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冰蘭更恨得咬緊嘴脣,按蘇琴剛纔的說法,那庸醫開的方子,尋常女子服用之後也不過是有傷身子,但若是有身孕的女子服用之後,對胎兒大有害處,甚至大有可能造成一屍兩命的悲劇,還好她自己尚未服用,卻已是花了近百兩銀子,她當即毫無風度地叫道:“我與這庸醫沒完!”
白雲航當即問道:“那庸醫身在何處!爲夫帶人教訓教訓他!”
紫冰蘭當即把這前因後果給說個清楚,原來數日之前她爲趙雪芬到藥鋪抓些安胎的藥物,在抓藥的時間,有個三十多歲的婦人和紫冰蘭搭上了話兒:“這位姑娘,是爲自己抓安胎的藥物?”
紫冰蘭應了聲:“不是,爲我姐姐抓的!”
這女人人高腰粗,看起來象個農婦,在抓藥的這當兒兩個人就聊起開了。當她得知紫冰蘭苦於肚皮不爭氣的時候,當即指點道:“這位姑娘,還好你遇到了我!若是別人對這就沒什麼辦法了!”
她說得很有信心:“咱洛陽府裡有位陳神醫,專治這等不孕不育的疑難雜症,什麼疑難雜症到了他的手裡,保證是手到病除!俺有個表妹,也是和姑娘一樣的毛病,嫁到夫家六七年時間,肚皮始終沒見過什麼變化,正所謂不孝有三,無後爲大,她家裡見她生不出來,就要拆散這對恩愛夫妻,多虧了人家陳神醫!抓了兩回藥,肚子就大起來了,生了個小胖兒子!”
旁邊當即又有個婦人說道:“陳神醫,莫不成是漢末藥鋪的陳神醫嗎?那可是洛陽府第一等的好人,咱那女兒就是在他那兒抓了幾回藥,才生了個女兒!”
幾個婦人說得很邪乎,把這陳神醫吹到天上去了,任是紫冰蘭身在紫竹仙境十多年,是天下騙術的老祖宗,還是不由信了幾分,到了那漢末藥鋪,那陳神醫更是說得天花亂墜,一堆一堆的藥理聽得紫冰蘭迷迷糊糊,不由就抓了幾味藥回來。人家陳神醫還拍着胸膛說道:“咱治這等難言之隱的病症,向來是手到病除的!這位姑娘,你且放心好了,保證十個月就生個大胖小子,若是不準,我可以全額退款!”
哪料紫冰蘭終日打鷹,今天竟被小麻雀啄了眼,莫說白雲航不服,紫冰蘭自己也有無限恨意:“好一個陳舉啊!本姑娘叫你從今往後變成了陳不舉!”
倒是李玉霜慎重得多了:“還是從長計議爲好,這裡是洛陽府,不是登封縣!”
黃河幫河南舵。
李縱雲這個黃河幫的大頭目大聲喝道:“有請雲流丹老先生!”
他話剛出口,就聽到有人大聲道:“雲老先生是前輩高人,怎麼能如此無禮!雲老前輩,在下陸子云,現任黃河幫總舵總舵主!奉我們陳幫主和金總護法的命令,來迎接前輩,我們幫主和金總護法隨後就到!”
雲流丹在江湖大大有名,算是正派中的頂尖人物,武功極高,更是閩海鄭家在江湖上的代表,只是今天看上去只不過是個尋常老頭一般,充其量不過是身體結實一些,倒是他身後十二個漢子個個身高馬大,眼神銳利,潛伏了許多殺氣。不過最顯眼的還是遠遠站在雲流丹身前的這位馬臉老者,只見這馬臉老者眉發灰白,滿臉的陰森之氣。
雲流丹還沒起步,這馬臉老者已經走了好幾步,嘴裡還陰森森地說道:“不必客氣!雅易安何德何能,能叫陸總舵主親自迎接!”
陸子云原本是滿臉的笑容,一見到雅易安,臉色當即有些難看起來:“是雅老兄!好久不見……這個!”
