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雀真的是個很“作”的女人。
“瞳瞳,雙方父母都沒見過面,我和子辰只是交往不錯的男女朋友,住他家裡不合適,我當然要住你那裡,不然我去酒店!”她用午夜裡攝人心魄的*嗓音對遲靈瞳說。
遲靈瞳聽得牙都酸掉了,把手機從耳邊挪開了一下,“你都金屋藏嬌幾年了,一句交往不錯,程度不嫌太低嗎?你上次還說住他家的。”
“人家思前想後,不想給他爸媽留下不好的印象麼。”
遲靈瞳可以想像此時孔雀講話的神態,扭着纖細的腰肢,美目流轉,秋波盪漾。
“好啦,好啦,你想與我擠一牀就來吧!”遲靈瞳實在受不了她的魅功,作投降狀。
“那你來機場接我。不見不散。”說完,孔雀一下就掛斷了電話。
遲靈瞳對着手機傻住了,青臺也是蕭子辰的地盤,他家接機的人都沒有嗎?這什麼待客之道?
寶貴的週休時間就這樣給孔雀一個電話毀了,遲靈瞳不情願地起了牀,嘀嘀咕咕地去洗手間梳洗,想着晚上還要大失血的錢包,心情就更不好了。昨天,希宇生怕她食言,還特地打電話來提醒她,說現在青臺是旅遊旺季,稍微好的餐廳都要預定。他想和她確定下吃飯的餐廳和時間。
說真的,那一刻,她挺想賴賬的,如果沒有孔雀和蕭子辰的話。請這種客人吃飯,簡直是對自己的摧殘。
遲靈瞳扭頭看窗外的天空,感覺天地間都是黑色的。
梳洗出來,看到蓬着個頭,穿着性感真絲睡衣的顏小尉睡眼惺忪地從房內出來,一邊走一邊打着呵欠。
“呃?你今天沒出門?”顏小尉的週休比上班時都要忙,日程安排得滿滿的。一大早,就有車等在樓下了。
顏小尉噘起嘴,白了她一眼,“還不是幫你陪那個楊博士,要聽他傾訴,要安慰他受傷的心靈,累死我了!我只想睡覺,哪也不想去。”
遲靈瞳興奮得兩眼瞪得溜圓,她說怎麼這幾天沒見着楊陽呢,還以爲他對自己死心了。“你真的出手了?”
顏小尉搖搖蓬亂的頭,衛生間門也不關,坐在馬桶上和遲靈瞳說着話,“這手我才伸到半空中,現在我有點想縮回了。唉,雖然他有房有車有票子,模樣是有礙市容,這我可以不在乎,但他那傳統得不夠徹底、西化得沒到脫胎的性格,真讓人承受不了。一會要女人在家相夫教子,一會又和女人喝杯奶茶都AA制。我是看出來了,如果他一天不確定這女人是他老婆,他的錢袋就捂得實實的。雞肋呀,雞肋呀!”
“這種老公多好,會過日子。現在物價飛漲,雞肉超貴的,你就將就着嚼嚼雞肋吧!”遲靈瞳帶有幾份慫恿的成份說。
顏小尉起身,給馬桶沖水,洗了手出來,“我也這樣想,可這雞肋還選擇牙齒呢!”
“把你的十八般武藝使出來,看他往哪裡逃!他現在是摳門,日後結了婚,那錢袋就是你捂着了。”
顏小尉咧咧嘴,“過程估計會辛苦。”
遲靈瞳拍拍她的肩,“我相信你。”
“去你的,你把他當瘟疫,恨不得我現在就把他制服,免除你的後患。”顏小尉拿起沙發上的靠墊,對準遲靈瞳就扔去。
遲靈瞳笑着接住,“可是你說過他確實是一張挺有誘惑力的長期飯票哦!所以我才成人之美的。”
“你到越說越象天使呢!”顏小尉眯起眼,嘴角危險地抿緊。
遲靈瞳拎起包包,慌忙逃之夭夭。
天氣非常的睛朗,大巴車沿着海濱公路向機場開車,可以看到天地一線間,有幾艘遠遊貨輪緩緩地向港口駛近。七月的陽光隔着茶色玻璃貼近皮膚,依然帶有灼熱的溫度。浴場內,人流如潮。摩托艇上的人瀟灑地在海浪上旋舞,濺起簇簇的浪花。路邊,花樹林立,紅色的巨大礁石上,一幢幢歐式別墅層層疊疊。
遲靈瞳不得不承認,此時的青臺確實很美。
機場大廳裡廣播聲此起彼伏,一張張面孔轉身就只留下背影。落地玻璃窗的窗格將視線劃成一塊一塊,窗外無邊無際的機場跑道猶如拼圖般靜默在刺目的陽光下。
遲靈瞳只等了一會,便看到電子屏幕上顯示濱江至青臺的飛機已到港。
她踮起腳,舉目眺望。
“瞳瞳!”人羣中響起一聲不敢置信的尖叫,緊接着,一陣香風襲來,她的身子已被一雙柔軟的手臂抱住了,“你又不會開車,讓你不要來機場接的,你怎麼又來了?想我了?”
