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歸途

國相府,陰雲蔽日,洛柄的葬禮如期進行,皇上的追封,讓洛峻騰和三夫人都覺得意外,洛峻騰心中明白,皇上也承受了一定的壓力,洛峻騰已經釋放了手中的實權,一些被他威脅逼打過的官員都紛紛上書討他,不過,也只能暗着來,不能明着做。--

李野冰此番作爲,的確爲她帶來不少的困擾,但她無悔這樣的舉動,這是洛柄該得的。

等忙完了洛柄的葬禮,他發現府上似乎少了一個人!

是李明月,平常的時候,都是她最爲極枳的,如今洛柄大葬,她竟然沒出來叩頭行禮。

這件事情是很不正常的,洛峻騰讓馬辰在府上四下找了一遍,也沒有找到李明月,於是,他便去了找三夫人。

三夫人已經醒過來了,她仰頭躺在牀上,臉上的表情一片的木納,想她輝煌了大半輩子,此刻卻要落入一個自盡的下場,真是天譴啊!

“娘,好些了嗎?”洛峻騰輕坐在牀畔,心疼的看着已經瘦骨如柴的三夫人,眼中充滿自責。

短短的數天時間,三夫人就像枯萎的草,沒有了一絲的生機,洛峻騰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情,大夫也滿臉的疑雲,如果依照他所開的單子正常服藥,應該不至於病到這麼嚴重吧。

所有人都不知道三夫人已經把藥統統的都倒掉了,就算送來的飯菜,她也只吃一點點,爲的就是儘量讓人相信她是正常病死的,這樣的折磨,對於心高氣傲的她來說,已經是最沉痛的打擊,可母性的光輝是偉大的,就算自己受盡所有的痛苦,也希望能挽救自己兒子的性命。

洛峻騰讀不懂她的良苦用心,只以爲她是爲了父親的死而傷心欲絕,病情加重。

“騰兒,你來了!”許久,三夫人才開口說話,聲音很低啞。

“娘,這近一段時間明月有來過你這裡嗎?怎麼她不在府上了?”洛峻騰問出心中的好奇。

三夫人微微一顫,搖頭道:“沒有啊,我也沒有看見她,上次聽一丫環說她出去進香了,怎麼沒回來嗎?”

“進香?去哪裡進香?”洛峻騰微微驚訝。

“我不知道,那天她也來過我病牀前說這件事情,說是要替你祈福,誰知她竟然一去不回來了,騰兒啊,她肯定是怕皇上找她麻煩,所以選逃走了,別管她,她貪生怕死,找回來也一樣會走的!”三夫人拉着洛峻騰的手,虛弱的說道。

洛峻騰劍眉半擰,據他對李明月的瞭解,會逃走是正常的,她和皇上之間的恩怨,的確足夠要了她的命。

“娘,你的病怎麼不見好?是不是大夫不行,我去給你找別的大夫看看吧!”

看着母親蒼白消瘦的身子骨,洛峻騰心疼的不行,如果說這就是報應的話,他寧願都報到他的身上來,不該奪走他的父母,讓他孤零零的一人獨活。

三夫人欣慰的笑了笑,搖頭道:“沒用的,我這病是好不了的,如今,你父親也走了,我活着還有什麼意思,騰兒,你聽我說,把你的二夫人和四夫人都送走,讓她們回孃家去吧!”

“我正準備這樣做!”洛峻騰點頭,又說道:“府裡的下人丫環也該譴走!”

“嗯,希望皇上開恩,能放過你!”三夫人憂心忡忡的喃喃。

“我準備請命出征賽北,皇上已經答應了,娘,如果你的病在這裡治不好,我帶你到西域去,那裡有更好的大夫,更神奇的藥,一定能讓你好起來的!”洛峻騰抱着希望說道。

三夫人一聽,她不能去西域,這樣,會讓皇上不放心,她肯定不會答應放過兒子,便問道:“你幾時出發?”

“兵馬已經備齊,如今,只等皇上命令了,應該不會太久,最遲是三天之後!”洛峻騰輕聲說道。

三夫人渾身一僵,三天?難道她只有短短的三天可活了嗎?

感受到三夫人的手有些僵冷,洛峻騰緊握着,憂慮道:“娘,你要撐着,三天後,我就帶你走!”

