透了無垠虛空,來到了這一方天地核心處的一處道場之中。
青山皚皚,秀水纏綿,雲霧縈繞之中,無數華美的宮殿樓閣錯落點綴。
無數高冠長袍面色嚴肅的男女在雲路中往來飛馳,不時有一道道靈光向着道場最深處的那一片山嶺飛去。當這些在雲路上飛馳的男女看到這一道火光飛了過來,所有人的臉色都是驟然一變。
“又出事了麼?是什麼解決不了的大傢伙?”
“該死,這兩年那些畜生都是吃了什麼藥?攻勢越發的難以抵擋了。”
“不要緊,只要熬過這兩年就好。小子,你是經驗不夠,最近千年,正好是聖靈界和我們虛空靈界‘大沖’之日,虛空屏障最爲脆弱,所以來的大傢伙特別多啊。”
求救的火光激射而過,眨眼間就沒入了高山之巔一座佔地足足有數十萬畝的宮殿中。
一座古樸威嚴的大殿內,一名身穿黑色長袍,眉心有一隻豎目熠熠生輝,兩手掌心也分別生了一隻雷火神眼的老人擡起頭來,隨手將這道火光抓在了手中。
老人皺着眉頭,將火光一把捏碎,一道光暈從中噴了出來,將虛空中那一頭正在強行掙扎着穿透虛空的鷂子王的影像顯示了出來。
“好大一隻扁毛畜生……難怪他們應付不了。”
老人冷哼一聲,抓起身邊一隻玉如意,沉沉的往一隻紫金木魚上敲了一下。
‘當’的一聲脆響後,一名看起來不過三四十歲許人,但是面容古樸蒼奇,頗有青松凌風之態,身高超過一丈的中年男子大步走了進來。
中年男子向老人行了一禮,恭聲問候。
“師尊,有何吩咐?”
老人冷哼了一聲,他指了指面前光幕中那巨大無比的鷂子王的身影,正要說話呢,突然他袖子裡傳來一聲低沉的爆裂聲。老人呆了呆,他丟下手上玉如意,從袖子裡摸出了一塊巴掌大小的玉符。
晶瑩剔透的玉符已經碎裂,絲絲玄妙異常但是極其晦澀黯淡的氣息從中緩緩滲出。
老人緊握着玉符,眉心和雙手中的眼眸噴出絲絲神光,過了大概一盞茶時間,老人的臉上突然露出一絲狂怒之色。他猛地一下站了起來,狠狠的跺了跺腳。
“蘭水心……無知小兒,焉敢行此狂妄之事?”
怒喝了一聲,老人大袖一揮,袖子裡香雲滾滾,就滾出了數百顆拇指大小的玉珠來。這些玉珠在地上跳動了幾下,搖身一變就變成了數百尊身披瑰麗甲冑,生得俊朗異常的魁偉甲士。
“聖主!”
這些甲士紛紛單膝跪地,向老人行禮參見。
“去,拿我令符,向蘭水清蓮發問,是他自行解決族中不肖子弟,還是要我們三個老傢伙親自出手。”
“另外告訴蘭水清蓮,他們蘭家接下來的一萬年,所有資源,扣掉半成。另,責令他們蘭家多派一成子弟,加入‘死營’作戰。”
一塊煙霞縈繞的紫色玉符從老人袖子裡飛出,飄到了這些甲士面前。
一名身高丈六的甲士一把抓住玉符,恭聲應諾了一聲,然後身形驟然化爲一道香雲狂風,呼嘯着卷出了大殿外。其他數百甲士紛紛化爲一道道金光緊隨其後,眨眼間就消失在天際之外。
老人冷哼了一聲,隨手將手中碎裂的玉符一抹,已經破碎不堪的玉符頓時重新癒合,再也看不出任何傷痕。他向站在自己面前的中年男子擺了擺手,淡淡的笑了笑。
“去將那扁毛畜生斬了,今夜,爲師要用他心頭嫩肉下酒。”
沉吟片刻,老人的臉色變得無比陰鳩駭人。
“派人,盯死蘭家上下老小。他們家出了一個蘭水心,就難保……”
中年男子嘴角一勾,陰陰一笑,身形就這麼憑空消失,沒有任何法力波動的消失得無影無蹤。
過了大概小半個時辰,在這一方天地中,一處輝煌宏偉的道宮內傳來一陣憤怒的咆哮和咒罵。
又過了大概兩個時辰,從這一座道宮中噴出一道頂天立地的水色光芒。這道直徑超過萬里的強光衝碎了虛空,裹挾着上百條人影,瞬息間消失在無邊無際的虛空中。
道宮內,一口宛如小山般大小,造型古樸渾厚,閃耀着絲絲靈動光芒的巨鼎‘奄奄一息’的矗立在一片廣場上。巨鼎的鼎身上,明顯可見一條頭髮絲般細小的裂痕,大量靈氣不斷從裂痕中噴出,讓這大鼎的氣息變得更加的衰弱,眼看着巨鼎受到的損害實在是太大了。
生得俊秀清雅,看上去不過二十歲出頭,風流飄逸大有書生文士之風的蘭家聖人蘭水清蓮跳着腳的站在巨鼎邊瘋狂咆哮着。
“蘭水心是哪一房的子弟?這一房所有族人,未來萬年的所有修煉資源,扣七成。”
“家族需要多出一成族人加入死營,這一成族人,全從這一房出。”
“自己教出的不肖子弟,就自己承擔一切後果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