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傾憐緩緩側頭,嘴角噬着幾分笑意。
“對不起……”終究還是我負了你。
落輕離微微一愣,眸水霧濛濛,夜傾憐愛極了他,而他夢寐以求的大婚卻始終不能如願。
夜傾憐嘴角的笑意越發深刻,有人將所有重量放在了她的身。
冷言殤倒在她的肩頭,奄奄一息。
夜傾憐仍舊側頭笑着,親眼目睹那一襲白衣軟軟倒下,沐雲塵前,將落輕離接住,同樣不可置信的看向她。
雨越來越大,宮門長街的央,一白一紫相互依靠。
“呵呵呵……”輕笑聲傳來,南千尋面目痛苦,“落輕離啊落輕離,寒冰草有着起死回生之效,可惜你愛了一輩子的人,竟選擇給了別人,真是可惜啊……”
一口鮮血猛地吐在了冷言殤的肩頭,隨着雨水漸漸沁進他的紫衣。
兩人都沒了相互的依靠,緩緩地倒在了地。
夜傾憐的眼前絲絲縷縷,是冷言殤的髮絲,透過那絲絲縷縷,仍舊能看清黑暗的天空,和越來越大的雨勢。
“都怪我,出手沒輕沒重,傷了你。”
幽幽的聲音傳來,涼亭裡的石桌旁坐着一男一女,少女的一隻纖臂被男子拿在手裡,看着瑩白的肌膚微微蹭破的皮肉,男子輕輕蹙眉。
而少女卻絲毫也不在乎,一直都用另一隻手託着下巴,欣賞着男子絕美的容顏。
一陣風吹來,帶着三月的暖意與花香,夜傾憐愣了愣,繼續將視線放到涼亭那對男女的身,一切都是這麼的虛幻。
往常她總會看到與言殤兒時的畫面,這還是第一次看到他們長大後的過往,夜傾憐見這滿園的桃花,竟不知雲天之巔還有這等地方。
不過瞬間,眼前的一切又變爲熟悉的夢境,她想,這一生一世怕是都忘不掉這夢了。
不知過了多久,等睜開眼睛時,便見初元坐在牀側,見她醒來,驚喜道:“小姐,身體可還好?”
夜傾憐定定的看着他,良久後從嗓子裡發出一個嘶啞的聲音,“初元,寒冰草真的不能解輕離的病嗎?”
初元抿了抿脣,方纔回道,“抱歉,的確是我隱瞞了實情,可我必須想辦法救公子,而且小姐一開始的約定,也同樣是要救公子的,雖然你我都不曾想到公子會將寒冰草毀掉。”
夜傾憐收回視線,轉過了頭去,一句不語,初元緩緩起身,嘆息了一聲,“小姐好生歇息,初元先告退了。”
夜傾憐仍舊不語,微微泛白的手指攥緊被子,一滴滴晶瑩的淚水從眸滾落。
想起那一抹白色身影,她的心便好痛好痛,那人站在剛剛長出嫩芽的梅花田地裡,周圍燭光圍繞,一襲白衣,墨發微揚,笑的像是春風一樣撩人心絃,他跪在她的面前,將一支梅花拿出,沒有人知道她那時的心是何等的悲喜交加。
她親眼看着輕離嘴角噬着鮮血,倒在了她的面前,卻不曾推開身的言殤。
錦被在她的指尖越發褶皺,她側着身子,因爲抽噎不停顫抖,空蕩蕩的周圍,只餘下少女的痛哭聲迴盪。
……
時過一日,外面的雨終於停了,夜傾憐第一次起身,才發現這殿金碧輝煌,到處都是檀木書案,一見她起身,門前站着的侍女便走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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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醒了。”
“這是哪裡?”夜傾憐低頭看了看牀榻,皆是錦被玉枕。
“姑娘,這是皇宮玉華殿。”那侍女回到。
“皇宮?”夜傾憐蹙了蹙眉,正在不解時,殿門被推開,冷言殤那張蒼白,卻及力笑着的臉出現在她眼前。
他走到牀側,伸手爲她拉了拉被子,夜傾憐正疑惑間,突然聽見侍女行禮,“殿下。”
“殿下?”夜傾憐看向冷言殤,卻見他嘴角扯出一個苦澀的笑,“對不起,本該帶你回雲天之巔,卻被人帶到了這兒,我也不曾想,我會是盛天已故許久的三皇子,沐雲言……”
……
春花凋謝,冬花盛開,沐雲燃披了一件紫貂斗篷,漫步在太子府後花園鵝卵石鋪的小徑,卿之走在他身側,彙報着這些天暗衛的情況。
沐雲燃緩緩停步,看着前方被鮮花掩蓋住的蜿蜒小路,輕笑道,“曲徑通幽處。”
身後傳來紊亂的腳步聲,沐雲燃微微側身,便見一個小廝慌慌張張的闖了進來,那小廝像是受了什麼驚嚇,口齒變的不清,卿之當即斥責道,“慌慌張張的,出什麼事了?”