雲流丹這幫高手是閩海鄭成功的部下,歷史上與黃河幫這些內河水寇過節很深,這一番若不是火燒眉毛了,黃河幫也不會冒着滅門的危險請來這幫高手。
但是這點恩怨,比起來雅易安和閩海鄭家的恩怨就不值一提,想當年雅易安投*了魯監國朱以海,魯監國既居海上,又有舟師,自然要和閩海鄭家起衝突。
那時候的雅易安搖身一變成了魯監國的頭號殺手,其時雙方仇殺甚是慘烈,往往一見面就是你死我活的局面,雅易安既爲朱以海立了些大功,這欠鄭家的血債就不計其數了,象雲流丹手下的四大弟子連帶一個侄子,全叫雅易安殺得乾乾淨淨。
今日太陽從西邊出來了,雅易安竟同雲流丹聯起手來,這些恩怨怎麼是一時半會兒就能消解的,正在陸子云犯疑的時候,那邊雲流丹終於開口了:“今天到河南與各位英雄共襄盛舉,誠蒙雅公公不棄,我們兩家聯起手,願與主河南綠林道鬥上一鬥!”
那邊雅易安陰森森地說道:“這一回,俺是請動了不少英雄人物!比方說衛輝七雄、白雲山莊葉飛歡、雙龍堡主歐陽洛……”
這些人物都是前次和雅易安聯手伏擊連天雪,結果連天雪脫困而出,雅易安倒是丟失火器若干件,這此人事後衰神附體,在江湖上無處可去,倒是重新與雅易安勾搭上了。
陸子云卻不知雅易安這段時間又幹出一番驚天動地的好事,他萬般無奈之下只能去投閩海鄭成功,結果這鄭家之內的仇家無數,倒叫他寸步難行,只得作搏命一擊。其時鄭成功的世子鄭經留守廈門,和四弟的奶媽陳氏通姦生子,這本是小事,結果雅易安策動唐顯悅爲自己孫女,也就是鄭經夫人鳴不平,倒讓鄭成功氣悶胸膛,當即令雅易安帶人到金廈斬其妻董氏和乳母陳氏及其生的孫子。
雅易安辦事當真得力,金廈文武官員全部抗命,一來二去,變成了鄭成功連世子鄭經都要誅殺。
但是金、廈官員聯合拒命,硬生生讓鄭成功一代英雄在絕望中氣噎而死,時年三十八歲。
鄭成功死後,鄭經繼位,自然不願意放過雅易安這禍首,結果雅易安經過無數風波,倒是識趣得很,當即自吹:“王爺,屬下在北地武林聲望極高,只要一聲令下,就能號令十萬豪傑!”
所謂“十萬豪傑”並不能讓閩海鄭家心動,誰都知道雅易安手上那些盟主令旗、盟主令牌之類的玩意兒,都是他自己找人炮製出來的,但是他的潛在實力卻讓鄭家有些心動。
雅易安好歹也是武林中的絕頂高手之一,手下象檀郎那樣的小太監也有二三十人,身手都不算太壞,在北地武林也確實可以聯絡個幾百號人馬,若是辦得好,說不定還能在大順軍的後方掀起一場腥風血雨來。
鄭家對河南這地方是寄以厚望的,原本能期望耿大嘴能領兵響應鄭家,耿大嘴自然也願意多個照應,當即在暗地裡接了鄭家的委任,哪料想被徐震捅了耿大嘴一刀子,鄭家在河南的一點實力也跟着煙飛雲散。
因此鄭經聽了雅易安的話之後,當即大事封賞:“雅總管這番自告奮勇,到河南這等險地去,這是很值得大夥兒學習的,既然如此的話……”
雅易安當即得了“河南河北太監總管兼神策軍指揮”的職務,權力可以說是大得嚇死人。軍權、財權、人事權一應俱全,但是幾天之後,雅易安又上門去討要:“王爺!小人眼下爲王爺大業奔波,已經請來了過百江湖好漢……”
雅易安打出自己的名號,倒真請動了上百名失意的江湖人物,其中很有些山野出身的亡命之徒,若是家大業大,誰肯來幹這等掉腦袋的事情,貧下中家的革命積極性是最高的。
只是雅易安養不活這一百多張嘴,便是想把這百多人帶到河南,這路費也沒辦法籌措,就是他們的鞋子都沒辦法解決,雖然說光着腳涼快。這長途奔波特別費鞋,而光着腳是搞不定皇圖霸業的。
經過雅易安苦苦懇求之後,鄭經總算解了雅易安的燃眉之急:“好說好說!雅總管的事情,關係着我們鄭家的興衰成敗,本王一定全力支持!”
