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愛之名(四)
蘇葶步履輕盈地走了進來。
“巖昔,你怎麼還不下樓吃早飯?我都讓人了兩遍……”
“廣式早點,即使是包子也是甜的,我吃不慣。”
“擺架子——等我來請你是不是?”蘇葶說,“萬克的提議你考慮地怎麼樣了?”
孟巖昔擡起手,徹底關嚴了窗戶,“多給我一天的時間,就好。汊”
“也好。得太緊,不是我行事做人的風格。”
“這一仗,你們勝券在握。”孟巖昔笑笑,“我只是需要靜下來想想清楚。”
說話間,蘇葶已經換好了連帽運動衫,“我出去跑步,幫你買油條和豆腐腦回來好嗎?朕”
“不麻煩了,我這就走。”孟巖昔走到衣帽架前,取下自己的外,“如果你和萬克想和我商量合作的事,咱們可以約在其他地方,咖啡館或是酒吧都可以。”
蘇葶訕笑兩聲,“這座城堡一樣的房子,是咱們當初準備結婚用的,恐怕你忘得一乾二淨了吧?”
“我沒忘。”孟巖昔踱到了門邊,回首望望,“這裡的每個佈置和裝飾都是你的心血,所以我才拱手讓給你。只是,我不想再踏進這裡一步。”
蘇葶故作一副惋惜的神,“好吧……徹底忘掉過去,重新來過,可惜物是人非……”
孟巖昔不爲所動,轉即往樓梯方向走去。
“唉,巖昔,你大概說個時間吧!”
“我先去療養院探望我爸,估計會陪一整夜。明天中午你們可以給我打電話,到時候咱們約了地方再談。”
說完,孟巖昔頭也不回地下樓離去。
萬克一直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吸菸,目送着孟巖昔的背影漸行漸遠,沒有站起,更沒有說一句話。他深知,這件事從頭至尾他都有十足的把握,就像一個鳥瞰大局成竹在的頂級廚師,不在於材料的選擇,只在於火候是否運用得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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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當蘇葶滿面微笑地出現在邊時,萬克並不意外,淡淡地說:“他已經答應了,就是心裡還鬧點小別扭而已。”
“巖昔說明天中午和他取得聯繫。”
“行,那就給他一天時間。”萬克掐滅菸蒂,環住了蘇葶的纖腰,“我總是在想,其實公開咱倆的關係有什麼不好?關鍵是社會影響力的問題。我可不想凡事都輸給姓孟的!”
“反正都是作秀,你吃什麼乾醋?!”
“我們同爲鑽石王老五,差別在於名氣大小。”萬克淺啄一下蘇葶的頸窩,“昨晚我真擔心你倆舊復燃……”
蘇葶使勁推開萬克,“你就成天胡思亂想去吧!”她笑着跑到廚房喝水,一邊問,“你願不願意換衣服陪我到海邊鍛鍊?啤酒肚越來越明顯了。”
萬克也笑了,“好,我陪你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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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幹部療養院位於市的南郊。
療養院建於解放初期,後經過五次重建和修葺,重新煥發了新生的光彩。
它位於海岸線不遠的一片廢棄的漁場旁邊,曾經繁盛一時,如今周圍沒有一戶居民住宅、人跡罕至,相對僻靜安寧。隔着濃密的柏樹林和橡樹林,樹木枝葉參天,綠苔遍佈,儼然是一處避世的好去處。
孟巖昔緩緩地駕車前行。
從海邊別墅出發至此,只需不到半小時的車程。到了療養院的停車場,他並沒有急於下車。而是將顧以涵留下的信展開又研讀了幾遍,終於明白了她的期許。
果然是藏頭詩的法子!
把每一句話的第一個字摘出來,就能知道她想要表達的本意了——
巖昔哥哥:
見到我這封信你千萬不要着急。
我先回市了。
那你一定要好好保重。
稍候我會和你聯繫。
伯父家裡的電話要保持暢通。
我對你得(的)永遠不會變。
相信你也是一樣。
祝好運早降臨。
————顧以涵
這個聰明的小傻瓜!
他不莞爾,重又將信箋裝回貼襯衫的兜中。看來,探望過父親之後,就得回家去守着電話了。
小涵啊小涵,你爲何搞得如此神秘,像諜戰戲裡的地下工作一樣?
他回撥她的號碼,卻發覺是關機狀態。想必是在火車上沒處充電吧……我只有等她給我打過來了。
孟巖昔微笑着搖搖頭,下了車。
進入療養院的三區,一眼就望見了半躺在長椅上衣衫單薄昏昏睡的程華章。
“嘿!醒醒!”孟巖昔重重地捶了程華章一拳,“在這兒睡覺不怕感冒麼?!”
