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降看着手裡栩栩如生的雕像,想起了初見那個少年時,他怯弱的站在自己身前,可手裡卻像護着寶貝一樣捧着一個雕像。愛夾答列
自己命令他拿出來,而對方眼底竟然多一絲警惕。
好似,有人要搶他最心愛之物。
若非感情至深,怎麼會將一個人的眼神都刻畫那麼生動。
沐色縭?
“還有其他發現?”
“林子南處有一具屍體。”
蓮降將雕像棄於一旁,起身自己走了出去,臨門時警告誰也不要跟上鍾,
流水彎腰拾起地上的雕像,揣在手心裡,慢慢出了客棧、
外邊霧開始散開,幾縷陽光穿霧而來,風盡挵着袖子低着頭站在屋檐下,神秘莫測。
流水走過去,恭敬行了一個禮,風盡偏頭打量着流水,一雙桃花眼流轉着暗涌的光芒。
“風盡大人,流水想向大人學習控蠱之術。”
“哦?”風盡眉一挑,“流水是要什麼蠱?”
“殺人蠱。”
一種可以控制他人殺人的蠱術。
風盡含笑沒有說話,只是目光看着十五所在是那輛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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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降回到馬車裡時,十五剛剛醒了過來,臉色已經好轉,馬車馬上要前行,必須要在五日之內,離開長坡。
按照線人的情報,五日之後,秋葉一澈的兵也會趕到長坡。、
可長坡是必經之路。
“這什麼時候了?”十五坐起來,雖然起色好轉,但是依然感覺到了某種無可遏制的虛弱。
“天亮了。”蓮降將十五扶起來,拿出了清茶水讓她漱口,“剛剛途中稍微耽誤了一下,接下來幾天怕沒有得休息。”
“耽誤?”
“是啊。”從小几上盛出一碗剛煲好的烏雞湯,蓮降親手喂到十五嘴邊,“護衛少了一個,在林子裡找到了,人沒有死。”
“可受傷了?埋伏?”
味道香濃,沒有藥味,就是放了些薑片。
十五嚥了一口,可剛入喉,胃裡就莫名翻滾起來。
“也沒有受傷,只是,靈魂被人吞噬了。”
“唔……”不知道是受了刺激還是,怎麼回事,十五推開蓮降,一下吐了出來。
但是因爲一夜空腹,她並沒有吐出什麼東西,只是將剛剛那一口湯吐在了馬車裡鋪着的地攤上。
“是太燙了?”
蓮降將她扶起來,拿出絲絹輕輕擦掉她嘴角的污跡,又親自嚐了一口。
他這幾日,早就忘記了食物的味道,一時間,也覺得難受。
“有些難受反胃。”
十五搖頭,不想再喝。
“溫度剛好,來……”纖長的手指託着十五的臉,碧色的眼眸瀲灩溫柔,聲音也帶了幾分寵溺的誘哄,“先將這碗喝掉。”
十五熬不過,只得又吞下去,可這一次,簡直是翻江倒海。
將那湯汁吐出來不說,那胃裡咕咕作響,膽汁都涌到了胃裡,而且根本緩不過來,一直乾嘔,她甚至恨不得將整個胃都吐出來。
不過片刻,她渾身冰涼,剛剛有了紅暈的面色,又一份慘白。
“十五,你怎麼了?”蓮降似乎也感覺到了哪裡的不對,他放下手裡的碗,伸手打算替她把脈。1
可馬車厚重的簾子突然被掀開,陽光穿透晨霧,照在了蓮降身上。
“唔。”胸口一陣劇痛,那些光像灼熱的火一樣照在他身上,而體內的蔓蛇瞬間受到刺激,當即甦醒了過來。
一條蔓藤從心臟處的皮膚裡鑽出,開始蔓延攀上蓮降的脖子。
蓮降一手捂住捂住胸口,試圖將蔓藤強壓出去,而另外一隻手幾乎本能的帶起一陣掌風朝門口那人推了出去。
馬發出一聲嘶叫,同時,十五的聲音從耳邊響起,蓮降擡頭已經看到十五衝出了馬車。
簾子放了下來,馬車裡一片昏暗,蓮降喚了一口氣已經顧不得甦醒的蔓蛇,掀開簾子跟着出去,“十五……”
名字在喉嚨裡,如何都喚不出去。
馬車前,十五跪在地將沐色抱在懷裡。
剛剛那一掌,蓮降只是本能的想要將簾子放下來,再加上蔓蛇異動,他本沒有用幾分力,可此時躺在十五懷裡的少年嘴角卻不斷的溢出血沫。
沐色紫色的雙眸看着十五,手指指着心臟,“這……是不是痛?”