十天之後,雅易安拿到了自己的一雙鞋,雖然兩隻都是左腳的,也就是這麼寶貴的一雙。
鄭家對於雅易安的前途,可真是悲觀得很,眼見召集起來的人馬就要散了,突然來了一個柳暗花明又一村,閩海鄭家和武林正道第一高手雲流丹突然願意與雅易安這閹人共襄盛舉了。
在武林之中,所謂的“第一高手”是無數人奮鬥一生的目標,但是當你拿到這個所謂“第一高手”的時候,你會發現這個前景並不是你想象的那樣前途無限。
無數的江湖男兒會以打倒你作爲人生目標,正所謂長江手浪推前浪,但是關鍵問題是天下第一高手是不能當飯吃的,養家餬口是每一個男兒都必須爲妻兒辦到的第一樁事情。
而在閩海鄭家,有一打的“天下正道第二高手”,他們對雲流丹很客氣,但他們並不侷限於客氣這一點,雖然他們不象那些武林後輩那樣喊打喊殺,但是他們的手段更令雲流丹頭痛,只要稍稍有個閃失,這幫人就會指使別人出來痛打落水狗。
技術上最優秀的產品,永遠不會是市場上佔有率第一位的,江湖與官場也不例外,雲流丹雖然是“天下正道第一高手”,但卻相當失意,當然也是想對而言,鄭家爲酬謝他坐鎮鄭家,也是給了些好處。
對於一個正道第一高手來說,這些好處足夠讓他過上很富足的生活,但對於一個四世同堂的大家庭來說,這點好處只能讓三十多張嘴基本實現小康而已,更要命的是,雲流丹發現所有人都把注意力集中到武功這方面。
這是最要命的一件事情,天下正道第一高手,現在不過是鄭家高級打手,至於其它方面顯露的才華,全讓武功方面給壓了過去。說白了,他不過是個高級跟班而已,無論是誰,對侍衛首領的要求可不侷限武功這一項。
在鄭家呆了六七年,雲流丹覺得自己的銳氣都被磨得乾乾淨淨了,幾乎就是成了一個混飯吃的閒人,每當他想大展宏圖的時候,總有許多人爲他考慮:“雲流丹?他的武功確實是很高明的,但是咱們鄭家立足海上,*的是數萬水師和鐵甲精銳!這功夫頂個什麼用!大有敗事的可能,還是物盡其用,人盡其才,讓他把護衛這份很有前途的職司幹下去吧!”
特別是那幫正道高手排名稍稍在雲流丹後面的人物,他們考慮的事情就更多了,因此雲流丹可以投閒置散,很不得意,倒是有個弟子給他出了個主意:“雅易安奉郡王之命,出任河南河北太監總管,他現下沒權沒勢,師父莫不如借他的東風,要個名義成就一番大事業!”
兩個破敗戶聯起來倒當真是聲勢大壯,特別是雲流丹雖然失意,但終究有些人脈,從鄭家手裡要到了五千兩銀子,讓大夥兒置辦了新衣和兵器,只不過這樣一來,各位有地位有身份的大佬紛紛同雅易安套近乎。
“雅總管,此去河南,可曾一切完備?”
“郡王既已下令,大夥兒都照應得很,一切都已完備!”
“這個嘛,這河南之地深處敵後,又是兵荒馬亂,雅總管身邊非得有個善於採辦貨物之人方可放心!”
“許大人所想,倒當真是易安沒考慮周全!”