“太,太子殿下回來了!”那小廝一邊喘氣,一邊說着,卿之皺了皺眉,“胡說什麼,殿下不在這嗎!”
那小廝擺了擺手,“不,不是,是太子,不,是三殿下,他,他回來了!”
沐雲燃神色一愣,前一步道,“你說什麼?”
小廝被他的神色嚇得渾身顫了顫,連忙跪下磕頭,“殿下,奴才說的是真的,三殿下他回宮了。”
沐雲燃皺了皺眉,忽的輕笑一聲,“你到底在說什麼?”
沐雲言他已經死了,怎麼可能還會回來?在沐雲燃覺得很可笑時,又一陣腳步聲傳來,他擡眸看去,見是皇帝身邊的太監帶着幾個侍衛,沐雲燃站直了身子,衣袖的手卻漸漸攥起,那太監走到跟前,行了禮,滿臉喜色的說道,“殿下,我盛天出了件大喜事,三殿下回來了。”
卿之一驚,猛地看向沐雲燃,見他身子微顫,那太監卻繼續笑道,“如今三殿下已經進了宮,與皇父子相認,那畫面看的老奴都忍不住落淚,不過說來真是天意弄人,殿下猜三殿下是誰?”
沐雲燃微微擡眸,“是......誰?”
那太監一笑,吊着嗓子道,“三殿下正是雲天之巔的公子冷言殤,可真是天意弄人啊,不過今日,老奴是來給殿下道喜的,殿下雖犯了大錯,可如今盛天出了件大喜事,皇下令解了殿下的禁足,殿下,你怎麼不說話,殿下——”
沐雲燃身子晃了晃,卿之連忙前將他扶住,沐雲燃轉過身去,低頭儘量平靜道道,“本宮知道了,公公請回吧……”
那太監心知是怎麼回事,表面仍舊笑的如花,和衆人行了禮便出了太子府。
“殿下......”
“閃開。”沐雲燃推開卿之,仍舊低着頭搖晃着身子想用力向前走去,心翻涌一股溫熱,猛地咳出一口鮮血,卿之大驚,連忙將他扶住,沐雲燃擡眸看着前方鋪在兩岸鮮花間的一條蜿蜒小路,笑道,“曲徑通幽處,前方竟是絕路......”
皇宮寢殿內,皇帝坐在軟塌,兩隻手緊緊攥着冷言殤的手,連容貌看去都年輕了十幾歲,眼裡噬着滿滿的淚花,卻騰不出手去擦一擦。
冷言殤站在一側,低眸不語。
“言兒,父皇以前連想都不敢想,有生之年父皇還能如此高興,可恨的是,父皇竟多次聯合惡人毒害你,父皇好悔啊!”
冷言殤動了動脣,側眸低聲道,“皇不必如此。”
皇帝手一僵,連聲音都顫抖起來,“什麼皇?言兒,你這是不肯原諒父皇嗎?竟叫朕皇……”
冷言殤頓了頓,將手從皇帝的手裡抽出,難得的跪了下來,“皇,我自小便長在雲天之巔,早已熟悉了外面的天地,我雖是你的皇子不錯,卻不想留在宮,請皇成全。”
皇帝痛苦的臉色有些蒼白,流淚道,“都是朕的錯,是朕沒有保護好你,你本是盛天最尊貴的太子,兒時卻生了一場大病,本該享受榮華時卻又流落在外,一定受了不少苦吧。”皇帝擦了擦眼淚,正色道,“如今,你既回來了,朕說什麼,都會將這盛天的江山交到你的手裡,到時,雲天之巔亦會是你的囊之物啊!朕對你實在虧欠太多,只有用此來償還了。”
冷言殤擡頭看他,沒有絲毫猶豫,“若您真想補償我,那便不要將這江山給我,放我回雲天之巔吧。”
皇帝身子一僵,見他神色堅定,無奈的閉了閉眼睛,“言兒,你先回去吧,此事我們以後再議。”
冷言殤抿了抿脣,起身離開了寢殿。
看着他的背影,皇帝神色痛苦,殿門又被打開,方纔去太子府傳旨的太監走了進來,“皇。”
皇帝收斂了神色,厲聲問,“怎麼樣?”
太監搖了搖頭,“太子殿下並無什麼大的反應,臉色卻也不太好。”
皇帝沉默片刻,嘆息了一聲,“終究朕也是對不住燃兒......”
玉華殿內,冷言殤蹲在牀前,用湯匙輕輕攪動湯藥,他擡眸,將藥遞到她的脣邊,夜傾憐看着他,輕聲道,“如今你已是三殿下,不必做這些。”
冷言殤眸光微凝,染一層霧色,他動了動脣,“冷言殤永遠是冷言殤,他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一直夢寐以求的事。”
夜傾憐靜靜看着他,喝下藥後,輕聲道,“你淋了雨,要好好休息。”說完,便側過了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