十五震驚的看着沐色,又看到他眼底漾開滿足的笑容,“我好像能感覺到痛了。”
是啊,這是痛……身體五臟六腑粉碎,那種刺痛蔓延到全身,可是都不如,心口的疼痛。
沐色怔怔望着頭頂的女子,她有着陌生的面容,陌生下顎,雙脣,鼻翼,可是……她眼神那樣的熟悉。
擔憂的,憐憫的,恐慌的,絕望的,溫柔的。
他好像看到一個女人,分花拂柳的朝自己走來。
他無法看清她的容顏,也想不起她的名字,但是,他看到一身紅,如火如荼,紅得妖豔,紅得刺目,像嘴角溢出的鮮血。
那人是誰?她是誰?
他顧不得體內的傷,一下捂住頭,手指狠狠的撕扯着頭髮,想要從腦子裡挖出關於那個人的樣子,可是,他想不起,想不起。
少年撕扯着頭,從十五懷裡翻滾出來,極其痛苦的在地上打滾。
“沐色?”
十五失聲,不知道該怎麼辦。
而地上的少年秀美的臉已經痛得扭曲,十五隻得再度將他抱在懷裡,“不痛,不痛。”
“呵……”
馬車裡傳來一聲輕笑,旋即身影如鬼魅飄出,從十五懷裡抓起了沐色,擰到一邊。
十五擡頭,看到蓮降一身黑袍宛如修羅一樣立於晨光薄霧之中,而沐色就像一個人偶一樣被他擰着提起。
“沐色,你還要裝什麼?”蓮降脣如吸血般妖嬈,雙瞳碧色充滿了戾氣,手突然用力,掐住了沐色的脖子。
“蓮降,你給我放手。”十五一下撲了過去,“你剛剛打他一掌還不夠!”
“一掌?”蓮降冷冷的盯着十五,“本宮那一掌根本沒有用力!”
“沒用力?沒用力你能將他打得口吐血沫,他五臟六腑全碎了。”
頭頂霧氣全部散去,陽光無情的照在蓮降身上,衣衫下的蔓藤蔓延到了後頸,一朵暗色的花蕾破體而出。
“十五。”蓮降失望的看着十五,“你寧肯相信他,都不相信我?”
十五被問得一怔,蓮降深碧色眼底突然閃過一絲狠戾,陰森道,“既然你非說我要傷他,若不這麼做,怎麼對得起你的指責!”說完,擰着沐色身體往前急速掠去,提着沐色狠狠撞向了一旁的巨木。
那巨木受到強烈撞擊,竟然轟然一聲斷裂,而栗色捲髮的少年如被抽乾鮮血的人頭,徒然的垂下頭。
看着面容清美的少年從蓮降手裡慢慢滑到在地,十五大腦瞬間一片空白,許久,她握緊拳頭渾身麻木的走了過去。
“不錯。”俯瞰着地上到悄無聲息的沐色,蓮降脣勾起一抹譏誚,“裝得很好!本宮還是第一次見到魅,暈過去。”
十五沒有理會蓮降的嘲諷,只是頓時將沐色扶起來,“他是人。”
是的,沐色不再是魅了。
就在剛纔,他在問:這是不是痛的感覺?
他不再是那個後背幾乎被劍砍成兩半,卻渾然沒有感覺的怪物了,他是一個受了傷,會痛,甚至會暈過去的正常人了。
只是,這個代價,未免太大。
就如沐色從厲鬼煉化成人一樣,在血泊裡痛苦掙扎七天七夜,吞噬其他惡鬼,要不就被其他惡鬼吞噬,漫長而血腥的過程。
而現在,從魅到人,他又何嘗不是要經歷一次次身體上的折磨,最後慢慢找到痛感,慢慢有着人的感官。
十五低頭對沐色耳語道,“沐色,你成人了。”
“人?”蓮降發出長串的笑聲,看着十五的眼神越發的失望甚至絕望,“好一個會吞噬靈魂的‘人’。流水……”
他回頭,冷聲命令。
流水拖着一個人,從林子深處走出,然後跪在了十五身前。
“夫人,你好好看看這是什麼?”
蓮降指着地上那具睜大着雙眼,但是瞳孔渙散的人。
十五掃過那個人,目光又落在對方蜷曲的右手上,很明顯,他手裡曾經握着武器,但是被人取走了。
“真是沐色傷的?”
“是的。”
流水回答,“是屬下在林子裡發現了他屍體,當時沐色就在林子裡。”
“是麼?”十五坐在地上,目光冷冷掃過流水
流水這覺得她目光銳利如刺,竟然有點剋制不住的恐慌起來,可想到蓮降一心要處死沐色,她裝着膽子,“是屬下親眼所見,絕無謊言。”
“那你怎麼沒死?”