“那就好,我有個侄子,能說會道,採辦貨物最是拿手了,我是舉賢不避親,就推薦給雅總管了!”
“多謝話大人美意了!”
……
“雅總管,聽說你要到河南去了?那好那好!到了河南,首先得把錢袋掌好,我給你推薦個人,我弟弟,管帳房那是一等一的在行!”
都是些得罪不起的主,雅易安也只能笑道:“多謝李大人美意,雅某從命便是!”
從武士統領到開封知府,這夥人已經向他們倆個塞了四五百個官員進來了,現下雅易安和雲流丹這個隊伍是大員比官員多,官員比干活的要多,多虧河南這地方地處敵後,願意冒死來上任的官員着實不多,多半是先要個名義,雅易安和雲流丹若是打開了局面就趕緊上任,若是打不開局面也沒什麼損失,否則光是這路費和飯錢就能讓雅易安破產。
也多虧了有這幫人,否則那幾百個公章蓋下來就能叫雅易安和雲流丹跑斷腿了。以往雅易安是想見個主管都難,一個公章要十天半月甚至更多時間才能辦下來,現下有這幫人做後臺,特事特辦,現場服務,一天就搞定了。
雲流丹弄了三條大船直入黃河,到登陸的時候銀錢已經花得差不多了,又進了黃河幫的地盤,雙方很地幹了一架,黃河幫大敵當前,不願樹敵過多,當即把雅易安和雲流丹請到了龍門總舵來。
只是黃河幫見了雅易安這閹人,想起他過往的輝煌紀錄,臉色都十分難看,象李縱雲就挑明瞭說:“雅總管,您到河南來!我們歡迎得很,只是咱們一向與世無爭,您就行行好,放過兄弟們吧!”
倒是總護法,也就是龍門巡檢金珂笑呵呵地說道:“這是什麼話啊!雅公公和雲大俠好不容易來了咱們河南,咱們歡迎得很!”
李縱雲當即不說話了,金珂繼續笑道:“幾位是從閩海來的吧?歡迎歡迎!”
人家這麼客氣,雅易安也只能堆出一副笑臉來:“正是!正是!”
只是雅易安怎麼也掩不去滿臉的陰森,這一笑反而顯得越發可怕,金珂笑着說道:“聽說雅老先生去年在登封縣受了些小挫折,卻在人家幾百個高手的圍攻之下突圍而出,這等風範,實在讓人讚歎不已!”
雅易安臉有得色,發出幾聲嘶啞的笑聲:“金總護法,你太客氣了!”
雲流丹卻是瞅了一眼金珂,淡淡地說了一句:“兄弟是奉了延平郡王之命,和雅總管一同來河南謀定中興大業,久聞黃河幫中盡是血性男兒,又深受順賊迫害,極願與貴幫一同揭杆而起!”
金珂心裡打的是將雅易安這幫人送到官府領賞的主意,只是又不願樹敵達多,他是有家有業的人物,哪裡肯同這些破落戶做沒本錢的買賣,當即是笑呵呵地說道:“沒錯沒錯!本幫深受順賊迫害已久,時刻等着大軍北伐,到時候願響應大軍揭杆而起!”
只是實際的承諾,金珂半句也沒提:“只是我們黃河幫是個小幫派,供不起兩位江湖大豪,倒是可以推薦一個好地盤!”
雲流丹對此大感興趣:“什麼地方?”
金珂笑着說道:“登封縣!”
“登封縣,地處開封府與洛陽府之間,民風十分剽悍,起事時可以來回於兩府之間!而且登封縣有數萬少林弟子,少林寺久受官府欺壓,真道方丈早有心起事,雅先生和雲大俠何不移駕登封!”
這番花言巧語直叫雅易安連聲叫好:“公公我便是在登封縣受了些小挫折,可是現在也要在登封縣找回這面子!***,這幫人不地道啊,居然用上千人圍攻我雅易安一個,多虧本公公神勇無敵,有萬夫不敵之勇,殺了三百奸賊才突圍出來!”
