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瀅沁獨自行走在繁華的夜市。
這裡店鋪挨着店鋪,燈火輝煌,叫賣聲不斷。夜市上有賣水飯的,烤肉的,賣肉脯的。
繼續朝前走,又來到一條大街,各式琳琅商鋪門面非常寬敞,屋宇高大華麗。一般酒店門前,都立着五彩迎賓樓門。明明是夜間,燈籠蠟燭都已被點亮,上下輝映,街市明亮如白晝,人來人往,車水馬龍。
數座三層大樓房臨街其中,相互遙遙對望,凌空飛橋連接其中,橋上人來往復。
再前行,街市比先前的還要熱鬧多,這條街除了藥鋪,就是叫賣的各種香料,人多得擁擠不堪。
趙瀅沁在人羣裡朝前走着,想着尋找自己的同伴,但是人太多了,怎麼找也找不到。
最後她看到店鋪與店鋪間的小巷,不由得好奇,店鋪後面是什麼。她就朝着店鋪後面走去,越走越黑,只看到前面黑暗中樹木斷枝橫臂,蕭瑟淒涼,陰森恐怖。
最終出現在她面前的是一個爲死人弔唁的帳篷,這裡無人看守,黑漆漆的孤獨地立在那裡。
趙瀅沁頓時覺得汗毛倒豎,冷汗直流,嚇得拔腿就跑,向着剛纔來的街市跑去。很快她就回到了原來的燈火通明的夜市。
她忍不住朝天上望去,想看看此時到底是黑夜,還是白晝,天空昏暗一片,烏雲密佈,無論如何也找不到一顆星星。
她前行着繼續尋找着同伴,竟突然來到了皇宮裡,到處是殘垣斷壁,擡眼望去,全是燒殺搶掠。
皇帝呢?她朝正殿奔去,可是依然只有屍橫四處。
圓珠呢?她大喊着:“圓珠!圓珠!”喊得聲嘶力竭。
她朝着皇宮最高處跑去,望着宮城外,四處是戰火。爹孃還好嗎?他們是否安全?這是怎麼了?
這時,有人一掌從她後面擊來,重重打在她的後背,她彷彿全身的骨骼都在碎裂,終於再也站不住,摔下城牆外。回頭看時卻無論如何也看不清,對方的樣子。
“啊!”趙瀅沁從夢中驚醒。連着也把一個屋的南宮沐雪和李墨玉也嚇醒了。
“咋了?”南宮沐雪問道。
“我做噩夢了。”趙瀅沁右手擦着冷汗,左手捂着心臟,心臟始終狂跳不止。
“你做了什麼夢啊?這麼嚇人!”李墨玉問道。
趙瀅沁就把夢裡發生的講了一遍。
李墨玉打了個顫慄道:“聽你講完,我也害怕了。你這夢太詭異了,可別真的發生。”
到了白天。衆人圍着學宮公示欄上觀看,議論紛紛。趙瀅沁和趙圓珠、韓曦也過去看了一眼。原來是學宮四位長老要收內室弟子,要在八月舉行一次全學宮比武,擇優錄取。
趙瀅沁來到文淵館,給負責文淵館的先生準備茶水。這時,師姐完顏霞琪和南宮沐雪走了進來。
完顏霞琪直接開門見山說道:“瀅沁,你和南宮沐雪上次擊退魔教右護法有功。山長問你們兩個,想要什麼獎賞?”
趙瀅沁突然想起李墨玉上次對於不能進書閣而心生埋怨,道:“可不可以讓所有學宮弟子都能進入天源書閣?”完顏霞琪和南宮沐雪聽完皆是一愣。
“這個想法不錯,琪師姐,我也同她一樣。”南宮沐雪率先反應過來說道。
“你膽子可真不小,不過這個提議很早之前就被提出過,山長和長老們也一直在考慮對全學宮開放天源書閣這個事兒,只不過怕出意外,遲遲沒有決斷。”完顏霞琪高興地說道,“好吧,我就去和山長說說,盡全力爭取一下。”說完連忙向山長書房走去。
終於,在學宮的公示欄上,衆人看到,學宮弟子皆可進入天源書閣閱書,但紀律也跟着更加嚴格了許多。大家歡呼聲一片,都開始了努力備戰。
這段日子書閣裡,夜夜燈火通明,每天進出書閣的人都絡繹不絕;林子裡白天晚上都有不少人舞刀弄棒、練功打坐。連負責學宮的醫館天天都不缺人,不是“哎呦,哎呦”來上藥的,就是來拿藥的。
文淵館和戒律堂兩個部門也開始更加忙碌了,天天輪流守着書閣裡的書,以防書閣出現任何偏差。連看守書閣的先生,都手裡握着一把蒲扇笑呵呵地坐在書閣門前的竹椅上,感嘆:“現在學宮的弟子們都這麼努力上進了?”
