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封市的這次常委會議,因爲李春生的緣故,被推遲了兩個小時,原因是李春生遲到。
牛正滿本來就打算在常委會上將李春生踢出局,李春生不到怎麼行?他需要親眼看見李春生的絕望,他甚至還要親自將機票送到李春生的手裡,然後告訴他,這張機票算他的了。他喜歡享受那種將自己的對手踩在腳下的感覺。
李春生剛剛出來,牛正滿就得到了消息。他冷冷一笑,對站在前面的秘書說道:“馬上通知召開常委會議,我們就在會議室等他李市長好了。”
河封市的常委會議大部分都是市長牛正滿發起的,至於市委書記錢方翰,用牛正滿的話來說,就是一個擺設而已。他還有一年不到就退休了,這一輩子是沒有希望再晉升的了。所以每次常委會議,錢方翰的態度都是很模糊,或者是不發表意見。
他的這種態度在牛正滿的預料之內,也在大多數人的預料之內。
李春生預料的不錯,他到的時候,幾乎所有的常委都已經到齊了,就等着他李春生了。河封十一個常委,甚至連很少過來的河封軍分區司令員蔣宙崖都來了。
“李市長真是忙啊,好在我們都很閒,所以也有時間等着李市長。”李春生剛到,昌耀的聲音就傳了過來。
不過在座的常委們卻沒有一個人接口,他們都知道,李春生可能還沒有將河封副市長的位置坐熱,應該就要離開了。這個時候得罪一個即將要離開的副廳級官員是不智的。李春生年紀不大,誰知道他會不會還再爬起來?
牛正滿瞥了李春生一眼,卻沒有說話,而是說道:“這次常委會由我來主持,江萍做記錄……沒有人會反對,事實上牛正滿在常委會上的一貫強勢,基本上是不可能有人反對的。
可是今天的常委會議,在牛正滿剛剛說完這句話後,錢方翰卻慢悠悠的說道:“今天的常委會議由我來主持就好了,牛市長最近也有些辛苦了。”
如果說一般的市委書記說這種話,那麼太正常不過了。可是在河封,市委書記說這個話就太不正常了。
錢方翰雖然在河封任市委書記才一年時間不到,可是誰都知道他即將退休。而且,錢方翰來了這麼長的時間,就從來沒有過任何強勢的舉動。甚至都沒有任何培養自己嫡系的小動作,可以說他剛來的時候,牛正滿還憋了一口氣要和他對幹一場的,但是後來發現他實在是多慮了。
錢方翰就像一個步入暮年的老牛一般,從來都沒有過激情的時候。他來了大半年的舉動告訴所有的人,他是來混吃等死的。就是等到退休,然後回去拿退休金就好了。
這樣一個人,即將要退休的老傢伙,竟然在今天牛正滿一手炮製的常委會上要提出主持會議。不但牛正滿想不到,就是在座所有的常委都想不到。
錢方翰書記今天是怎麼回事?是迴光返照,還是別的原因?無論是任何原因,他也不可能提出這個要求的啊。就算是他要開始強勢,要將主動權拿在自己的手上,也不會在今天這種得罪人的常委會上面要哦主持會議吧?
再說了,錢方翰馬上就要退休了,怎麼可能還會要想着開始強勢?這絕對不可能。
不是說別人不懂,就是李春生也不懂。難道錢方翰也和牛正滿坑壑一氣?
牛正滿立即就反應過來,他的臉漲得有些紅了。儘管名義上他是河封市的第二把手,但是他一貫的強勢慣了,而且河封也一直是他說了算,今天在他說出要主持會議的時候,被錢方翰強行索要,他感覺這簡直就沒有將他牛正滿放在眼裡。就算是你錢方翰要主持會議,也可以事前說吧,我可以讓給你主持,反正這次是得罪人的會議,可是你錢方翰就算是老糊塗,也不能這樣明着打臉。
現場竟然在瞬間陷入了沉默,原本大家都是來看李春生是怎麼離開河封的,現在變成了錢方翰和牛正滿爭奪主持會議的事情了。
幸虧錢方翰已經要退休了,如果不是他要退休了,在座的常委還以爲河封將要繼續進行一場新的權力鬥爭了。
心裡憤怒過後,牛正滿捏緊了拳頭,就算是你要退休了,這種事情我也不能讓步,不然你這老東西走了,以後我怎麼主持河封的工作?我牛正滿要的是絕對的服從。我要的是每次常委會至少要有九票以上甚至全票的支持。
“錢書記,你年紀也大了,而且這主持會議也不是一個輕鬆的活,有些複雜。要不我在主持完了會議,等會常委表決的時候,有什麼不妥的地方,您老就直接指出來好了。”牛正滿表面上滿是笑意的說道,他沒有直接說錢方翰連會議要說什麼估計都不知道。
不過在座的沒有一個是菜鳥,牛正滿的意思他們當然聽得出來。那就是你錢方翰已經老了,就別趟這個渾水了,都要退休的人了,萬一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活,說不定臨走的時候還弄一身的騷。第二是說給你主持會議你又怎樣?難道你還能在常委的表決裡面拿走大部分的票不成?最後說着會議複雜,就是你錢方翰雖然是個書記,但是你知道這次的會議準備說什麼嗎?