他說話越來越是激動,臉色也越發蒼白起來,旁邊一個小太監檀郎趕緊上前扶住雅易安:“總管,你不必生氣,這場子,咱們從登封縣找回來便是!”
幾句話就挑起了雅易安的舊恨,只是雲流丹卻是冷冷說道:“好啊!雅總管就帶你的人馬走一趟登封縣,我個人覺得還是黃河邊上風光最好!至少收保護費來招兵買馬最是便利!這些小事,想必黃河幫的幾位兄弟不介意吧!”
黃河上大小船隻來往不絕,自然是一塊大肥肉,這麼一塊肥肉不吃,讓雲流丹冒冒失失打登封縣去開基創業,那是萬萬不能的,只是黃河幫這邊就急了,若是讓他們在這插上一腳,這要流失多少銀子,何況雲流丹不走,那邊雅易安也不由猶豫了幾下,這時候黃河幫的幫主沈聖狼就說話了:“這個……雲大俠在咱們黃河上作個小買賣,弟兄們也是歡喜得很!”
“不過雲大俠若要個好前程,我個人以爲還是到登封縣去!這樣好了,登封、洛陽兩府的陸上地盤,我們黃河幫全部讓出來!”
都是一堆空話,不過黃河幫沈聖狼倒是給了實實在在的利益:“既然兩位移師登封的話,在下願贈送兩千兩程儀!”
紫竹仙境那邊催款催得很緊,黃河幫這邊也週轉不開,只是雅易安當即豎起了十個手指:“一萬兩!”
“二千五百兩!我們手頭也緊!”
“雅易安冷笑一聲:“八千兩!否則我們就在黃河上住下了!”
“兩千七百兩!我們頂多再派些弟兄協助!”
“七千五百兩!不能再少了!我們現在手頭更緊,只能*水吃水了!”
……
雲流丹突然一錘定音:“好!四千兩就四千兩!你們再派六十個嚮導出來!還好我們就在這黃河邊上要招募些人手!”
沈聖狼陰謀得逞,十分得意:“你們多招些人手!這登封縣的公人捕快也有些辣手!”
雅易安和雲流丹當即就地招募了二三百人,多半是由山野出身的殺手轉職而來,多虧了雲流丹這金字招牌,這些殺手都對未來充滿了幻想,不領工錢就隨着雅易安向登封縣進發。
另一方面,白雲航在洛陽府的報復也開始了。
首先出場的是丐幫羣雄,現在丐幫已經變成了白雲航手裡的提線木偶,而他們使用的方法很簡單,也讓陳不舉很無奈,畢竟家裡住進了三四十個要飯的,這些要飯的口口聲聲說自己治死人,白吃白住白睡不說,還要自己賠上一大筆銀子。
陳不舉對於這幫要飯的人物,處置很得體,他是和和氣氣地和這幫要飯花子擺事實講道理:“什麼……老子怎麼可能醫死人!老子當年醫活人都不拿分文,怎麼可能會醫死人!”
陳不舉這胖子說話越來越大,最後大聲吼道:“咱是洛陽府的名醫,專治跌打損傷,絕對不可能醫死人!肯定是你們搞錯了!回去吧,回去吧!”
也難怪他這麼強硬,陳不舉話音一落,身後就出來一幫市井無賴,個個連個衣服鈕釦都不扣,光着膀子,手中拿着菜刀等一應兇器,陳不舉底氣十足地喝道:“臭要飯花子!讓你們嚐嚐我的厲害!”
這幫市井無賴也是大聲呼喊道:“要飯花子們,你們竟敢誹謗我們陳神醫的名譽,我們洛陽府的父老鄉親們一百個不答應……”
陳不舉的頭就擡得更高了,這幫市井無賴可是他結交已久的狗肉朋友,在街坊鄰居眼中都是一等一的惡棍,保證能嚇跑這幫要飯花子。
只是下一刻卻是兵器掉了一地,一個一向無法無天的無賴突然看了對方一眼,趕緊把菜刀扔在地上,一拱手,客客氣氣地說道:“原來是周長老,您老人家怎麼到這來了,小人失敬了!”