轉眼到了七月初,快過七夕節了。大家提前出發要去遼陽府採購生活用品,順便一起過節。因爲來回進出山不方便,就集體在客棧裡住了幾天。
這遼陽府街市雖遠不及趙瀅沁夢中的汴京街市三層大樓林立櫛比,夜夜喧囂到天明,但臨近七夕,也是非常熱鬧。
在客棧裡,男生住了幾間大通鋪,女生住了幾間大通鋪。由於是夏季,所以不需要燒炕。
七夕那天早上,韓曦一早起來看自己的小盒子,見小盒子裡的小蜘蛛結了端正的圓網,高興地拿着盒子給趙瀅切和趙圓珠看:“快看,快看,我的小蜘蛛,得巧了!你們的呢?”
趙瀅沁一見是蜘蛛,一下子一身雞皮疙瘩就起來了,汗毛倒豎躲到了趙圓珠身後。
“我去看看我的。”趙圓珠說着去拿自己的盒子看。趙瀅沁搖着頭閃到一邊,“我沒有。”
“哈哈,瀅沁,原來你怕蜘蛛!”韓曦掩面笑道。
屋裡其他人也跟着起牀,看看自己的小蜘蛛結的網。
這時聽到旁邊男生那屋,一陣鬧哄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趙圓珠聞聲出去看看,很快又回來了:“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大夥兒見她捧腹大笑,快笑彎了腰,好奇地問她在笑什麼。
“金琰一昨晚弄了一隻大蜘蛛放在盒子裡,一屋子男生都很興奮地觀看。結果今天早上起來,盒子裡的蜘蛛不見了,一屋子男生都炸鍋了,現在都在滿屋找蜘蛛。”趙圓珠終於忍住笑聲說完,其他女生也跟着哈哈哈大笑起來:“原來男生也都這麼慫啊。”
這天,大家都沒有穿學宮的藍白衣,而是穿起了鮮豔亮麗的衣裳。尤其女生們大早上光打扮自己就用了一個多時辰。
白天,趙瀅沁、韓曦和趙圓珠來到附近的荷花塘,乘舟進入塘內,採摘尚未開放的荷花苞兒。陽光雨露輝映下,景色迤邐沁人。
隔着重重的荷葉,迎面又駛來一葉扁舟。舟上坐着一個人,看上去三十多歲,身穿藏藍色圓領衫,緊衣窄袖,其左右肩袖、袍襴處均有織金圖案,腰繫金帶,頭戴淺藍色皁羅巾,皁羅巾後面有兩個長飄帶搭在胸前。袍子下襬處左右兩側大面積掩襟起來,便於活動。腳上穿着烏皮靴。這人看起來是個文質彬彬的女真貴族。
舟上的男子也已經看到對面舟上坐着三個少女在採蓮花花苞。
三個少女當中趙圓珠,比起兩年前黑不溜秋的皮膚,白了許多,她在學宮的一年裡,經常埋頭研究着怎麼讓皮膚健康變白,研究好了就向趙瀅沁推薦。
她今日裡面穿着珍珠鑲領白色雪紡廣袖花邊內衣,外穿繡着白梅的淺紅色外衫,下面穿着白色淺紅色相間的裙子,最外面又套了一件繡着粉色梅花的白色半臂。腰間繫着淺紅色腰帶,墜下兩條長長飄帶。活像一枝梅花精靈。
韓曦今日穿着珍珠鑲領白色雪紡廣袖花邊內衣,外穿繡着紫色玉簪花和翠綠葉子的淺紫色外衫,下面穿着繡着紫色玉簪花翠綠葉子的淡紫色羅裙。纖細的腰肢上繫着紫羅蘭色腰帶,墜下兩條長長飄帶。如同天上下來的玉簪仙子。
