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後不過七天的時間, 趙嵩已集結十萬大軍駐紮在離晉城不足一公里的護城河邊，安陵告急！
經過這幾日的精心調養，獨孤信的病情已經穩定了很多, 今日才重回朝堂便接到了如此緊迫的消息！當下有不少大臣居然在此時上奏, 請求遞交投降書。獨孤信一聽之下不禁大怒, 連日來的氣悶竟又加劇了幾分！
窗外寒露稀薄, 今夜書房內, 氣氛異常凝重，註定又是一個不眠夜……
立於書桌前的獨孤信似在凝神細想些什麼，眉宇間不時的微蹙, 忽又舒展開來……與此同時，一旁的承歡正細細的閱讀着濟州太守呈上來的一份奏摺。
據奏摺上所述, 濟州今日以來發生了一場罕見的瘟疫, 病情暫時雖已得到緩解, 但感染之人一時間卻是手腳俱軟，就連行走也是極其困難之事！偏又逢戰事連綿, 各地均加大招兵之即，所以濟州太守纔會急急上奏以請求多延緩些時日。
承歡沉吟了一下，將奏摺放在了案桌上。
擡頭見獨孤信正盯着案桌出神，她不由吁了口氣，“狐狸哥哥你也想到了對不對？”
獨孤信微一蹙眉, 但還是點了點頭, “此次趙嵩駐紮在護城河邊也是給了我軍一個機會, 要知道以區區兩萬想要抵擋敵方的十萬大軍無疑是以卵擊石, 但如果能借助此次瘟疫的話……”獨孤信似是想到了什麼嚴重的後果, 沒有繼續說下去。
的確，萬一能在此時將瘟疫傳入敵營, 趁此機會不失爲一個消除危機的好時機，可如果不小心讓瘟疫擴散了開來，那直接受到威脅的便是晉城與安陵的千萬百姓！況且，萬一連自己的軍隊也不甚感染上的話，辰汐若在此時再度派兵前來，那獨孤可真是自掘墳墓了。
“狐狸哥哥可曾派人查清此次瘟疫是由什麼引發的，還有，太醫院配製出控制瘟疫的藥方了嗎？”
獨孤信這才點了點頭，“據調查所知，此次的瘟疫其實就是平日裡罕見的赫然，那是一種極易傳染的疾病，被感染着手腳具軟且□□不止。但這種赫然卻不至於致命，只要好生調養在一個月之內便可恢復。此次濟州地區大肆爆發此病，歸根結底是由於濟州地區近日以來的連綿暴雨，促發了此病的傳染。至於此病是由何而來……卻是無從知曉了。”
承歡有些疑惑地挑了挑眉，怎麼會有如此奇怪的病症？況且偏偏是在這個時候出現不是太可疑了嗎？！
要知道一旦利用此機會而不控制好的話，那麼被反噬的永遠是自己！
“朕已經將能預防此病的藥方派由陳子默去研製了，不過我軍也只有兩日可等的時間，若沒有萬分的把握，作爲一國之君我是冒不起這個險的……”
“……大哥？”承歡眸色一亮，“大哥居然會醫術？”她的神情明顯的不敢相信。
獨孤信眉梢一挑忽而低低笑了起來，“陳子默的醫術可是連朕宮內最好的御醫也比不過的，當年也完全是爲了自保才潛心研習，不過能有如此成就也出乎了我的意料。”
當年……？承歡愣了一下但也沒有多想，畢竟在那段她離去的歲月裡，發生的事情已經太多了……
“大哥做這件事還有誰知道？”思及此，承歡飛快的轉移了話題。
獨孤信搖了搖頭，“沒有，只有我們三人……”他眸光一轉落在了承歡的臉上，燭光下，此時她額前的幾縷髮絲正不偏不倚的落在臉頰上。
他低低一笑，走到她的面前伸手剛準備將她臉上的髮絲捋至耳後……承歡卻突然像被燙着了似的，在他碰到自己的前一刻極不自然的低垂了頭，湛湛避開了他伸過來的手。
瞬間，時間有一刻間的靜止，獨孤信的眼中飛快地掠過一絲黯然的神色……
即使她什麼也沒有說，但他也知道，表面上平靜依舊，但有些東西，已經悄然發生了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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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陳子默便傳來了一個好消息，那預防瘟疫的藥已被研製了出來！獨孤信自然是欣喜不已，當即命人大量配置，不過爲了不打草驚蛇，這所做的一切自然是在暗中並無別人知道的！
另外陳子墨在赫然上又加了一味藥草，用以延緩發病時間，也就是說在感染後的第二天才會被發現，而以赫然的傳染速度來看，這一天的時間足夠趙嵩十萬大軍感染大半了！
“不過……”話至此，陳子默忽然面露難色的頓了一下。
“怎麼了……誒，不會是你的藥還沒找小白鼠實驗過吧？”承歡一臉抽筋地看着他。
陳子默面色一黑沒有說話。
獨孤信面色變了幾變，最終定格在青上，“子默，承歡說的是真的嗎？”
陳子默面色更黑了，擡頭瞪了承歡一眼，“當然不是，那種低級錯誤我纔不會犯！”
獨孤信這才暗暗鬆了口氣。