遲靈瞳還沒明白過來,腰間突地被生生地掐了一把。
她呲着牙,很有默契地裝出一臉激動,“鳥類,我們終於又見面了。”
孔雀這才鬆開她,化得精緻的面孔扯出一絲優雅的微笑,“來,我爲你介紹下。這是我的朋友蕭子辰。子辰,這是我的同學兼好友遲靈瞳。”
不會吧!遲靈瞳疑惑地看看孔雀,又看看眼前戴着眼鏡、斯文裡有着木納、木納中含有稍許呆滯的男子,眼睫眨個不停。
蕭子辰竟然是那天她與韓國餐廳吃秋刀魚時,隔壁桌上坐着的書呆子?
不是講蕭子辰不能是書呆子,而是蕭子辰是孔雀的男友。
孔雀何許人也,從動物學的角度來講,屬於自戀、自大的生物;從人類學來講,此女生性活躍,極不安份,貪圖榮華富貴,生活奢華侈蘼。
所謂書呆子,那是一心只讀聖賢書、兩耳不聞窗外事的迂人。兩袖清風,肩擔明月,只要有書,天爲被地爲牀都可以。
這兩個人,用南極和北極來形容都不太合適,南極和北極至少還在同一個地球上,有一天,地球變暖,說不定就融一塊了。他倆應是火星和水星,永遠遙遙無際,沒有任何相撞的機會。
遲靈瞳看孔雀對着蕭子辰溫柔體貼的樣,覺得愛因斯坦實在是太偉大了:宇宙間,一切都是相對的。
這個男人,孔雀對她硬是藏了三年。遲靈瞳跳海的心都有了。就是給蕭子辰裹上巧克力、紮上蝴蝶結,她都避之千里的。
她狠狠地瞪了下孔雀,孔雀正關注着傳輸帶上的行李。
蕭子辰禮貌地向遲靈瞳點點頭,“你好,孔雀常提起你,說你智商很高。”
“在你面前,我簡直就是班門弄斧。”遲靈瞳這是自謙。
誰料,蕭子辰一本正經說:“這話不對,我們行業不同,無法比較的。”
“哦!”遲靈瞳笑容僵在臉上,心想這人不僅迂,還有點教條主義。
“子辰,行李到了。”孔雀叫了起來,“一共三隻,那隻紅的,還有旁邊灰的和黑的。”
蕭子辰忙走過去,從輸送帶上拎起三隻行李箱。
“幹嗎講這麼仔細,難道他不認識自己的行李?”遲靈瞳低聲說。
“我這是證明我的細心,你笨啦!”
孔雀上前提起紅色的,紅脣一嘟,“子辰怎麼辦呢,瞳瞳硬要我住她那裡,說晚上想和我說說悄悄話!”
遲靈瞳的腰又被掐了一下。
蕭子辰扶扶眼鏡,“沒關係,我回去和爸媽講一聲。你手機有沒開呢?”
“剛下飛機,我給忘了。”孔雀嬌柔地一笑,從包包裡掏出手機開機,“晚上瞳瞳請我們吃飯,我提前半小時打電話給你。明天,我再去你家看伯父、伯母。”
“好的。”蕭子辰轉身看向遲靈瞳,“那就多謝遲小姐。。。。。。”
“叫我靈瞳好了!”遲靈瞳俏皮地一笑,背後的每個毛孔都顫微微的。
“子辰,那你打車回家吧!我們晚上再聯繫。下車時一定要記住拿下行李,是兩隻箱子呀!”孔雀攔下一輛出租,司機下樓把蕭子辰的行李放進後備箱,她趴在車窗,叮囑着蕭子辰。
“我會記得的。”蕭子辰嘴淺淺彎了一下,又扶了扶眼鏡,筆直地看向前方。
車走了。
遲靈瞳大口大口的呼吸,嚎叫道:“鳥類,你到底是他女友,還是他媽?”
孔雀一巴掌拍過來直搗她的臂部,“切,嘴上積點德。子辰可是醫學院最年輕的教授,很優秀的男人,你別太羨慕。”
“嗯,我羨慕得快要死掉了。”遲靈瞳撇下嘴,“我對你真有點刮目相看了。到底是鳥類,眼光與衆不同。”
“那當然。”孔雀驕傲地一笑,推了她一把,“去打車。”
兩人上了車,遲靈瞳看着孔雀,忍不住語重心長地跟她談了句人生:“孔雀小姐,你也老大不小了,怎麼這撒謊的習慣一直改不了呢?”
孔雀斜睨着她,“滾,我這樣做當然是有道理的。”
“別是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吧!哦哦,這個我放在後面慢慢審。我現在好奇死了,快告訴我,你真的喜歡那個書呆子?”
“當然,我是把他當未來老公培養的。”
遲靈瞳不相信,可又說不出理由來。愛情,從來就沒個定義。但男才女貌卻是千百年來亙古不變的主題。
“你似乎不是個愛才之人。”遲靈瞳講得很含蓄。
“不愛才,我會和你做朋友?”孔雀竊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