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一個人留下。 丹青也暫時不回國。”
“對啊,還有我。”程丹青在一旁憤然插話,“小涵,儘管你無視我,但我不生氣——我也暫時不走,跟這邊警方還要進一步討論合作打擊人蛇集團的事情。你把你的心上人哥哥交給我,一百個放心吧!”
“就是因爲和你在一起,我才更擔心!”顧以涵說,“保不齊你又要讓巖昔哥哥當誘餌,去引犯罪集團的某某首腦上鉤……”
程丹青拍着胸脯打包票,“不會再發生類似的事情了——之前是爲了不讓魯索爾有所警覺才委屈你們倆的。現在我留下來和烏克蘭警方商議邊境方面的對策,巖昔他去向舍甫琴科請教足球方面的事情,我們倆南轅北轍,互不干擾。”
“是啊,小涵,過幾天我就回D市。媲”
孟巖昔把行李箱提到安檢入口,衝顧以涵微笑。這趟有驚無險的旅行,他們都經歷了太多的不可思議。他清減了一些,下頜的線條變得愈發明晰,眼窩深陷,黑眼圈如影隨形。
她踽踽前行了幾步,卻突然停下,心裡感覺到說不出的難過,一顆心跳得惶急而紊亂丫。
“怎麼了?還有什麼沒來得及囑咐?”
他笑着問,語氣像極了春日裡拂過柳梢頭的那縷清風。她置若罔聞,略躊躇一下,推開腳邊的行李箱就撲進了他的懷抱。
“嘿,小涵,注意國際影響,還有丹青這傢伙又該發牢***了!”
他顯然被她嚇了一跳,側開臉稍作躲避。可她不管,踮起腳尖拼命尋找他的嘴脣,找到了就以吻深深地封緘。
“咳咳,你們倆快點啊……儘量別誤了飛機……”
程丹青尷尬地輕咳幾聲,先擡起手腕看看手錶,而後轉過臉望向另一個方向。
顧以涵能夠感覺到孟巖昔初時的猶豫和閃避,但是很快,他即有了迴應。那是離別前急切而焦灼的表達,彷彿有一簇簇細小而熱烈的火苗從兩人的脣齒相依一直燃遍了全身。
她的大腦一片空白,只是緊緊地摟住他的脖子,心底裡一次又一次呼喚他的名字。
還有,那三個字一直在意識裡徘徊。
那三個他已然說出口而她還沒有足夠的時間和機會大膽表白的字。關乎幸福,關乎憧憬,更關乎承諾的三個字,不知爲何,此時此刻,她的嗓子像被棉花堵住了似的,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好了,出發吧。”
一個熱烈而帶着絕望感的吻使他有些窒息的不適,只得提早結束纏綿悱惻,輕拍她的背,以示安慰。
“答應我,儘快回來!我等不到你是不會回學校的——”她貪婪地嗅着他身上獨特的氣息,說。
“又不怕被開除了??”他笑了笑,鄭重地答應,“不出五天,咱們就能見面了。”
“說話算話?”她仰頭問。
“當然!”他輕輕吻了下她光潔的前額,“這兒金髮碧眼的美女是不少,那我也不至於定居啊……”
“咳咳,那個,小涵的護照封皮都被我攥在手心焐熱乎了,你們到底有完沒完??”程丹青終於從觀衆一角甦醒過來。
孟巖昔說:“馬上。”
“你還馬下呢!!”再次看看手錶,程丹青的耐心消失殆盡,“如果不想在五分鐘後的廣播裡聽見顧以涵的名字,你們最好立刻放手,一個原地不動,一個過安檢!!”
“唔……”
顧以涵依依不捨地從滿是暖意的懷抱中出來,一手拖着拉桿箱,一手仍拽着孟巖昔的指尖不肯鬆開。
孟巖昔也只是淡淡笑着,由她牽引着自己一步步緊隨其後。
程丹青實在看不過眼了,果斷地分開兩人像被萬能膠固定住的手,橫眉立目地罵道:“膩歪死了——沒見過這麼難分難捨的!誰要是想減肥,不用跑步轉呼啦圈做仰臥起坐,只需天天看你們倆在這卿卿我我,保準什麼飯都吃不下,立馬瘦得跟得了厭食症的一樣!”