“不過，這新配置的赫然必須以人傳人，我擔心的是……”陳子默沉吟了一下便沒有再說下去。一時間三人的臉色俱有些凝重，據陳子默的意思就必須有一個身染赫然的人先混入敵營四下傳播。只是，如今時機這個人要去哪裡找？萬一不小心露出一點點破綻，一切都將會前功盡棄。
氣氛有一刻間的沉寂，忽然，一聲如破冰之泉的聲音輕緩地響起，“讓我去！”
“不行！”獨孤信先是一愣，接着便想也沒想的一口回絕，聲音之冰冷讓人聞之不由一顫。
承歡一時間低垂了眼簾，斑駁的光影恰好遮住了她臉上的表情，“我是最適合的人選了不是嗎？況且，這對身體也並無大礙……”
“我說了不行就是不行！”獨孤信似在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忽然一個轉身冷冷地逼視着她，“即使你真的不想見到我，即使你只是想找個地方舔舐傷口……我也不會允許你去那裡的！”
在他一口氣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承歡身體驟然震了一下……他說的沒錯，她就是去舔舐傷口的，可是，他居然都知道了！
此時，一直沒有開口的陳子墨似乎有一瞬間的愣神，然後，他緩緩的擡起頭來。順着夕陽垂落的方向，耀眼的光暈從棟開的雕窗內毫無保留的直射在她的身上。
此時的承歡低垂着頭，耳邊垂落的髮絲遮掩不了那一瞬間的落寞……
內心霎時被觸動，任由酸澀的感覺溢滿胸腔，他上前一步，朝獨孤信不緊不慢的行了個禮，“皇上，皇后娘娘言之有理，皇上應以社稷爲重，還望三思……”見獨孤信冷顏不語，陳子默神色平靜的又開口道：“臣以命來擔保皇后娘娘的安全，更何況這次的行動的確不應讓更多的人知曉，臣一定做好萬全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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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日晚間，僅有幾顆不知名的星子淺輟在天幕的一角，散發着淺淡的光暈，月光不知何時隱沒在了浮雲之中，整個天幕愈發的漆黑濃稠，隱隱有浮水波光流動在空氣中……
辰汐敵軍已於傍晚時分派出騎兵周遊於安陵城邊，還不時地出言挑釁，眼看攻城之事已是迫在眉睫。
今夜陳子默已帶領親信悄悄地潛出，前往城內各處居民每日所必須使用的井水裡投入了預防瘟疫的藥，而宮內和護城軍裡也由獨孤信親自安排準備了。
今夜，靜謐如常，卻註定是個不眠夜。
獨孤信還是沒能答應讓承歡獨自潛入敵營，而是派遣了個親信的侍衛前去。承歡雖然不滿，但介於獨孤信強硬的態度也就沒有多說什麼。
本來一切已經安排妥當，可當半夜的時候竟然下起了大雨，雷聲轟鳴，不一會竟能隱隱的聽見砍殺聲！
承歡大驚之下慌忙走至窗前，一把推開了雕窗朝聲源方向望去。風夾雜着雨注傾瀉而下，將承歡原本就削薄的衣衫頓時淋得溼透！朦朧漆黑中，只見靠近宮門的地方隱隱出現了無數的火把，砍殺聲此起彼伏甚至有逐漸向宮內逼近的趨勢！
一個強烈的念頭閃過腦海……她抑制住自己狂亂的心跳，這一切完全不在預料中，一定……是出了什麼事了！
而幾乎是同時，門被人哄得一聲撞開！承歡驚愕地轉身，映入眼簾的竟是此次與獨孤信一潛出的安東將軍司馬攸！
此時的他一身溼透的軍裝，手持長刀，刀口朝下還在湛湛地滴着血水。啪的一聲水滴濺落的聲音，將承歡從震驚的狀態中喚醒。來不及多想，她立馬欺身上前，沉聲道：“你怎麼回來了，皇上呢？”她儘量壓抑着平靜，可是被捏到泛白的指骨還是泄露了她此時的顫抖！
司馬攸晃了晃身子，突然直愣愣的跪了下來，“娘娘，皇上命我前來保護您，護送您快速離宮……”
“……皇上呢？”承歡一時間腳步不穩地後退了一步。
司馬攸突然重重的朝地上磕了個頭，“臣護駕不利……當時趕到軍營的時候，沒想到守城將軍已與辰汐勾結準備於今夜偷襲，件事情敗露竟然膽敢犯上作亂，趁機撥軍朝皇宮攻來！事情來得突然，在混戰之際，皇上命臣前來救援娘娘……”
窗外漆黑濃稠，雨霧飄飄灑灑，浸染了整座皇宮……
聽他說完，承歡瞬時倒抽了口冷氣，“我問你，皇上現在到底怎麼樣了？！”
司馬攸面色一怔，卻只是頹喪的搖了搖頭。
承歡身體已經顫抖的不成樣子，衝着他便是一頓怒吼，“身爲臣子你的責任是什麼？回宮保護我？可笑！獨孤信發瘋你也跟着他一起瘋嗎？外面千軍萬馬你不去衝鋒陷陣，皇上深陷危機你不去護駕，獨孤要你有何用？！”
司馬攸猛然擡起頭來，直視着眼前的女子，一時間呆愣的毫無反應……萬沒能想到她竟說出這樣一番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