趙瀅沁穿着珍珠鑲領白色雪紡廣袖花邊內衣,外穿繡着白色桂花綠色葉子的白色外衫,下面穿着繡着白色桂花綠葉的淡綠色羅裙,花枝下面繡着小白兔和藍色祥雲。腰間繫着白色腰帶,墜下兩條長長的飄帶。今天趙瀅沁也開開心心地穿上了漂亮的裙子。
三個人或坐或站在舟上,抱着蓮花苞兒,忙活着扒拉着舟旁的荷葉。
中年男人一時看失了神,仿若荷花池中立了三位仙子,忙拿出畫架畫了起來。
三個女孩子也注意到了他,將舟船靠近,互相打了招呼,送了男子幾朵蓮花花苞。
舟船錯開後,繼續前行,行至更深處。突聽刀聲呼呼劃破空氣,伴着水珠濺落聲音,叮咚叮咚。
三人聞聲望去,趙圓珠嘆道:“段嵐塵這小子真是走到哪兒,刀練到哪兒啊。好不容易出來玩一次,他藏在這裡練刀了。”
韓曦感嘆道:“所以人家刀法好啊!”
趙瀅沁默默地看着他。
到了晚上,大家都出門逛起了街市。
店鋪一家挨一家,商品琳琅滿目,花樣繁多。這裡雖不及汴京繁華,確是高麗、女真、契丹、蒙古、漢人,北方多族民風薈聚之地。
商鋪上叫賣着磨喝樂,一種個頭不大的雕塑小佛像,還有“水上浮”,用黃蠟澆鑄的鳧雁、鴛鴦、龜魚之類的動物的模型。還有各種小吃,像麪食“果食花樣”。
“聽說晚上我們有餃子吃。他們說其中三個餃子,裡面藏了一根針,一枚硬幣,和一個紅棗。吃到針的人,手巧;吃到硬幣的人,有福氣;吃到紅棗的人,早結婚。”趙圓珠開心地跟趙瀅沁、韓曦說道,趙瀅沁和韓曦聽了都特別開心。
“那不是山長嗎?”韓曦眼尖,最先看到,向着酒店二樓上望去,衆人也跟着望去。
“和山長一起喝酒聊天的人,不是今天白天我們在荷花池中遇到的那個女真貴族嗎?我們還送他荷花了呢!”趙圓珠震驚地說道。
“他是完顏希尹。一個文武雙全的才子,也是將軍。他這幾年在對遼戰爭中,立了戰功,現任西南、西北兩路都統。女真本無文字,現在的女真文字也是他創制的。”完顏霞琪走到她們身側說道。
大家一陣唏噓,“這人太牛了。”
繼續朝街前走,街上小吃花樣繁多,穿行的路人也很多。大夥兒一會兒被這個吸引,一會兒被那個吸引。走着走着就走散了。
趙瀅沁一個人朝前繼續走着,來到街頭小河邊大柳樹下的大石頭上休息,這裡光線很暗,和街市燈火通明形成強烈反差。無意間看到河邊遠處好像有兩個身影,其中一個身影很熟悉,就走了過去。
結果剛一靠近,一枝飛鏢朝自己射來,飛鏢快如閃電,朝着致命的地方射來。
看來此人要我命啊,好狠啊!趙瀅沁暗道。
還未及躲避,那個熟悉的身影已衝到她身前,用刀鞘崩開了暗鏢。
“求您,不要傷害她。”熟悉的聲音說道。韓瀅沁這纔看清原來是段嵐塵。
發暗器的人穿着一身靛青色長衣,頭戴腚青色斗篷,長相看不清,看身材應該是個身材窈窕的女人。
“怎麼?你要忤逆我?”一箇中年婦人的聲音響起。
“求您,不要傷害她。”段嵐塵恭敬地重複着同樣一句話。
“哼!”婦人氣得運輕功踏河離開了。
兩個人朝着客棧走去。一路,趙瀅沁什麼也沒問,段嵐塵什麼也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