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月樓裡,亭臺水榭,粉牆綠瓦,多的是華美輝煌。
這場大婚,本應是南月太子帶着新娘回到故國成親,皇帝本來也是此意,南千尋卻以盛天故人多的名頭而拒絕了回國,要在盛天舉辦婚禮。
皇帝心猜測不定,生怕南千尋打着大婚的名頭而另有所圖,南千尋卻也像未卜先知,提前準備了金銀珠寶,和一紙祥和書差人送進宮,皇帝見此,心大喜,更是不好在駁南千尋的面子,便答應了下來,並賜宮月樓爲南千尋舉行大婚。
此時,月樓紅綢滿掛,隨風清揚,所有的景緻都被映紅色,格外喜慶。
歌臺舞榭旁種有一棵合歡樹,枝婭輕輕蕩着,只是那樹根的泥土,卻是新的,像是不久前從哪裡拋出來剛剛種的。
此時,着一襲紅衣的公子蹲在樹下,纖細瑩白的手指沾染了泥土,他輕輕擡頭,眼光透過扶疏的枝葉將他照的睜不開眼睛,他用手微微擋住光亮,看着搖曳的合歡花,眸噬笑意。
一道疾風掃過,沐雲塵怒氣衝衝的身影出現在庭院,他緊緊攥着手摺扇,飛身前,便揪住了南千尋的衣襟,將他抵在合歡樹,美眸噬滿怒火,“錦玥,你竟敢去給她下聘!”
南千尋漫不經心的瞥着他,應了一聲,“有何不敢?”
“你已經追了她一世,還不放手嗎?”沐雲塵緊緊盯着他,聲音複雜。
南千尋猛然一笑,“你是在我說還是在說你自己?”
沐雲塵一愣,抿脣加重了手的力度,南千尋也不反抗,只管笑吟吟的看着他。
“我不許你娶她,你聽到沒有……”
沐雲塵咬了咬牙,將摺扇抵在他的脖子,卻聽身後傳來一聲怒喊,“逆子!住手!”
隨即便有許多侍衛擁護着臉色陰沉的皇帝走來,沐雲塵緊緊抿脣,在皇帝的怒氣,不甘的放開了手。
南千尋淡淡收回視線,繼續蹲下身來,看着合歡樹,彷彿一切都不曾發生,也與他無關。
“你這個逆子,處處忤逆朕,若不是朕路過月樓,聽見吵鬧聲,都不知你這逆子是要鐵了心和朕作對!”一想到這個逆子又來打破他的計劃,皇帝便氣的全身發抖。
哪隻,沐雲塵只管站着,是不語。
皇帝惡狠狠的瞪着他,連說三個好字,“逆子,你竟如此執迷不悟,便不要在京待着,明日便給朕滾去畫城!”
見沐雲塵還是一言不發,皇帝心越發生氣,在要吩咐人將沐雲塵帶走時,那合歡樹下的人輕輕開口,“皇,千尋畢竟與九殿下有些情份,還請皇允許大婚過後,再讓九皇子前去畫城。”頓了頓,又笑道,“畢竟,千尋之所以留在盛天,便是因爲故人之多,也好熱鬧熱鬧。”
皇帝看了看南千尋,又看向沐雲塵,片刻後沉聲開口,“既然千尋太子已經開口,朕便饒你一次,還不謝過千尋太子!”
沐雲塵側眸看向南千尋,南千尋對他一笑,沐雲塵輕輕抿脣,當即拂袖離去。
皇帝一噎,更是恨鐵不成鋼,只能看向南千尋,“千尋太子不必理他,朕這個兒子自小便不招人喜歡。”後又看了看月樓擺設,“盛天與南月既已談和,這大婚又在盛天舉行,千尋太子需要什麼大可與朕說。”
南千尋道了謝,便親自送走皇帝,繼續蹲在樹下,輕輕淺笑。
太子府外,硃紅的大門旁站着兩隊侍衛,稍有下人出門辦事,便要被搜身一番,弄得全府下都不敢出府。
寢室內,丫鬟們漫不經心的爲沐雲燃繫着衣帶,卿之走了進來,沐雲燃揮退所有下人,坐到了軟塌,斟了一杯清茶。
想起門外光景,卿之抿了抿脣,殿下當初若辯幾句,也不至於被禁足三月,真不明白殿下爲何甘願領罰。
正在不解時,卻聽沐雲燃問道,“暗衛已經分佈下去了吧。”
“回殿下,已經分佈好了。”
沐雲燃點了點頭,看向他悶悶不樂的臉一笑,“卿之,之前的計策可以實施了。”
卿之先是一愣,接着眼前一亮,“殿下是說……”
“沒錯。”沐雲燃直接點頭,打斷了他。
“可……”卿之皺了皺眉,“殿下你不是一直怕皇猜疑,所以不敢私下招買親兵嗎?”