“嗷——”
程華章先是睜開眼睛慘叫一聲,着實嚇到了路過的小護士,只得不好意思地報以憨憨的一笑。直到護士推着滑輪車走遠了,他才轉頭惡狠狠地瞪視孟巖昔。
“瞪我幹嘛?”孟巖昔不以爲然,“我是好心提醒你。”
“現在醫生在給伯父查房,我先饒過你這一回……”程華章張開血盆大口,誇張地打了個呵欠,“怎麼就你一個人?顧以涵呢?”
“她回學校上課了。”孟巖昔說,“我倒要問問你,前天不是特意打電話懇請你和大哥到機場接她麼?怎麼沒去?”
程華章無奈地聳肩,“伯父突然昏迷,大哥偏偏接到部隊急電立即返回,只剩我和我媽兩人,接人的事我給忙忘了……”
“唉!”孟巖昔狠狠地瞪他一眼,“這筆賬先記下,改天討回。”
程華章撓撓頭,轉移了話題,“你們這次出國十遊,玩得還開心嗎?”
“甭提了!”
孟巖昔一臉頹然,程華章頓時了悟,“噢——不用說,肯定是我哥又瞎摻和了吧?破壞了你們的好事,嘿嘿!”
“這話怎麼聽着這麼彆扭?”
程華章趕忙打哈哈,“我沒有其他意思,嘿嘿,我就是想說我哥他成了電燈泡。”
“何止電燈泡??”孟巖昔說,“你評評理,誰談戀的時候願意假冒籌碼去幫警察執行任務?丹青明明是法醫出,這一年之內反倒幹上了稀奇古怪的刑偵,簡直詭異!”
程華章嘆口氣,“誰說不是呢?他一直瞞着我媽的,你也千萬別說漏嘴。”
“說白了我是擔心丹青。很久沒坐下好好聊聊了,一見面就是互相挖苦打嘴仗。”孟巖昔環臂前,“這次去烏克蘭,除去他會點俄語和當地話,真看不出還有什麼其他地方比那些訓練有素的警察強??”
“我知道我哥他在想什麼。”程華章的語氣忽然變得沉重起來。
“如果沒猜錯的話,他是……”孟巖昔深蹙眉頭,說,“他是在完成程伯父的遺願。”
程華章頷首表示同意,“是的。”
孟巖昔又說:“而宋姨希望你們哥倆學醫,所以丹青才選擇了法醫專業,希望走一條曲線救國的道路,從而真正當上刑警?真苦了他……”
程華章不無遺憾地垂首,沉默了一會兒才說:“我哥真的很苦。都怪我爛泥扶不上牆,要不然,就可以幫他分擔一些。”
“你這麼年輕,早早地自暴自棄可不明智!”
“那我還能做什麼?當初沒努力學習,一事無成。就算是天皇老子顯靈也不能再把我塞回大學生的隊伍裡去啊?”程華章幽幽地嘆道。
孟永錚所住病房的門開了,醫生和實習生都走了出來。
本來,孟巖昔有個很好的提議要告訴程華章,但對父親的關切之高於一切,遂決定先去病房。此時,主治醫生突然發問:“你們誰是家屬?”
“我們都是。”程華章搶着回答。
宋鶴雲出現在了病房門邊,她拽拽孟巖昔的袖口,“你去醫生辦公室吧,巖昔,說是有重要的事要通知。”
“宋姨,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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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永錚突然昏倒是因爲起的速度有點快。
人上了歲數就是這樣,尤其是三高患者。孟永錚因爲高血壓控制地相對較穩定,所以精神尚佳,板看上去也似乎算得上硬朗。
主治醫生的臉色說明,一切都是假象。
“幸好不是腦梗塞,否則很危險。”
孟巖昔懸着的一顆心漸漸復位,“那就好。”
“但是,你父親的冠心病需要立即做搭橋手術。”
此言一出,孟巖昔不由心慌,“冠心病?我每年都帶我爸體檢,除了血壓和血脂不正常,沒查出心臟的問題啊?”
主治醫生頭都不擡,“那些體檢都是隔靴搔癢的表面功夫,不信也罷。”
孟巖昔問:“中心醫院可以做這樣的手術麼?”
“做是可以做的,我也可以介紹專家給你們。”主治醫生說,“不過,我建議你們帶着老人家去北京海軍總醫院,那裡無論是醫療技術和住院條件都是一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