“丹青哥,瞧你說的……”
顧以涵微笑,卻難掩眼中的難過。她稍稍側過臉,衝身後兩個男人擺擺手,徑直走了進去。
她未曾想過,這次的轉身,意味着什麼。
她也無法預知,在未來的未來,雖然精彩無限,但是不是也有着洶涌的暗潮?丟棄所有紛擾的雜念,惟有盼望與他的點點滴滴,不是假象,不是虛幻,更不是一場夢到醒不來的美夢。
如若此情長久,便是一生執念也無悔當初了。
《三面夏娃》獨家發表於紅袖添香文學原創網,版權歸作者修一一所有,請勿以任何形式轉載。
顧以涵回國乘坐的是紅眼航班。雖已夜深,但空姐仍如勤勞忙碌的小蜜蜂一般在機艙內往復穿梭,不停地送上飲料和報紙。
所以,一路上,她幾乎沒法入睡,更是一點東西都沒吃。
舷窗外望不到邊的幽藍夜空,讓她的心思沉重不已。飛行途中,她不斷憶起安檢入口之外孟巖那道昔挺拔的身影,突然有了棄學的念頭。然而現實並不能容許她這麼做。就在她登記後想關機之時,馮媽媽的電話不期而至。
無關其他,馮媽媽聽了李坦的話很是揪心加着急,匆匆打來電話問顧以涵還要在外逍遙多久,是不是已經忘了還有半年就高考的嚴峻事實……
她不是不明白馮媽媽的苦心。
自從進入福利院,就是這位和藹可親的馮媽媽在無微不至地照顧她。最灰暗最難過的日子裡,馮媽媽對她的關照遠遠超過了其他孩子。而她的性格,人前開朗人後壓抑,雖然對馮媽媽的愛感恩於心,卻從未明說。
故然,當馮媽媽再一次催促顧以涵趕緊回G市上課的時候,她仍是不緊不慢地回答:“一個星期後就回,到時我去看您。”
馮媽媽掛斷電話前依舊難掩語氣裡的忐忑不安:“那說好了啊,小涵,你可不能總這麼疲疲沓沓的,我等着你幫我揚眉吐氣呢!”
她笑笑,“知道了。我一定頭懸樑錐刺骨然後金榜題名,然後身戴紅花騎着高頭大馬衣錦還鄉,讓您面上有光——”
馮媽媽也笑了,“我帶過的孩子裡,數你最調皮!”
收了線,顧以涵的心情卻久久不能平復。對於前途,她並非瞭然於胸,而是相當茫然。K市的人文大學,雖然距離孟巖昔冬訓和春訓的基地近在咫尺,可若是她繼續我行我素荒廢學業,大學是斷然無法考上的。
那不是她希望的結果。可是,她的心因他而亂,怎麼辦?
倘若捧着課本的時候想的是他,執筆答題的時候想的還是他,那麼鋪天蓋地的科目和烏烏泱泱的考題,豈不都變成了前行道路上的絆腳石了嗎?專心致志,並且做到心靜如水,才能坦然地投身於宏偉的複習大業中去。
就目前而言,這不是能輕易做到的事……
思緒繚亂,心煩不已。她一直處於昏昏沉沉的半睡半醒狀態。彷彿只打了盹兒,將近八小時的航程就匆匆結束了。
這架飛機是D市當天最早的一班,所以出機艙後,顧以涵發覺大廳裡空曠冷清,毫無人氣。
不是說好了由孟錫堯和程華章來接她的嗎?
人呢?
手機開機後,一直靜悄悄的。她只得孤身拖着行李,慢慢走向國外到達指示牌下方的出口。自動門感應到了來人,緩緩向兩邊滑開,一股寒風撲面而至。她緊了緊身上的羽絨服,稍稍遲疑幾秒鐘,便走到了戶外。
D市破曉前的天空,帶着一絲迷人的玫瑰色。或許即將到來的是個晴天,所以厚厚的雲層才遮擋不住太陽初升前的光芒四射。
顧以涵想:那我接下來該怎麼辦?是苦等他們來接我?還是自己坐出租車去孟伯父的住處……
一輛黑色轎車悄無聲息地停到了她的腳邊。
車窗搖下,是一張陌生的面孔。“你好,是顧以涵嗎?”陌生男人禮貌地問道。
她點點頭,“您是?”
男人並不急着回答,走下來繞到這一側,幫她拉開車門,“怪冷的,先上車再說。”
“呃……”她向來是警惕心很強的,“我不知道你是誰,怎麼可能上你的車?”
男人笑笑,“喲,疑心還挺重的。告訴你吧,我跟孟錫堯孟巖昔程丹青程華章他們四個都是一塊兒長大的街坊。雖然出身不及他們那麼赫赫有名,但終究是發小。”
“是嗎?”她仍然滿腹狐疑,不肯邁步。
“你不信?那就打個電話向他們四個求證一下。”男人的眼睛閃過凜冽的光,隨即眯成一條縫,向顧以涵伸出手,“我叫萬克,很高興認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