李春生沒有想到在自己和牛正滿扳手腕的時候,錢方翰竟然先來了這麼一局。此時的他當然不會說話,雖然他有確切的證據,不怕這個牛正滿。但是牛正滿走了後,他還要在河封主持工作,不能將事情弄得太離譜。
錢方翰似乎聽不出來牛正滿的話一般,而是繼續慢吞吞的說道:“我一個市的市委書記難道主持一個會議還有這麼多的講究不成?我的工作是老百姓給的,既然老百姓給了我這個工作,就說明我錢方翰現在還可以勝任。牛市長的工作雖然做的很到位,沒有人會說什麼,不過這眼光卻沒有老百姓的亮啊。”
牛正滿心裡的怒氣立即就消失不見,他心裡頓時警惕起來。一個即將退休,一個很少管事的書記會用這種犀利的語氣?而且他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說的是老百姓的眼光是雪亮的?
錢方翰的話說完之後,不但是牛正滿心裡驚疑不定起來。就是在座的所有常委都感覺有些不對味了,一個即將退休混吃等死的書記會說出這種犀利的話?牛正滿做的事情,不是沒有人知道,只是沒有人敢說出來,或者是沒有證據而已。所有的人和牛正滿想到一個地方去了,就是錢方翰說的是老百姓的眼光是雪亮的。
錢方翰爲什麼有這麼大的膽子?轉眼在座的常委都是打了個激靈。錢方翰纔是河封真正的一把手啊,這還不算,他同時還是河東省委的常委啊。
因爲錢方翰一向低調無能,甚至無所作爲,大家才忽視了這個老頭,現在想起了,他似乎比在座的所有人都要高一到兩級。
錢方翰就猶如在平靜的湖面丟了一顆石子進去一般,讓這個看似普通的常委會再次詭異起來。牛正滿心裡也充滿了警惕,他覺得自己忽視了這個一直不管是的錢老頭。沒想到他還有這樣的一種強勢,難道他不是來混吃等死的?
別人能想到,他錢方翰當然也可以想到。雖然他有後臺,但是又有誰說錢方翰就沒有後臺了?一個沒有後臺的人可以入省委常委?
“我支持錢方翰書記主持這次的會議,我認爲錢老可以將這次會議主持好。”李春生第一個反應過來,他立即就感覺這事情似乎有些不大對勁。自己今天剛剛要整倒牛正滿,錢方翰就站出來主持會議了,這也太巧合了點。
牛正滿的反應很快,他有了一種不大好的預感,他感覺今天的李春生有些詭異。李春生此人他了解過,一直以來都很低調,他知道這是他沒有站穩的緣故。今天他突然高調起來支持錢方翰,難道說明了什麼?
想到這裡牛正滿立即笑着說道:“呵呵,既然錢老不怕辛苦,那我就偷一下懶了,這次的常委會議就由錢老主持好了。這是我準備要在常委會上討論的內容。”
說完,牛正滿將手裡的文件夾交給了錢方翰。這次錢方翰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他選擇了讓步。因爲常委會的主持,一般都是由市委書記帶頭的。不過他不會就此罷休,這次的會議該說的,他依然會說,該做的事情,一樣也不會落下。等開完會後,對這個錢方翰,他倒要下點時間去研究一下了。
錢方翰似乎感覺這很正常,絲毫沒有和牛正滿說一下官場上的客氣話,甚至看都沒有看牛正滿一眼,直接說道,“我最近一直忙於工作,所以常委會也沒有上心……”
錢方翰的話一說出來,下面的常委都想笑,錢方翰似乎從來都沒有忙於工作,不過他說常委會沒有上心,明顯的就是打牛正滿的臉。因爲一直以來常委會都是他主持的。
錢方翰沒有去拿牛正滿遞過來的文件夾,而是直接說道:“這次會議我們討論三件事,第一,就是關於‘洛月藥業’要在我河封投資,以及最近傳聞的‘洛月藥業’生產的藥有副作用的事情。至於第二……”
牛正滿竟然再次感到了一種措手不及,這次的會議他只打算討論兩件事,第一件事是關於李春生引進資金的錯誤方向。怎麼在錢方翰的口中變成了三件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