三夫人眼中有淚光,洛峻騰以爲是希望之淚,卻不想,是離別之淚,三夫人點頭笑着:“我等着!”

洛陽候府,袁雪看着王公公親自送來的朝服,面色有些蒼白,尚銘軒準備進朝爲官了嗎?

是因爲她已經是皇上的緣故嗎?袁雪的心,宛如刀割般疼痛的無以復加,她以爲他至少會死心的,可爲什麼?爲什麼他要執迷不悟,和自己一樣呢?

“小雪、、”門外閃進來一抹欣俊的身影,袁雪趕緊收回手摸着衣服的手,背到身後去,笑眯眯的迎上前問道:“怎麼了?近來看你臉上總是笑容啊!”

尚銘軒開心的笑道:“自然都是喜事了,真是出乎意外,以爲天下要大亂,最終竟沒亂起來!”

“是啊,你心上人當了皇上,你以後就可以光明正大的上朝去看她,幫助她,你能不開心嗎?”

尚銘軒笑眯眯道:“看來還是小雪最瞭解我,有你做我的朋友真好,對了,小雪,你的心上人在哪裡充軍啊?要不要派人給他送信去?你把名子告訴我,我替你去找!”

“啊、、不要!”袁雪心下一慌,忙拉住尚銘軒的手臂,眼眶頓時就紅了。

尚銘軒轉身,看見她淚如雨下的模樣,怔了一下:“怎麼了?你不想再見到他嗎?”

“見到又怎麼樣?只會徒增傷悲,還不如不見,一輩子想忘最好了!”袁雪低頭拭淚,心中十分的悲傷,喜歡的人就站在面前,她卻連喜歡兩個字都說不出來。

尚銘軒最怕看見女人流淚,忙安慰道:“好了,別哭,我不找就是了!”

“小候爺,你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情!”袁雪輕輕的將頭靠到他的懷中,低聲道。

“什麼事?”尚銘軒愣愣的問。

“答應我,你的忠心報國之志交給皇上,你的溫柔細心分給我一半好不好?我不奢求要很多,但我只想當你的妻子,就算是名義上的也可以!”袁雪悲涼的懇求道。

尚銘軒呆了一下,看見她眼淚刷刷的往下掉,便低聲道:“別哭了,我答應你就是,難道我現在對你還不夠好嗎?”

“不,你對我已經很好了,可每個人都是貪心的,小雪雖不該諸多要求,但彼此相伴一輩子,總該有一樣東西能牽住彼此吧,你說是不是?”袁雪仰着小臉,懂事的說道。

尚銘軒細細一想,確實有理,便笑道:“是,我以後會對你更好的!”

袁雪的淚還是默默的流着,其實,只需要一個擁抱,已經是最好的答案了。

李野冰慢步在御花園內,段君頤隨身跟着,她看着李野冰遲遲沒下令,便覺奇怪,問道:“皇上,恕臣斗膽問一句,皇上想好要怎麼懲治反賊嗎?”

李野冰微微嘆了一聲,擡步走進了清風亭內,轉頭看見段君頤一臉的嚴肅,便答道:“君頤,三天後,洛峻騰將摔兵五十萬前往西北抗敵,那個地方動亂多年,一直無人能抵禦,鐵騎無情,民不了生,他既主動請命,朕沒有道理不答應他!”

“什麼?”段君頤大吃一驚,更意外李野冰竟然敢將五十萬兵馬的兵權交到他的手裡,?便急聲道:“還請皇上三思,請事萬萬做不到!簡直是在養虎爲患啊!”

“就算他是一隻猛虎,我也拔了他的利齒,他已經不咬人了!”李野冰自負的笑起來。

“何以見得?虎是兇猛的動物,他只會攻擊人!”段君頤岔然道。

李野冰卻搖頭,持不同的見解:“不,在朕的故鄉,虎也可以成爲訓獸師手裡的玩偶!”

“皇上的故鄉?難道不是在這宮裡嗎?”段君頤又是吃驚不小,皇上竟然也胡言亂語了。

李野冰深沉的笑了笑:“我的故鄉在我的夢裡!”