十五嘴角勾起一抹笑。
“我……?”流水咬了咬牙,擡起頭將衣服撕扯開,露出脖子,指着那條銀絲留下的痕跡,“若非屬下逃跑得快,怕也差點死了。這便是沐色銀絲欲殺我的證據。”說完,又將腳踝露出來,“這是那日屬下去客棧接夫人是所傷。”
見十五臉上依然掛着那抹深長的笑,流水一下指着遠處的冷,“那晚在後院,沐色要殺我,夫人和冷護衛也是親眼所見。”
十五沒有答話,反而是將沐色抱得更緊。
她瞭解沐色,沐色除非有指令纔會去殺目標。否則……看到地上屍體的手勢,目光在掃過流水的臉,森然一笑,“既然沐色要你死,那你就該死!”
說着,突然起身,月光從腰間森然而出,在這個清晨划起一道刺目的雪光,切像流水的脖子。
流水大驚失色,萬萬沒想到十五竟然突然對自己出手,本能的後退,可十五另外一隻手卻放開了沐色,如鶴掠起,扣住了她脖子。
劍帶着寒氣逼進,流水求救的看向蓮降,而對方目光只是鎖在十五身上,根本不看自己一眼。
她絕望的閉上眼睛,有些不甘的等待着死亡。
“碰!”
劍在貼身的瞬間,發出一陣悶響,旋即流水脖子上一陣刺痛。
她睜開眼,發現十五的劍被蓮降的纖長的手指夾住了。
是的,十五自出現流產跡象,身體就虛弱,因此剛剛那一劍並不快,而自己如果全力也能避開。
只是,她想賭,賭蓮降會不會救下他。
流水任由鮮血從脖子上的劃傷溢出,心中卻是狂喜:蓮降不會放棄她。
看着自己手裡的劍被截住,十五擡頭,冷冷的盯着蓮降。
“因爲沐色要她死,所以你就要殺她?”蓮降俯瞰着地上的十五,問道開,“如果,沐色要殺我,那你是不是連我也要殺了!”
十五目光冷厲的盯着流水身上,聲音低沉,“因爲,她本就該死。叛主之人,留着何用!”
流水渾身一個哆嗦,卻不敢回視着對反的目光。
她明白十五說的判主是什麼?她流水之前並非長生樓之人,當日發誓只聽命於十五,可桃花門被滅,她卻是接近投靠了蓮降。
說完,十五劍一澈,又欲出招,可手腕卻使不上任何氣力,而劍尖被蓮降穩穩扣住。
蓮降看着十五,眼底最後一絲希望一點點裂開,“叛主?你竟然要用這個藉口來處死指正沐色的證人。所有的人證物證都在這裡,沐色就是殺人了,當日你如何答應我的,只要他殺人,立馬送他走。”
說完,手一揮,找來了大批暗人將沐色拖走。
“你們敢。”
十五大聲呵斥,“誰敢帶他走,我就殺了誰。”
這一次,十五手裡的劍往回一拉,撤離了蓮降,直指衆人。
衆人自然知道十五的身份,當然不敢出手傷她,可蓮降的命令他們又不敢不從,突然間就這樣僵持下來。
沒有人感動,都紛紛垂下頭。
周圍一時間出現了片刻的寂靜,靜得所有人都不敢呼吸,而就在這漫長的過程中,
蔓蛇花終於展開了那藍色的花瓣,匍匐在他白皙的後頸上,詭異盛開。
蓮降發出一聲冷笑,碧色眼底波瀾盡去,冷漠看着十五,“月重宮,長生樓,十五。”
一陣風突然從林子深處吹來,撩起蓮降如絲的烏髮,青絲拂過他面頰,那一刻,聽到這個生疏的語氣,十五一怔,回頭看去,發現蓮降的面容在風中竟然模糊不清,唯有那雙深碧色的雙眼折射出漠離。
那種冷漠,如同,他們第一次相遇時,他坐在蓮花臺裡淡淡掃過的一眼。
“長生樓,十五!”他又開口,這一次是帶着無法抗逆的命令語氣,“跪下!”
長生樓,是警示!
他在以身份壓制她。
十五深吸一口氣,屈膝跪在蓮降身前,持劍的手冰涼,可她另外一直手卻沒有放開沐色的衣角
“本宮真的把你縱得無法無天了。”他俯身,在她耳邊,低語,“你永遠別忘記,是本宮允你之生,賜你之名。你有何資格忤逆本宮?!你有何資格嬌縱?就因爲本宮對你一往情深,對你至死不渝?可十五,你呢?既然放不下過去,那你有什麼資格說愛我。”
----------女巫の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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