大家見到是丐幫的周平衝周長老混在家屬之中,都軟了下來,都把借來的菜刀趕緊扔在地上,連忙上去勸解道:“誤會!誤會!都是一場誤會啊!”
無法無天的市井無賴爲什麼怕丐幫!關鍵是人家拳頭硬,人馬衆多,再說了,丐幫最賺錢的一個行當,就是拐騙些無知少年到別地去偷竊兼職要飯,這些少男少女的生活可以說是苦不堪言,要不到銀子也偷不到銀子,那回巢之後只能挨一頓痛打。可即使是要到了銀子也不過全數上解給各位老大而已,換不回一餐飽飯。
可是丐幫的手法豈止這麼簡單,對於無賴地皮,他一發起狠就是將人打成殘廢。叫你求生能求死不得,事後還要你淪落爲人家的賺錢工具,畢竟少掉兩條腿或者兩隻手的要飯花子能討來更多的銀錢。
但這種生活肯定不是生活在陽光之下的市井無賴所要追求的,因此陳不舉就被一幫要飯花子圍住,一頓好的。
這幫叫花子下手不重,但是陳不舉心痛不已,因爲他們完全是在打砸搶啊。
剛進的野山參當蘿蔔啃,到處都是破碎的瓷瓶與四散的藥材,有些傢伙打開藥櫃就把藥材往口袋裡倒,但是最令陳不舉心痛的事情是—周平衝這個污衣派的長老居然不顧身份,打開了錢櫃,帶着一幫弟兄不管是銅錢還是銀兩、銀票就往自己身上塞。
陳不舉心如刀割,以至於這幫要飯花子打在自己身上的拳頭格外得痛。他在亂拳之下一邊抱住頭,一邊想到一樁緊要的事情。
這幫要飯花子怎麼說也是要飯花子,終究不過是江湖上的小人物而已!哼!告訴你,洛陽府的許捕頭是我陳不舉家的大*山,他可是俺陳不舉陳大官人的遠房表親,還有這洛陽府的公人俺陳大官人也認識不少!
雖說法不責衆,但是辦幾個首犯還是可以的吧!
陳大官人請來了洛陽陳捕頭,而且還把洛陽府的忤作給請來了,那忤作滿臉酒氣地說道:“你們這幫刁民,本官方纔已經查清案情!根本不是陳不舉陳大官人誤診所致,明明是個意外!這是個醫療意外,與陳不舉陳大官人毫無關係!”
一幫要飯花子吃了一驚,他們分明是無事生非來的,只說陳不舉醫死了人,至於醫死了什麼人,連他們自己都不明白,怎麼這忤作就這麼清楚。
這可是陳不舉在洛陽府行醫多年對付苦主的殺手鐗啊!
他本是個破敗戶,五十歲前是個小商戶,後來得高人指點,改行學得一點醫術開業號起脈來了。
裝修藥鋪的時候,他自己先弄了四十多面錦棋掛了起來,全是“妙手回春”、“華陀再世”之類的玩意兒,甚至還有“天下第一花柳病醫師”、“海外仙山仙島學成歸來,克萊登學院客座”之類的銅牌數個。
他也是出名的好人,開張大吉的時候,來了一個病人,明明沒毛病,他爲了讓人家高興,也給他開了兩副藥方,自己賺了銀子自然也很高興,人家也因爲醫好病也很高興。
此後的手法不更多了,比方說常年在洛陽府替人義診,當然了義診是手段,關鍵在於賣藥,許多病人昨天還好好的,今天就是得了要命的病,多半是花柳病,非得買他陳不舉吐血減價銷售的藥材不可。
後來手法更多,洛陽府到處都可以見到陳不舉貼的小廣告“專治陽痿早泄,陳不舉出手不凡”,又僱來大批托兒大賺其利,可是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溼鞋!總有苦主上門砸鋪子的,今年陳不舉就被砸了六回鋪子!
只是陳不舉已經積累了豐富的善後經驗,今天這幫要飯花子不過是人多點來頭大點而已,他陳不舉診治死的人還少嗎?這年頭庸醫也吃香!