段君頤也不由的好笑,皇上做的夢可真有趣,竟然夢見虎可以和人和平相處。

“如今,洛峻騰的勢力散了,洛柄死了,他的兩個兄弟也相斷身亡,最後,只剩下三夫人了,她一死,那他不就是一隻拔了牙的虎嗎?更何況,他對朕是有感情的,單憑這一點,我便該相信他,如果這三年他可以守護邊疆的平靜,沒有戰死沙場,朕就該好好的賞他!”李野冰遠見着未來的一切,勾脣笑起來。

段君頤心裡雖然不舒服,但她知道自己和她到底還是有一些差別,便壓下了這種不痛快。

李野冰低嘆道:“兒女私情最傷人,縱然你是一國之君,也有情情愛愛的糾纏!”

“皇上心中的那個人已經死而復生了,皇上該拋棄這些煩惱!”段君頤沉聲說道。

“是啊,朕該把重心放在正經事上!”李野冰笑了笑,一甩衣袖,步下了亭子,朝着御書房而去。

風姿卓卓,宛如宛臨天下!

三天的時間,轉眼便過了,李野冰的聖旨已經下達了,她在等着三夫人的消息。

三夫人爲了能在這三天內死去,已經米水不進,不吃不喝,意志已經完全的煥散了。

洛峻騰看着她已經氣息微弱,心痛不止,也許是父親的離逝,讓她也不想活下去,縱然把她救回來,她也只會填愁苦,增悲傷。

黃昏時分,三夫人已經耗盡了生命最後的燈油,已經出現了迴光返照的情形,她拉着洛峻騰的手,輕輕的看着他,眼裡含着欣慰的笑意,洛峻騰卻淚沾雙眼,親眼看着她閉上眼睛,嚥下最後一口氣。

御書房內,王公公急步的走過來回道:“皇上,洛相在門外求見!”

李野冰鳳眸一掃,淡淡道:“讓他進來!”

洛峻騰沉步走進御書房,俊美的臉龐充滿悲痛,李野冰利眸仔細的看了他一遍,心中猜想着,應該是帶來了好消息。

“怎麼了?你的神情爲什麼這麼的悲沉?又出什麼事了嗎?”李野冰關切的上前詢問。

洛峻騰緩緩的跪下,低沉道:“家母病逝,請皇上再寬限三日出徵!”

李野冰一聽,心中高興,臉上卻也跟着悲傷起來,將洛峻騰扶起來,低嘆道:“生死無常,也許是因爲你父親忽然走了,三夫人悲傷過度,也跟着辭世,洛相,王外之外,也講人情,你先去料理你母親的後事,出征之事,可以往後再推!”

“謝皇上恩准!”洛峻騰起身,轉身就要走,面容僵硬。

李野冰輕聲道:“我知道你內心悲傷,人已經死了,要節哀順便!”

“多謝皇上的關心,臣沒事!”洛峻騰緊咬着脣,才能忍住心中的絕望。

李野冰輕步上前,伸手觸碰着他微涼的大手,低聲道:“朕要感謝你的寬容!”

手上的溫度,彷彿溫暖了洛峻騰的心,她低聲喃語,更令他多了幾份的安然,便苦笑起來:“皇上嚴重了,這一切,本該屬於皇上的!”

“你心中還恨着朕?”李野冰悲傷問道。

洛峻騰搖頭:“不,早就不恨了,要恨,也該恨我自己。”

“別讓恨意傷害了自身,你去吧,替朕在三夫人的堂前上柱香!”李野冰輕聲道。

洛峻騰點頭,急步離去。

她一走,李野冰的神情就繃緊了,三夫人死了,那她就無所謂懼了,不論是真情,還是假意,只要洛峻騰再也不能反她,便是成功的!

洛峻騰和洛雲靈共同的料理完了三夫人的後事,洛雲靈也心神俱碎,聽到大哥就要遠行西北,她頓感天昏地暗,準備上山去陪她的師傅,洛峻騰也覺得這纔是她最好的去處,便親自替她打點好了行裝,又派了人暗中保護她一路回山。

洛雲靈回想着這繁華的一場夢,從榮到枯,一切也許早有註定,她愛上的人是否有真正的愛過她呢?

蘇錦奕死了,洛雲靈萬念懼灰,他寧願死了,也不肯與她白頭到老,這一場夢,她只能獨自的延續下去,也許在夢裡,蘇錦奕不會對她冷漠,不會拒絕她,沒有李十三的名子,沒有那場大火,只剩下自己和心愛的人,縱情山水,享無邊歡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