沐雲燃笑而不答,卿之開始費解,到最後豁然開朗,看向他,“難道殿下,你是……”
“我若不這麼做,又怎能置身事外。”沐雲燃輕聲低吟,“沐雲瀾此次回京定是已經想好要如何對付我,父皇現如今對我很是不滿,很難能夠再護我周全,我雖知即便日日待在東宮,也避免不了他人算計,可卻也能欲蓋彌彰,做一些想做的事。他日即便猜到是我所爲,我也同樣可以用這三月禁期做擋箭牌。”
卿之恍然大悟,看向沐雲燃的眼滿是敬佩,“以往屬下覺得殿下雖胸懷大志,卻缺少謀略,沒想到殿下深謀遠慮,卿之拜服,定會不負殿下所望。”
沐雲燃輕輕搖頭,“現如今的我不過是被逼無奈,可也不得不如此……”
沐雲塵甩開身後的侍衛,獨自走在長街,時不時用腳將地的石子踢老遠,滿目憤恨。
“聽說沒有,夜王府的郡主要與南月太子成親了。”
有幾名女子站在賣胭脂的小攤前,一邊挑選一邊笑說着。
“聽說了,不過真是可惜了離世子,那麼個謫仙一般的人兒,最後卻也被拋棄了,要我說,終歸是門不當戶不對,即便離世子在優秀,身爲郡主又豈能嫁給庶人。”一名女子一邊嗅着胭脂,一邊搖頭惋惜。
“別亂說,畢竟是聖下的旨,郡主不從又能如何,兒女私情,在兩國聯盟面前又能算得了什麼。”另一名女子打斷她,聽此,所有人不由輕嘆起來。
沐雲塵抿了抿脣,前喚住幾名欲走的女子,那幾名女子回頭,見是九皇子,紛紛行禮。
“幾位姑娘,我想問一下,你們剛剛在說什麼?”沐雲塵笑問道。
一見九皇子妖冶容顏,還對着她們笑,幾名女子頓時羞紅了臉,只一人大着膽子說道,“我們在說傾憐郡主和南月太子的婚事。”
沐雲塵一愣,“婚事?可郡主不是不同意嗎?”
幾名女子一笑,“怎得不同意?殿下怕是聽錯了吧,郡主和那南月太子三日後便要在宮大婚了。”
見沐雲塵整個人僵住了,陽光打在他妖冶的臉,卻越發誘人,幾名女子對視一眼,剛想回過頭來喚一聲殿下,卻沒了沐雲塵的蹤影,女子們只好怏怏離去。
芙蓉閣內,沐雲塵匆匆走了進去,看着趴在書案前的夜傾憐便問,“傾憐,你爲什麼答應南千尋,是不是他威脅你什麼了?”
夜傾憐愣了下,乾笑兩聲,“不是……”
“不是?那你爲什麼收下他聘禮,還答應三日之後與他成親?”沐雲塵不依不饒的追問道。
“這個,這個……”夜傾憐緊緊皺眉,表情十分痛苦。
見沐雲塵還要問什麼,她直接打斷,“沐雲塵,你先回去吧,有些事還是不知道的好。”
一聽此話,沐雲塵頓時豎起了眉毛,卻聽夜傾憐哎呦一聲,栽到在軟塌,裝暈了。
沐雲塵剛想伸手去拉她,卻被末亦直接給擋住了,沐雲塵扁了扁嘴,“好,很好,算你不告訴爺,爺也自有辦法!”
說完,便嘟着嘴走了。
……
月樓,冷言殤看着掛滿的紅綢,清美的眸難得浮現殺意,他將目光停在紅衣公子的身,輕聲問道,“你是南千尋?”
南千尋側眸看向他,同樣淡淡的應了一聲,頓時,四目相對,劃出一片冷意。
……
第二日。
芙蓉閣內,夜傾憐聽着不遠處哭喊的聲音,打了一個冷顫,用手捂住耳朵,仍舊覺得那哭喊聲撕心裂肺。
“殿下,殿下你別鬧了,殿下……”
璃香手足無措的想阻止在院子裡撒潑的沐雲塵,卻不想沐雲塵聽到這話不但不安靜,更是大鬧起來,當即推翻了樹下放着的一個小案,聲音揚了不止一個調。
“我今天要讓芙蓉閣不得安生,夜傾憐你給我出來,給我出來。”
說着又衝着樹踹了幾腳,落花頓時飛了下來,他卻打了雞血一般跑到涼亭裡,將石桌推翻,面的茶具掉在地,碎了一地,卻仍舊掩不住他那幽幽起伏的聲音。
“夜傾憐,你給我出來,爺今日要和你問個明白,夜傾憐!”
“九殿下。”終於,末亦跑了過來,伸手拽住了沐雲塵的衣袖。
沐雲塵一甩,卻沒有甩開,當即狠狠的推了末亦一把,自己也往後踉蹌了幾步,哭的更兇了,“末亦,連你丫的也欺負爺,爺今天不走了,我要把這兒鬧個天翻地覆。”
說着,搖搖晃晃的走到抄手走廊,狠狠踹了一腳欄杆,又把旁邊的花盆都摔了個稀碎。
又對着一旁的花花草草攆了幾腳。
璃香連忙去攔他,沐雲塵想去芙蓉閣,卻被璃香死死的攔着。
沐雲塵痛苦的看着璃香,一甩衣袖轉身又往外跑,璃香末亦連忙去追他,這樣,三人開始轉着圈追趕,一路不少的東西都被沐雲塵推翻打碎。
稀里嘩啦的聲音傳進芙蓉閣裡,夜傾憐捂着耳朵好生痛苦,簡直不忍傾聽。
沐雲塵每每砸掉一個東西,她便全身一顫,快要精神分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