他這回就請出了洛陽府的忤作,誰都知道在這洛陽府打官司,這屍檢是由忤作一張嘴說了算,看你們怎麼辦!
陳不舉等忤作一講完當即就跳了出來:“聽到了沒有!本人是神醫,你們這幫匪衆,還不束手就擒!瞧瞧洛陽府的大老爺都在這裡,幾位老爺,將這些匪衆綁了!”
周平衝嬉嬉笑了兩聲:“對面是洛陽府的公爺啊!在下也是個公人,在登封縣謀了個步弓手之職!”
“在下也是個官,在開封府兼了個差使!”
“大夥兒同府爲官,怎麼還沒見過啊……”
……
丐幫自從淪爲白雲航的提線木偶之後,白雲航爲他們的合法化可沒少操心過。
現在丐幫在官府可是合法註冊的社團—“忠順幫”是也,至於派中長老在白縣令的幫忙之下,也紛紛謀得幾個不領餉的閒職。
只是自古以來,官場之上從來只有官官相護的真理,大家夥兒一客套一寒喧,就把陳大官人給冷落了,最後周平衝打了個哈哈:“既然是洛陽府的老爺出面,在下也只能讓步了!這樣好了,我們請陳大官人給個一千兩的撫卹吧!”
當真是獅子大開口,只是讓陳不舉更鬱悶的事情還在後面,等他借了高利貸付清之後,猛然想起來,到現在爲止自己居然不知道到底醫死了什麼人,最後他的拍腦袋:“這幫傢伙是來生事的!”
只是白縣令對丐幫洛陽分舵早有叮囑:“以後這位陳不舉陳大官人的生意,就請多加照顧了!”
只是陳不舉也不是吃素的人物,他可是得過高人指點的,因此當即寫了一封書信向那位指點自已的高人求救。
那位高人前段時間受了些傷,眼下剛剛養好傷勢,一聽說陳不舉受了傷,當即震怒,決心帶着自己大隊人馬趕到洛陽府替陳不舉討回公道。
這邊洛陽爭鬥暫且放下,再說那雅易安、雲流丹兩人統率了幾百精英往登封而去,兩個人都是在江湖上混了幾十年的老江湖,知道這六七百人聚集在一塊必定引起官府注意,所以將人馬分成數十隊分頭往登封縣進發。
雅易安帶着小太監檀郎走在一路,一路行來倒也算平安,眼見就要進登封境內,雅易安一面派檀郎到少林寺聯絡,一方面準備集合這幾百精英。
哪料想,在原地收攏了兩三天,竟是連雲流丹帶的那一隊在內,竟是隻收攏了一百六七十人,雅易安不由大爲驚慌,倒是雲流丹反覆探聽之後才得聞消息:“貴屬下都是些意圖以小博大大發一筆的人物,所以被魔教的步驚遠給拉走了!”
雅易安和雲流丹沒想到半路殺出個程咬金,居然把自己帶來的實力搜刮個乾淨,那是氣得直拍大腿,雅易安拔出隨身攜帶的細刺劍,陰森森地說道:“好一個魔教!居然把腦筋動到老子頭上了!咱們殺個痛快!”
雲流丹也覺得這點實力來之不易,一定要抓回來,當即連聲贊同。
且說這魔教被白雲航反覆查抄了數回之後,早已不敢在登封境內落足,步驚遠帶着一衆核心教衆到了距登封縣境十餘里外的陳山村落腳,白雲航見他們不敢到自己境內發展教衆,倒是放了他們一馬,專心對付少林寺。
結果雅易安好不容易經營起的這點實力,還沒到登封境內已經被步驚遠派出的核心教徒打着升官發財的名義拉走了大半,因此雅易安和雲流丹當即帶着人馬直衝陳山村,還沒到陳山村已經聽到上面喧譁陣陣:“制止外圍,打擊莊家!白小姐內幕玄機詩!!上期回放:白雲深處有神仙,老孫醉酒耍醉拳!今期待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