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對視,天一老道笑了起來:“沒錯,專門抓人的,誰都可以管,違犯了天規的,你固然可以管,沒明裡違犯天規的,可你懷疑他不對勁的,也可以管。”
“那這權力不是大得沒邊了?”對他這話,於異有些懷疑。
“本來就是這樣啊。”天一老道叫了起來:“現在老百姓心中,雷公不是什麼都管嗎?沒聽人發願,動不動就是叫個雷劈死他,因爲以前的雷公確實是什麼都管的,你要清楚,現在的鬥神宮,當年也只是雷部下面的一個執事部門,是雷部分出來的,爲什麼要分出來?就是因爲雷部當年的權勢實在太大了。”
“到好象真是這樣。”張品生思索着點頭:“我好象也聽說過,這清肅司的權責,確實是可以糾察屑小的。”
“本來就是這樣。”天一老道叫:“否則爲什麼叫清肅司?要只是管管車馬行人的秩序,叫個里正不更好?只不過呢。”說到這裡,天一老道略停一停,看着於異,要笑不笑的道:“權力丟了容易,要拿回來,可就有些難了,於大人這清肅郎要想名符其實,只怕要狠狠折騰幾場才行。”
“折騰?哈哈哈哈。”於異大笑起來,袖子一捋:“我平生最大的愛好,就是折騰。”
他這麼一說,張品生天一老道到是相視大笑起來,天一老道搖頭道:“確實,貧道我平時也自負算是個能折騰的,但與於大人你一比,還真是小巫見大巫了。”
“天一真人,可敢隨我上天去折騰一番。”於異斜眼看着天一老道,一臉挑釁。
天一老道眼皮子一跳,白鬚戟張:“有什麼不敢的?”
“大人,帶上我。”卻是一邊的宋祖根抱拳請命。
“行,算你一個,不過你功夫差點兒。”於異略一沉呤:“到晚間我傳你一個術法,再弄一件管用些的兵器,也將將夠了。”
看何克己也躍躍欲試,於異卻搖了搖頭:“何主薄就不必隨我去了,你跟着張老大人吧。”
張品生點點頭:“克己就跟着我吧,你們夫妻分別十多年,也跟好好團聚團聚了。”
於異一聽訝道:“嫂夫人回來了嗎?”
“是。”何克己略有些不好意思的點頭:“這段時間等天帝旨意,老大人便讓我回鄉跑了一趟,不想我當年雖做得決絕,我那娘子卻並未棄我而去,就帶我兒子守在家中,所以一回去就找到了。”
“可憐我那外甥,快十八歲了,都要娶親了,才見到他爹?”張品生指着何克己,也不知是責是怒還是感概:“你呀,你呀。”
“這是大喜事啊,何主薄要請客。”於異是個好熱鬧的,早叫將起來。
喝了一日酒,到夜間,於異便傳了宋祖根絕狼爪的心法,因宋祖根練了幾十年的大蕩魔力,也有點兒根底,於異再以靈力相助,一夜行功,便有了兩個爪影,基本上是有了點兒根基,對付高手當然不行,緝拿一般屑小之輩,卻也管用,然後又把狼牙釘也給了他,這可是狼屠子以前傳他護身的法器,現在用不着了,宋祖根用卻是恰恰好。
那二十一名神兵,也都要跟着於異上天,其實敢留下的,就是些不怕死的熱血之徒或者說亡命之輩,他們要跟,於異當然也不推辭,也傳了他們絕狼爪,這些人和宋祖根差不多,都是原蕩魔都尉府的老兵,大蕩魔力都有些根基的,不過沒有於異靈力相助,進境較慢,但慢慢的也都練出了爪影,於異不是怕耗損靈力,不過二十一個人個個以靈力相助,有些麻煩,他耐性可不太好,卻把狼屠子傳他的一個絕狼陣傳了給他們,狼最大的特長,就是配合作戰,狼屠子所傳這絕狼大陣,頗爲精妙兇狠,衆神兵絕狼爪上的功力雖低,但相互配合,威力卻也不小,堪可一用。
而就在準備上任之際,於異聽到了一件事,關於吳承書的,原來當日是吳承書領了他和白道明去見的搖光王,於異翻天,搖光王遷怒於吳承書,先是撤了吳承書的職,後來於異越鬧越大,搖光王越怒,抓不到於異,就把吳承書抓進了大牢,這會兒搖光王倒黴,清算舊帳,王府中不少官吏也都倒了黴,而先前受到牽累的吳承書也就給放了出來,不過誰都知道是他最初引於異見的搖光王,即便搖光王倒了,也沒人待見吳承書,甚至大有事後還要報復的意思,吳承書呆不住,又害怕,想着這會兒於異強勢呢,索性便來投於異。
吳承書若不找上門來,說於異會記得吳承書,會想到吳承書可能因他而倒黴,那是扯蛋,於異腦子裡根本就不會有這根弦,但吳承書找上門來了,於異也認帳,沒錯,你是因我倒的黴,你的事我管,便問吳承書,願意做什麼,若是願意留在石馬道也行,在張品生手下做個書辦也好主事也好,甚至是主薄,都不成問題,但吳承書雖一直只是最低層的小書吏,到底在嶽王府這大水潭裡混得久了,知道張品生這一系人,榮也好辱也好,都是因於異而來,若後面於異敗了,張品生這司獄也當不了幾天,若於異一直官運亨達,那還不如跟着於異有出息,所以他就說,從來沒上過天呢,願意跟着於異上天看一看。
於異身邊,說來真是缺一個能舞弄文書的,尤難得的是,吳承書在嶽府呆得久了,雖沒上過天,天上神官系統內的八卦卻知道得非常多,這可是個難得的百寶囊,不過於異最初當然不知道,知道了也不當回事,吳承書說要跟他走,行,一句話,跟着吧。
一切準備停當,於異辭別張品生何克己,夥了天一老道,帶了宋祖根吳承書和一衆神兵,便上天去。
昊天之界,東西十萬八千里,南北十萬八千里,相對於下面的人界來說,就如一個大圓蓋,所謂天如穹廬,就是這個意思了。
海外荒經有言,天地之間,有三十三界,稱三十三天,人界在最中間,下有十六界,上有十六界,所以人界其實是第十七界,而人界百姓所謂的天界,乃是十八界,也就是十八層天,上還有十五層天,而所謂打下十八層地獄,則是從天界開始算的,若是從人界算,最多打下十七層。
不過所有這一切,都只是傳說,真相到底如何,沒有人知道,對於人界的普通百姓來說,天界就是至高無上的存在,天界所有的一切都是最好的,若能上天,就能做了神仙,一人得道,雞犬都要跟着昇天,可見天界對下界的誘惑。
別說,以前的於異也真是這麼認爲的,便是於異的師父狼屠子也是這麼認爲的,因爲狼屠子也沒上過天,天界對上天和下天,管得極其嚴格,普通的人,根本沒有上天的可能,而天上的人,更不會輕易允許他們下來。
這裡好象有個問題,怎麼會是天上的人呢,天上不都是神仙嗎?
錯了,天上有神仙,但在天上的,不全是神仙,或者直白的說,在天上的,絕大部份不是神仙,就如人界,高高在上的,永遠只是一小撮人一樣,天上的神仙,也只有一小撮,其他的,都只是普通人——和人界的百姓沒有兩樣。
一般人只知道,天下烏鴉一般黑,真象是,天上烏鴉也一般黑!
但這個道理,得要瞞着,不能傳出來,所以天上人要下凡,那是最高的禁令,絕不允許,即便偷偷溜下來了,那也要追殺到死,所以下界有很多仙女下凡而給天兵天將追殺擒拿的傳說,那不是傳說,都是真事,至少有真實的影子。
天門有南北兩座,於異一行進的南天門,天門到真是高峻巍峨,初上天的人,一定嚇一跳,也必定生出祟敬畏服之心,但進了南天門,一路往昊天城去,沿途村鎮城郭,與人界鄉村一般無二,同樣有低矮的茅屋,高聳的草堆,雞鳴狗叫,還有田間辛苦勞作的百姓——而不是手一揮,仙術一運,要什麼有什麼?
天界和人界一樣,沒有最低層百姓的勞作,什麼也沒有,但那些狗一樣的玩意兒,卻高居其上,不但盡情的亨受着百姓辛勞的果實,還頤指氣使,役民如馬牛。
於異一行走的是直道,進天門到昊天城,有五千餘里,若是普通人,走路都要走半年,上個天,不易啊,於異一行是飛的,宋祖根等人功力雖還低點兒,但配了御神牌,飛起來也快,卻也飛了近三天,纔看到昊天城巨大的城廓,中間自然經了不少城廓哨卡,過了不少山川河流,也不必細說,其實還是那句話,所謂天界,真正上了天,窺得真面目,和下面人界,沒有兩樣。
宋祖根等人先前還極爲新奇,尤其是過南天門時,一個個幾乎都屏聲斂氣小心翼翼了,但一路看下來,卻就迷惑了,宋祖根忍不住悄問於異:“大人,這天界的景象,怎麼和下界差不多啊,我們不是會走錯路了吧。”
“怎麼會走錯路,這不是直道嗎?”於異呲牙一曬:“不是走錯了,是天界就是這個鳥樣。”
於是宋祖根和一干神兵都不吱聲了。
不過昊天城還是把包刮於異在內的所有人都震了一把。
昊天城周長三百六十五里,城高十丈,寬六丈,屹立在昊天原上,便如一個雄偉的巨人,靜靜的坐在那裡,熊視虎踞,讓人打心底裡生出一股畏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